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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幽心的脸上立刻便露出心疼不已的表情。
胡氏笑嘻嘻道:“妹妹放心,我嘱咐过的,不过是做做样子。”
谢直的脸上丝毫也没有吃疼的表情,眉开眼笑地从棍雨中冲到了门前。
这时,胡氏和慕容雪一左一右,扶着沈幽心,走出了闺房。谢直走在前,沈幽心跟在他的身后,沿着地上的红毯一路走向沈府正门。
慕容雪和胡氏将沈幽心送上花轿,乐声四起,邻家来看热闹的孩童蹦蹦跳跳,慕容雪含笑看着,心里蓦然发酸。那天在湖边,她本想对沈幽心说的话,就是我真羡慕你,可以嫁给彼此深爱的人。
沈家喜事,街坊邻里,还有沈家的亲朋好友,都来贺喜,随着花轿离去,众人都拥到了大门口,沈沧浪站在台阶上,站在他身后的是耶律彦。
他今日穿着一件崭新的蟒袍,秋光清淡,照着他冷漠的俊美容颜,人群中自然而然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卓然和孤傲。
慕容雪看着他,心里想,自己还真是勇敢,这样冷漠高傲的一个人,自己居然也敢扑上去,妄想用一颗真心去融化冰山。
她从丁香手里拿过木盒,走上前对耶律彦施了一礼:“王爷。”
耶律彦一眼看见她手中的木盒,眸色一暗。
“我既然已与王爷和离,便不能接受王爷如此贵重的礼物。请王爷收回此物。”
簇拥在大门口的众人都惊愕地看着她,刹那间鸦雀无声。
包括沈沧浪和胡氏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耶律彦的身上涌起了杀气。站在他身后的张拢看见他的指尖抖了几下。
慕容雪的确是存心挑选这个机会在众人面前说出和离之事,破釜沉舟以断后路。这样他再也不会来纠缠要回和离书了,从此两人各不相干。
耶律彦苦心隐瞒的秘密,再无回旋的余地,满腔的怒火烧得舌尖都是疼的。
慕容雪见他不接,便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张拢的手上,转身便走。
耶律彦目赤欲裂,几步追了过去。
“慢着。”
慕容雪停住步子,回眸看着他:“王爷还有何事?”
他冷冷地看着她,目光里皆是冰雪般的寒气,“既然你与我和离,我这里还有一笔账未与你清算。”
“什么账?”
“你当初卖掉的梅馆的象牙床,价钱万两,你却只卖了一千两银子,这余下的九千两银子,你打算何时还给我?”
慕容雪一惊:“怎么可能值万两银子?”
耶律彦冷笑:“王府财物皆有账,你自去看看是否虚夸了价钱。三月之内你若是不能还钱,休怪我不客气。”
“你欲如何?”
“还不上,自然是以人抵债。”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49
慕容雪又气又心酸。
她付出全部真心,将他捧到手心里,他不记得她的好,却只记得她欠的钱。当真是如此绝情无心的人么?
丁香跺着脚恨道:“小气鬼喝凉水,贴掉牙割破嘴。”
就连一向都比较老实厚道的佩兰也忍不住怒了,“王爷这是故意刁难,存心为难。什么床能值一万两银子。”
这两个出身贫寒的小姑娘,觉得一百两银子的东西都要贵到天上去,一万两银子打的床,那还不如直接睡在银砖上,她们觉得耶律彦根本就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借机讹诈。
就算是家境比较富裕的慕容雪,也难以接受这个价钱,她咬了咬牙道:“我就不信,那张床会价值万两白银。他不是说王府的财物都有账簿记录在册么,那我就去找刘嬷嬷要账簿看看。”
于是,慕容雪便带着丁香佩兰径直到了昭阳王府。
府里的下人包括木管家此刻还不知道两人和离之事,见到慕容雪气呼呼地回到王府都有些奇怪,今日不是表小姐出嫁的吉日么,怎么夫人回来之后一脸的不高兴。
慕容雪直接就找到了刘氏,告知来意。
刘氏自然不会拒绝,打开柜锁,从厚厚的几本财务簿里,翻出来一本,然后翻了几页,双手递给慕容雪,“这是梅馆的财物名录,夫人请过目。”
慕容雪接过来一看,这一页登记的正是梅馆里的东西,按照家具、瓷器、玉器等一项项的列支分明,而排在家具类第一项的便是这象牙床,上面的的确确写着价钱,不是一万,而是一万两千。
慕容雪本以为耶律彦是信口开河,故意虚高报价想要刁难讹诈她,没想到这张床居然真的是天价!
她不由问道:“嬷嬷,这床为何如此之贵?”
“夫人有所不知,这张象牙床原是靖国将军的家产。靖国将军被抄家流放之后,府中财产没收入了国库,其中有一些贵重稀罕之物,皇上便拿来赏赐了几个近臣和子侄。这张象牙床据说是靖国将军的夫人,南琳县主的陪嫁之物,本身以象牙制成就价值连城,更何况床头上面镶嵌的宝石翡翠也都价值不菲。”
慕容雪听得瞠目结舌,天哪,自己可真是赔大了,这九千两银子的亏空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以人抵债。
她放下账录,愁眉苦脸地回到家,慕容麟见到她这样便关切地问道:“是送嫁累了吗?”
“爹,我要破产了。”
慕容麟一听便笑了,还以为她在开玩笑。
慕容雪苦着小脸,将那张象牙床的事说了出来。
慕容麟笑不出来了。九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几乎是他一辈子挣来的全部家当。
当初为了上京打点不让慕容雪入选,他将所有的积蓄都带到京城。后来,慕容雪出嫁,他便将全部家底共计一万两银子悉数作为了慕容雪的嫁妆,生怕女儿在王府里被人看低。
慕容雪和离之后回到娘家,便将这一万两银票都交给父亲保管。
慕容麟眼看隔壁赵老爹为了赵真娘四处打点,捉襟见肘,心想,这座庭院原本是赵真娘为他置办的,如今赵真娘落难,自己也该有所表示,于是便给赵老爹送去了三千两的银票,算是还了当初赵真娘置办这座宅子的钱。
自然,这座小宅子值不了这么多银子,但慕容雪和慕容麟都觉得既然是同乡,就该在赵家落难时帮上一把。这样送钱过去,也不至于让赵家觉得没有颜面。至于这剩下的七千两银子,慕容麟觉得养活家中这几个人三五年也没问题。所以耶律彦拦着不让他们离京,他一点也不急,反正不存在坐吃山空的问题,谁知道转眼之间,这笔银子连一张床都还不起。
慕容雪道:“爹你别着急,我去找到那买床的人,将床买回来还给他,便不用还他的银子了。”
慕容麟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你可知道谁买了床去?”
慕容雪扭头问丁香:“你还记得卖给谁了么?”
丁香点头:“是沉水街一位木器行的老板。”沉水街是京城最大的古玩集市,有些人买下东西只是为了转手卖出。
慕容雪便道:“那你速去找到那位老板,看床还在不在,若是不在,便问出买主是谁。”
丁香道:“我这就去。”
慕容麟安慰女儿:“没事,就算找不回来了,咱们手里还有银子,先给他。钱财是身外之物,花完了再挣,有什么大不了的。”
“爹,有你在,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怕,怪不得我娘嫁了你。”
提到妻子,慕容麟不由叹了口气,“别人都说我医术高明,可是你娘我却没有治好。害的你小小年纪便没了亲娘,爹这心里一直都觉得亏欠你。”
慕容雪内疚的都快要哭了:“是我亏欠了爹,眼看要将爹一辈子的积蓄都被败掉了,我真是个败家精。”
慕容麟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笑道:“傻丫头,嗓子快好了,别哭。”
过了一个时辰,丁香从外头回来,一见慕容雪便露出笑意,“小姐,我打听到了,床被人买走了,送到了靖国将军府。”
“靖国将军府在哪儿你问到了么?”
“问到了,路挺远,小姐咱们坐着马车去吧。”
慕容麟一听,便让裴简驾车,几人同去。
慕容雪心里疑惑,听刘氏说,靖国将军被抄家流放,怎么还有靖国将军府的人去买床?
马车跑了小半个时辰,又中途问了几次路人,丁香才找到地方。
下了马车,慕容雪一眼看见面前坐落着一座气派寂静的大宅子,大门外立着威风凛凛的两个青铜狮子。大门紧闭,但门前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裴简上前叩门,过了许久,大门咯吱一声徐徐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裴简。
裴简忙道:“敢问这里的主人可在?”
“你是谁,找我家主人何事?”
“这,说来话长。”
“那便长话短说。”老者倨傲地看着裴简。
“是这样,你家主人买了一张象牙床回来,我就是那卖床的人。现在关于这张床,我有要紧的问题要和他商议。”
“我家主人,平素并不住在这里,不定何时回来。”
慕容雪见状便走上前,“老人家,我有要事急着和你家主人商议。老人家可知他平素住在哪里?”
老者摇了了摇头,不肯说。
慕容雪便拿出一锭碎银子递给看门的老者,老者不仅拒收,且露出一丝被辱的不悦来。
慕容雪只好道:“那我便在这里守着。”
裴简道:“天气冷了,妹妹还是回去吧,换我在这里守着。”
慕容麟道:“嗯,让阿简留在这里,你在家等着消息便是。”
慕容雪回到家,这一等便是三天。裴简每日早出晚归,那靖国将军府的主人就是不见露面。
这几日,慕容雪也托人打听了靖国将军的事。原来靖国将军名叫许寒锋,十三年前以谋反罪名被皇帝长流岭南,直到今年初皇帝查明**,才下旨赦回京城,只可惜许寒锋夫妇都已死在流放地,长子在回京途中也不幸亡故。许寒锋还有位幼子,但奇怪的是,查抄的府邸放还之后,他却没有住进去,只让老仆看着。
裴简又守了七天,还是没有消息,慕容雪实在是急了,便忍不住亲自去了。
到了门口,只见裴简正坐在台阶上打瞌睡,这段时间委实辛苦他了,每日里早出晚归的在这大门口苦等,慕容雪上前推了推他,“表哥你先回去吧,今日我来守着。”
“没事,我来等人。”
“你快回去吧。”慕容许不由分说将他从台阶上拉起来,自己坐在了他方才坐的地方。
秋天一日日的凉意渐深。慕容雪抱着胳臂坐在台阶上,心里想起了耶律彦。他此刻或许正在准备婚礼吧,是该纳采还是纳吉?若是靖国将军府不同意归还这床该怎办,自己当真要给耶律彦九千两银子么?她手里现在只有七千,还差两千,可是,就算能凑够九千两银子,这笔钱也给的实在不甘委屈。而且他显然不缺这笔钱,就是不想让她好过而已。
慕容雪觉得耶律彦和离之后变得面目可憎,又小气又无赖。唉,当初怎么就情迷心窍,爱上了这样一个小心眼的男人啊,她捂住了脸蛋,深深地反省。
“你怎么在这儿?”头顶有人问话,慕容雪莫名觉得声音耳熟,等她抬眼一看,便怔住了,竟然是许泽。
她好奇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许泽笑了:“是我要问你呢,你在这儿干嘛?像个小要饭的?”
什么小要饭的,她撅着嘴站起来道:“我等人。”
“等谁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