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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瑾轩别提有多好奇了,赶忙叫住他:“这位师兄请留步!前边有什么喜事如此热闹?”
那弟子见问话的是夏侯瑾轩,不敢怠慢,只好停下来,躬身一礼,脸上不无得意地说道:“是大师兄!大师兄找见了净天教的据点,打了个大胜仗回来!我这就要去告诉师父。”
众人都感到惊讶,他们这边还在等消息呢,怎么萧长风一声不响地却连攻都攻完了?不过有的人是惊喜,有的人却是惊疑。
“这倒真是大喜事。”皇甫卓笑道,“我们也去恭贺一番吧。”
谢沧行却只有满心疑问:“小哥你先别走,给咱们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那弟子一心想早点脱身去报喜,讨个好彩头,可碍于两位少主站在那儿,也不好拒绝,只好简单说道:“二小姐叫咱们去各家富户报个信、提个醒,大师兄也想帮忙,就在路上碰到一个人,自称是剑南刘家的下人,月前遭了一伙强人占了庄子,正想来咱们这里求救。大师兄二话没说就带人去了,果然是净天教搞的鬼!这不?三两下就把那地方踏平了!”说着说着,就开始眉飞色舞起来,好像那是他自己的功绩一样。
谢沧行与暮菖兰对视一眼,无奈苦笑,听起来和他们的境遇差不多,只是效率却天差地别。
暮菖兰轻嘲薄讽地说道:“得,咱们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人家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管怎么说,能有建树总是好事。”夏侯瑾轩笑道,“走吧,我已经等不及想听听他们的奇遇了!”
正文 章十八 水落石出(9)
刚到前院,就看见广场上满满的都是人,里外里围了好几圈。中间几名弟子正押着净天教的俘虏,边上还摆着几箱绢帛银钱。
萧长风杵着剑,志得意满地站在一旁,也不知说了什么,现场群情激奋,不知谁带的头,开始高喊“替天行道,就地正法”之类云云。
再看净天教那边,六七个人个个五花大绑地按在地上,有的还在挣扎不休,有的鲜血横流,有一人伤的最重,身上头上全是血污,筋骨多处断折,一只眼睛肿的几乎看不见,另一只仍不忘怒目瞪着众人,也有人一脸惶恐,遏制不住地颤抖着。甚至还有一名十来岁的孩童,身量还未长齐,瘦瘦小小的,巴掌大的脸庞脏得看不出样貌,只一双写满了恐惧的双眼十分清晰。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似乎都心知肚明自己不会再有活路,不甘、恐惧、还是愤怒,都带着一股浓浓的绝望。
看他们如此凄惨,夏侯瑾轩的同情心无可遏止地泛滥了,当看到有人竟然比自己年纪还小,最后一丝因打败了敌人带来的喜悦也被一阵难过替代。
见到他们,萧长风回转身来,意气风发地笑道:“四师弟,两位少主,别来无恙。”
姜承一拱手:“恭喜大师兄旗开得胜。”皇甫卓也寒暄了几句,夏侯瑾轩却有些心不在焉,只跟着拱了拱手。
谢沧行与暮菖兰只是“小人物”,自然还没资格向萧长风道喜,双双隐在人群后面。
只听萧长风趾高气昂地报着功:“……我和师弟们抓回来七个,还有二十九个已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四个字让夏侯瑾轩心中一凛,不禁看了看绑在场中的七人,心里一想到有四倍多的人命已经烟消云散了,就总觉得高兴不起来。
姜承也在看着这些待宰的羔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唐海,忍不住说道:“大师兄,他们当中,也许并非皆是罪大恶极之人,赶尽杀绝似乎……”
萧长风冷哼一声:“他们不叫罪大恶极,什么叫罪大恶极?你忘了柳家庄么?”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义愤填膺。后来经过彻底探查,柳家庄后院发现了另一处埋尸地点,其中甚至还有妇女儿童,全部堆在一处,场面极其凄惨,不忍卒睹。以此观之,柳家很有可能已惨遭灭门。
想到这一点,姜承也沉默了。
也许是感觉到了一丝生的希望,一名净天教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使力挣开按在后背上的手,向姜承冲去,嘴里拼命喊着:“少侠救命啊!”刚奔出去一步,就又被按住,那名折剑弟子气急败坏地踹着他的肚子:“你还敢跑!”
那人顾不上疼,只不住地喊着:“俺刚入的伙,什么坏事都没做呀!少侠救命呀!”
“住口!”那满脸鲜血的汉子一声爆喝,“杀人不过头点地,有什么好怕的!”
“可我还不想死……”那人头脸皆被按在地上,已是涕泪纵横。
这时,那名十来岁的少年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崩溃地嚎啕大哭。被他的情绪感染,其他人也不安分起来,现场一时极乱。
押着那少年的弟子着了慌,又是骂又是恐吓,可那少年只顾着哭喊,说什么都不管用。那弟子一急之下扬手就要打下去,可巴掌还没落下,手腕就被牢牢抓住,刚要开骂,一见来人,立刻住了口。
这人就是皇甫卓,夏侯瑾轩也在一旁,只见他蹲下身,对那少年柔声说道:“小兄弟,别害怕,他们只是吓吓你,想让你听话,不会杀你的。来,”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枚护身符,给少年系在脖子上,“这是朝云观的平安符,很灵的,你戴着它,就不会有事了。”
夏侯瑾轩的笑容本身就有着一股亲和力,那少年渐渐停止了哭声,抽抽噎噎地问道:“真的?”
夏侯瑾轩眉眼弯弯地笑道:“当然!大哥哥从不骗人!”
一听这话,皇甫卓目光可疑地瞟了他一眼,对萧长风拱手说道:“萧师兄,净天教罪不可赦,但就算论罪当诛,也该送交官府,量罪定罚才是。”
“皇甫兄说的正是。”夏侯瑾轩起身说道,“以血还血虽然快意,但并非侠义仁者之道。”边说,边不动神色地环视四周,却见众人都是一副不以为然或忿忿不平的神气。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坏人逮了好人要杀要剐都行,怎么好人逮了坏人要出口恶气,还得这么多规矩。”
夏侯瑾轩皱了皱眉,补充道:“更何况,兴许还能从他们身上得知更多净天教的讯息。”心中不由暗暗慨叹,杀与不杀,本来非关有用无用。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放弃原则,选择迅速见效的法子
正文 章十八 水落石出(10)
萧长风的脸色沉了一沉,笑道:“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我故意放跑了两个小毛贼,已经请范师兄跟着他们了,想必不久就有好消息传来。再说,这些家伙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死鸭子嘴硬,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夏侯瑾轩呆了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听范福竟然也去了,谢沧行不禁讶异,模糊地想起那天在酒楼里确实听到范福说想结交萧长风,莫非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好到连这种立功的机会都要捎带上他了?可为什么上官彦韬对萧长风却毫不热络,相反,倒是和姜小哥偶有接触?
不过更奇怪的还要数郭成,成天价地跟着范福晃悠,可他谢沧行敢以老江湖的眼光担保,他心里向着的绝对是另一个。
这上官家到底有什么猫腻?还有凌波,上官彦韬这个人跟谁都不怎么热络,偏就和她总有说不完的话似的,难道就只是天生投缘?谢沧行烦躁地爬爬头发,真是麻烦。
正想着心思,暮菖兰捅了捅他的胳膊:“喂,你不觉得,这萧大少爷非要赶尽杀绝,有点奇怪么?”
谢沧行一想,可不是么?暮菖兰的眼力真是没的说。照理,不管怎样总该留个活口问问口供才对。不过这答案,也只有萧长风本人知道了。
那边厢,夏侯瑾轩皱着眉头,和皇甫卓对视一眼,可两人也都没什么特别好的主意改变现状。
这时,就听那满面血迹的汉子长叹一声,突然抬头对夏侯瑾轩说道:“这位大少爷,听我说两句。”说着朝那被按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人努努嘴,“他没说谎,这几个都没入教几天,什么都没干,也什么都不知道,小七更是,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能干出什么坏事来?大少爷,你是好人,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说着,不用人往下按,主动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夏侯瑾轩一呆,赶紧阻止他继续自残,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别这样……”可是答应不答应,一时却也为了难。
那人重伤之下挣不脱夏侯瑾轩的手劲,只好作罢,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定定地凝视着他,带着无比的真诚与恳切。他原本想着自己这一伙人横竖也是死,“就地正法”也好,至少死得干脆,总好过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直到夏侯瑾轩与皇甫卓站出来,才让他看到那么一小点的希望。虽然他不认识他们,但却觉得这两位少爷值得他一赌。
夏侯瑾轩被这个目光震撼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却以生命相托。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肩负着数条性命时,肩上的压力,一时间,心中出奇的激荡,又出奇的冷静,重重点头:“别的我不敢说,小七兄弟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至于他人……我保证给他们公道。”顿了顿,又看向皇甫卓。
皇甫卓立刻会意,夏侯瑾轩这是怕自己一个人分量不够,要捎带上自己。他略一思索,也跟着下了保证书:“不错,我也以皇甫家的名义担保,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姜承本来几次都想开口,却被谢沧行偷偷拉住,此时见两位少主表态,终于放下了心。
萧长风的面色却是越来越沉,抿了抿唇,一语不发。
那净天教的汉子看了看夏侯瑾轩,又看了看皇甫卓,突然仰天长啸,说道:“世上若人人都像你们,我们又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一时间又哭又笑,像疯了一般。
夏侯瑾轩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可夏侯瑾轩这一退,就再没人抓着他了。只见他独眼暴睁,猛地跃起,向萧长风奔去,虽然他折了一条腿,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众人竟都是反应不及。
谢沧行暗叫不好,忙向两人掠去。可他毕竟距离太远,此时已是鞭长莫及。
萧长风毕竟是折剑山庄首屈一指的大弟子,千钧一发之际反应也是甚快,腰际长剑闪电一般出鞘,行云流水一般撩刺出击,狠狠地送入了那人心窝,又毫不迟疑地往后一拔,脚步轻盈地后跃,避开喷涌而出的鲜血。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半分犹豫都没有。
这一下变故极快,直到鲜血染红了石板,大家还都呆呆地不知如何反应,连那小七都吓得忘记了哭泣。
夏侯瑾轩一惊之下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奔过去,一看那人伤势,却也只能摇头叹息,不禁幽幽叹道:“这位兄弟,你这是何苦……”
那人睁开了垂死的眼,动了动嘴唇,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留意……姓萧的……”说完,便没了气息。
夏侯瑾轩顿时呆若木鸡。
这时,谢沧行已走了过来,以为他在难过,拍了拍肩,安慰道:“小少爷别伤心,这位兄弟心事已了,只求一死,全了他的忠义之心。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此言过后,很长时间,现场再无一丝声响
正文 章十九 一山二虎(1)
阆水于层峦叠翠中蜿蜒穿梭,过了昭化镇,又纳入了白龙江,更加气势如虹。两岸山势险峻,绵延千里,山中翠柏苍松,经冬不衰,但湿气极重,一旦日落西山,林谷之中阴冷异常,本不适宜居住。
然而净天教的寨子就藏在这一片崇山峻岭之中。此时聚义堂内少说燃着十来个火盆,可仍敌不过无孔不入的湿气,让人直冷到骨头缝里。
不过,天气再冷也冷不过此时堂内的气氛。厉岩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双目死死地盯着孙山,沉声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