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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便是他的一个实验品,而十九显然并不安于做一个实验品,他们的关系很可能就要撕裂,或者已经撕裂了,十九这时候找一个盟友,分担一下路惊鸿的压力,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风云呆呆盘坐在树林中,心乱如麻,琢磨十九所说的话。
李老爹的事让他很悲伤,如同身受,他在这世上没有亲人,如果说有,李苍穹恐怕算是唯一的一个。他的父母在李风云很小的时候便遗弃了他,或许是死了,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反正李风云从不愿去想这件事情。
虽然李苍穹没能给他很好的生活环境,可是却给了他安全与生存的保障,教会了他生存最真实的本能,让他在这个乱世中能够坚强地活下来,成长起来。并且暗中将衣钵传给了他,十几年来喂他喝药酒,显然也是有深意的,为他后来的突飞猛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这个恩情,随着李风云入世越深,体会也越深。
而这一切,李苍穹对他并没有任何回报的要求,毫无疑问,李苍穹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虽然他貌不惊人,在李苍穹眼中是一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最老头。
可是就这样一位善良的老头,几乎遭受到了他身边所有最亲近人的背叛,潦倒终身,从头到尾都只是有心人所利用的工具。这让李风云十分受不了,他感到愤怒,也感到惶恐,世界对善良的回报便是这样吗?
李风云甚至又些担心有一天,当他身边那些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面前,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一一离他而去。
杜如月已经离去他而去了,他们俩已经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
杜如月选择修炼《太上望情诀》,已经不能再经受太剧烈的七情六欲的波荡,她会死的,因为他偏偏是她的杀父仇人。李风云了解杜如月,内心执拗让她不可放下这不共戴天之仇,而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却又让她没法真的向李风云下手。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十七死了,死于忠诚与良知,这世界有时候真像一个错漏百出的笑话。善良、忠诚……这些千古被人称颂的美德,竟然成为勒在脖子上的绞索,一把把杀人不讲血的匕首。
路惊鸿愈行愈远,也许路惊鸿自开始,就没有真的把他当作师弟,亲近他只是为了探听《北冥神功》的秘密,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世上除了李苍穹,他与燕无双就应该是与他最接近的人。而且,路惊鸿还救过他许多次,不管怀有怎样的心机。而偏偏,李风云不得不要选择暗算路惊鸿,因为不这么做,李风云觉得对不起李老爹;不这么做,迟早路惊鸿会不择手段地对付他;不这么做,路惊鸿永远也不知道他曾经犯下多么大而又荒唐的错误。
疯和尚、白福通、典奎……等人也都走了,因为他犯下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虽然他们不曾抱怨过李风云半举,但是在李风云心中,即便杀了杜重威,也改变不了什么,也减少不了他心中多少悔恨、自责与内疚。
苏语侬呢?燕无双、公孙无忧、花解语、佘破财、玉堂春……他们呢?还有那个在心中不清不楚的耶律鸿雁,会不会在某个时间,因为某种原因也会一一离他们而去。
李风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是虚幻的,没有什么是真实握在手中的,他所拥有的,只不过是老天暂时借放在他手中,不高兴时,老天随时都可以拿走,包括他这一身的修为与武功。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不知过了多久,李风云忽然想起一段佛语,不知不觉念了了出来,只觉的意志消沉,做什么都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忽然有人大声吟道,“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李风云闻言心头猛的一震,抬头望去,只见从树林中走出一名中年儒生,背后背着一柄绿鲨皮的宝剑,正大踏步向他走来,脚步轻盈,显然有极深的内力。以李风云的眼光,此人乃是一名一流宗师,修为应在中流水准。
“先生是要点醒李某么?”李风云站起身来,拱手问道。
“不敢!”那儒生大袍一挥,盘膝坐下,“李将军名满天下,悟者自悟,诲者自诲,又何须他人点拨?”
李风云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中年儒生,见那人似乎并无恶意,也随之盘膝坐下,问道:“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可是来教我莫要与世为敌的么?”
“哈哈哈哈!”那中年儒生仰天大笑,声音洪亮,“我乃丹丘生,‘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的丹丘生,将军与天下为不为敌,与丹丘生何干?
我不过是个旁观者,世上若有事能勾得起我的兴趣,便停下来看看,况且将军的《平等论》发人深醒,也未必没有道理,兴许真是一条不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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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丹丘生(2)
说到这里,丹丘生又凝神盯着李风云,道:“能说出‘人生而平等’这等话的人,若是因一时心情颓废,被佛门拐走,其不是可惜得很,无趣得很?”
不知为何,听了丹丘生这一席话,李风云顿觉心中烦闷消散了许多,扬眉道:“可惜无酒,不然当与先生浮一大白。”
“何须要酒?好诗便是好酒!”丹丘生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衣衫飘飘,犹若神仙中人,朗声咏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抑扬顿挫,激情亢奋,李风云听得心情开朗,豪气大发,拍手大笑道:“不错,不错,好一杯美酒!”
丹丘生亦大笑道:“大唐文采风流,我独喜诗仙李白,连名字也是从他诗中来。既然主人如此好客,丹丘生再敬将军一碗如何?”
“又何不可?当用大碗!”李风云也站起身来。
“好!主人有令,敢不尽兴?”丹丘生长啸一声,大袍一挥,宝剑飞出鞘外,隐隐有龙鸣之声。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剑光濯濯,如一潭秋水,穿破长空。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人如龙形,踏风而起,如遗世仙人,风流潇洒。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歌声亢亮,一股英胸豪气直贯天地。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剑光飞起,剑音绵长,如高山流水,曲径幽林。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人影翻飞,李风云只觉得周围似乎有十多位丹丘生在同时舞剑,破风之声此起披伏,错落有致,节奏分明,教人沉湎其中。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落叶纷纷,化作一条碧绿长龙,盘旋蜿蜒,整个天地似乎都与之形成共鸣,李风云有一种错觉,就仿佛这丹丘生已经化成了这天地间的一股浩然之气,驾驭着碧绿神龙,逍遥于山河只间。这天地便是丹丘生,丹丘生便是这天地,天地虽大,何处去不得?问心无愧,何事又做不得?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歌声还萦绕于树林之中,久久不见消散,碧绿神龙已经消隐,化作纷纷扬扬的树叶,洒落在地上,只是余韵犹存,回味无穷。
剑光一闪,宝剑回到鞘中,丹丘生已经落下,拱手对李风云笑道:“将军,这杯《侠客行》敬于将,还望将军好自珍重,保持住一颗本心,丹丘生还想看一看将军,如何才会引起那数千未有之大变革。这套《侠客行》剑法,乃是丹丘生融贯毕生所学,自创出的剑法,便送于将军,未必比得上将军的《风云斩》,但自信也有其独到之处,相信对将军的《风云斩》也有所裨益。”
说罢,大袍一挥,一本剑谱飞向李风云,转身竟然扬长而去。
李风云心中一动,大声喊道:“先生,举步同行,岂不是会看得更清楚!”
丹丘生哈哈大笑,歌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
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阙前开二峰长,银河倒挂三石梁。
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
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
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
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
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
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
歌声渐行渐远,渐去无踪。
李风云有些发呆,半天方才自言自语道:“此乃真风采,真风流也,可惜……”
“可惜什么?你留不住丹丘生师叔的!”身后传来公孙无忧的声音,不知几时,公孙无忧也来到了这树林中。
李风云一惊,回过头去,问道:“难道……”
“不错!”公孙无忧点了点头,微笑道,“丹丘生师叔的确是轩辕台的人,轩辕台五大长老之一,不可能离开轩辕台来帮我们。”
李风云怅然若失,道:“罢了,人各有志,终究难以勉强。”又心中一动,问道:“我知道轩辕台有五大长老,决定了轩辕台的走向。醉道人是其一,你师父野狐禅是其一,这丹丘生又是其一,我老师枯竹翁曾经也是其一。还有那一位是谁,还有,新的那位长老又是谁?”
公孙无忧道:“本公子离开轩辕台时,新的长老还未确定下来,如果我在轩辕台呆下去,也许本公子就会是新的长老,这事谁又说得准呢?至于你还未见到的那位长老,你不必急,既然他不曾出现,就是不想你知道他是谁。如果他认可了你,认为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