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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将军,卑职被敌将冷箭所扰,失去了先机!”
“放屁!”
陈智略冲上来指着孙长乐大骂:“他没有了战马,只是一个步将,难道你还杀不了他吗?”
孙长乐怒视陈智略,“卑职本来武艺就弱于罗士信,旁边还有苏定方救援,陈将军觉得我能杀得了他吗?况且我为陈将军要回了张童仁的首级,陈将军为何不领情?”
“我领你的狗屁人情,张童仁的首级有屁用,杀了罗士信才是报仇,分明是你吃里扒外,单将军,请杀了此贼,以正军法!”
孙长乐是单雄信的心腹爱将,也是他的兄弟,他不过是给陈智略面子才斥责孙长乐,怎么可能真的杀他。
单雄信冷冷道:“孙将军击败罗士信,振奋我军士气,若杀了他,恐怕会动摇军心。”
旁边郝孝德阴阴笑道:“原来单将军的军法是给别人看的,难怪程咬金会投降,难怪孙长乐敢临阵放敌将一马,原来根本不用受什么惩罚啊!”
“你——”
单雄信怒视郝孝德,“你不用挑拨离间,也休想要拿军法来吓我,孙将军有没有违反军法我心里清楚,他未杀罗士信是他审时度势,但击败罗士信却是大功,单某认为他有功无过,如果两位将军一定要坚持杀将,那我们去找翟公评判,翟公说要杀,我绝不护短。”
郝孝德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发难罢了,他冷冷道:“既然如此,我就去找翟公评判,等翟公主持了公道,我再服从单将军的军令攻打敌营,陈将军,你要留在这里攻打敌营吗?”
陈智略气得大骂:“老子留个卵子,老子也先去找翟公主持公道,我们走!”
单雄信气得眼中冒火,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郝孝德和陈智略分明是借故发难,不想听从自己的指挥攻打隋军大营,这就是瓦岗部曲制的弊端,除非翟让前来,否则谁也指挥不动这些手握军权的大将。
这时,长史邴元真劝单雄信道:“军心不齐,不宜攻打敌营,不如撤下去再商议一下吧!”
单雄信带来的六万大军,一半是杂劣军,只能壮壮气势,打仗却没有用,一战即溃,关键还是要靠他们三人各自的一万保留军队,那才是精锐之军,如果郝孝德和陈智略不肯战,光靠单雄信的一万军队也没有意义。
更重要是,这次单雄信率军北上的真正目的是要掩护一部分瓦岗军南撤汝南郡,在汝南郡重建根基,并非真的来和隋军拼命。
单雄信望着高大坚固的大营,隋军防御极为严密,他心中暗暗思忖,攻打军营损失太大,不如佯退,引隋军出来追击,逼迫郝陈二人不得不应战。
想到这,单雄信随即令道:“大军撤退!”
六万瓦岗军缓缓撤退了,他们临时驻扎在二十里外的一大片树林内,这时天下起了小雨,树林内又潮又冷,树木难挡风雨入侵,士兵们没有营帐,着实苦不堪言,人人低声咒骂。
在西面一顶行军帐内,陈智略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喝闷酒,这时,有士兵禀报:“郝将军来了!”
只见帐帘一掀,郝孝德走了进来,笑道:“闻到酒味,我就忍不住冲进来了。”
“来得正好,一起喝一杯。”
陈智略请郝孝德坐下,又让亲兵上了一副酒具,陈智略倒了一杯酒叹口气道:“这个仗打得太窝囊了,我就不明白,好好的宋城不守,却跑来送死,翟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郝孝德眯起眼睛道:“你真的想不到吗?”
陈智略愕然,“想不到什么?”
郝孝德盯着他半晌,见他真的像不知情,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冷道:“那我就告诉你吧!翟弘率一万军队南下了,带走了瓦岗军所有的黄金珠宝。”
陈智略的眼睛蓦地瞪大了,“这……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翟让要另辟根基,听说准备去汝南郡,翟弘便是先一步前往汝南郡,一旦形势不妙,翟让就会率军突围南下。”
陈智略有点糊涂了,他连忙摆手,“你等一下,我不明白,这和我们出兵有什么关系。”
郝孝德见他还是没有转过弯来,便摇摇头道:“你还没有想到吗?隋军两万骑兵就部署在谷熟县,隋军骑兵不离开,翟弘军队怎么南下?必然是需要一支军队引开骑兵,而这支军队兵力绝不能少,否则楚丘县就足以对付了,只有诱饵足够肥大,才能把谷熟县的骑兵引来,陈兄,我们就是这块肥大的诱饵,让张铉吃得爽快,他们翟家就能逃脱覆灭的命运了。”
郝孝德挑拨十分尖锐,陈智略顿时勃然大怒,他重重一拍桌子,“我跟随他五年,忠心耿耿,他就这样待我吗?”
郝孝德冷冷道:“跟他十年也没有用,除非我们也姓翟,否则我们在他眼中就是一条狗,随时可以宰杀,陈兄,翟让已经不是从前的翟让了,权力将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陈智略又愤恨又失望,他恨不得立刻造反,但想到自己妻女在翟让手中,一时令他忧愤难泄,他一把抓起酒壶便向自己口中灌去,郝孝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注视他眼睛道:“陈兄,喝酒解决不了问题!”
“那怎么办?”
“翟让无情,我们何必再有义,天下如此之大,我们又何必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陈智略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军队是我带上瓦岗的,是我陈智略的军队,他想要我替他死,做梦吧!”
郝孝德见时机已成熟,便低声对他道:“实不相瞒兄长,我和翟弘已经联系了太子李建成,他表示愿意接收我们,估计翟弘已经投去长安,机不可失,我们今晚也离去。”
陈智略惊得目瞪口呆,连翟弘也投降李建成了吗?他知道太子李建成就是从前瓦岗军的二当家,郝孝德和他暗中有联系很正常,但翟弘居然也投降了,着实让陈智略深感震惊。
他终于明白了,瓦岗军真的完蛋了,连自己的兄长都背叛了,翟让还有什么?
陈智略虽然不舍自己的妻女,但他想到隋军可怕,想到自己未来的前途,便终于点了点头,“也罢!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跟将军一起走。”
郝孝德大喜,他自己一人兵力太少,如果加上陈智略的一万军队,那么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多了,他当机立断道:“时间就定在今晚三更,我们向西撤退,穿过上洛郡去长安。”
“那单雄信怎么办?就这么放过他吗?”陈智略想起了张童仁之死,他心中还是有点不甘。
郝孝德阴阴一笑,“你就放心吧!我就算走了,我也会让他尝到我的厉害。”
“好吧!”陈智略终于下定了决心,“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第763章 瓦岗内讧
单雄信的行军帐位于最北面,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行军帐内依旧亮着灯光,单雄信围住桌上的地图来回踱步,苦苦思索着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虽然白天单雄信摆出了一副气势汹汹,要大举进攻隋军大营的姿态,但实际上单雄信并不想进攻,他这次北上的真正用意是要把谷熟县的骑兵引出来,掩护部分瓦岗军南撤,一旦他们被隋军主力击溃,谷熟县的骑兵也就没有北上的必要了。
现在单雄信不知道谷熟县的骑兵是否已经北上,也摸不透张铉到底是什么态度,最理想是隋军骑兵北上,然后自己又率大军顺利退回宋城县,但这种美事可能会发生了,单雄信不敢想,同样,另一种最坏的结果单雄信也同样不敢想,南下之军全军覆灭,自己的军队也全军覆灭。
种种可能和不可能,种种最好与最坏纠缠在一起,使单雄信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将军,孙将军求见!”帐外有士兵禀报。
“让他进来!”单雄信叹了口气。
帐帘掀开,孙长乐快步走进大帐,单膝跪下抱拳道:“长乐谢将军不杀之恩!”
单雄信淡淡一笑,明眼人都看出孙长乐放了罗士信一马,他单雄信又怎么能看不出,难怪陈智略如此愤怒,但单雄信只是想知道孙长乐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找你来,就是想问一问,你白天为什么不杀罗士信?给我说实话!”
孙长乐半响低声道:“罗士信是张铉的左膀右臂,是昔日青州军第一将,张铉视他为弟,卑职若杀了他,恐怕我们瓦岗军谁也别想活了,卑职放罗士信一马,就是希望张铉也能放瓦岗军将士一马。”
单雄信怔怔地望着孙长乐,他没有想到孙长乐竟然是抱着救瓦岗将士的慈悲之心,单雄信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他点了点头道:“只怕张铉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瓦岗军。”
“将军,瓦岗军大势已去,但瓦岗军将士却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他们家中有妻儿父母,卑职只是希望张铉能饶过他们罢了,而不要像对宇文化及军队那样斩尽杀绝。”
单雄信苦笑一声,“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你扰乱军心,但似乎又不像,说你无罪,但你又确实触犯了军规,罢了,我单雄信也触犯一次军规,你去吧!”
孙长乐却没有动,单雄信奇怪地问道:“你还想说什么?”
“将军不觉得郝孝德和陈智略已经有异心了吗?”
单雄信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也知道郝孝德去年就秘密和李建成进行联系了,如果他真要走,我也不想拦他。”
“将军,不仅是郝孝德和李建成有联系,而且翟弘也准备秘密投唐了。”
“不可能!”
单雄信觉得不可思议,当初翟弘和李建成势同水火,可以说就是翟弘逼走了李建成,翟弘投降别人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投降唐朝。
孙长乐叹口气道:“卑职并不是危言耸听,是翟弘亲口告诉卑职,他想拉卑职过去。”
“他怎么说?”单雄信的目光变得严峻起来,他心中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翟弘说高慧为中间人,由高慧负责牵线搭桥,而且翟弘还说李建成已经完全原谅了他,只要他把瓦岗军带去大唐,李建成将封他翟弘为县公,包括郝孝德、王薄、张童仁等人都已被翟弘策反,翟弘两次找到卑职,但卑职都没有答应他,只是保证不出卖他。”
“苦也!”
单雄信急得连连跺脚,翟让一定是让翟弘去汝南郡,这不是全完蛋了吗?
单雄信想给翟让写信,但又觉得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焦躁不安之时,帐外忽然传来奔跑声,紧接着一名士兵急声禀报:“启禀将军,郝将军和陈将军带着各自的军队离开树林向南去了。”
单雄信俨如中了定身术一样,呆立不动,仿佛一尊泥塑,半晌他长叹一声,“也罢,由他他们去吧!”
虽然单雄信并不在于郝孝德和陈智略的离去,但对树林中的其他瓦岗将士而言,这个消息俨如热油里浇水,整个瓦岗军将士都炸开了,尽管单雄信再三告诉其他大将,郝孝德和陈智略二人是奉命去迎战隋军骑兵,但已经没有人相信。
郝孝德临走前留下的一封信早已传遍了全军,翟让已经率军南撤,带走了所有的财富和粮食,单雄信是带大家送死,目的是为了掩护翟让南车,郝孝德和陈智略号召大家各自逃生,郝孝德显然并不想放过单雄信,他从背后狠狠地捅了单雄信一刀。
郝孝德和陈智略在瓦岗军中威望极高,他们的话造成了严重的军心混乱,士气低迷,对死亡的巨大恐惧促使三万杂劣军士兵开始大规模逃亡,单雄信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