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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局势对宁夜来说应当是十分不利,朝廷上未能力压群臣,朝廷外又有沂州王虎视眈眈,景州王虽然未必忠心,但因了仪巽的这层关系,好歹是站在宁夜这边的,他要除去景州王这只左右手,岂不是等于自残?
苏思毓噗嗤一声笑出来,摇着一把破扇子似笑非笑:“公主希望是如何呢?”
我看着他手中晃着的那把破扇子,张了张口,复又合上,苏思毓好奇地朝我挑了挑眉,我终于开口淡淡道:“在许多事面前,我的希望从来都微不足道。”
他顺手将扇子合上,温润的眉眼静静地看着我。
我握着空了的酒杯,慢慢回忆不堪的往事:
我曾希望与皇兄相依为命,结果,我被欺骗了。
我曾希望和云眠琴瑟相合,结果,我被利用了。
苏思毓澄清的双眸望着我,墨玉般的瞳仁像是含笑,又像是叹息。沉吟了良久,却只是轻笑道:“看来,微臣曾留给过公主不少糟糕的回忆。”
我忽然笑了,抬手斟了一杯酒:“不过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我只记得当初和云眠月下对斟,畅谈心绪的那些事,别的,都记不太得了。”
他正在斟酒的手顿了顿,抬起头一双雪亮的眸子望着我,而后,抬起嘴角苦涩地一笑。
那时我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要苦笑。
许多年后,我方才知晓。原来,当你慢慢地忘却一个人的不是,只惦念着他好的时候,便代表着,你已经决心要忘记他。
湖心上,渐渐有明月升起。
“快到宫门宵禁的时辰了。”我道,放下早已凉透的酒杯。
川上的那巡逻的官船依旧没有撤走的迹象,我讷讷地道:“我还回的去么?”
“公主不必担心。”苏思毓放下酒杯,缓缓地直起身子。执扇的手轻轻一挥,侍从推开了舱门,他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出了船舱。
这艘船停泊的地方较为僻静,甲板上有些昏暗,我一个趔趄没有站稳,面前颀长的身影立刻转过身来将我扶住。
他莹白的手指宛如玉琢,覆在我的掌心,带着一丝温热。
“公主小心。”
“嗯。”
我淡淡地应着,正了正身子,然后顺其自然地将手从他手心抽开。
他的身形在黑夜中微微一顿,而后收回手,静静地立在我身旁。晚风萧瑟,拂过脸颊,微微发凉。
他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我想辞官。”
我愣住,回头诧异地看着他。无奈夜色太浓,借着那稀薄的月色,他含笑的双眸平静地望着我,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你为何要辞官?辞官之后,又去哪里?”我诧异地道。
苏思毓微微摇了摇头,嘲讽地笑道:“我本无牵无挂,去哪里都一样。”
“你……”我张了张口,却被他截住话头:“公主,这边走。”
我只好噤声,跟在他身后踏过甲板。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水声,一侧的灯火忽然大盛,我有些刺眼地遮了遮眼睛,只见一艘艘官船朝我们这里驶来。
只见苏思毓将手中的扇子一合,轻笑道:“景州王果然按耐不住了。”
“什么?”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地看着面前的情势。
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夜空中只听“嗖嗖”地两声,有箭射来,箭头燃着火焰,苏思毓仿佛早有预料,从容地抬手,便见侍从鱼贯而出掩护我们从另一艘小船逃走。
一旁的小船早已准备妥当,我甫一踏上甲板,回头便见来的那艘船已经陷入火海之中,一派平静的川上忽然引起嘈杂的慌乱,有人在逃命,又有人在救火。
苏思毓站在我身侧,平静地看着火势汹涌的船只,我侧过头看着他的脸,质问道:“难道景州王想杀我?”
他点了点头。
“所以说,皇兄放我出宫,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他仍是点头。
我有些脱力地垂下手:“你们又联合在一起利用我?”
他无奈地笑道:“若是公主觉得这样想比较合理,便这样想罢。”
我直视他淡笑的眸子,正色道:“我想知道真相。”
他又是笑着看了我一眼,道:“公主为何以为我会知道?”
我皱眉道:“你这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当真一无所知?”
他挑眉笑道:“公主不妨猜猜看。”
我差点没一个顺手把他推进河里。慢慢地平静下来,只见那边着火的船只火势渐弱,似乎有一大批人撑船赶来,大概是去确认尸体的。
可惜不大如意的是,本公主还活蹦乱跳地杵在这儿。
为首的那群人似乎发现了异常,慢慢目光都朝我栖身的小船上探来,有人高声喊道:“杀了公主,重重有赏!”
他吼的这一嗓子令我不禁纳闷,而今怎么造反刺杀都是如此上台面的事了?
“公主小心。”苏思毓低声叮嘱了一声,便已侧身挡在我面前。
“那个,我有些累了,先去船舱里休息会。”我恹恹地道,打了一个哈欠。
苏思毓扑哧一笑,扇子一转给我指了条路:“公主慢走。”
“那个,你最好快点,马上要到宫门宵禁的时辰了。”我道。
“微臣明白。”他含笑地点了点头。
船舱中有个仆人走出来,带着我进了船舱。这艘船大概是应急的,舱内的布置十分简单,仆人也少,只有引我进来的一个茶衣仆人。
我坐在榻上,随便喝了点茶,便支着头疲倦地打盹,那仆人倒也体贴,顺手便找了件薄被子替我盖上。
我在船舱内等了一会,外面骚乱的动静渐渐平息,我本以为已经快完事了,却忽然从外面传来一个清丽的女声:“都给本宫住手!”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我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但是听她的这声自称,我便很快明白过来了。
仪巽,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我顺着窗户上的那片剪影依稀看到一艘船不知何时停在一旁,船首似乎站满了人,为首的一个人影窈窕,应是女子。
未等我反应过来,便听见众人集体跪拜,口中高呼:“皇后殿下金安。”
唉,这片看似不起眼的小川,今晚聚集了一个当朝公主,一个当朝卿史,如今就连当朝皇后都赶来凑热闹。
我正要出去看热闹,却被人拦住,那个照看我的茶衣仆人慌忙地抓住了我的手,一个劲地对我摇头。
他不让我露面,想来也是苏思毓的意思,既然是苏思毓的意思,很可能就是皇兄的意思。皇兄让我到这儿来引蛇出洞,最后居然把仪巽都引来了。
苏思毓立在船头对仪巽俯身行礼。
仪巽居高临下,淡淡地看着他:“苏卿史,本宫问你,宁煦公主可在你处?”
苏思毓笑得童叟无欺:“皇后娘娘怕是弄错了,公主殿下怎么会在微臣所处呢?”
仪巽皱了皱秀眉,冷声道:“本宫提醒你,马上就要宫门宵禁的时间了,宁煦公主若是逾时未归,便是犯了宫中大忌,本宫让陛下削去她公主的名衔也在规矩之中!”
苏思毓面不改色地道:“这句话该由微臣提醒娘娘,若是过了宵禁娘娘还不回宫犯了宫中大忌,只怕娘娘的名望也会受损罢……”
仪巽面色丕变,拂袖道:“本宫不同你啰嗦,来人,给我搜!”
仪巽身后的侍从得令,立刻四散而来将半个湖面团团围住,川上将将停了几艘船,都在皇后部署的视野之内。
苏思毓见状想上前喝止,却被仪巽拦住,冷笑道:“怎么?苏卿史你连本宫都敢拦着?”
苏思毓正要开口,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他不敢,难道朕也不敢?”
我愣住了。
这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不知道这个船还有一个后舱,从后舱上走出来一个人,玄色的长袍,颀秀的身影缓缓走到众人面前。
“陛下?”众人一脸惊讶。
竟然是宁夜。
我哑然地看着他走上船头,潋滟的凤目冷冷清清地望着仪巽:“莫非皇后连朕的旨意,都要忤逆?”
我不知为何,宁夜会在这里。但我看到,从他一出来,苏思毓的双眉便不曾松开过。
“参见陛下。”
岸上船上一干人等见到宁夜都即刻下跪,其中也包括仪巽。
“皇后景氏,尊为皇后,深夜竟然私自离宫,擅自带兵滋事,为后不尊,藐视宗法。”宁夜冷冷地望着仪巽苍白的脸,缓缓地从口中扔下两个字:“废后。”
川上一片寂静,宁夜遗世独立般站在船头,衣袂飘扬。
“哈、哈哈哈……”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我抬头望去,只见人群之中的仪巽缓缓抬起一张苍白的脸,精致的妆容隐在愔愔的火光之下,竟显出几分鬼魅之色:“宁夜,你以为,你赢了么?”
我心中一沉,仪巽的声音轻若游丝,却又重若雷鸣。
寂静的川上霎时传来一阵涤荡的水声,远处似乎有许多艘快船正在逼近。
我愣怔地看着越来越混乱的场面,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地涌溢出来。
但是很快,我的不安终究成了现实。
因为,我看到一个月华一般皓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站在朦胧的月色下,隔着我很远,我却依旧能看清他的模样,如莲般冷清孤傲的脸上,一双寒星般明眸冷然地望着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变故。
“宁夜,你输了。”仪巽脸上浮现出狷狂的笑意,“你当真以为我父王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当真以为我父王要除去的是你最珍爱的皇妹?”
“你错了,宁夜,我父王要除去的,是你。”
“沂州王早已暗中和父王联手,这里都是我们的人。宁夜,你输了。”
我脑子里仿佛轰地一声炸开。
沂州王……景州王……联手?
莲真……和景州王?
宁夜负手站在船头,微微勾了勾嘴角:“你以为朕到现在才发现,你父王的异动么?朕早已集结三万神策军入京,凭你父王的兵力如何是神策军的对手?”
“所以?”仪巽冷笑,“你暗中集结了三万神策军,却让他们驻守皇宫。你想骗过父王的眼睛,让他带领大军攻入皇宫,可惜……你错了。”
三万神策军驻守在皇宫,那为什么,宁夜会出现在这里?
我心中一凝,晚风萧瑟中,只见宁夜修长的背影微微一颤。
“半个时辰内,三万神策军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宫中赶来救驾,宁夜,你已是瓮中之鳖。”仪巽冷冷道。
宁夜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月色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背后投下一道斜长的影子。
“宁夜,你我终究夫妻一场,所以,臣妾特意为皇上准备了这个。”仪巽脸上忽然露出盈盈的笑意抬了下手腕,只见两个侍从从身边出列,手中端着一碗酒,缓缓呈到宁夜面前。
“一杯鸩酒。皇后想得倒是周到。”宁夜冷然道,“将朕毒杀,再将此处一干人等杀人灭口,待神策军赶来,便将一切毁尸灭迹,统统嫁祸到旁人身上。皇后,你又凭什么认为,朕会如你所愿?”
“宁夜,时至如今,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景仪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