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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听人家说,范场主在没有经营农场以前,曾任过河北步政司使的干吏,可对?”范凤阳一笑道:
“不错,是派驻津沽海防!”雪衫书生哦了一声道:
“那是好差使呀!”说道“好差使”,范凤阳却够警惕,道:
“也没有什么。”雪衫书生一笑道:
“范场主可别生气,区区又听了传说,场主及到职的头半年,只有一套便衣,并且还是和另外一位同仁所共有,每当假日,你们交换替穿着出客……”范凤阳神色变了,道:
“笑话,这是谁说的!”雪衫书生别有用心地说道:
“当然这是笑话,以今日场主的身价来说,自不会再和别人共有一套衫裤,不过英雄何怕出身低。路是人走的,钱是人赚的,只要这些钱,不带别人一丝血和汗,心坦荡,安睡香,已很够了!”范凤阳才待接话,印天蓝已更衣而出,她换了一身黄,鬓间襟前,花饰改作蓝色,美!俊!俏!绝!印天蓝已吩咐人备了车,和雪衫书生微一客套,出厅登车驰去。
“马家老店”,在锦州赫赫有名,店东马千里。是个回回因此他这店里附设的酒楼,不准客人带进,任何菜肉,他那单间或厅院客房,更不准在内饮食。虽说客人要受拘束,但依然宾客常满,只为他这店,干净价廉。
他那东跨院,从今天起有人包租下来,这位客人大概是来头不小,照料东跨院茶水的,竟然是店东马千里本人!马千里啥出身,没人知道,不过传说他有一身“刀枪不入”的外门功夫,这大概和他至今仍是孤家寡人有关系。平日,他只是靠在柜台后面的摇摇椅上,左手团揉着一双钢蛋。哗啦啦地直响,钢蛋早已擦成雪亮,又传说每只足足够一斤重。
今天从东跨院的客人一到,他就没闲着了,现在稍停下来,关照店伙,他也暂住东院了,不见客。不召唤人,谁也不准进去。客人是一大早来的,现在中午头了,悄静无声。
其实,马千里这时正左手紧握着那对钢蛋,端坐在堂屋太师椅上。他双目注视着堂屋门,神态肃穆而严紧,偶而会瞥目向左暗间棉帘一看,但很快地就又注视着前方,这动作令人奇怪。这时,左暗间传出了话声,声音娇柔,竟是女子。那娇柔的声音说:
“瞧你,你这是何苦,唉,何苦?”另一个声音,低弱无力,却十分激动,道:
“晚眉,我终于见到了你,你……”娇声接口道:
“别说话,你病这么重,现在刚刚能开口,有话等这几天再说吧。”低弱的声音,接了话说道:
“不,我要说,我好想你,我忍不住了,我也不明白怎么能走到此地,不过我自信,会见着你,现在果然……”娇声吁叹了一下,又接口道:
“瞧,你又不听话了吧,我不许你再说话,你再说半个字,我就走,走得更远。到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你信不信?”低弱的声音笑了,笑虽勉强,但却极甜,道:
“你还是这样不讲理。”
“启哥,从现在起,我真的不许你开口了!”
“唉!好容易见到你,我有千言万语……”
“我就知道你不听话,别生气,我要逼你睡上一会儿了。”
“我不想困,只想看着你,看着你,你……你……你要……”
左暗间内,静了下来,棉帘一挑,走出来了那雪衫书生!马千里霍地起身,恭敬地问道:
“公孙公子他……”雪衫书生微吁一声道:
“他不听话,我只好点他睡穴,让他休息。”马千里点了点头,目光向雪衫书生脸上一转,道:
“姑娘你……”雪衫书生双目一瞪,“算了,他突然追来这里,我这身份已难掩饰,”马千里倏忽住口,接着诚惶的说道:“小的一时忘记……”雪衫书生突然双眉一蹙,道:“你忙去吧,走更以后过来,顺便做两样可口的菜,一碗浓浓的人参乌骨鸡汤,吃着谈。我忘了,在房里吃东西是不准的,那……”马千里红了脖子,接口道:
“姑娘你要也这么说,我可急了,若没有姑娘,那还有我马千里的命在,这店,这……”雪衫书生又是一笑,道:
“好了,我逗你的,就这么说定啦。”马千里又应声是,退出了跨院。马逵,马千里的义子,楞怔地看着马千里亲自收拾食盒。从中午后,马千里就没闲着,天刚黑,鸡汤正波,马千里亲下厨房,爆炒羊肚丝,葱白火烤中,做好了这香煞一店旅客的菜,再打开了“佛手香花露”好酒,那冬菇素鱼,麻油薰海带,更是无上妙品,然后马千里挽着食盒,小心迈步奔向东跨院。马逵看傻了,开了口道:
“义父,您老这是招待谁?”马千里扬声道:
“少问!”马逵头一摇道:
“您老忘了,客房里不能开饭?”马千里眼一瞪,道:
“妈巴子的,从前不能,现在能,别的客房不能,东跨院内能,妈巴子的你懂?”马逵老实,说话更老实,道:
“不懂。”马千里叱斥道:
“不懂更好,那就滚远点别碍事。”说着,他已走出了厨房,转向通往后面东跨院的巷道。
马千里进了东跨院,立刻回身急扣上了那个“月圆门”,雪衫书生已推开堂屋木门走出,含笑道:
“辛苦你了。”马千里提起食盒,大步进屋,手忙脚快,刹将那酒菜摆好,手一垂恭恭敬敬地说道:
“公孙大侠快请……”话没说完,左暗间棉帘挑处,素衫少年已走了出来。素衫少年公孙启,脸上的病态已失,看着马千里,剑眉一挑道:
“马老大,你真要看得起我公孙启,不要就直呼姓名,再不,亲热点叫我声老弟,若再称一声太侠,恕我不敢高攀了。”
马千里慌了手脚,一个劲地回头看那雪衫书生,雪衫书生不由娇笑着说道:
“看我有什么用。我也正预备这样对你说呢,干脆,你叫我郭三弟,称呼他老二,你当大哥!”马千里双手直摇道:“这……这小的死也不敢!”公孙启寒着一张脸道:“那么好办,在下告辞就是,马掌柜可莫要轻生!”他说要走,还真就走,这可急坏了马千里,慌不迭道:
“好好好,怎么说怎么好,千万别走。”公孙启笑了,雪衫书生也笑了,他们两个人挤挤眼,马千里恍然大悟上了当,但他无话好说,只有连连摇头。
入座,三人边谈边饮,东路院外,突然传来马逵高昂话声:
“喂喂喂!我说过小店没有这么个人,你可怎么还往里闯呀?”马千里停了筷子,一双浓眉紧紧的皱起。这时,话声又起,是个女人的腔调道:
“马逵,你不认得我?”马逵声调仍然很高道:
“认识你也没有用呀,没这个人就是没这个人……”话没有说完,又有个密亮的嗓音接上话:
“你小子可把眼珠子睁大点,我们印场主是何等身价,别说是你小子,就是你干老子马千里,也不敢对我们场主这样说话!”马千里虎的站起,大步往外就走,院外印天蓝已向手下怒斥道:
“你们给我滚到店外去,快!”话声一落即起,这次又转对了马逵,道:
“马逵,我打听得很清楚,这人住在你家跨院,这样办好不,你替我进去问一声,就说我印天蓝来拜,人家愿见我就进去,人家说个不字,我扭头就走如何?”堂屋中的雪衫书生,这时扫了公孙启一眼道:
“启哥你说……”公孙启一笑,接口道:
“你该请人家进来的。”雪衫书生开口一笑,对正好已走到门口的马千里道:
“那就麻烦马大哥代为肃客吧。”公孙启头一摇,道:
“不,人家是冲着你来的,你该去接。”雪衫书生瞟了公孙启一眼,又一笑道:
“你的想法我明白,接就接,反正都是女儿身,到最后也不过是闹场笑话,我才不怕呢!”说着,她果然闪身起座,快步而出。马千里值此机会,紧行几步到了公孙启身边,低声道:
“公孙大……不,老弟,你当真再也不施展那身盖世无双的奇技了!”公孙启笑一声道:
“不错。”马千里浓眉一皱道:
“可是辽东不比中原,姑娘一个人再能干,本领再大,怕也是独力难支,老弟你怎能忍心看她的笑话?”公孙启星眸一辉道:
“马大哥,莫非辽东道上,还真有功力技艺过她的人?我相信晓梅应付得了!”马千里犹豫了刹那道:
“这难说,就拿印天蓝讲吧,功力够深,据说她生平还没碰上过对手,还有那范凤阳,十有八九是身怀奇技!老弟有所不知,我奉姑娘谕示,暗中侦访失踪佣工事已很久,发觉幕后人物非只歹毒刁滑,更具罕见的智力和身手,那人……”
话正说到这里,印天蓝在雪衫书生陪同下,已步入堂屋,马千里立即住口,并且作恭敬的样子走向一旁。印天蓝扫了马千里一眼,冷冷地一笑道:
“原来马掌柜也在。”马千里也笑着,对印天蓝拱手道:
“老没见印场主照顾小号了,您老好?”印天蓝目光一扫桌上的残酒菜肴,哼了一声:
“马掌柜,如今客房中能摆酒宴了?”马千里头一摇道:
“不能。”印天蓝黛眉一挑,手指桌上酒菜道:
“那这是……”马千里冷冷地接口道:
“这不同,客人有病。”印天蓝又哼了一声,转对公孙启道:
“还认得我吗?”公孙启扶桌站起,笑道:
“荒郊古刹,在下不幸落入一些恶徒手中,蒙女英雄相救,昨夜方自女英雄府上分手,怎会不识呢?”印天蓝一笑,回顾雪衫书生一眼后,又转对公孙启道:
“你身体复原得真快!”公孙启从容而答:
“托女英雄福。”印天蓝突然身躯斜退,目光在公孙启和雪衫书生脸上,紧迫地看看,雪衫书生微微一笑道:
“印场主,你看我们像兄弟吗?”印天蓝被雪衫书生讲透心事,笑了,道:
“大概是错了。”雪衫书生肃敬印天蓝入座后,自己坐于公孙启对面,才答道:
“大概本来是错了,区区早有声明,并无兄弟,这位公子复姓公孙,远来辽东的目的,却和区区相同……”话没说完,印天蓝已接口道:
“那好极了,我突来拜望公子。是为了释疑,明午我就回山,想请公子到我那矿场作客几天,顺便可以调查一下有关失踪佣工的事,既然公孙公子也为寻访亲人而来,我希望也能答应……”雪衫书生接口道:
“这是印场主个人的意思?”印天蓝一笑道:
“你好聪明,今天凤阳来了,他认为这件事我们应该有所澄清,否则谣传太多,将使佣工裹步,所以……”公孙启剑眉一挑道:
“印场主现在来了,范场主呢?”印天蓝坦然地说道:
“他回山了,说该叫人准备一下接待事宜,再说山上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必须早早地预备才行。”说到这里,印天蓝对雪衫书生嫣然一笑,又道:
“大侠客你该明白,月魄追魂是何等人物,不是轻宜能路到作客啊?”雪衫书生神色一正道:
“场主有这大把握,月魄追魂一请必到?!”印天蓝尚未开口,公孙启哈哈一笑道:
“晓弟真笨,就因为如此,范场主才请印场主亲自驾临,那自是有十成把握的事!”印天蓝也许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