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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歇息片刻,那送酒菜的人稍后便到。”和尚聊了半天肚中早已咕咕直叫,好不难熬。
“你说谁是送酒菜的?本姑娘在你面前倒是成了店小二一般。”门口传来一声娇嗔。
道衍一听,赶忙正色道“阿弥陀佛,道士不可胡言乱语。”
“这…”萧衍一听不觉莞尔,这和尚忒的有趣。
“说便说了,还耍起无赖,好个赖皮的沙弥。”万昭仪端着佳肴行至桌前,淡淡道。
“和尚赖皮,那你干嘛要缠着和尚非去那幽谷,要此说来,万姑娘比和尚还要赖皮。”道衍嘿嘿一笑,瞧着桌上酒肉,好不痛快。
万昭仪一听,脸皮发热,双颊淡红,柳眉一竖道“谁缠着你,是你打赌输我,却又不服。”
“服了,服了,和尚哪敢不服。”道衍说着,扯下两个鸭腿,递了一个给萧衍,剩下一个往口中一塞。
“你这个人,也不知用那筷子,吃相忒的粗俗不堪。”昭仪递过筷子,那和尚也不接,手握鸭腿吃了起来。
“和尚自小无父无母,师傅捡来也没说吃饭怎么吃,饱了就好,那来诸多规矩。”
昭仪一愣,忽觉口中失语,我倒忘了他从小孤苦哪会这么多礼节,赶忙抬眼偷偷看了看道衍,只见和尚狼吞虎咽,丝毫没有为她所动。
这和尚,怎的如此与众不同,吃相滑稽,却又生的俊俏,身上袈裟白净,手口几片油腻,却还念着佛祖的好。昭仪看着道衍吃饭,好不有趣,一时失了神,不禁笑了起来“咯咯。”
“你……你…笑什么,你这丫…头还说…我傻。”和尚嘴里嚼着鸭腿,说话含糊不清。
昭仪不禁捂嘴轻笑,柔声嗔怪道“吃尽了再言语,便没个仪态,忒的浪费一副好皮囊。”说罢,不自觉拿起秀绢拭去道衍嘴上油渍。
道衍本想一口咬去那红烧蹄髈,怎奈万昭仪忽伸一手绢而来“小僧这头忙着供肚中佛祖,丫头别捣乱。”话罢,嘴巴一躲。
“躲个甚,一嘴油腻,佛祖见了也要打你屁…”万昭仪眉目一皱,笑骂道,不好说出浑语。
“小僧在佛心中比那将芥子还小,他要寻和尚屁股,只怕找不到。”道衍边吃边答,好不痛快。
萧衍在一旁只觉平生坎坷,此间乐趣倒是少见,自从马叔一走这饭间打趣少了许多。等道衍吃完,他回头看了看萧衍,问道“小道士,吃好了吗?”
万昭仪收拾着残羹碗筷,佯嗔道“十成被你吃去七八成,还好意思问。”
道衍一听赶忙打了个佛语“阿弥陀佛,小道士重伤未愈,不可多食油腻,小僧为他吃去大半也算功德一件,善哉善哉。”
昭仪一听,噗嗤一笑,秀指轻出往和尚额头一点“你这和尚,吃了还卖乖!佛祖不打,下回我来收拾你。”
“女施主不可胡言乱语,佛祖在上,罪过罪过。”和尚吃罢恢复常态,好不耍赖。
万昭仪失笑摇头,也不知说他什么是好,收拾完出了门去。
待女子走后,萧衍这才开口“和尚,只怕,那位姑娘心中对你…”
“阿弥陀佛,说不得说不得,说出来佛祖听见大大不好。”道衍双手合十,淡淡道。
“此间佛在何处?”萧衍一笑。
和尚指了指自己“小僧便是佛。”
“好个狂妄的和尚!”萧衍一乐,大笑道。
“阿弥陀佛,我不为成佛,干嘛修这禅道,渡这红尘。”和尚也是一笑,明月清眉,皓齿端鼻,却似有些佛祖风度。
“这和尚…”萧衍摇头轻笑,忽然想起“大师,在下萧衍,多谢大师出手相助之恩,敢问大师佛号?”
“小僧法号道衍,不知道士的衍是哪个衍?”道衍听那道士名字一奇,回问道。
萧衍伸出右手食指,凌空一描。
“哈哈,有趣有趣,竟和和尚一个号,有缘有缘。”和尚看了那字,大笑道“衍,水朝宗于海貌也,取生出万物之意。取的好,取得好!”他这一句,夸了别人,也表了自己,好不打趣。
“实不相瞒,在下其实是个假…”萧衍与道衍心性相投,不想欺骗于他。
“诶!”只见和尚摆了摆手,“道士糊涂,难道入了门才叫道士?剃了头方名和尚?心中是何物,便是何物,道士就是道士,没有真假。”
萧衍一愣,笑道“大师说的是,道士便是道士。”
话间,李承乾、骆宾王、万昭仪行了进来
正文 此间彼刻(中)
“大师,道长。刚刚席间出手相助,李某万分感谢,骆师弟……”李承乾挥了挥手,只见骆宾王端上一盘金银。
“阿弥陀佛,小僧为出家人,这酒可喝,肉可吃,金银带在身上可就重了些,还请将军谅解。”道衍打了佛语,摇了摇头。
李承乾倒是一愣,“这和尚吃肉喝酒就罢了,却不收钱财,好个怪人。”当下也不好多劝,怕惹得这怪和尚不高兴,“既然如此,不敢为难大师,在下看出大师所用招式出自古禅一脉,令师久禅可好?”李承乾双手合十,恭敬问道。
“家师收圣上所邀交流佛理,目前正于宫中小住,贫僧此来也是给师傅送信的。”
“原来如此。”李承乾眉头一动。
骆宾王赶忙说道“这位道长,将军府上下甚感道长相助,还请在府中暂住养伤,这点小礼略表诚意。”
萧衍闻言一愣,摆手言道“我已无大碍,这伤乃是旧疾,不碍事,这金银太多,你要给我也是不便。”话间伸手拿了一锭,“我收下一点略表敬意。”
“小道士身怀金银,还能泰然处之,道法颇深!”和尚右手一伸,夸赞道。
“和尚休得取笑我,我还有要事在身,腰间盘缠不够,取之也是无可奈何。”话间骆宾王还欲相送,萧衍连忙摆了摆手“我初出江湖,金银之物带多了,反而惹来麻烦。”
骆宾王一看这道士也颇自持,抬眼看了下李承乾,后者摇了摇头“大师道长皆是世外高人,勉强不得。”说罢双手一拱“无论如何,将军府感念两位的大恩大德,日后但有所托,将军府在所不辞。”
和尚,道士还了一礼,昭仪说道“他俩今晚受了伤,还是早些歇息吧,不便叨扰。”
李承乾回道“是了,那李某先告辞,有事尽可吩咐下人,不必拘谨。”话罢和骆宾王行出殿外,“师弟,看来这两人皆不是席上酒肉之徒,要收之己用,只怕不易。”
“回将军,但言好汉值千金,英雄难万两。这两位年纪轻轻武功却已出类拔萃,心性豁达,前途不可限量,不是金银可以收买。将军可以情诱之,多加留心,方是上策。”骆宾王摇头道。
“说的是。这几年父皇身体每况愈下,时常提起那事,三弟李治天性善良,别具慧眼,却无城府,二弟李泰与我往来甚少,性情隐蔽,寡言少语。我三人一母同出,之后另还有十一位来者暂不提。如若那天一到,我手中无些人手,只怕不但性命不保,这大唐江山又会着遇何等变故,均是未可知否。”
原来,这李承乾大宴群雄,皆是为了收拢人心,留为己用,以后好在这十几位皇子中拔个头筹,夺下皇位。可他也明白,天下之大又何止自己一个废太子有这个心思?那李泰盘踞琉球养兵,暗蓄势力。五皇子李祐近来也添了些许文客武夫,家兵不少。其中一个老道士武功高强,阴谋不浅,最近开始在荆、归、峡三州结交商客打造兵器铠甲。最难办要数那三皇子李恪,他一人独占五州之地,声势可谓滔天,家兵无数。
“将军,既然已下定决心争夺天下,为何不与万家联姻,上次那万宏宇提出亲事…”骆宾王小心翼翼道。
李承乾却大手一摆,坚定回道“我李承乾这辈子,除了阿柔,一个女子都不爱,别说万家富可敌国,便是给我皇位来换阿柔,也是万万不能。”
“将军,你…”骆宾王赶忙看了看四周“你可是要争天下的皇长子,怎可为了一个女子…”
“好了,我自有打算。”李承乾摆了摆手,伫立殿外片刻,“走吧,前殿的酒还得继续喝不是?江湖人的心,我要收入囊中,如今的江湖不似以前,都是些贪恋权势的人,着实好办多了…”话罢双目翻寒,向前殿行去。
“将军所言极是。”骆宾王赞了一句,紧随其后。
却说昭仪见萧衍伤势好转,也是一喜,三人皆是心性开朗之辈,言语间没有遮拦,此刻间好不痛快,萧衍也把来历说了一番。
“萧衍,那你准备去往何处?去救你那叔父么?”昭仪双手托着下巴,开口问道。
“我本以为武艺大成,虽不说胜那广凉师,要偷偷救出几人还是不在话下,怎的今日一看我连他的身法都逃不出,谈何救人。”话罢,萧衍也是一叹气,心想此刻自己内力还剩三成不到,恐怕下次连三招都接不下。
“那你作何打算?不过如果为了去那吐谷浑南柯堂救人,不妨去求李将军,表哥平生磊落豁达,仗义助人。”昭仪说道。
话音刚落,和尚道士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道衍开口道“这李将军帮肯定会帮,只怕落得情义以后要还恐怕不易。”萧衍接口“是了,刚刚拿金银而来分明有收拢人心之意,只怕原由甚深。”
道衍笑了笑“我看席间那些所谓的江湖好汉,八成也是这么来的。”
万昭仪吐了吐舌头,不屑道“那也叫江湖好汉?要说大唐的侠义之士,还是那青山派。”她说着一愣,想起青山派遭遇大劫,如今就剩下不到数十个门徒了。
“世间青山,正气长存。”道衍点了点头,“老和尚也曾说过,这大唐的江湖,青山派首当其冲,可如今,别说这青山派了,就连以往的八大门派也都被李世民那厮灭了个干净。”
万昭仪闻言不悦“不许你如此说我舅父!”
“好,好,和尚不说了,总有世人说不是?”道衍笑了笑。
萧衍听了二人聊起这江湖旧事,也来了兴趣,“青山派真是那行侠仗义的门派?”
道衍打了个佛语,“老和尚这么说过,我也听了二三事。”
“愿闻其详。”萧衍问道。
“二十多年前,关内战火四起,关外贼寇横行,青山派三次下山去那玉门关外剿灭马贼,光这三战,青山派就战死百人。”道衍笑了笑,“我想这是席间那些酒囊饭袋做不出来的。”
“他们要是敢,我万字倒着写!”万昭仪附和道。
萧衍闻言一愣,长叹一口气,把当年在沙洲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呵!丫头,这和你万家可脱不了干系!”道衍笑道,“为了这利钱,竟然逼得人家老掌柜卷铺盖。”
“真有此事?”万昭仪眉头一沉,缓缓摇头。
萧衍点了点头,也不答话。
“我也听闻近些年商贾的生意不好做。”万昭仪沉声道“可这事…”
“可这事说到底是老皇帝的大同之策,你父亲也是万不得已。”道衍摇头晃脑也不知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你…”万昭仪瞥了他一眼,心头一甜,“这人竟然为我开脱…”
萧衍打量二人一样,笑道“万大小姐,这事我也不太明白,不过这商人的生意确实难做许多。”
道衍点了点头,打起佛语“那是自然,凡事自有其缘,自有其灭,什么都大同了,九州怕是要改名叫一州了。”
万昭仪苦笑摇头,似乎也对这大同商策苦恼不少。
萧衍此番受了万昭仪的丹药恩怨,也不愿让二人如此尴尬,索性开口道“那现在江湖?和五年前比又如何?”
话语一出,道衍拍了下腿,大笑道,“如何?问得好!”
万昭仪也是叹道“道长在席间也看到了,如今的武林门派主事,都是这般模样…喝了些酒却还找舞姬耍疯…最后被广凉师一人震住不敢言语,还在他走后大放厥词举杯痛饮。”
“丫头说的不错。”道衍点了点头,“五年前,你在沙州看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