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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布告俨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引发安乐郡的报名热潮,短短两天时间便超过八千人应募。
市署也拿出了五千顶帐篷、三万张老羊皮和五万袋奶酒以及五十万斤生铁,随着麦孟才手下的军队陆续抵达燕乐县,一场争分夺秒的筑城运动就此拉开了序幕。
正月初五,张铉结束了安乐郡的紧急巡视,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燕乐县,向数百里外的蓟县方向而去。
以此同时,苏定方率领的三万军队也抵达了涿郡。
……
去过河间县的人都知道,从南门进县城后,第一眼就会看见一片很大的空地,四周用栅栏围住,里面圈养着数百头骡子、马匹、毛驴和健牛等畜力,这里便是在河间郡也颇有名气的王氏骡马行。
随着战争结束,河北经济恢复,给骡马行带来大量的生意,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乡农和商贾从各处赶来挑选自己中意的畜力,用于耕田或者运物。
王氏骡马行是祖传五代的老店,王氏家族也是河间县有名的豪强,济弱扶贫,在河间县口碑极好,说起王家,河间县人都会竖起大拇指。
目前骡马行的当家人叫做王宝林,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十五岁便和父亲去草原购买畜力,已经在这个行当摸爬滚打了三十年,阅历极深,十五年前正式从父亲手中接过了骡马行,成为王氏骡马行第五代当家人。
这天上午,王宝林正在店铺中考虑新一年的进货打算,他去年秋天已在北海郡订购了上千头骡种马牛,准备应对下个月将开始的春耕,但从目前河间郡各地的购买意愿来看,他的骡马可能备少了,至少还需要六七百头骡马,这让他十分懊恼,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去一趟北海郡,看看能不能抢到一点骡马。
这时,一名伙计在门口禀报道:“老爷,外面来了几个客人,可能是笔大生意!”
王宝林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人在哪里?”
“在骡马圈那边。”
王宝林顾不得再算帐,起身披上一件衣服便走,他们这一行,拿到一笔大生意,以后就往往会形成老客,所以他十分重视。
王氏店铺的旁边便是占地数十亩的牲畜圈,他走出大门,远远看见十几名大汉簇拥着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在说着什么?
王宝林心中有点奇怪,读书人来买牲畜他还很少遇到,说不定是某个世家需要牲畜,他兴冲冲走上前,拱手笑道:“在下王宝林,是骡马小店的当家人,请问先生是?”
文士转过身,打量他一下,笑道:“王东主不认识我了吗?”
王宝林也觉得这个文士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歉然道:“很抱歉,是看着先生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也难怪,一面之缘罢了。”
文士淡淡笑道:“几年前窦建德要征用你所有的骡马,不就是我来和你谈的吗?”
王宝林大吃一惊,那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一件事,窦建德军队强征他的牲畜,使他损失了五百多头骡马,他顿时想起来了,吓得后退几步,“你是……凌军师!”
来人正是凌敬,房玄龄接到张铉的鹰信,告诉了他们一个线索,凌敬认识这个王宝林,便主动请缨前往。
凌敬微微笑道:“王东主不用害怕,窦建德军队已经灭亡多年了。”
王宝林虽然不再害怕,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依旧惊魂未定,不安地问道:“凌先生有什么见教吗?”
“我不是来买你的骡马,只是来问你一件事。”
“问事?”
王宝林眉头一皱,“问我什么事?”
这时,凌敬背后的刘兰成冷冷道:“劝你知趣一点,凌先生可是齐王帐下的录事参军,就算你们县令来也要恭恭敬敬行礼。”
王宝林见多识广,他知道齐王帐下的录事参军是什么职务,那可是相当于太守一级的高官,他吓得不敢怠慢,连忙赔礼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凌参军宽恕!”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换个地方吧!”
“请参军到小人店铺中喝茶休息!”
凌敬点点头,便跟着他向店铺走去,走进店铺内堂,凌敬坐了下来,陪同凌敬前来的刘兰成也在一旁坐下,王宝林亲自给他们上了茶,凌敬摆摆手道:“请东主坐下吧!”
王宝林忐忑不安地在他们对面坐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凌敬不慌不忙问道:“王东主应该认识安乐郡郡丞邵燕山吧!”
王宝林点点头,“我常去草原购买畜力马,认识他多年了,他怎么了?”
“他因通敌之罪已经被免官下狱了。”
王宝林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长长叹息了一声,他忽然又警觉道:“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凌敬注视着他眼睛问道:“邵燕山获罪下狱,应该在王东主的意料之中吧!”
王宝林心中有点慌乱起来,目光避开了对方注视,结结巴巴道:“这……这话怎么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感到……感到有点可惜。”
凌敬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们并没有来抓你,只是我来和你谈一谈,谈得好,你继续经商发财,谈不好,五代相传的骡马店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希望王东主明白这一点。”
凌敬毕竟是文人,说话都很含蓄,如果是刘兰成开口,就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宝林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低下头半晌道:“邵燕山可是因为突厥人之事被抓?”
第926章 抓到线索
凌敬和刘兰成对望一眼,没想到这个王骡马如此知趣,凌敬关切问道:“你知道什么?”
王宝林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记得是去年八月份,邵燕山知道我急需一批畜力马,便将一名回纥商人介绍给我,他手中正好有三百多匹畜力马,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朝廷限制百匹以上的畜力马入境,这个回纥商人怎么会有三百多匹马?
但这是邵郡丞介绍,我就没有多问了,我们谈好了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是了,但这个回纥商人坚持要跟随我来河间县交货,我也就答应了,正好可以替我节省路上的马料和住店开支,我们便一路南下,来到河间县。”
“你是在哪里发现的问题?”凌敬追问道。
“在交货之时,本来说好所有的马都给我,但他最后留下了六十匹好马,只卖给我三百匹马,我心中很不甘,但也没有办法,就在这时,我的一个伙计刷马时无意中发现那六十匹马竟然是伪装的,我这才注意它们,凭我多年的骡马经验,我辨认出这六十匹是战马,不是普通的畜力马,而且我发现他的伙计也不是普通人,都是很凶悍的骑士,我便害怕了,一心打发他们离去。”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突厥人而不是回纥人?”旁边刘兰成问道。
王宝林苦笑一声道:“回纥人属于铁勒人种,和突厥人风俗信仰和生活习惯基本上一样,但他们还是不同之处,他们脸庞不同,突厥人的脸宽鼻子扁平,回纥人鼻子高,脸庞稍窄,但一般人不会注意这些细节,我是亲耳听到几名伙计在说突厥语,而不是铁勒人的语言,我才注意到他们相貌和回纥人不一样,我便判断出他们是突厥人,而且是突厥骑兵。”
“所以你就去警告邵燕山?”
“是的,这些突厥人离开后,我立刻去了安乐郡,找到邵燕山,但他却矢口否认给我介绍了什么回纥商人,我意识到不妙,害怕他杀人灭口,当天就走小路逃出了安乐郡,我再也没有去过了。”
这时,凌敬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我们想知道那些突厥人现在在哪里?”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离开河间县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王东主,我要告诉你这件事的严重性,你遇到的只是其中一批,根据邵燕山交代,他们进来了很多批,至少有五百余人和五百多匹战马,你知道五百名精锐突厥骑兵能做什么吗?如果他们在河间郡动手,他们可以在两天内杀光全郡的男女。”
王宝林脸色十分苍白,低声道:“我真的不敢肯定!”
“你说就是了!”
王宝林想了想道:“那个回纥商人虽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但他和我南下的路上很沉默,很少说话,有时我问他草原之事,他都回答得不着边际,直到有一次我无意中告诉他,我常去北海郡买进骡马,他忽然有了兴趣,问了我很多关于北海郡的事情。”
“他问了什么?”凌敬终于抓住了线索,急问道。
“问了很多,北海郡的风俗、人口,怎么喂养牲畜,还有……驻军情况。”
“他问到驻军情况了?”
王宝林点点头,“他很感兴趣,反复追问,但我只是告诉他军队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一点也不了解,他显得很失望。”
凌敬心中很震惊,他忽然明白过来了,突厥人的目标并非中都,而是兵力空虚的青州,尤其是北海郡,北海郡是齐王起兵之处,北海郡和齐郡也是众多主要将领的家乡,他们的亲人都生活在那里,一旦突厥骑兵在北海郡动手,势必会严重动摇军心,齐王也将不得不回救北海郡,这确实是很毒辣的一步棋。
刘兰成也低声道:“北海郡山地众多,容易躲藏,而且北海郡盛产马匹和其他牲畜,他们的战马在北海郡不会引起注意,那里确实是藏身的最佳之处,参军,我要立刻出发。”
刘兰成的任务是率领风雷军追踪线索,歼灭躲在中原的突厥骑兵,他知道了线索,便立刻要动身了。
凌敬并不着急,他又问王宝林道:“王东主认为呢?”
王宝林点点头。“这位兄弟说得不错,北海郡河滩和海边滩涂到处是一群群的马匹,很多人家养了几百匹马,如果这五百匹战马安置在一座大院内,根本就不足为奇,也没有人会告发,那里确实藏匿战马的最佳之处,藏在河北或者青州的任何一处都会引人注意,唯独北海郡不会。”
凌敬便笑道:“王东主和北海郡牲畜商人很熟悉,能否辛苦一趟,带我们去北海打听消息,此事事关重大,如果王东主立下功劳,相信齐王殿下不会亏待你。”
王宝林很痛快地说道:“既然参军用到我,我当然义不容辞,请容我收拾一下,我带几个伙计马上就出发。”
凌敬随即写了一封信派人去中都向房玄龄汇报情报,刘兰成则吩咐李客师和张厉率领风雷军一千二百名精锐骑兵缓行,他亲自带着二十几名弟兄护卫着凌敬,跟随王宝林和他的几名伙计南下,一行人骑马向北海郡方向疾速奔去。
……
黄昏时分,齐王妃的马车在百余名侍卫的严密保护下缓缓向紫微宫驶去,这几天虽然是新年,但卢清却一直很忙碌,作为齐王妃,每年新年她都要去拜访军方重要将军的家眷,主要是那些无法回家和家人团聚的将领,卢清都要去拜访他们的妻子。
一般而言都是下属的妻女去拜见齐王妃,但新年例外,新年无论张铉还是相国,都要放低姿态给下属拜年,齐王妃当然也是一样。
今年卢清的任务格外繁重,大部分重要将领都在并州部署,连她丈夫也去了安乐郡,卢清今年需要拜访近二十家高官的家眷,一连三天,她都早出晚归,任务几近完成,明天她还要去拜访两名虎贲郎将的妻子,今年的任务就结束了。
由于今年张铉发布了安全警告,所以侍卫们对齐王妃的安全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