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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啊!”牛二抓着郑善如的手,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捅一下,老子到了下边儿见了阎王爷也一定说一声佩服。”
“你!”郑善如脸上变颜变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要不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今日之事,哪怕是换了顺天府尹,衙门捕快来都不好处理,法不责众,一个整不好自己都有可能被陷进去。偏牛二一来,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眼前的局面给解了。
你不是厉害吗?真厉害你就把我杀了,咱们一了百了。
郑善如手里拿着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刀下去,自己就是拿命换了一个混混的命,还得受族中家法严惩;可要是认了怂,这脸面可就是丢的干净了。
正在这进退两难之时,门外陡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卑鄙,竟然还叫了援军!”
“要不要脸,左面那波不是你们的人?!”
原来是状元楼和及第阁的大部队到了。
这下场面可热闹了,六七十号人打架就已经是乌烟瘴气,若再来上千多个人,把这茶馆儿拆了都绰绰有余。
“这可如何是好哦。”掌柜的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牛二也毛了,这场面他要是还能摆平那他还当个什么混混,直接做皇帝得了。
朱允炆也急了:“如意,这茶馆儿挺好的,若是砸了怪可惜的,以后到哪里去听书,你能不能。。。”
“这个嘛。。。”徐如意也皱起了眉头,眼下这场面确实不好解决。
俗话说:人上一千,蔽日连天。自己出来的匆忙,身上除了一个东厂的印章没有其他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举着印章挨个给他们看一遍也不现实,而且东厂也不是什么好名声的地方,若是一个不对,整不好这群二愣子还真能来个“为民除害”。
“焦兄何在?!”门外韩克忠冲着里边儿喊道。
“郑兄,你这是。。。什么情况?”又有一人从门外挤了进来,看着厅内的郑善如和牛二不禁一愣。
角落里徐如意觉得说话人的声音有些熟悉,顺着声音仔细一看,还真认识!
早些时候还念叨,如今却正碰了面,还是熟悉的模样,身穿素色文生公子裳,头戴文生公子巾,腰胯宝剑,一副书生侠士气派,正是徐如意千灯镇上收的小徒弟:古月真!
‘古兄来的好及时,回头一定要请他吃饭!’郑善如喜上眉梢,不动声色的把手中匕首一收,正要回话,却见外边人群两分,一个儒袍老者缓缓走来:“会试在即,尔等不闭门苦读,反在此处吵闹滋事,读书人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如此秉性修养,将来如何能入朝为官?”
三缕长须,满头华发。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星目扫视全场,不怒自威。
“是刘卿家来了。”朱允炆低头躲闪,似乎很怕这个老者的样子。
“殿下,这是谁啊?”徐如意疑惑道。
“他是翰林学士刘三吾刘卿家。”朱允炆低声道。
“是他啊。”徐如意点头,随即心头猛然一惊:“是他?!他竟然还没死?”
刘三吾,洪武朝出了名的仁厚长者,与宋濂齐名,湖南茶陵人,自号坦坦翁。于洪武十八年入仕,深得朱元璋敬重,尊为仁厚长者,曾为御制《大诰》、《洪范注》作序。
这些事情可算是天下皆知,但徐如意却不甚了了,心中之所以惊讶,却是因为记忆中,这刘三吾之死所牵涉的一桩大案。
“如今是洪武三十年,也是朱元璋在位最后一次科举取士。而这刘三吾还活着,说明。。。”徐如意心头一沉。。。
刘三吾看向郑善如,不悦道:“江南第一家,孝义传家,向为我江南士人之楷模,如今在这茶馆酒肆之中与人争勇斗狠,难道你家中就是如此教的你吗?”
“先生息怒,弟子知错。”郑善如恭声作揖道。
“还有你们,再过几日便是会试之期,北宋韩公曾言‘东华门唱名者方位好汉’,尔等这般摸样,与地痞无赖何异?”
“先生教训的是,晚生知错。”千多人齐声拱手,声势倒是惊人。
“既已知错,还不速速归去?留在这里,难道还真要打一场不成吗?”刘三吾怒喝一声,在场士子再不犹豫,灰溜溜四散而去,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人是谁啊?怎么这般厉害?”围观众人有不解的问道。
“刘三吾,这次会试的主考官!”
“哦~”发问者恍然大悟:“难怪,难怪。”
茶馆儿里的桌椅被砸的烂碎,场面一片狼藉。如今没了热闹可看,之前的茶客还有门外的百姓们便也陆续散去。
茶馆儿掌柜的来到牛二面前,开口笑道:“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多亏了牛爷出手,小老儿在这里谢过了。”
“掌柜的客气了。”牛二拱手:“我也没干什么,最后还是刘老大人帮你解得围不是?”
“一码归一码。”掌柜的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散碎银子递了过去:“若没有牛爷帮忙,恐怕也拖不到刘老大人前来。我这点儿道理还是明白的。更何况,牛爷遇事不推搪,更是难得。这点儿银子不算什么,只是在下的一点儿心意,牛爷不要推辞。”
“该我拿的钱,你不给我我也会抢。”牛二笑道:“平日拿了你的例钱,今日我便不能装死。我牛二最讲规矩,你这银子我不拿,你也不要啰嗦。”
“啪啪啪。”徐如意拍手走到近前笑道:“好一个讲规矩的混混,倒是难得,咱家有份前程给你,你可愿要啊?”
第一百四十章 如跃在渊
民不与官斗。
人人都懂得的道理牛二自然不会不明白。思来想去,当子时将近的时候,牛二终于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叫我去我就去吧,我不过一个混混,若是给脸不要,恐怕不止自己性命难保,兄弟老娘的命也要一并没有了。’
悉悉索索的穿着衣服,牛二小心的从身边兄弟的身上跨过。
“哥,你要去哪儿?”锤子被牛二起身的声音惊醒,揉着眼睛迷糊的问道。
“东厂。”牛二轻声答道。
“你去东厂干嘛?”锤子又问道。
“你别管,睡你的觉去。”牛二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哦。”锤子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随后一翻身,呼噜声再次响起。
“呵。”牛二无奈的摇头笑笑:“这个夯货。”
推门出了小院。借着蒙蒙的月色,向着东直门外走去。
东厂的大门左右,两盏大红的灯笼随风摇曳,发出暗淡的光。灯笼下边,两个褐衫的番子压着刀柄,笔直的站着。深更半夜,他们其实很疲倦,但还是努力的做出精神十足的样子。他们可不想像他们的前任一样,因为打了个盹,而被指挥使拿去喂狗。
“喂,什么时辰了?”一个番子低声问道。
微微抬头看看月色,另一个番子答道:“应该快子时了吧?估计一会儿打更的就该敲锣了。”
“他娘的,晚上守门真够遭罪的,回头跟上边儿说说,换到白天才好。”
“再熬两个时辰,就能换班了,到时候老子要好好睡上一觉。”
“咣!咣!咣!”三声锣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子时到了。
“嗯?”两个番子疑惑对视了一眼,这个时侯,竟然还有人上街?而且看方向,好像还是冲着东厂来的?
“噌!噌!”两声,长刀出鞘。
“什么人!报上名来!”一个番子喝问道。
“两位官爷稍安勿躁。”牛二躬身赔笑道:“小人牛二,是东街的混子,有事。。。”
“混子?混子来我东厂作甚?找死不成?”另一个番子怒目而视,长刀指向了牛二的脑袋。
“官爷,官爷息怒,小人也是奉命前来的。”牛二说着,将左手衣袖撸起来,伸了过去。
“奉命?奉谁的命?”两个番子将脑袋凑了上来,接着微光,只见牛二的左胳膊上似乎有个半掌大小的红印,四四方方,也不知是谁盖的。再仔细看,却是影影绰绰的四个红字“提督东厂”。
“嘶~”两个番子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
左侧的番子抬头仔细打量了牛二一番:“你叫什么来着?”
“小人牛二。”
“在这儿等着,我进去通秉一声。”说着又看向自己的同伴:“看好他,别让这小子跑了。”
“放心,有数。”同伴点点头,随后瞪大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牛二。
看着那个番子进门而去,牛二眨眨眼,开口笑道:“差爷,小人又不会跑,您。。。不用这样吧。”
留下的这个番子还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怪渗的慌的。
“少废话。”番子开口道:“你手上的印记最好不是你自己刻章盖的,不然。。。你就可以见见我们黑猫大人了。”
“官爷说笑了,小人哪里有胆子来东厂玩笑。”牛二辩了一声,心中暗自叹道:“印章盖在了身上,说是来不来随我,可真要不来,估计明年的明天就是我的忌日了。”
。。。。。。
门窗紧闭,无灯无烛的小屋之中弥散着令人窒息的黑暗。
魔鬼般的私语声在唇边徘徊。
“和朱允炆在一起你好像开朗了许多。”
“你是谁?”
“都是个阉人了还有心情四处乱转?真想做一辈子的太监?”
“你到底是谁?”
“刘三吾没死,科举在即,南北榜案就在眼前,倒是一个好机会。好好谋划一番,万点杀戮唾手可得。”
“这是桩糊涂案子,何必妄造杀孽?”
“你想当太监,老子还想做男人呢!”
“明年朱元璋就死了,再四年燕王就会打进南京,不多杀点儿人,到时候咱们谁都活不了!”
“嘿嘿嘿,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你他吗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不就是你喽?”
“喂喂,不是说好不告诉他的吗?”
“你都冒出来了,我又能瞒得住?”
“啊!!!!”压抑而痛苦的惨叫,随之而来的是沉闷的拍打声。有瓷器落在地上,“啪啦”一声碎成几瓣。
“督主?督主?”门外猛然响起轻声的呼喊。
“谁?!”
“属下,查察司千户黄金玉。”
“何事?”
“守门番役来报,门外有个叫牛二的混混求见督主,左臂上盖着督主的印记。”
如豆的灯光亮起,映照着苍白的面容。伸手拂去脸上细密的汗珠,徐如意长出一口气:“带他进来。”
“是。”黄金玉答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却还是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道:“督主,你没事吧?”
“咔嚓!”
惨白的手猛然穿过房门,抓在了黄金玉的脖子上。
“督,督主。”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紧,黄金玉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疼痛的感觉与突如其来的窒息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带他进来,听明白了吗?”一门之隔,传来略带笑意的声音。
“听。。。明白。。。了。”黄金玉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嗓子眼儿挤出了这四个字。
“噗通”
身子跌落在地,黄金玉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