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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变化不穷,方非瞧得喘不过气来,忽听叮的一声,盆中的残灰向里收缩,化为了一块金灿灿的大石头。石头冷光闪烁,流汗似得渗出点点水珠。水渗一点,石小一分,石头上渐渐水如泉涌,一转眼,清水注满石盆,金石化为乌有,太玄池水波清圆,一切的神奇变化,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
“三甲!满分!”云炼霞嘻嘻一笑,山烂石却呸了一声。
“这就是五行循环了!”女道者笑看方非,“你照做一遍就行!”
方非呆了呆,低下头,声音轻了又轻:“我不会!”
云炼霞一脸意料之中的神情,叹气说:“可惜了,那么好的元气。”她挥笔画了五个圈儿,“下面是野马之吹……”
“算了!”山烂石冷冷说,“他办不到的!”
云炼霞沉默一下,又画了两个圈儿,抬头说“炼气满分三百分。苍龙方非,你的'水镜观元'得了三甲九十分,'五行循环'和'野马之吹'均为零分,总分九十分。唔,你可以出去了”
方非懵头懵脑,转身就走,云炼霞高叫:“错了,走另一边!”他又转过身来,看见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于是埋头走了进去。
出了假山,天光照眼,方非只觉一阵晕眩。他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过莲桥。
前脚登上北岸,禹笑笑和简真就迎了上来,大个儿心情大好,老远就笑着招呼:“方非,我得了二百七十五分。”
方非心往下沉,嘴里却说:“好哇!”
“我得了七个甲!”大个儿两眼朝天,目无下尘,“如果金生水再好一点儿,那就是八个甲的满分!哼,可惜水满了,金没化完,留下一小块儿,扣了区区五分。吹尘嘛,我一贯不在行,居然也得了个乙,运气好得不得了,唉,没办法,谁叫玄冥转了左垠呢?”
“人无完人!”禹笑笑也替他高兴,“吹尘是个精细活儿,你这么大个儿,稍逊一等,也说得过去!”
“没错,没错!”简真连连点头。
方非心里越发苦涩,轻声问:“笑笑,你考得怎么样?”
“一般般!”禹笑笑微微一笑,“二百四十六分,比不上简真!”
“谁叫我是甲士呢?甲士炼气都不行,那还不是个废物吗?”简真吹嘘不已。禹笑笑却见方非脸色不对,迟疑再三,小声说:“方非,你呢?”方非还没答话,简真抢先叫了起来:“还用问吗?准是连中十蛋!零分,零分,再零分……”
“叫你失望了!”方非心中恼火,“分数不多,只有九十分!”
“什么?”简真尖声怪叫,“你什么也不会,也能得九十分?”
“笨蛋!”禹笑笑白他一眼,“水镜观元,只要有元气就能得分。”
“什么?”简真又是一惊,“方非,你的水镜观元得了三甲?”方非点头。
“我的气魄只得了个乙!”大个儿鼓起两腮,哼了一声,忽又想起什么,脸色十分懊恼,,“进了八非学宫,教我的准是山烂石,那个死胖子,又老又肥,难看得要命。还是云炼霞好,长得又美,待人又和气,如果她教我,我死也甘心了!”
“好小子!”禹笑笑瞪着简真,“敢情你进八非学宫,是冲着美人儿道师去的!”
“我可没那么说!”简真涨红了脸,“考试的时候,山胖子在打呼噜,瞧也没瞧我一眼!哼,天底下有这样的道师吗?”
“你少胡说!”禹笑笑不忿说,“我爸爸说过震旦里的甲士,胜过山烂石的不超过三个。”
“不会吧,那个老胖子,他也飞得起来?”简真想象胖道师臃肿的样子,忍不住呵呵傻乐。
“人不可貌相!山烂石在八非学宫呆了一个甲子,始终没人换得了他。他手下调教的甲士不计其数,你妈妈、我爸爸都是他的门生,你今天的话拿到他们面前说去,哼,我看你怎么死!”
“反正他没瞧我!”简真耿耿于怀。
“你一个小小的甲士,入得了他的法眼吗?”
“我可得了二百七十五分!”简真自觉如此高才,山烂石居然不会赏识,根本就是有眼无珠。禹笑笑叫他气得愣神,一时说不出话来。
“胖子!不错哇!”司守拙忽地走了上来,笑眯眯拍打简真的肩膀,“听说你得了二百七十五分,呵,接下来,我会好好关心你的!”他脸上带笑,眼神又冷又毒,简真给他一瞧,气势一落千丈,两眼定定发直,只敢望着脚尖。
“司守拙!”禹笑笑抽出符笔,“把你的爪子拿开!”
司守拙瞧她一眼:“小丫头,你笔尖一动,我保证你马上从这院子消失。你要考不了试,我可心疼了,瞧你小模样还不错,要是侥幸考上了,呵,我会考虑你做我的女伴儿!”
白虎人说完哈哈大笑,扬长去了。禹笑笑气得符笔发抖,方非急忙按住笔管:“笑笑,别上他的当!”禹笑笑瞪他一眼,咬了咬牙,转身跑了。
“简真,她怎么了?”方非心中奇怪。
“姓司的欺负人,伴儿就是……”简真大拇指一对,“就是情侣的意思!”
方非大怒,转念又想,道者称呼情侣是用“伴儿”,无怪吴能俊口口声声要燕眉做他的“女朋友”,燕眉一点儿也不生气。女道者一定会错了意思,以为“女朋友”就是平常朋友。她让吴能俊做朋友,已是相当瞧得起他,如果换成了“女伴儿”,照她的脾气,大公鸡当场就得脱一层皮。
简真考了个超凡拔俗的高分,一喜解千愁,对方非的怨恨消失了一半。他回头一想,方非作为朋友,也不见得多坏……自己挨打挨骂,不都是他来帮腔解围吗?每次吵不过简容,不也是他来主持公道吗?买了火豕甲,别人都是幸灾乐祸,一心安慰自己的也只有他了。没错,他说了错话,坑害了自己,可如今看起来,自己也是因祸得福,只要考进了八非学宫,那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谁还敢瞧不起自己。
大个儿大人有大量,这么一想,心平气和地关心起朋友来,他语重心长地说:“方非啊,你还要考下去吗?瞎,不是我泄你气,照往年看,要进黄榜,没有六百四十分是不行的。今年人多,分数还得涨涨。当然咯,我第一科就考了二百七十五分,后面小小有点儿闪失,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你就不同了,算一算,其余三科,每科要考一百九十分。嗐,不是我泄你气,八非天试,炼气最容易,后面越来越难,多少大本事的人,往往栽在一个小问题上!”
大个儿一边口口声声“不是我泄你气”,一边长枪短剑地把方非往死里戳,完了还大咧咧补上一句:“方非啊,咱们是好朋友,所以才给你交心,换了别人,哼,我说都懒得说!”
“好朋友”说完这一番话,拍拍屁股去吃饭了,丢下方非一个,心里涌起说不出的苦涩。
饭也无心吃了,方非回房趴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每科一百九十分,说起来可笑,他连考什么也不知道!
窗外黄皆褪去,屋里的符灯也亮了起来。方非迷迷瞪瞪,半睡半醒,忽听嘎吱一声,太叔阳轻手轻脚地摸了进来,看见方非,咧嘴一笑,招呼说:“嗐,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方非冷冷回答。
太叔阳坐了下来,两眼盯着方非,一张尖脸以笑非笑:“过去的就算了,我们握手言和怎么样?”
方非一愣,白虎人伸出手来“就这么说定了!”
方非不想握这个手,可是如果不伸手,倒显得对方气量大,自己成了小肚鸡肠的货色。一抬眼,太叔阳眯眼望来,目光诡谲闪动。方非心头一沉,越发坐实了之前的念头,可是接下来又想,兴许这白虎人跟简真一样,考了个心满意足的高分,心情一好,就连做人也大度了不少,想苦笑一下,伸出手去。
两手相握,太叔阳手指冰冷,、送来一股麻酥酥的感觉,像是微弱的电流,在方非的手心不住地游走。
“咦!”太叔阳轻轻叫了一声,抽回手去,皱眉打量方非。他的目光古里古怪,方非给他瞧得心头发毛,问道:“怎么?”
白虎人摇头说:“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件别的事。”他起身走到盟洗室里,拧开龙头,又说,“水管怎么冻住啦?”
“哼!”方非心想,“你接着装吧!”
太叔阳喝了声:“风消冰解!”接着就听哗哗水响,不久白虎人出来,笑着说:““奇怪了,隔壁有人恶作剧吧?”
“隔壁人可真闲!”方非也没好气。
“你不会怀疑我吧?”太叔阳瞅他一眼。
“不敢!”
太叔阳坐在床边,盯着方非,还是一副半笑半痴的鬼样。方非给他瞧得心烦躺下来侧脸朝里。不多一会儿,就听床板吱嘎作响,太叔阳也躺了下来,口中轻轻念了声,“收光灭影”,符灯闪烁两下,忽就熄灭了。
黑暗中方非很快入睡,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一一仿佛置身于一个沼泽,四周都是淤泥,又冷又湿,糊住了口鼻,身边弥漫着腐烂的臭气,似有无数动物的死尸。恶寒阵阵袭来,让他浑身僵冷,可是无论怎样挣扎,也摆脱不了那片淤泥。有那么一阵子,方非以为自己死了,魂儿也似出了窍,看着肉身沦陷泥中,面孔苍白肿胀,挂着一丝奇特的诡笑……
噩梦做了足足一晚,直到起床号响,才把方非惊醒。他坐在床头,疲惫不堪,身上湿漉漉的全是汗水,可是回想梦中的景象,却又模模糊糊、十分飘渺。
太叔阳还赖在床上,发出低低的呻吟。他转了个身,朝向里面,一点儿也没有起床的意思。方非洗漱完毕,叫了声:“考试吗?”白虎人咿咿唔唔,还在沉睡。方非无意扰人清梦,打开房门,上四象殿吃饭去了。
也许是噩梦的关系,整个早上,方非都怏怏地打不起精神。勾芒禁室地处东边,吃过早饭,三个朋友结伴前往。
简真还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喜悦中,不住口地向其他两人夸耀昨日考试的曲折经历,顺道展望了一下进入八非学宫后的快乐生活。那种好日子,俨然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手到擒来,不费工夫。
禹笑笑见他得意忘形,忍不住连泼冷水。可是几杯凉茶怎么浇得灭阿房宫的大火呢?泄气话说了一大堆,大个儿的谈兴倒是越来越浓。
到了一个花园,园子里站满考生,花间树下都是人头,方非四处张望,忍不住问:“勾芒禁室在哪儿?”简真老马识途,向前一指:“那里不是?”
方非循他手指望去,就在花园中央,孤单单耸立了一座小屋,占地不过三亩,围绕几丛花树,乌木门窗,青木门槛,跟平常的老房子没有什么两样。三人走近小屋,门楣上挂了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勾芒禁室”四个古篆,约莫是光线的关系,门窗里阴暗幽沉,屋内的情形一无所见。
不多久,负责勤务的道者开始唱名,声音加持了“风雷叱咤符”,花园内外都能听见。点到的考生应声出列,跨过门槛,进入禁室。
方非猜想,这场考试也和昨天一样,先从前门进去,考完之后,再从后门出来。可是出乎意料,唱名声此起彼落,只见考生鱼贯进门,并无一人离开。
情形越来越怪,起初几十人进去,方非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