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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结部驻扎在最东面,他们在中午时分也参与了攻城,并伤亡了数千人,连副将乔波次也不幸连中三箭而身受重伤,这令主将阿采的心情极为愤怒和悲伤,他带来了三万军队,就这么一点一点损失,只剩下一万人了,两万将士死在异国他乡。
虽然康鞘利下令全军压上,但阿采却没有理睬,他蹲在一块大石旁,握着乔波次的手,泪水禁不住涌了出来,对于突厥士兵而言,受伤往往就意味着死亡,或是死于流血过多,或是伤口感染,乔波次流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
阿采从小跟随乔波次学艺长大,乔波次就是他的师父,两人情同父子,乔波次声音低微道:“少酋长可以抗令,但千万不要……擅自撤回草原,不能被……被突厥人抓住把柄。”
阿采满脸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乔波次微弱地叹了口气,目光开始涣散了,最后艰难地说出一句话,“带我回……”
话没有说完,乔波次便闭目长逝,阿采扑在乔波次身上,放声痛哭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大喊:“让我过去,康鞘令将军的命令,你们敢不遵从吗?”
阿采霍然站起身,擦去眼泪道:“让送信人过来。”
一名突厥百夫长大步走上前,他看见了地上乔波次的尸体,不由一怔,依然高举金狼头令道:“康鞘利将军传狼头令,令思结军队立刻去抵御隋军骑兵,务必顶住隋军半个时辰!”
阿采异常冷静道:“请告诉康鞘利将军,我绝不会让他失望!”
他翻身上马,厉声喝道:“所有人上马!”
一万思结纷纷上马,阿采令人带上乔波次遗体,他自己高举思结战旗,高声喊道:“跟随我的旗帜,前进!”
阿采纵马向北方奔去,一万骑兵如溃堤的海潮,汹涌奔腾地跟随着思结大旗奔驰,激起滚滚黄尘,渐渐远去了。
……
这时,突厥士兵已经全线压上,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隋军士兵用箭射,用石头砸,一群群突厥人被射死、被砸倒,但又有新的敌军涌上,在后方,突厥士兵的箭矢铺天盖地射向城头,不断有隋军中箭倒下,隋军士兵被压制住,抬不起头来。
这时,城下尸体已堆积如山,突厥士兵阵亡超过一万五千人,而隋军也死伤过半,双方都杀红了眼,谁也不肯撤退,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尽管隋军士兵拼死抵抗,但面对十倍于己的突厥大军,他们还死渐渐处于下风。
值得庆幸的是,突厥军队的攻城梯只剩下三十余架,其中大部分集中在东城,如果突厥军队还有一百架攻城梯,恐怕关城早已经沦陷了。
尽管如此,隋军还是渐渐支持不住了,主将魏文通心中万分担忧,五千守城士兵已经伤亡两千七百余人,他们最多还能坚持半个时辰,如果突厥军再这样不顾死活地打下去,恐怕今天他们都得与关城共存亡了。
魏文通焦虑地向北方望去,他们的援军怎么还不来?
“将军,我们援军来了!”一名士兵指着北方大喊起来。
魏文通定睛细看,只见一支骑兵从西面大山背后杀了出来,黑压压的足有五六千人,相距城池约十余里,他们手中大旗正是隋军的青龙赤旗。
魏文通激动得泪水都快流下来,他厉声大喊道:“大家坚持到底,我们的援军来了!”
隋军士兵士气大振,抖擞精神拼死和突厥大军激战,战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两万五千突厥大军疯狂进攻,能否在最后一刻攻下城池,就看思结部能不能给他们争取到半个时辰。
第968章 太原战役(九)
罗成率领五千骑兵已经杀到了距离娄烦关十余里外,从关城上便可以清晰地看见隋军骑兵,但就在这时,对面黄尘滚滚,一支骑兵大军正迎面杀来,罗成立刻喝令道:“骑兵列阵!”
五千骑兵迅速排列阵型,中间是三千骑兵主力,两侧各一千士兵为侧翼,骑兵纷纷张弓搭箭,准备给冲来的骑兵以迎头痛击。
“将军,好像不对!”
一名将领看出了对面骑兵奔行的方向有点蹊跷,低声对罗成道:“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
罗成也发现了异常,对面滚滚骑兵竟然是向斜偏东方向奔去,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来,罗成心中有点惊讶,难道是想迂回绕到自己背后吗?
但又觉得不像,这不是迂回作战的打法,倒像是从自己身旁路过,他举手令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士兵不得妄动!”
一万思结大军就从隋军以东两里外疾奔而过,向北奔去,隋军将士们都觉得奇怪,难道对方是去救羊马城吗?
罗成开始也这样想,但这个想法立刻被推翻了,如果是去救羊马城,首先是这一支军队先缠住自己,然后另一支军队再迂回北上。
可现在,唯一一支前来迎战的突厥军居然和自己擦肩而过,而把突厥大军的后背暴露给自己,这绝对是不合常理的做法。
罗成知道这里面必有蹊跷,但他无暇多想,战刀一挥,厉声道:“大军进攻!”
五千隋军骑兵骤然发动,向娄烦关冲杀而去。
……
康鞘利将两万五千士兵全部派去攻打关城,但他却不断地回头张望,他不放心思结军队,尤其不放心阿采,很少见他这样痛快答应出战的,从前他不是提条件就是抗令不遵。
而这一次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出击了,康鞘利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或许阿采就是在应付自己,根本不肯全力以赴。
“将军,不对!思结军队北撤了。”
有士兵指着北方大喊起来,康鞘利也看得清楚,思结大军根本就没有迎战隋军骑兵,而是从东面直接北上撤退了,这一幕惊得康鞘利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将军,怎么办?要不要把军队撤回来!”
就在这时,有士兵大喊:“满察将军已经攻上城头了。”
康鞘利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他咬牙对身边的五百骑兵令道:“速去抵挡隋军骑兵,能挡多久算多久!”
尽管这是去送死,但五百骑兵还是在一名千夫长的率领下,向北面军营奔去。
康鞘利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合掌默默祷告,“长生天啊!把最后的机会留给突厥吧!”
……
满察已攻到城垛口,他忽然后肩一痛,一名隋军士兵站在马墙上从背后射中了他,满察大吼一声,他拔下身上的箭,随手将手中铜盾重重砸向隋军,挥动狼牙棒,一棒打碎了一名隋军火长的头颅。
又吼叫一声,抓住另一名士兵的胳膊,将他扔下城墙,他的无比凶悍令眼前一名年轻隋兵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个机会,他单手攀住城垛,一跃跳上城墙,仰天狂笑,城下突厥士兵一片欢呼,数十名手下跟在他身后猛冲上来。
年轻的隋军士兵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他大喊一声,纵身扑了上去,企图将这名凶悍的突厥将领扑下城墙。
满察迎面一棒砸在隋兵脸上,将士兵脸庞打得稀烂,他抓住年轻士兵的尸体,猛地向冲来的隋军士兵砸去,一连砸翻了两名隋兵。
“快去求救!突厥军杀上城了。”一名隋军校尉嘶声大喊。
满察大吼一声,挥舞狼牙棒向隋军扑了上去。
十几隋兵眼睛都红了,在校尉的率领下一起挥矛扑上,满察挥动狼牙棒,一连打翻七八名隋兵,他身后三十余名突厥士兵也已攀上城头,开始和隋军士兵近身鏖战,辟开了一片空地,后面突厥士兵源源不断涌上城头,东城墙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形势危急万分。
千夫长满察尤其凶悍,力大无穷,连杀二十余人,无人能抵挡。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厉喝,“敌将休要猖狂,吃我一刀!”
声到刀到,一刀寒光如闪电般劈向满察,隋军主将魏文通率领两百名士兵杀到了,满察力大无穷,他一转身,手中狼牙棒迎击而去,只得‘当!’一声刺耳巨响,刀棒相撞,震得魏文通手臂一阵发麻,战马连退数步,满察也震得双臂酸麻,双脚站立不稳,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魏文通见自己的大刀被磕缺了一个小口,他心疼之极,这可是父亲留给他的大刀,竟然被崩了缺口,他怒吼一声,催马冲上,不再和这名突厥悍将拼力气。
刀影寒光从四面八方向满察劈去,魏文通在天下二十猛将中排名第九,刀法绝伦,又岂是一个突厥勇士所能比拟,他的刀法犀利精准,刀刀劈向对方的人要害,满察大骇,挥动狼牙棒抵挡,只觉右臂一阵剧痛,一条手臂已被大刀劈断,狼牙棒也脱手而飞。
满察痛得大吼一声,转身狂奔几步,向城墙外扑去,落在城外堆积的尸体上或许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但他的身体刚刚飞出城,一道寒光闪过,他斗大的人头便和身体分家了,血浆喷溅,正在攀城的突厥士兵都吓呆了。
魏文通却毫不在意满察之死,他纵马向城头最密集的突厥士兵奔去,刀光闪过,血水迸射,惨叫声响成一片,只片刻,三十几名跟随满察冲上城头的突厥近卫军士兵全部被魏文通斩杀。
隋军士兵士气大振,将其他数十名冲上城头的突厥士兵杀死,重新封住了东城缺口。
魏文通几乎快要脱力了,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知道,楼烦关保住了。
……
满察之死带给康鞘利的绝不仅仅是绝望,更多却是一种无尽的恐惧。
“隋军骑兵杀来了!”
士兵们惊恐大喊,只见原本还在十里外的隋军骑兵骤然出现在五里外,他们穿过了军营,分出数百骑兵去迎战五百突厥骑兵,其余骑兵主力却丝毫不停留,继续向楼烦关方向狂奔而来。
“混蛋!”
康鞘利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思结军的擅自撤离不仅使他们功败垂成,也使他们陷入了绝境,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杀了阿采那个浑蛋。
这时,康鞘利忽然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调转马头便向城墙狂奔而去,“停止攻城,立刻收兵!”
隋军骑兵已杀到五里之外,如果他不收兵,军队将来不及回撤上马,他们将遭遇隋军从背后的凌厉打击,这是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当!当!当!’
急促的收兵钟声敲响,两万五千突厥大军如潮水般撤退,城头士兵也看到了杀来的援军,城头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突厥大军是以步兵方式攻城,所有的战马都集中在后面两里外的阵地上,用木栏杆围城七八个占地宽广的大马圈,每个马圈里都是各个部落士兵的战马,最大一个马圈是突厥人的战马集中地,占地足有百亩,由百名士兵看管。
攻城的突厥大军需要先退回来,各自上马整顿队伍后才能迎战,而隋军五千骑兵已经近在咫尺,康鞘利才猛地想起士兵们都还是步兵这个致命的漏洞。
罗成也发现了这个漏洞,心中大喜,大喊道:“进攻马圈!”
五千隋军如一支锋利无比的战剑,向一个个马圈杀去,战马疾奔的速度要远远超过人腿奔逃的速度,只片刻,隋军士兵便杀到了马圈前,他们率先冲断了最大一座马圈的栏杆,驱赶一群群战马向北面北面奔跑。
楼烦关下乱成一团,距离马圈最近的契骨人率先上了战马,来不及整队便向隋军骑兵杀去。
罗成大声喝令:“第一营去迎战,其余各营继续摧毁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