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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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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红色……”方非心里大叫,可是笔锋一暗,吐出来一缕淡淡的青气。

  车里一片沉寂,目光全部停在这一缕气上……方非握着星拂,呆若木鸡,一刹那的工夫,推动了所有的生气。

  “哈!”简怀鲁左顾右盼,洋洋得意,“十五杯酒哇!”

  申田田像是没有听见,望着那缕青气,眼里如痴如醉:“真美呀!雨过天青,新雨过后的天空才是这样的青色。”

  “还有别的青色吗?”简容好奇发问,简怀鲁却在一边咳嗽提醒:“十五杯酒……”

  “怎么没有?”申田田瞧也不瞧丈夫,“苍龙人的元气都是青色。可青色也有深有浅,有浓有淡,有纯有不纯,海青、山青、水青都很好。藏青有点儿扎眼,我可不大喜欢;黑青带了一股邪气,有这种气的人十九心术不正;可是无论什么青色,全部都比不上天青。天青又分好多种,有青里透灰,也有青中透蓝,这些颜色好是好,可也不算十全十美。最美的青色,应是空山灵雨以后,水气将散未散,太阳将出未出,如果水气尚浓,必然生出灰色,如果日光太强,必然生出蓝色。新雨过后的天空至纯至净,那种颜色的元气,才是苍龙元气的极品。呵,我活到这把年纪,这样的气也只看到过两三次。”

  “两三次?”简容刨根问底,“两次还是三次?”

  申田田一笑,摸了摸儿子头顶:“以前见过两次,今天是第三次!”

  “管家婆!”简怀鲁忍不住大叫,“十五杯酒哇!”

  “他说什么?”申田田看了丈夫一眼,“我怎么听不懂?”

  “咦,你要赖账?”

  申田田的目光又扫过众人:“他说的什么,你们听懂了吗?小真,嗯?”

  简真被母亲的目光逼得抬不起头来:“我,我也没听懂!”

  “臭小子,你竟敢……”

  “喂,小容,你听到爸爸说了什么吗?”

  “他说话了吗?”简容眨巴眼睛,“我可一个字儿也没听见!”

  “小兔崽子,说谎话脸都不红?”简怀鲁目光一转,看见方非,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好小子,伯伯知道像最诚实,来,说句公道话吧!”

  “什么?”方非从失望中清醒过来,“我怎么会是苍龙人?简伯伯,我不是朱雀人吗?”

  “做苍龙人又有什么不好?”简怀鲁很不耐烦。

  “我不做苍龙人。”方非愁眉苦脸,“简伯伯,你把我变成朱雀人吧!”

  “孩子话!”吹花郎皱起眉头,“元气与生俱来。改变老天爷的主意?哼,我可办不到……唉,方非,你还记得那个赌约吗……”

  “我是苍龙,不是朱雀……”方非深受打击,简怀鲁后面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申田田笑嘻嘻自去做饭,她成功赖掉赌债,心情大好,一边做饭,一边哼歌。两兄弟知情识趣,早早躲进卧室,丢下简怀鲁一个站在客厅中央,又气又急,破口大骂:“这个鬼世道,真不公平!”

  “不要埋怨世道,要多检讨自己!”申田田在一边大说风凉话。

  简怀鲁气呼呼坐下,抽了两口闷烟,眼看方非闷闷不乐,不觉微微一笑:“想一想,我小时候也挺失望的。那时做梦也想成为苍龙人,可没法子偏偏就在是个玄武人,唉,你说这老天吧,也真会作弄人!”

  “你为什么想做苍龙人?”方非心里奇怪。

  “东方苍龙,四灵之首,从古至今,最伟大的道者多数出自苍龙。道祖支离邪是苍龙人,木神勾芒也是,龙女天衡,阳太昊、娲皇、伏羲、京枢、贝神竺、伏太因……苍龙里的名人数也数不清。做个苍龙道者……可是多少小道者的梦想啊?这个梦我也做了好多年,到了十三岁才醒过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成为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简怀鲁伸出食指,点了点方非的心口,“要做你自己!”

  “做我自己?”望着吹花郎,方非有些茫然。

  “对!”简怀鲁笑了笑,目光落在星拂笔上,方非沮丧之余,随手丢在那里,吹花郎拣了起来,久久凝视,“这支笔,我只在传说里听过,方非,你从哪儿得来的?”

  “山都森林!”

  简怀鲁微微动容,点头说“好家伙,别弄坏了。”

  方非悻悻说:“它的笔锋那么软,用不了几次就坏了。”

  “软?”简怀鲁掉转笔锋,轻轻一掷,噗,星拂笔插入茶几,没至管口。方非瞪着那笔,只觉十分意外。

  吹花郎握住笔管,徐徐抽回,笔锋柔滑如丝。从孔洞里从容退出。

  “这笔锋用紫液金抟炼过的,得到昆液金的特性,比流水软,比钻石硬,不论何种情形,都不会轻易磨损。你要嫌它碍事,我教你一道'收笔符'。”简怀鲁将笔一挥,叫一声“丝丝入袖里敛锋”。

  方非生平第一次写符,握笔在手,心跳如雷,他学着简怀鲁的样子,一边书写,一边念诵,元气传到笔端,好似暮春的蚕儿,吐出青色的游丝,笔尖每一根毫毛,都与他的心思相连,一个个青色的符字,就像是从心底里飞出来的。

  试了好几次,要么念咒太快,要么写符太慢,两者节奏不合,符法就不能生效。方非写到第七遍,一写完,笔管向上一跳,笔锋抖动两下,一丝一缕地收入笔管。

  “好!”简怀鲁拍了拍手,“干得不错!”

  第一次写符成功。方非像是做梦,盯着光秃秃的笔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还要勤加练习,收放自如才行。”简怀鲁说完,又教方非将元气注入笔管,笔锋感应元气,就会自行吐出。

  方非放出笔锋,重新练起。这一次又不灵光,接下来十次中间,顶多两次成功。可他十分入迷,这一天余下的时间,全都拿来符笔,对着天上指指戳戳。

  从这一天,众人发现,方非起了微妙的变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听见他的念咒声,就连如厕方便,隔了一道门户,也能听见里面有人大喝:“丝丝入袖里敛锋”。

  申田田见他痴迷符法,心血来潮,又教了他一道“梳头理发符”。进入震旦以后,方非的头发长得飞快,这时已经长可及腰,成日乱糟糟的,申田田看着十分碍眼,教他这道符法,本意是想让他整理一下头发,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却叫女狼神始料不及。

  方非学会了这道符咒,如获至宝,成天站在镜子面前,先把头发揉乱,再来一声“理千万泥丸玄华”。笔势狠狠一挥,满头的乱发马上服服帖帖。这也罢了,方非十分热心,摆弄自己的还不过瘾,看见别人的头发蓬乱,马上挥笔念咒,从申田田至简容,一个也不放过。

  众人的头发各式各样。简怀鲁挽到头顶,简容挽了个挽了个丫髻,简真弄得乱七八糟,自以为挺有个性。至于申田田,每天都要花上一个钟头打理头发,那发式一眼看到头,活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这些发式遇上方非,统统倒了大霉,一道符光过后,人人变成了清汤挂面,长头发挂在身后,可以互相当做镜子照脸。

  简怀鲁无可奈何,摇头苦笑;简真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简容没心没肺,一味咧嘴傻笑;只有女狼神的叫声最惨,她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又花了一个钟头,才把头发弄回了原样。为了防范再次遭殃,她在头上加了一道防护符,符光绕着头发转动,站在那儿,就像是画儿里顶头祥光的神佛。

  这还不算完,没过几天,方非又学了“吃吃喝喝符”。这一道符顾名思义,不用筷子刀叉,只用一支符笔,就能叫饭菜乖乖跳进嘴里。简氏一家都这么吃饭。方非看得眼馋,央求简真传授,大个儿耳根子软,听了两句好话,立马教给了方非。

  比起以前的符法,这一道符要困难不少。方非找来一碗米饭,偷偷练了几次,自觉大功告成,当晚吃饭的时候,突然使了出来,本意是给众人一个惊喜,怎知符光一闪,饭菜统统乱了阵脚,一股脑儿地猛冲过来。

  方非一张嘴巴,根本应付不来。热汤灌进了鼻子,饭团糊住了眼睛,一块排骨卡在喉咙中间,几乎把他活活憋死,要不是简怀鲁眼疾手快,那一锅热汤十九也要淋在他的头上。

  晚饭泡了汤,客厅里一片狼藉。申田田弄清缘由,不好责怪方非,只把简真臭骂了一顿,方非一边听着,也觉老大没味。

  考试日渐逼近,简真功课更紧。神形甲折了翅膀,飞行不灵,只能蹦蹦跳跳地做做样子。申田田为了这事老大犯悉,误码起人来也格外厉害。

  华盖车里禁飞,简容到了车外,好比鸟儿出笼,驭着小剑左冲右突。兄弟俩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相比起来,做哥哥的更加落魄,做弟弟的越发得意。

  弄砸了晚饭,方非不敢在车里写符,也跑到车外练习。写了一会儿,眼看简容飞行自如,一时站在那儿,不觉看得入神。

  “你也想飞?”身后有人说话。

  方非一回头,简怀鲁盯着他上下打量。

  “我不会飞啊!”方非低头咕哝。

  “道者开了窍,飞蛾破了茧!会不会飞,你试试就知道!”

  “我没剑……”

  “你没有剑,有尺木啊!”简怀鲁眨眼一笑,“尺木是神龙上天飞行的本钱,本身就是一把神妙的飞剑。”

  方非又惊又吉,转身拿出尺木。吹花郎伸手接过,向前一抛,尺木离地半米,静静悬在空中。

  “跳上去!”简怀鲁拍了拍方非的肩膀。申田田正在教训简真,闻声掉头一看,笑着说:“好哇,苍龙要上天了!”大个儿也望着方非,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方非望着尺木,双腿一阵发软,嗓子又干又涩,额头上渗出丝丝冷汗。

  “飞呀!飞呀!”简容飞了过来,绕着他呼呼打转。

  方非长吸了一口气,奋向一跃,跳向尺木。

  双脚踩上尺木,木棒向下一沉,方非心生狂喜,以为就要起飞。冷不防脚底一滑,尺木向右闪开,他陡然失去平衡,脑袋朝下,鼻子抢先着地,只一热,血就流了出来。

  四周一片沉寂,方非双颊火烧,几乎失去了爬起来的勇气。

  “死酒鬼!”申田田大叫,“怎么回事?人摔了你也不管?”

  “这个,我也没想到……”简怀鲁叹了口气,扶起方非,挥笔止了他的鼻血。

  “没劲!”简容一扁小嘴,“我还当他是个羽士呢!”

  “闭嘴!”申田田皱眉说,“他才试了一次!”

  “我第一次就能飞!”小东西一阵得意。

  “他是他,你是你!他又没叫神龙吓了尿裤子!”

  简容给人捏到痛处,气急败坏:“好呀,有本事再试一次!”申田田也说:“试就试,方非,别怕!”

  方非定定神,踢踢腿,运足力气一跳,双脚刚刚沾上尺木,木棒鬼使神差,忽又向左滑出。方非这次留了心,笔直落下,没有摔倒,可是心里加倍难受,面孔快要渗出鲜血。

  “看吧!”简容手舞足蹈,“我没说错吧,他不是羽士!”

  申田田迟疑一下,皱眉说:“死酒鬼,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简怀鲁摇了摇头,“我也没见有人用过尺木!”

  申田田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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