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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成长实录 作者:御井烹香-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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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子嗣……

  老太太的思维忽然间就断了开来,她一下面无表情,只是伸手握住了腕间的念珠,慢慢地数着念了几声佛,才又放下手,淡淡地道。

  “放心吧。你娘没主意,祖母给你做主!”

  善桐一时不禁大喜,笑容才绽,却又想到了善梧,所有喜意,顿时全都化为担心,她嗫嚅着道,“可三——不,可七哥……”

  善梧虽然是二房三子,但在家里排行却是老七。

  老太太瞥了孙女儿一眼,已经心如明镜。

  按善桐的性子,既然觉得自己有理,又受了王氏的一巴掌,按理正是委屈的时候。自己一问,她就该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说出来。

  这一下遮遮掩掩的,又百般为母亲分辨,肯定是已经经过一场抚慰,明白了母亲的难处。

  难在什么地方?还不就是难在嫡长羸弱,庶子更有出息。唯恐此时待他苛刻,兄弟间就存了心结,将来不能齐心协力在族中立足,甚至庶子刻薄一些的,反过来欺压兄长,也不是没有见过的事!

  唉,昭明十八年那场风波,到底是伤到了王氏的元气……可要是她自己没有故作贤惠给二房抬举了两个妾,又那里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老太太就又凝聚起了一点怒火,她开口想要说些什么,闪了善桐一眼,又把话给咽下去了。

  算了,榆哥那个样子,恐怕真的难以指望,要是没有庶子,二房的情况只会更差。

  “二姨娘生的那个梧哥,”她就冷不丁地问,“就是那天请安的时候,站在你身边的那一个?”

  见善桐点了头,老太太又问,“听说他读书进境很快,小小年纪,已经会做八股,是个童生了?”

8、尝鲜

  老太太没有留善桐在祖屋吃晚饭。

  问过了几句梧哥的事,又和善桐说了说在京城的日子,她便吩咐张姑姑将善桐送回了二房的小院子。“免得你吃过晚饭回去,天黑路滑,要真滑倒出事,可不是说着玩的。”

  冬日天短,此时虽然还没到晚饭时分,但天色已经渐渐入暮。善桐出门的时候,正好瞧见堂屋里摆膳,她只是捞了一眼,便蹦蹦跳跳地出了屋子,拉着张姑姑的手才要说话,院门开处,又有一个年轻少妇进了院子。

  “张姑姑。”这位少妇却是一口柔和的江南口音,她笑着和张姑姑打了招呼,见到善桐,眼睛一亮,又笑眯眯地逗她,“这是谁回来了?”

  京城官宦之家,讲究的是深闺养女,女儿家等闲是一个外人都见不到,不比杨家村里,众人说来都是五服内的近亲,要摆官眷架子,必然招人非议。老太太又是朴实求是的性子,一辈子都不肯拿老封君的身份压人。因此这小五房主屋内时常是人来人往,要不是老太太性子严厉精明,恐怕许多心中别有所求的族人亲戚,巴结得要更殷勤些。

  可这位少妇却与寻常人不同——她出身杨家小十三房,虽说这一代没有出官,人丁更是稀少,但早年家里也是出过官的,家境殷实不说,她本人更是南边书香世家出身,行事与一般村姑不同,很得老太太的喜欢。再者就住在小五房隔邻,因此虽然常常过来走动,但家下人却都不以打秋风的亲戚来看待她。

  “鹏婶子。”善桐也笑眯眯地和鹏婶子打了招呼,“是三妞回来了。”

  鹏婶子摸了摸善桐的额头,又将手中拎着的一个小盅送到了张姑姑手上,“娘家人托人带的醉蟹,也不知道伯母好不好这一口,没有敢多送,伯母要是吃着好就尽管说——这本来是娘家人为海鹏预备的……他们还不知道,现在海鹏是不能吃这些海味的。”

  提到十三房的主人,鹏婶子脸上就掠过了一线黯然,张姑姑接过小盅,不免也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宽慰鹏婶子,“今年冬天眼看着就到尾巴了,明年一开春,咱鹏叔准就好了!您也别太犯愁——来来来屋里坐——”

  鹏婶子忙笑着摇了摇手,“家去还有事呢,本待打发人送来的,又怕她们没吃过没见过,不知道这是什么。这醉蟹是好东西,最杀饭的,吃的时候斩些姜醋,蘸着吃最有滋味。听说檀哥今儿从外头回来了,正好给他加餐。”

  她又问善桐,“你到家这几日,怎么不上鹏婶子家里玩啊?善喜惦记着你呢!”

  善喜是十三房独女,和善桐自然从小相识,虽然说不上是极为投契,但也自然有情分在。善桐忙道,“得空了就去找她玩儿!”

  又不免和鹏婶子打听,“还以为今儿她也会出来玩呢——”

  “她都九岁啦,也该学些本领了。成天傻玩那可不行。”鹏婶子不以为然地道,还要再说什么,窗子里已是响起了老太太的声音。

  “是海鹏那口子?怎么站在外头说话,快进来暖和暖和!”

  她平时和家下人等说话,语气总是透着硬,但这一句口气就相当软和。鹏婶子忙又冲善桐一笑,自己掀帘子进了里屋。善桐眨巴着眼又看了看鹏婶子的背影,这才跟着张姑姑出了院子。

  一路上她都若有所思,经过巷头小十三房的院子,还特地踮起脚尖,看了看院中的隐隐灯火。

  #

  回到家中,家里正是晚饭时分,就等着善桐回来入座吃饭。虽说王氏苦留张姑姑也一道在二房用饭,但张姑姑还是坚持告辞。乘着大人们客气,善桐便钻进净房梳洗了一番,又换上了居家穿的一件丝棉袍子,这才溜到姐姐身边坐好。又笑嘻嘻地对榆哥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吓唬他,“祖母问起你了呢!说是要榆哥到主屋去背书给她听!”

  榆哥顿时面色大变,桌上也就立刻响起了一片低低的笑声。只有楠哥略带担忧地问善桐,“祖母……还会考问咱们的功课?”

  这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十一二岁年纪,身量敦敦实实的,看着就是一脸的憨厚。就是年纪小小,已经有了一点抬头纹,使他看着多了几分老成,合着话里的稚气,倒是显得有几分滑稽。这一问问得是情真意切大为担忧,善桐倒被他逗笑了,乘着王氏还和张姑姑在门口客气,便把声调压得更沉了几分。“何止会考问功课,随口发问,都是又难又艰深的题目,答不上来的,还要拉下去打板子。不信,你问大哥!”

  楠哥脸上顿时也充盈起了恐惧,他转过头望向榆哥,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大、大哥……是,是真的吗?”

  榆哥反应慢,生平又绝不说谎,楠哥问他当然是不会有错。不过他反应慢就慢在这里:听得楠哥此问,这位大少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低头苦苦思索起来。殊不知他一边思索,一边已经将楠哥吓得不成样子,桌上众人看在眼底,心中都不禁好笑。

  善榴一腔委屈心思,被弟妹们这么一闹,倒是消化了七八分下去,她捂着嘴转了转眼珠子,又笑着问梧哥,“梧哥,你怕不怕?”

  梧哥和楠哥同岁,不过小了他大半年,此时也是十一二岁。他生得更像二姨娘,面容秀气精致,又穿戴得精心,看着倒是比榆哥还有大家少爷的气派。此时正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油炸花生,听得大姐一问,便抬起头来徐徐道,“三妞又弄虚作假,狐假虎威。你怕不怕哥哥弹你脑门儿啊?”

  善桐本来进屋后一直有几分心虚,甚至都不大敢看善梧,此时被哥哥这么一吓,倒是觉得心底的闷气丝丝缕缕消解开来,直比吃个糖还开心。她一把捂住脑门子,靠到善榴身上吃吃笑起来,呢声道,“我怕!三哥拧人可疼极啦。”

  张姑姑和王氏本来在门口说话的,此时忽然拧过脑门,冲着饭桌抬高了声音,“三妞,咱们可还没分家呢,这就叫起大哥、二哥来了?”

  她这话一出,屋内轻松愉快的闲话气氛,顿时荡然无存。王氏脸上掠过了一线不快,正要说话时,善桐忙站起来认错。“是三妞一时忘形了。”

  便又改口一个个称呼过来,“大姐、四哥、六哥、七哥!”

  二房久居京城,所有堂兄弟姐妹都不在身边,谁会记得自己在家族里的总排行?自然是大哥二哥的胡叫,此时善桐这么一改口,都觉得有些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无人说话。

  就在此时,榆哥却一拍脑门,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怎、怎么?”便又转过头对楠哥认真地道,“放心,祖母虽、虽然认字,但也没、没读过四书。不、不会问功课的!”

  他居然要到此时才回答上楠哥的这个问题——原来刚才楠哥一问,善桐一推,榆哥便低头沉思起来。梧哥说了什么,张姑姑又说了什么,他是一概无知无觉。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大笑起来,连张姑姑都不禁一笑,这才同王氏告了别,转身出了屋子。

  王氏心底却是五味杂陈,她扫了榆哥一眼,又看了看张姑姑的背影,闭上眼微微地出了一口气,才在桌边坐下,举筷道,“都吃饭吧。”

  众人笑声顿止,也都规规矩矩地坐直了身子,沉默地用起了晚饭。只是气氛到底不比之前僵冷,善桐一边吃饭,一边和楠哥、梧哥挤眉弄眼,互相在桌下乱踩,榆哥也直眉楞眼地一道掺和。王氏心里有事,虽然越看越烦,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吃过晚饭又把善桐留下,仔仔细细地问了她在主屋的见闻,才放她回去,“早些洗漱睡觉,明儿一早起来,娘带你到主屋请安。”

  她虽然将心事藏得好,但总有郁气形诸于外,善桐如何感觉不到?能够逃开,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忙跳下炕来要跑,走了几步,又回过身规规矩矩地给王氏请了安,这才奔出屋子——却没有回自己的后院西厢,而是闯进了善榴居住的后院堂屋。

  家里六个子女,却只有两个院子,王氏便把女孩们安排在后院,三个女儿分踞堂屋、东厢、西厢。又让大姨娘居住正院西厢抱厦,亲自照管榆哥在西厢的起居,二姨娘跟着自己住堂屋的倒座抱厦,楠哥和梧哥分住了正院东厢。此时天色已晚,各屋都放下了窗屉子,隔着厚实的棉帘子,善桐只隐约望见堂屋东间里的灯火,知道姐姐不在西厢绣花写字,她便露出笑容,掀帘子直进里屋,又朗声道,“大姐,我来找你玩儿了。”

  善榴果然是换上了屋内穿的轻便小袄,身上披了一件百蝶穿花半新不旧的大袄,正在灯下看一本杂书,见到妹妹进来,便抬起头笑道,“怎么,今儿闹腾了一天,你还不累?快回去歇着吧,明儿一大早你还要去主屋请安呢。”

  王氏要带善桐去请安的事并没有当面公布,善榴说来却是自然而然,善桐顿时明白过来:这一举动,估计又是姐姐和母亲商量出来的应对之策了。

  “姐。”她低声道,“你就不该穿那件白狐斗篷过去请安。我刚才从主屋出来,看了看祖母的晚饭。今儿檀哥回家呢!也不过就是六菜一汤,也都没什么好菜。无非是牛肉羊肉,一碗红爆羊肉就算是主菜了。再一大碗酸菜萝卜汤,一个炒白菜,连洞子货都没有……”

  这一碗红爆羊肉,在二姨娘眼里是上不得台盘,进不了门的粗菜。在老太太桌上,就是主菜了。老人家自己省俭如此,又怎么看得惯孙女儿才十五六岁年纪,就换上了价值千金的斗篷?

  善榴面色数变,怔怔地凝思了半晌,又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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