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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性命,但有的地方也割伤了经脉,失了不少血,幸得杜讳给了他们不少治疗各种伤病的良药,丹阙已都替他处理好了,只要他安心休养,这些伤大多都能养好。
韩锦身上疼,头也疼,脑子里一片混沌。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抽搐了几下,牵扯着整个脑袋都发胀疼痛。他痛苦地捂住头,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事,却觉得回想事情十分吃力——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曾经有很多年他都是这样,头脑愚钝,记忆极差。他脑海中的场景碎成了断断续续的片段,然而他拼命地想,拼命地想,终于把零碎的记忆拼接在一起——他想起丹阙那嘲讽的眼神,他想起丹阙的那句“证明给我看”,身上那被虫蛇噬咬的痛苦感仿佛还历历在目,比身体和头更痛的是心。
过了一会儿,韩锦痛苦地躺回床上,小声抽泣:“好疼……不要咬我……”
就在这时候,门被人推开了,丹阙走了进来。
丹阙手里端着药,看见韩锦在床上小幅抽动着,忙跑上前,却站在床边尴尬地不敢碰他:“你怎么了?”
韩锦抬起头,满脸的委屈:“痛……”
丹阙心疼地在他身边坐下,将手中的药碗往他面前凑近些:“我知道你疼,把药喝了,再睡一会儿,伤口很快就会愈合的。”
韩锦被丹阙搀扶着又坐了起来,丹阙托着他的脖颈,哄道:“把药喝了。”
韩锦神色古怪地看着丹阙。他的情绪很复杂,酸甜苦辣同时涌现,但他找不到一条明确的线,来定义自己对眼前人的感情。丹阙对上他的视线,很快又转开眼,重复道:“把药喝了吧。”
韩锦盯着那碗药,脑海中是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明白:哦,喝药!于是他抬起双臂想接完药碗,但是一抬手就触动了伤口,疼的直抽气。丹阙连忙道:“你别动,我喂你喝。”
丹阙把药凑到韩锦嘴边,韩锦慢慢地喝了起来。他的思维非常迟钝,喝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问道:“这是什么药?”
丹阙一愣:“你的伤药。”
韩锦又傻了一会儿,这才低头慢慢将整完药都喝了。然后丹阙把他的身体重新在床上放平,将喝完的空药碗放到床头柜上,默默地看着他。
韩锦突然问道:“这是哪里?”
丹阙道:“客栈。”
这之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许久后,韩锦又突然问道:“哪里的客栈?”
丹阙又是一愣:“罗音城。”
韩锦问完以后再度沉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锦抬起眼,定定地盯着丹阙看。这一次丹阙没有回避他的眼神,沉默着与他对视。韩锦蹙眉,缓缓叫道:“丹阙。”
丹阙听见这两个字,胸口一阵闷。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竟会被着两个字牵扯出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来,不由得暗暗恼火,想要对韩锦发脾气。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韩锦的神情十分古怪,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甚至带着点试探的意思,好像在确认什么。
丹阙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很不舒服?”
韩锦想了好一会儿,点头:“疼。”
丹阙问道:“哪里疼。”
韩锦又是过了一会儿才答道:“哪里都疼。”
丹阙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道:“你为什么想这么久才回答?”
韩锦愣愣地看着他,这一次甚至没有回答。
丹阙弯下腰,用额头抵住韩锦的额头。韩锦受了重伤,因此发起了低烧,额上的温度较常人更高一些。丹阙又捏了捏他的手,他的手倒不暖和,凉凉的,却出了很多潮汗。
丹阙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忍着些,总要一些时日才能养好。”
韩锦睁大了眼睛盯着房梁看,看了好一阵,看得丹阙都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并没有发现房梁上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韩锦突然道:“你给我吃的药,好苦。”
丹阙被他弄的一怔一怔的:“啊?”
韩锦道:“我……我,想吃糖。糖葫芦。”
丹阙哭笑不得:“这……我现在去哪里给你弄糖葫芦?况且你受了伤,口味当清淡点,那些齁嗓子的东西少吃。”说完之后,他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听见韩锦说要吃糖葫芦了。韩锦陪着他一路逃亡到万艾谷,出了万艾谷,又进腾龙谷隐居数月,隔绝人世,别说是糖葫芦,就连普通的糖块也吃不到。
韩锦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哀伤。他咬着嘴唇,撩起眼皮,用水汪汪的眼睛带点乞求的眼神看着丹阙,神情好似一个渴盼玩具的幼儿。
丹阙竟被他看得有些心疼,为难道:“这……我们现在并不在城里,这里其实是城郊的一所别院,主人家被我打晕关起来了,我怕城里有令人厌烦的家伙,看这里清静,所以才带你来这里。”言下之意,若要买糖葫芦就势必要进城,若要进城,又是一番折腾。
韩锦却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好像没有听明白。
丹阙叹了口气,道:“我去厨房里找些糖来给你吃。”说罢便起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丹阙端着一碗红糖水煮蛋回来了,却见韩锦歪着头又睡着了。丹阙把热腾腾的水煮蛋放在桌上,走到床边蹲下,盯着韩锦的睡眼看。韩锦睡得病不安稳,大抵是因为身上的伤,他眉头微微皱着,嘴微微撅着,半张半闭,欲语还休,好生纠结。丹阙轻轻用手指摁住他纠结的眉,小声道:“为什么叫我的名字?”
韩锦自然是没有回答的。
丹阙接着喃喃道:“我是为了试探你……是你先骗我的,不准我计较吗?”
韩锦在睡梦里无意识地瘪了瘪嘴。
丹阙在床边蹲了很久,终于小声叹了口气:“对不起。”
自然,这一声韩锦也是没有听见的了。
这两人被无眉一行人折腾了好些天,前几个月也都提心吊胆的,如今无眉的势力终于被剿灭了,丹阙也算把心放下了一半,晚上好好地睡了一觉。他害怕韩锦半夜有事,因此是睡在韩锦边上的,但又因为韩锦浑身都是伤,因此两人之间还隔了不少的距离。事实上,丹阙还真有些不习惯,因为先前韩锦都纠缠着要与他一起睡,常常睡下的时候还好好的,睡了没多久韩锦就会手脚并用地缠了来了,好像那家伙怀里不抱点什么就睡不安稳似的。若是这一晚丹阙没有同韩锦睡在一起也便罢了,可身边明明有一个人的气息,却又隔着些距离,不晓得是否天气转凉的缘故,丹阙睡觉的时候竟觉得冷了,半夜里做了几个寒冬腊月的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出去打水洗了把脸回来,听见韩锦正缩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应当是快要醒了,睡眠抵不过疼痛,又开始难受。
丹阙端着水盆走到床边,过去拍了拍韩锦:“醒了就起来吧,我替你擦擦,一会儿给你换药。”
韩锦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睁开眼睛,定定地盯着地板走神。
丹阙把毛巾浸湿,走过去为韩锦擦脸,韩锦小幅地挣扎着,在他手里不断哼哼。丹阙把毛巾扔回盆里,问道:“睡了一觉,舒服些了吗?”
哪知韩锦非但不回答他,却皱着眉头撅着嘴盯着他看。
丹阙见他的眼神并不友善,但这不友善中又有些奇怪,因为……韩锦的神情看起来十分幼稚,而这种幼稚,又是他所熟悉的。他回想起韩锦昨夜的行为,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个猜想。
韩锦突然大声念道:“痛痛!”
丹阙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韩锦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是你害的。”
丹阙一怔。
韩锦侧躺在床上,仰起头看着他,盯着他的脸,嘴撅得更高了,简单的脸上写着防备和敌视,一字一顿地念道:“你,是丹阙,我,不喜欢你。”
丹阙瞬间窒住了。
83、第八十三章
丹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死地盯着韩锦;道:“你再说一遍?”
韩锦犹豫了一下;闭着嘴巴不说了。
丹阙见了他这样;顿时发起火来;寒声道:“你在耍我吗?”
韩锦似乎是被他吓到了;往床里面缩了点,摆出戒备的架势看着他。他看丹阙的眼神与平日里是截然不同的;畏惧中带着点愤怒;而没有了温柔。
丹阙只觉得自己心中一凉,顿时火气全消。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丹阙颓然地在床边坐下;冷冷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怎样?”韩锦眨眨眼。
“你想继续跟着我;还是滚回出岫山去?”丹阙转过脸不看他。
“出、岫、山。”韩锦慢吞吞念出这三个字,然后恍然大悟:“我要回出岫山,找爹爹和义父,身上痛痛,爹爹不会让人欺负我。”
丹阙咬了咬牙,猛地站起身,恶狠狠道:“要滚就赶紧滚!”还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端着水盆和药碗出了房间,用脚将门一踢,走了。
丹阙揣着一肚子火气出了别庄,骑马进城,去买了一大堆的老鼠。老鼠这东西,在贫穷的街巷里,挨家挨户都有不少,丹阙将钱一丢,只要是老鼠,不论死活都要。众人立刻回家撸起袖管抓老鼠,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就给丹阙抓来一麻袋。丹阙带着一麻袋老鼠回到无眉的老巢,过了两天的时间,那里还没有被人发现,已是臭气熏天。
丹阙捏着鼻子摸到地牢中,只见无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他走上前,探了探无眉的鼻息,尚有气息,于是解下腰上的水囊,掰开他干裂的嘴,往里面倒水。过了一会儿,无眉被呛的咳嗽了几声,悠悠转醒。
丹阙阴森森地笑:“醒了?”
无眉目无焦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终于真正清醒过来,神情出离愤怒,咬牙切齿地叫道:“丹!阙!”
丹阙微微一笑,转身解开麻袋,顿时数十只被困了许久的老鼠从麻袋里窜了出来,吱吱叫着满地乱跑,有的直接爬到了无眉的身上。无眉愣了一瞬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为极度惊恐,惊声尖叫起来,枯槁的手不住乱挥,想抓住丹阙,然而丹阙脚下一点,已跃上了天梯。无眉手脚筋尽被挑断,连站也站不起来,只能疯狂地尖叫诅咒,凄厉的叫喊声几乎要将这地牢震碎。
丹阙本是揣着一肚子怨气来的,按照无眉原本的计划,如果成功,那么此刻躺在毒蛇堆里生不如死的人就是他和韩锦。然而看见无眉如此凄惨的模样,丹阙心里竟没有报复后的快感,他看着无眉,就想起那一日在地牢中发生的事情,想到韩锦如今看他戒备的眼神和防备的姿态,顿时拳头捏得咯咯响。他再不管无眉,除了地牢,将地牢的石门重重合上,策马回别庄去了。
丹阙一路疾驰,重回别庄,气喘吁吁地跑到韩锦的房门口,然后松了口气——韩锦就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身上没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