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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还不想现身出来,只因祈、杜二人,各点穴道,无法可施,才迫不得已下来解救。
这夜见祈焕艺问起柬帖,把经过情形,大略一说,只是将已与杜采频暗订终身一段,特意隐去不提。因此,祈焕艺并不知他与杜采频已有肌肤相亲,有了夫妇之实的一对情侣。
祈焕艺含泪听秦玉阳讲完,心中异常感动,出启衷心的说道:“贵派掌门人鹤年子与秦兄的大恩大德,祈焕艺不齿不忘,以后凡有所命,赴汤蹈火,决不敢辞。”
秦玉阳笑道:“祈兄言重了,我们可说是不打不成相识。只不过‘龙形九剑’到底是不是胜过‘虚无长生剑’,我始终怀疑,几时还得领教一下才好。”
祈焕艺赶忙答道:“这也好办得紧,等我大事一完,还得回山研求,那时禀明恩师,请秦兄一起上山,互相切磋。家师最是心胸开阔的人,必能欣然相许。”
这话让秦玉阳大为高兴,雄心勃发,暗想,如能将“虚无长生剑”与“龙形九剑”合而为一,取长补短,练成一套独特剑法,那时才真正可以天下无敌!
当下,细问“剪云小筑”的形势和上山途径,祈焕艺口讲指划,一一详告。
秦玉阳又问道:“祈兄今后行止如何,可否见告?”
祈焕艺惨然答道:“小弟遭此大故,方寸已乱,现下离中秋之期不过旬余,总得先赶回山去,一切禀明家师以后,再定行止。”
秦玉阳点头说道:“重阳之约,还请祈兄照常光临。杀害令尊的真凶,杜采频确实不知,但现在我有线索,可望水落石出。令堂虽以死相诫,嘱你断了报仇之念。不过也得看情形而定,能报自然要报,一切等探明真凶再说,祈兄放心回山吧!”
祈焕艺深深受教。
第二天,拜别慈灵,与秦玉阳洒泪而别,跨上银驹。迳往伏牛山进发。
当天,秦玉阳也回到了沪州五福庄。
杜采频已等得不耐烦了。
因为离开白衣庵那悲惨的地方,头脑恢复冷静,从头细想,疑实甚多。
夜深入静,她来到秦玉阳年住的书齐中。
灯下相对,她悄声问道:“我在想,祈焕艺怎么会找到白衣庵呢?”
秦玉阳心里吓得一跳,摇摇头说道:“我倒没有问他,也许误打误撞找到的吧?”
杜采频紧接着又问道:“那么你呢?也是误找误撞找到的吗?”
这一下,秦玉阳已有防备,故意嘻笑道:“听你的口气,祈焕艺好像是我去找来的?其实我倒不是误打误撞,那天从江津回家,路过那里,看见好一片松林,正好歇脚。刚下了马,听见一阵房屋倒塌的暴响,找了进去,才发现你跟祈焕艺都动弹不得了。”
杜采频点点头,一半信,一半不信。
在灯下,杜采频眉如春黛,似愁似颦,特别动人。
秦玉阳一口将灯吹灭,一把揽住她的腰肢,涎脸说道:“好妹妹,你救一救我的相思病吧!”
杜采频芳心突突的跳,四肢无力,任他抱倒榻上……。
三天过去,情况突变!
这天晚上,秦玉阳刚要宽衣上床,门外有人轻叩。
启门一看,秦玉阳心内一惊。
杜采频站在门外,但是他此时看到的杜采频不是平常的仕采频。
她,面色苍白,双目闪烁不定,隐现绝大的惊恐。
更奇怪的是,右手提着一袋干粮,左手拿着两支金元宝。
一进门,她把东西放下,轻轻关上房门,关门之前还先向外探望了一下。
杜采频转过身来,银牙一咬,压低声音恨恨叱道:“你骗我!”
秦玉阳大惊道:“我骗你什么?”
村采频急促的说道:“你到白衣庵去过不止一次,上个月你说你找你师父去商量咱们的婚事,结果到长安去了一趟,这些都让冯大叔知道了。”
秦玉阳一听这话,骇异莫名,但他到底是武不子弟,一挺胸说道:“他知道又怎么样?”
杜采频眼圈红红的恨声道:“冤家,你死到临头,都不知道,你替武当当卧底我不怪你,只怪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等大事,在我面前支字不露,等闯出祸来,我又替不了你。你,你……你让我寒透了心。”
这番话真说得秦玉阳刻骨铭心,回肠荡气,无言可答。
逡巡片刻,秦玉阳扑通跪在地上,指天盟誓道:“频妹,你也是武林中人,应该晓得师命不可违的大规矩,我暗底下去把祈焕艺找来,也是想谋个两全之计,如果不是为你,我用不着这样做。频妹,你的情深义重,我如果另有二心,让我乱刃分尸,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话未完,杜采频已扑了下去,相拥饮泣。
这一对情侣,爱心之坚,逾于金石,此时如醉如痴,浑忘身处险地。
忽然,杜采频一把推开秦玉阳,满脸坚毅之色,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现在就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秦玉阳还要说什么,杜采频又冷冷说道:“你不走,我先死!”
说着,将秦玉阳的“惊虹”剑自床头取至手中,拔剑也匣,隐隐红光横于项下。
秦玉阳不敢丝毫抗拒,匆匆收拾衣物,将杜采频带来的干粮金子,归在一起。
杜采频这才还剑入匣,放在桌上,问道:“你准备到什么地方?”
秦玉阳答道:“我现在还不能回武当,师恩未报,那可再替师门惹祸,我想先到伏牛山‘剪云小筑’找祈焕艺。”
杜采频抢着说道:“好,好!你求求一微上人,如果他老人家肯出面替你作主,咱们的事,必可顺顺当当的办成。现在你就走吧!”
秦玉阳万感交集,悲喜难分,虽然儿女情长,但也知道,这时得要一些英雄气概。
当下,向杜采频深深一揖,说道:“频妹珍重!”
杜采频也说道:“你也保重,一路小心,别忘了我时时刻刻在盼望你……。”
说至一半,声音酸楚,已是哽咽难辨。
秦玉阳强忍眼泪,提起包裹宝剑,吹灭灯火,出了房门,一窜上房,回身扬扬手,身影没入无边黑暗之中。
“俊剑王”祈焕艺,自离江津县白少镇白衣庵,怀着悲痛的心情,日夜赶路,八月初十即已回至“剪云小筑”。
猿鹤相亲,故居无恙,愁怀为之一宽。
叩见师父,不胜孺慕。依依膝下,将下山半年余来的奔走忧患一一细诉。
一微上人始终含着慈详的微笑,凝神静听。
他没有劝诫祈焕艺从母之命,放弃复仇之念。因为老和尚洞澈玄机,深明有因必有果,非人力所可强力,只是谆谆告诫他,在江湖行侠,勿造恶因。
同时,一微上人不断考较他的功夫。
祈焕艺经过江湖一番闯荡。见闻已广,经验更是宝贵,对“须弥劲”、“龙形九剑”、“兜罗五手”等绝艺,连番实战,得失皆已了然于胸。
此外见师父详细考查,便把平日的疑难,一一提出请教。
一微上人为他细心指点,口讲不足,继以比划。
经此一番重新印证,祈焕艺的功夫愈益精纯。
转眼间到了八月中秋。
这一天起来,老和尚面容肃穆,命祈焕艺带同“老白”,将洞里洞外,打扫干净,又命“老白”去采了许多果珍宝物准备款客。
中午时分,果有嘉宾光临。
空山人静,忽听“铮——铮——”两声,日影中飞来两枚青蚨。
这是“九指神偷”侯老侠的“迎门在揖”。
一微上人带着祈焕艺,“老白”继跃跟随,一齐迎出“剪云小筑”,只见山道上两点黑影,眨眨眼之间,已来至切近。
两位贵宾,并肩行来,一位是“九指神偷”侯老侠。另一位是“七妙居士”孙寒冰,特地来践一微上人中秋之约。
老和尚双手合十,慈眉善目问扬溢欣慰的微笑,一面行礼,一面说道:“两位真是信人,老衲感激不尽。”
侯孙二人,一齐还礼,同声说道:“今日何日?我等岂敢忘怀。”
祈焕艺赶紧也上前行礼,“七妙居士”孙寒冰一把扶起,抚着他的肩道:“孩子,你这几个月的行踪,我都知道,你受委屈了,但凡宅心仁厚,江湖险恶,不足为虑。”
“九指神愉”侯陵也说道:“艺儿,你总算不辱师门,我也替你师父高兴呢!来日方长,还要好自为之。”
祈焕艺连连称是,十分恭敬。
但他发现,侯、孙二位老侠。神态都与平时所见不同。“七妙居士”孙寒冰素性潇丽飘逸,此时却是面色凝重。
“九指神偷”越发令人奇怪,平日笑口常开,不知天地间有何忧愁危难,而今天嘻笑之态尽收,且隐隐含着悲痛。
这都是为了什么?
祈焕艺不觉得也上了心事。
只有一微上人,神态如常,将侯、孙二位,迎至“ⅹ字洞”内“知黑齐”中,围着八尺长五尺宽的那张石案落坐。
“老白”最是乖巧不过,早将晨间所采的珍奇果物,摆陈棠上,并取来侯老侠的“火枣酒”和三个竹杯。
平日酒到杯干的侯老侠,这天饮得极慢,孙老侠亦是浅斟低酌,酒兴并不甚豪。
三位武林仰望如北斗的奇人异士,殷殷话旧,谈起数十年前的往事,皆有不堪回首之感。
祈焕艺侍立在后,听到了许多江湖上的珍奇掌故,深感知味。
这一谈,谈至日色卸西,一微上人微笑道:“月亮快要上升了,我们出洞坐吧!”
侯、孙二人一齐起立,在洞外山坪上,陪着一微上人,闲目眺望,低声密语。
不一会,月自东升。
“人生几见月当头。”况是中秋之月,清辉满地,桂魄流垠,在这洞天福地之中,景致真个美到极处。
一微上人抬头看着天上,口中轻轻说道:“月满天心,是老衲的时候了。”
说罢,向侯、孙二人点点头,迳往山洞中而去。
侯陵向祈焕艺肃然喊道:“艺儿,来听你师父的训海!”
祈焕艺谨惧恐惧的随着三位前辈,进了洞府。
一微上人在平日起居的“守白轩”中,禅床上盘膝坐定,身旁放着一个白松木盒。祈焕艺知道内藏一根苍翠松针,师父用它替自己打通任督二脉,此时,这苍翠松针,将作何用处,却费疑猜。
侯、孙二人,分坐两个石礅,左右相对,艺儿侍立一旁,静听一微上人有甚话说?
老和尚面容异常静穆,精光四射的眸子,慢慢从四处扫过,对平日常用器具,皆隐有恋惜之意。
不一会,老和尚口吐慈音,说道:“今日特邀两位居士,证明我前生。老衲静中参修,默悟前生,四世以来,皆是佛家弟子,可是四世以来,皆为宿业牵缠。
这段因果,长话短叙,且从第十世说起,那时老衲在浙江天台山国清寺出家,国清寺的戒律,极为精严,同门师兄弟皆是过年不食,所以午前必得出外募化。
其时,有一善女子娘家姓黄,夫家姓丁,这位丁夫人拜佛极基虔诚,因佛及僧,极喜布施,每日午间,必以白饭一盂相赐,历时三月之久。
忽有一日,老衲打她门前经过,并不见有这位丁夫人,而且门挂丧旗,显然有人故世。老衲想起平日受赐于这家人家已久,无以为报,此日正应上门念诵经文,以为超度。
正待登门求见,说明来意,旁边有人扯住老衲,说道:‘和尚,你去则甚?’
老衲说明心意,那人劝道:‘不去为妙,免得多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