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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扇肿了……我看宗房这一次,还能不能装聋作哑了!”
话到了末尾,忍不住又还是咬牙切齿,露出了几分刻骨的怨恨。善桐看在眼里,忽然明白:宗房对于自己来说,虽然素未谋面,但却是个极为可靠的靠山,似乎并不会让自己失望。
但对于十三房来说,却似乎并非如此……
一时间,她心头就涌起了一股酸涩的味道,又沉吟了半日,才明白这样的一种体悟,其实前人早已经作出了总结。
世态炎凉这四个字,已将一切道破。
作者有话要说:
杨家的族谱,先奉上小五房族谱。
杨家族谱
小五房
老太太 马氏
大老爷 杨海晏(未出场)
大太太 孙氏(未出场)
大少爷 杨善檀
二少爷 杨善榕(未出场)
二姑娘 杨善桃(未出场)
二老爷 杨海清(未出场)
二太太 王氏
大姑娘 杨善榴
四少爷 杨善榆
六少爷 杨善楠
七少爷 杨善梧
三姑娘 杨善桐
六姑娘 杨善樱
三老爷 杨海文
三太太 慕容氏
三少爷 杨善柏
四姑娘 杨善柳
四老爷 杨海武
四太太 萧氏
五少爷 杨善桂
五姑娘 杨善槐(去世)
23、出场
王氏和海鹏婶就聊得很投机,王氏居然在十三房坐了整个时辰,这才派人进后院来叫善桐过去,“该去给祖母请安了。”
西北冬天日短,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善桐也不敢多加逗留,唯恐误了晚饭的时点,又耽误了善喜服侍父亲,她和善喜道了别,善喜一反从前矜持的常态,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你得了空千万来找我玩,我在家也无聊得很。每天除了上课,没有多少事做!”
善桐也觉得善喜软和下来,也是个可爱的小玩伴,她笑着点了点头,又和善喜说了几句心腹话儿,这才奔出前院,同王氏一道出了院门,拐进了小五房的大院里。
才进了院子里,王氏神色就是一动,善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时,却又为高高的青砖墙所阻,她踮起脚尖来使劲张望了一番,这才透过小小的一扇玻璃窗,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老太太还是歪在炕上,手中捏着个水烟筒吞云吐雾,炕上斜对面却是盘腿坐着个老妪,她穿着朴素身板硬朗,正一脸笑意地和老太太说着什么。不是嬷嬷奶奶又是谁?
善桐早就惦记着去嬷嬷奶奶家里探望老人家,几次都没有成行,此时在这里遇到,哪有不高兴的道理,还在院子里就要喊起来,“嬷嬷——”
话才出口,手上就是一紧:却是母亲用劲捏了她一把。
善桐连忙住了口,所幸尚未惊扰到嬷嬷奶奶同老太太,她看了母亲一眼,略带疑惑地请示,“是妞妞儿犯错了?”
王氏唇角逸出了一线淡淡的笑意,垂下头瞥了善桐一眼,低声道,“回家再告诉你。”
就又带着善桐拐进了偏院,到三房、四房都坐了坐,慕容氏和萧氏都慰问王氏,“许多年不在家,这一下回来,要应酬的人可是多了!”
萧氏更是连连叹息,“按理您也该到西安走走,见见舅爷,只是今年冬天冷得很,收成不好路上就不太平,看来年前是怎么都去不了了。”
王氏自从出嫁以来,十多年来都未曾回过福建娘家,王氏虽然显赫,但在京城为官者却并不太多,说起来和自己的亲兄弟也有近十年未曾相见了,先前从京城过来的时候,就想着在西安多逗留两天,却不想官道损毁,绕了远路反而不得相见,听到萧氏提起来,脸上不由得就多了几分愁绪,叹道,“年前是肯定去不得的,第一个路太难走,第二个也要预备着家里的大事,随时要和母亲商量……第三个,族里麻烦事也多,就看看开春后能走得开不能了。”
提到家中大事,萧氏不免有几分不以为然:到底是官太太,一开口就是大事,就是大局。二哥一回来,就给小五房找了麻烦,眼看着借粮使者就要到村了,到时候免不得又是一番拉帮结派……忙了一年,到年边都不让人清静!
她久住杨家村,虽然也不乏心机,但又哪里比得上京城那些个八面玲珑的贵妇人,心中做了此想,面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了蛛丝马迹。就是善桐都看出了几分,她颇有些不大高兴,望了母亲一眼,却又小心翼翼地忍了下来,笑着拉开话题问萧氏,“怎么没见四叔呀?”
“噢。”萧氏就笑着说,“刚才三哥喊他一道出去,拉宗房老四一道进县里吃个饭,要喝了酒,就不回来了。”
她就和王氏交换了一个眼色。
王氏略带抱歉地看了善桐一眼,“说起来还是妞妞不懂事,这就麻烦四哥了。”
“也不是这么说!”萧氏忙客气了几句,“这样的事遇上了就是遇上了,说起来还是老七房那个温老三不懂事,凭他跟谁飞扬跋扈去了,也不能欺负到我们家头上来,不然岂不成了笑话了?”
她眉间闪过了一丝厉色,又轻声和王氏抱怨,“不是我说,这也忒不像话了些,整个老七房里竟是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好人都没有,打从老大算起,二十多岁的人了,没有一户人家敢和他们结亲,我听说岐山县里有女儿的人家,一看到他们老七房的人进了城门,立刻都关门闭户的。就只有那些窑子里的货色,见了他们和见了亲人一样。你说这个样子,哪还有一点大家子弟的风范?杨家的名声都要被败坏光了,宗房就只是不管,族长是老糊涂了,只带累得我们这些老实过日的头疼罢了。”
也是官家小姐出身,怎么当着侄女儿的面就说起了青楼楚馆的事?王氏不免有些不快,面上却并不露出,只是笑眯眯地附和道,“可不是?我刚进十三房问好,海鹏婶还抓着我抱怨了半天,说是老七房里就有四五个儿子想要过继进来,偏偏宗房又装聋作哑只是不管事……”
提到十三房,萧氏一撇嘴,竟也没有好气,“十三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家男人不顶事,成天就巴着我们家的大腿,指着我们出面当她的枪,去帮她挑了老七房?谁家有那份闲工夫!也就是摊上了和他家邻居,要不然谁也不傻,干嘛和他出这份头啊。”
善桐只觉得四婶实在面目可憎,她再也听不下去,跳下地道,“娘,我去……”
一时间想到祖母和嬷嬷奶奶似乎在密斟什么,并不适合自己进去打扰,三叔不在家,三婶也是个嘴快如蹦豆的性子。檀哥要读书,柏哥和桂哥早出去玩了,善柳又多病得很没什么意思,犹豫了片刻,就道,“娘,我去外头走走!”
王氏并不在意,只吩咐道,“别走太远了,一会儿就得去前头请安呢。”
她又换了个姿势,听萧氏说道,“不过也不怪老七房作出这个样子,说起来人家祖上也是阔过的,就因为上几代和宗房闹了别扭,现在怎么样?这么多个儿子,宗房愣是一个都不肯照应,也就是老四肯给他们一个好脸色。脸色有什么用?有什么好事,人家是上赶着给小二房送去,再不然还有老三房、老十六房,都是又吃又拿好事占尽的主儿,我几次和母亲说起来,海武也这么大了,身上没个差事,倒不如和宗房的人略略亲近一番,在族田里谋个管事……”
这话传到善桐耳朵里,她倒是站住了脚,只觉得若是能为四叔谋个差事,倒也是大家几便的事情。不过萧氏为人实在不得她的喜欢,小姑娘回头看了母亲一眼,便又加快脚步,出了四房住的偏院。
杨家村她自然是走熟了的,此时出来东游西逛,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里打发时间为好。善桐想着善榆等一群小伙伴,这时候多半是在河边玩耍:西北天气寒冷,到了冬季河水上冻坚逾精钢,孩子们在上头滑冰玩耍,倒是安全得很,就是大人们有时候来了兴致,也会在河上溜一段路。
她自从去了京城,唯一一次见到大片大片的冰,还是偶然一次和娘亲经过什刹海,此时想到滑冰,一时间心痒难耐起来,便一溜小跑穿街过巷的,没有多久就到了村子外围,却见河边冷冷清清的:偏偏今日榆哥一群人又没来滑冰。
村子虽大,但附近毕竟是野地,背后还有一个岐山,可以玩的地方很多。善桐经过这一番失望,也灰心丧气不再想滑冰的事儿,她站在河边望着灰白的冰面,一时又惦记起了家里的钩心斗角:从前没有开眼,真是不知道大家的一举一动,背后还有这样的文章。
祖母把嬷嬷奶奶叫来,说不定就是在询问大姐的婚事吧,从前她对这个话题根本漠不关心,母亲碰了钉子自然也不会详细说明。眼下一时拉不下脸来,找了嬷嬷奶奶过来盘问,或者一来是问一问大姐的情况。二来也是辗转传递出自己的态度,母亲和大姐要是能捕捉得到,顺着杆子往上一爬,没准来年开春,祖母就会为大姐张罗一门好亲事了。
善榴过年十七,在南边都算是老姑娘了,即使西北成亲晚,但也不能再耽搁。祖母能够为她说亲,当然是善桐求之不得的好事,她可不想大姐所适非人一辈子都不开心,可这件事是这样办成的,又令她实在很难开心得起来。祖母茫然无知间,似乎是被母亲和大姐联手算计了一回,真要细究,自己似乎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小姑娘怔怔地站了半日,一时间又想到了母亲对十三房反常的客气。
母亲和大姐说话的时候,是漏过一句嘴的,说祖母‘早就告诉你,老太太是一见到十三房,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她对十三房这样客气,也是为了要讨祖母的好儿吧?
她又想到了海鹏叔牛吼一样的咳嗽,与海鹏婶搂住她时那细细的颤抖,还有四婶萧氏的话。
“十三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家男人不顶事,成天就巴着我们家的大腿,指着我们出面当她的枪,去帮她挑了老七房?谁家有那份闲工夫!也就是摊上了和他家邻居,要不然谁也不傻,干嘛和他出这份头啊。”
一时间,善桐的心竟全乱了起来。她又不喜欢四婶的话,又觉得四婶的话也不无道理。可又觉得自己看不起四婶,实在没有底气——就是娘亲,不也是因为有所求,所以才对十三房那样的温存吗?
可母亲这样大张旗鼓地去十三房拜访,被街坊邻居们传开了,或者老七房也会有些顾忌吧。虽然是为了讨好祖母,可十三房也能得到好处……
她感慨万千,不禁就叹了一口气,又蹲下身来怔怔地望着河面,心中思潮翻涌,却又和塞了一团棉花一般不得劲儿,这一出神就是半日,这才觉得手脚发麻,站起身来原地跳了跳,反身要走时,却见得一个长相陌生的少年站在身后,神色颇为友善地望着自己。见到善桐转过身来,他就笑眯眯地问,“这是小五房的三姑娘吗?”
善桐不禁退了一步,略带吃惊地问,“请问您是哪位?”
那少年哈哈一笑,忽然欢容满脸,刮着脸道,“小三妞,你不记得我啦?我是你德宝哥!哎呀呀,一晃四五年没见,我们三妞成大姑娘了,刚才乍一眼我可还没有认出来!”
“德宝哥!”善桐一下又惊又喜,她笑着道,“你才变得厉害呢,四五年没见,你成大人了!我记得我去京城的时候,你还拖着两管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