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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饮-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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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胖,邋邋遢遢,看似四十好几。荀先生看了他一眼,似想起什么,却又不太记得,当下也不再作停留,缓缓行去……
不远处,西州街道,一家茶铺之内,两个僧人打扮迥异,好不有趣。
“久禅大师,这西州当真是天高皇帝远。”黑脸喇嘛笑道。
“阿弥陀佛,赞普,你怎的也来这西州?”说话这僧人白眉长须,神态自容。
“西州是大唐关外通商第一要地,老衲来瞧瞧热闹有何不可?不知久禅大师却是何为?”赞普双手合十,淡淡道。
“老衲来找我徒儿。”久禅如是答道。
“原来如此。”赞普点了点头“你那徒儿便是贪食酒肉的小徒弟么?”
久禅无奈点了点头“劣徒心性单纯,没想到入了酒肉困境。”
“哈哈,所以老衲说这西州天高皇帝远,没想到还是个佛祖远的地方的!”赞普笑道。
“如何远之?”久禅不解。
“此处说书都敢言那皇帝的天地大同之策了,擅论朝廷,还能言之于闹市,不是天高皇帝远是什么?”赞普解释道。
“阿弥陀佛,天地大同…”久禅似有难言之事。
“敢问久禅大师,天地大同本是儒家古学,崇尚理想之境,为何成了治国之策?”赞普不懂便问,也是心性宽广之辈。
“此天下大同非儒家的天下大同。”久禅淡淡道。
“愿闻其详。”赞普恭敬问道。久禅望着西州街道,来来往往车水马龙,“这天地大同却是指万物归一。”
“和万家统一商道相似?也是归一之策?”赞普再问。
“不错,如今大唐商道尽归万家,也是皇上的策略。”久禅答道。
“可我怎么瞧着这西州不似十年前的那般热闹?”赞普笑道,后者叹气摇了摇头,“凡是入商道者,均须缴万家三分利钱。”
“那江湖的大同又是?”赞普又问。
“灭不服,纳招安。”久禅苦笑道。
“哦?如此这般…”赞普不免点了点头“怪不得二十年间,中原如此多的门派消失踪迹…就连覃昭子的不得道门也…”
“不错。”久禅点了点头“这事做的倒是过头了。”
赞普眉色一沉“李世民好大的手笔…统了九州还要统江湖?”他想了片刻“不知此策从何而起?”
“要说从何而起?却是皇上心中而起,不过直接引出这策的人,怕是你我的故人。”久禅淡淡道。
“故人?你我的?”赞普一愣,想了片刻,恍然大悟“莫非是当年怪道士闯入…”
“不错,虽因广凉师一怒而起,可论到根底,怕是皇上早有所思,否则也不会归了商道为一。”久禅解释道。
“原来如此,阿弥陀佛…孽障孽障…大唐也不过如此…如今这中原江湖忒的没趣。”赞普摇头说道。
“是啊…大唐啊大唐…堂堂九州,竟容不下几门几派…如今这武林…又有何人心可言?”久禅也叹了口气…

正文 不得凡尘(上)

西州城虽属关外,然客商之流自初唐开始,云流不绝,近十年虽显萧条可城内也不乏快活寻乐的之处。最有名的,要数这香消楼和鹤归坊,香消楼是男人们寻乐的胭脂场,而这鹤归坊便是萧衍打杂的赌坊。
要说这鹤归坊,之所以取名鹤归,不单单因为这是唐朝西北边境。传说黄鹤到了这儿也该回返,更因在赌坊进进出出的商客,千金一掷,万贯散尽,经商半辈难免落到穷困归乡。
萧衍本是生于中原,唐贞观二年,关内饥。萧衍当年只是襁褓中的婴儿,随着父母从朗州一路讨饭到了和州。饥荒年间,瘟疫肆虐,萧衍父母到了和州第二年开春就病死了,幸得住在屋对面马家收养。他后随着马家迁至玉门关外的西州,一路上停停走走,常为了筹备盘缠驻足小半年,这一走就是十余个年头。到了西州鹤归坊,萧衍已经十三岁有余,之后便跟随着赌坊内马家远亲打杂。
“听说余炕那小子输了?”赌坊后院屋内,一个白须老者端着书问道,这老者青衣长发,额间一道疤痕犹在,却双目有神肩平身正,端坐在破屋中竟让屋内多了几分英气。
“其实,是朱文使诈,算不得腿子哥…”一少年怯声答道。
“输了就是输了,为何你萧衍看得出来,他却看不出来,怪得了谁。”不等萧衍答完,老者回道“也难怪一进楼就看见余炕这小子被荀先生责罚。”
“可能是我运气好吧。”萧衍挠了挠头,心头却是愧疚难言,“余炕也是帮我受的罚…”
“运气?的确是有些运气,姓朱的小子玩乾坤塞不干净自己落了痕迹,不过为何余炕没有运气,你不想知道么?”老者放下书示意萧衍沏一壶茶。
萧衍匆匆出了屋外,提着热水回来“我不知,这观局的法子,我跟你学了才两个月,什么眼取意,意于心,心观局。这些都是口诀我会背不会用。”
“小子,除了这些,我不是还喊你早晚练习观物么,今日早上院门口几条红绳几个结,晚上几条几个结,观物的路子背熟了么”老者抬头扫了少年一眼,笑道。
“早上看了,我是按您老的要求,站在屋内看的,红绳一共三十有七,结…结…每个绳子的结不一样,有些被树枝挡住了,看不见…晚上就更看不清了”少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是了是了,两个月前,你不是还看不清有几条红绳么,这观局十条的第一条你虽然不理解,可剩下九条都是些吐纳的套路,你小子如果不是蠢才再过半年自然就明白了。”
说着说着老者抿了口茶,“至于晚上观物,你现在火候不够,起码等个三五年,不用心急。这观局十条源自我道家心法,我道派规矩只传入道之人。可你小子眉清目秀以后怕是少不了红尘趣事,这门就不逼你入了,不过为了你以后的生计,这赌坊内如果你会了我推演的观局十法,也能小有作为,也不枉家兄之托。”说着说着老者放下茶碗,凝视着屋外漆黑的院子。
“道门?马叔是道士?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萧衍闻言一愣。
“小衍子,我兄长一家无后,抚养你长大,也算尽了养父的义务,他病死在来西州的路上,每年的清明你还是去给他烧烧香吧,我老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去见家兄去了。”老者话里透着凉意。
萧衍抿了抿嘴, “我知道,我萧衍算马伯父的半个儿子,以后如果马叔你也走了,我也一定去给您烧香的。”话一出口,萧衍立马觉得不妥,“不不不,我没有咒您老…我是说我不会不给您烧香…不不…烧香不是咒你死…我……”他说到这里,不免抓耳挠腮,心里嫌自己嘴笨。
老者闻言朗声大笑“好小子,这话我记住了以后如果真的我死了,你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说罢他淡淡扫了眼门外,沉声道“屋外的朋友为何驻足甚久,不妨入室一叙。”
萧衍一惊,赶忙抬头向黑漆漆的门外大量开去,可除了前院几盏灯火稀稀落落,哪有什么活物?
“马叔在说谁?”他不禁挠起头来。
“马老,是我。”片刻,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荀先生?”老者闻声而起,门外站着一位约七尺高的黑影,待进屋才见此人清秀通雅,眉目疏朗,须长四尺,甚有危重。
“马老,明日十年之约就到了,吐谷浑三皇子慕容柯请你去南柯堂论道之事,你考虑的如何了?”荀先生落座,捧起一碗热茶。
“论道…怕是为了那《玉虚真经》吧?这二十年来,我不得道门还是没有躲过此劫。明日么?也好,陈年旧事,也好有个结果。”马叔长叹一口气,双目微闭,喃喃自语。
原来,这马老头乃是当年中原第一大道派不得道门的传人,额间一道疤痕似在诉说往日的旧事。十年前,吐谷浑第一高手广凉师差人送信,以论道断门派存亡。而恰巧,今日就是期限的最后一日。
“不得道门起自覃昭子真人,与青山派、古禅寺鼎力中原。”荀先生叹了口气,“千百年前,道家祖师李耳真人西出函谷关成了大道,临别之际,他对众徒说道:吾之西去,大道所成,逍遥世间,自得其乐。汝仕途红尘中人不可学亦不可不学。”
马晋风接口道,“之后十年有余,老子小徒覃昭子参透道法,不以得道成尊为止,反逆其章法而行之,创立不得道门。可是,传到家师琅琊子这一代,却是落得个山门被灭的下场…”
“七十三口人命,除了你马晋风活了下来,无一幸免。”荀先生饮了口茶,说道。
“唐朝皇帝设大同国策,灭江湖,统招安,逼走了弟子大半不说,留下来七十多人也是居心叵测,除了炼丹求仙,便是给朝廷卖命,哪还有道门之风。”马晋风望着门外长夜,不禁感叹,“不过,要说起我不得道门那灭顶之劫,却是你弟弟广凉师所为。”
原来,这二十年前,广凉师以论道为由,闯入了不得道门,破了掌门琅琊子的玉虚两仪功,杀了道门七十三条人命。而十年前,广凉师明明知道马晋风躲在这鹤归楼,却不来寻他,只是派人送了封书信,名曰论道以断门派的存灭,实乃是个怪人。
“论道断存灭?我弟弟便是个怪人,便是我也摸不透他的心思。”荀先生摇头苦笑。
“你弟弟是个怪人,你就不是了么?”马晋风扶须大笑,“二十年了,我也知道你在鹤归楼隐姓埋名的打算。”
“我隐姓埋名,是为了报二十年前的大仇。”荀先生面色一沉,冷冷道。
“二十年多前的吐谷浑么?”马晋风笑了笑“我听家师说过一二。”
二十年多前,吐谷浑权贵造反,先王慕容止被叛军逼宫,求援大唐不得。琅琊子念在苍生于水火,带着徒弟五人下山相助。可力单势薄,慕容垂还是落了个自刎的下场,辅政大臣慕容凉德被迫出逃漠北,隐姓埋名,到了这鹤归楼做着账房,这一做便是二十年。
“尊师琅琊子心地仁慈的,独自违抗大唐禁令下山相助,我慕容一族感激不尽!”荀先生感叹道。
“哎…要说你吐谷浑的慕容一族和我不得道门,也是渊源极深。”马晋风缓缓摇头,“慕容一族的武功名曰混元两极功,出自战国先天古碑。而我不得道门的秘法却名玉虚两仪功,也是出自同一脉。”
马晋风说着说着不免长叹,“可不得道门,却是被你弟弟慕容凉师灭的,真是天意,天意难违!”
“也并非如此。”荀先生(慕容凉德)摆了摆手,“这事有些蹊跷,尊师琅琊子曾在吐谷浑内乱之时下山相助,我弟弟恩怨分明,不像是那般嗜杀之人。”
“不是嗜杀之人?”马晋风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话。
不得道门?还有那《玉虚真经》是个什么道道,炼丹又是什么?萧衍此刻心有两用,不免茶壶一晃,洒出不少。
马老似乎察觉到萧衍所虑,伸手在萧衍右手处一挥。突然萧衍双腿麻木将要跌倒,马老左手一偏,萧衍又安安稳稳的坐在板凳上。
等萧衍回过神来,不禁开始挠脸抓腮,“这什么灭门惨案和二十年前吐谷浑的内乱,为什么说给我听…真是奇怪的紧…”
慕容凉德淡淡饮了口茶,起身向马晋风拱了拱手,“也罢,是非天命,自有定论。明日还望马老保重。”转身之际又回头道“马老,这小子就是你选中玉虚一脉的传人么?模样还不错,做个道士搓搓有余,不过我观他紧手舌颤,恐怕胆子不大。”
“我自有分寸,要说人无完人,这小子能在玉虚心法中自学凌燕十观,我还是颇为满意的。”马晋风说着露出一抹笑意,似颇为得意。
话罢,荀先生已迈出屋门,大步远去。留下萧衍和马晋风坐在桌前,此时的萧衍不禁头大脑热:什么玉虚一脉,什么凌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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