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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却把它送给了别人。
凌波没有注意到师伯惊讶的注视,她只看到了自己的发簪。
多么地讽刺!龙溟笑吟吟地将她的发簪收入怀中,这场景还历历在目,不过须臾之间,发簪就成了他的武器,冰冷无情。他们的约定,此时看起来就好像是笑话一般。
没有人能够体会凌波正在经受怎样的煎熬,她不想看到对自己如此重要的两个人像现在这样不留余地地拳脚相加,无论谁落了下乘,于她来讲都一样的痛苦。就像有一只无情的手忽左忽右地撕扯着本已经伤痕累累的心,早已没有一处完好。
她无数次地偏开头逃避这一幕,却又总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谢沧行那一吃惊暂时救了龙溟一命,情急之下祭出的兵器,似乎也改变了他的心态,那已经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是一种就算要死、也要对手陪葬的狠辣决绝,那样冰冷而残酷的眼神让凌波都感到不寒而栗。
她不由自主地记起长安城的那个夜晚,当她突然出现在龙溟身后时,他下意识反击的那一招,勇悍凶狠,却也无比孤独。
虽然不曾提及,但那一刻的恐惧让凌波耿耿于怀了许久。后来两人的误会“冰释”——现在看来,都是龙溟精心计划好的局面——凌波也渐渐想通,她曾对自己说,只要自己可以扮演好同伴的职责,他就不再需要这样的招式了吧?
现在想来,这想法不也像笑话一样滑稽吗?
谢沧行对对手的顽强程度也有些吃惊,他并没有取龙溟性命的打算,在这一点上的确有些吃亏。
对于他们来讲,尽管交手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但夜叉仍是一个巨大的迷,就凭着夏侯瑾轩那一本不知道多少年前传下来的《北冥杂记》,还是不完整的孤本。
而对方呢?一个和夜叉王室颇有渊源的人可以混迹汉人之中这么久无人生疑,这难道不能说明一切吗?
夏侯瑾轩曾经感叹,或许燕然三部南侵能如此所向披靡、无往不利,而他们却是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正是因为敌人对我方的了解,远胜于我方对敌人的了解。
所以龙溟的存在对他们来讲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是一把解开许多迷的钥匙,自然舍不得让他丢了性命
正文 章四十一 黄雀在后(10)
可是龙溟并不知道这一点,他的内心充满了本能的恐惧,和强烈的愤怒——这其中还包含着被背叛的愤怒。
其实凌波之于他完全称不上是背叛,如果凌波选择帮助他,那才是真正的背叛。可是他哪里还想得到这一点呢?
“谢兄!”龙溟沉声说道,“你们蜀山之人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你忘了风陵渡发生了什么、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此言一出,谢沧行的攻势一顿,恍然间忆起自己确曾说过救命之恩必当回报之类的言语,下手不禁迟疑起来。
暮菖兰急忙喊道:“姓谢的!别听他胡扯!什么恩人?没有他,咱们犯得着被人撵来撵去的吗?”
“杀你们,不是我的决定。”龙溟直视着谢沧行,正色说道,“救你们才是。”语毕,突然收手而立,一副坐以待毙的样子。
谢沧行这一掌的力气收了又发,犹豫了几个来回,仍是没能落下,一声长叹,不知道在对谁说:“他说的对……一命还一命,这次我不能出手。”
“哎!你!”暮菖兰气急败坏地一跺脚,“没用的家伙!”话音未落,手腕一抖长剑出鞘,便刺了过去。
龙溟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眼神骤然一冷,脚尖暗自使力挑向一截不知何时被掌力扫到的断枝。
几乎同时,只听凌波一声惊呼:“不要!”可惜说的是谁、不要什么,却没人知道。
电光火石之间,四尺有余的断枝已经落入龙溟手中,握、旋、凝、收、刺……一气呵成,心随意转,流畅到不假思索,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雷霆一击,太简单,太直接,因为它已经强到不需要任何精妙繁复的招式。
所有人都想到了沈堡主和鬼王胸口上那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瑕惊呼:“暮姐姐!”连忙飞身去救。
暮菖兰不敢怠慢,急忙收住去势,横剑当胸。
谢沧行神情一凛,运起十二分力气伸手去抓那“枪”杆,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紧接着细微的爆烈之声顺着木杆向两边蔓延,“枪”尖险险撞在暮菖兰的剑上。
龙溟冷冷一笑,松开手,身子疾向后掠去,翻身一跃,就要借着所有人都被吸引到一处的时机,钻入林中。
正当此时,林中一声弓弦响,一枚利箭照着他的背后飞去。
龙溟心下微微一骇,随即镇定如初,并不向后转,手中握着那枚发簪,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般,滑向袭来的利箭。
可惜那发簪毕竟太短,而材质又远比不上坚硬且柔韧的金铁,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应声而断。
箭矢只偏了一偏,扎入了龙溟的腿中。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可同时也十分清楚,自己今夜必须离开此地。谢沧行等人既然下了决心要抓他,想必对明日的行军亦是有所安排。不论自己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生是死,肯定都不会对夜叉有利。
必须走!龙溟折断箭杆,忍住疼痛站起身来,正在此时,眼前又是人影一闪,一柄暗沉的短刀悄无生息地袭来。
龙溟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哪里反应得过来,只觉得腿上一麻,单膝跪倒在地。
短刀调转了方向,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远处的树林中,夏侯瑾轩默默地松开了拉紧的弓弦。
可是龙溟没有听见这细微的声响,这样屈辱的姿势与失败让他心里的愤怒升到了极处,右手握住那半截箭矢,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泄露出正在凝聚的力量,但当他抬头怒视着短刀的主人,正看入凌波那双秋水般美丽的眼睛,手中的力道顿时松了下来。
“你……”龙溟不禁摇头苦笑,“也只能是你。”
但是凌波听到了,她听到了远处的弓弦骤然绷紧的尖锐利响,和缓缓放松的沉闷绵响,她知道龙溟的那一枪杀机太重,大大触犯了夏侯瑾轩的底线,他只是没有谢沧行快而已。
凌波迅速出手连点了龙溟几处大穴,其中不着痕迹地混入了用于止血的曲池穴。
谢沧行不着痕迹地瞄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龙溟只是漠然地看着她,漠然地淡笑着,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凌波看向他,看向这双她总是用仰视来关注的人,又看向手中锋利的刀刃,稳稳地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静,平静到连她自己都很奇怪。
好像,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在他们的脚下,白玉发簪断做两截,各在一方,无情地陷入泥土,无人再去看它一眼
正文 章四十二 拨云见日(1)
对于夏侯瑾轩等人来说,擒住了龙溟,少了他跟夜叉互通有无,事情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只是成功了一半而已。因为他漏算了神出鬼没的铁鹞骑悄然加入了阵线。
这也怪不得他,蜀中与关中交战正酣、难分轩轾,谁能想到铁鹞骑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分兵来支援并不落下乘的夜叉王师呢?
不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正是魔翳的高明之处。关中的铁鹞骑得了汉中城,扭转了地势上的劣势,一时半会儿不易被击败。他借此时机挥军东向,一旦剿灭了盘踞河东的关陇义军,与夜叉王师合为一股,再反扑蜀中,届时哪还有不胜的道理?
暮菖兰火速将这消息传往折剑山庄,希望他们可以加紧攻势,若能抄了夜叉盘踞多时的关中,也不枉他们劳心劳力这一遭。
只可惜时间一天天过去,局势却仍不见太大改变,并没有太大突破。
不过这些和龙溟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他独自被关在不知哪里的牢里,一应家俬倒是舒适齐全,只是终日不见天日,与世隔绝一般。
龙溟的心里不是不担心夜叉目前的战况,也不是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可是他更加不愿意让对方看出来自己的担忧,于是无论独自一个还是有人在侧,都会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好酒好肉,不问世事,倒是逍遥自在。他时常自嘲地想到。
他至今仍不知道自己身份暴露的确切原因,不过既然无从得知,也就不必再多费心思,倒是该时常反思,自己为何会落入今天这个地步。
一是太贪心,二是太自负,三是……太轻信,尽管极为不想承认这一点。
从那天起,他只见过凌波一次,倒是凌音每天臭着脸,不情不愿地来给他换药疗伤,待伤口结了痂,扔下一瓶金创药就再没了踪迹,连一面都懒得多见。
而凌波,就是在伤好的那一天来的。
那天的龙溟身上还缠着绷带,长发披散在肩头,衣服也不复平整,可说是自从他们相遇以来最狼狈的一次,但神情却仍是一派从容,不见一丝狼狈。
两人隔着小臂粗的铁栏遥遥相对。
他屈起一膝靠坐在墙上,轻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仰视着凌波:“怎么?他们终于忍不住派你来问话了?”
凌波微微一颤,默默无语,心中仿佛被钝器击中了一般,闷闷地疼。
当一个人对你不住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念着他的诸般不是;可一旦反过来,看着他在自己的推动下如此落魄,又总会无可抑制地记起他的好来。
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呢?如果一觉醒来,发觉这一切都是梦该有多好?
可是她知道这不可能。他们两人每一次的靠近,都有谎言的阴影;而每一次的远离,都是谎言在作祟。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相遇、相识、相知,就如同沙上的堡垒一般。
可是她仍是无法不感到难过。
“不问么?”龙溟轻轻一哂,“那你为何而来?”
干涩的眼已经流不出泪水,凌波隔着一道鸿沟的距离看着他,怔怔地问道:“你……你那时为何要救我?”
正文 章四十二 拨云见日(2)
龙溟眉目之间微微一动,盯了她半晌,忽然笑了起来:“若是早知如此,当初我便不该救你。”
凌波张口欲言,却又放弃,垂首不语。
龙溟冷冷一笑:“怎么不说话?我可没有怪罪道长的意思,是我妄自尊大,自以为是,才会招致今日下场。”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凌波神情黯淡,不论他们之间谁是谁非,不管几分真心多少假意,有一点却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龙溟曾经全然信任过她。
在全然信任之下遭到背叛,从来就不是能够心平气和接受的事情,更何况对于对于生性谨慎多疑的龙溟来讲,信任一个人本就十分困难。
“可是,”凌波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莫名的悲哀,“我们彼此彼此,难道不是吗?”
龙溟一怔,心底也染上了一抹苦涩。可不是吗?一个从头到尾隐瞒身份利用她的人,有什么资格怪罪她的反戈一击?
无论自己还是凌波,站在彼此的立场,他们只会有这一种选择。
可就算明白,龙溟仍然遏止不了心里的那一份怨气。他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接受失败的人,面对着让自己跌得如此惨的最大“帮凶”,就算对方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又能有几分好脸色?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欢而散,大概是最好的形容。
沉重的木门发出悠长的闷响,把龙溟从回忆拉回了现实。石阶上响起一道一道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
看守的义军连忙一个激灵精神起来。
灯笼的光线下,一片红色衣角率先进入视线,龙溟笑道:“夏侯少主,久见了。”
来人正是夏侯瑾轩,他把灯笼挂在了墙上,对看守点头示意,走到铁栏之前站定。
那看守是个机灵的,连忙搬了把椅子放在他身后。夏侯瑾轩谢过,撩起下摆坐了上去。
龙溟笑吟吟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