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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说了,柳主任在叫我,记着,今天晚上一定要过来,我等一会就去约邓晓明,你要记得约粟明俊。”
小佳远在沙州的工地之上,可是通过电话线,侯卫东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能看清她脸上隐隐的小酒窝,以及头上跳动的小卷发。
“砰、砰。”门外响起了剧烈的响声,侯卫东听得真切,就是有人在用脚踢门,他下意味就翻起身,手就摸着了枕头上的刀子。
“疯子哥,出大事了,你赶快出来。”
这是田大刀叔叔的声音,侯卫东放下刀子,翻身起床,也没有穿衣服,就奔出来开了门。田大刀叔叔惶惶如丧家之犬,抓住侯卫东胳膊,道:“侯镇,不得了,石场跨了。”
想到田大刀石场壁立千仞的样子,侯卫东就是一阵心紧,手臂被田大叔抓得发痛,看他的表情和举止,侯卫东就知道肯定死了人,一阵怒火就涌了出来,他猛地把这只手甩开,道:“蠢猪,教猪都教会了,就是人学不会。”
骂一句,侯卫东又问,“伤到人没有?”
“上了一个班组,十个人,被埋了四个在最下面。”
侯卫东这次是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多米的开采面,被石头埋了,岂有生机,想到有四人,他的头脑也轰地响了一声。
田大刀叔叔蹲在地上,抱着头,六神无主。
侯卫东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心道:“冤有头债有主,田大刀才是正主,自己慌个鸡巴。”
“田大刀在哪里。”
“不知道,给家里打了电话,没人。”
侯卫东记得田大刀也买了一个电话,就回屋拿出手机,给田大刀打了过去,一打,不通,二打,不通,三打,仍然不通,他狠狠地骂道:“狗日的田大刀,他的事情我不管。”
田大刀叔叔如死猪一样,就坐在地上。
侯卫东又问了一句:“除了被埋的四人外,还有没有受伤的。”田大刀叔叔这才如梦方醒地道:“还有两个被石头砸伤了,已经送到了卫生院。”
“伤势如何?”
“一人被砸断了腿,一人看不出伤口,只是在吐血。”
看到田大刀叔叔惊慌失措的模样,侯卫东也知道指望不上,当机立断地道:“卫生院顶着屁用,赶快送县医院。”
这时,他看到曾宪刚也飞奔而来,就回到里屋,穿上外套,走出门时,曾宪刚已经上了楼。
“事情我知道了,你赶快打电话。”侯卫东干脆利落地阻止了曾宪刚,直接安排道:“你给副镇长唐树刚打电话,他现在分管企业,必须让他知道,给他打了电话以后,就给赵永胜和粟明打。”
曾宪刚立刻抽出手机,就到走廊一侧打电话,这时,尖山村的书记唐桂元也赶了过来。
上了楼,侯卫东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道:“你赶快组织人,尽快抢救埋在石头上面的人。”
唐桂元脸黑黑的,道:“抢救个屁,肯定活不了。”
“死的也要挖出来。”侯卫东对着他一声断喝,又道:“快去,不要让村民闹事。”
唐桂元走到田大刀叔叔身旁,双手扯着其衣领,道:“田大刀在哪里,让他狗日的出来。”
这时,高乡长也被惊动了,他走出来,看着走廊上的几个人,道:“你们吵什么,出了事吗?”听到四死二伤,高乡长也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侯卫东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给党政办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通知县医院,又给何红富打了电话,吩咐他盯在狗背弯,寸步不离,严守工作岗位,把好安全生产关。随后又给英刚石场的杨柄刚打了电话,杨柄则是村干部,能力也还不错,现在和何红富的身份差不多,帮着侯卫东与曾宪刚打理着英刚石场。
当唐树刚坐着吉普车赶到了乡政府大院子,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原先他们都围着侯卫东,当唐树刚下车之时,人群如被孙悟空的金箍棒划了一道,立刻分出了一群,围住了唐树刚。
唐树刚就如被一群密密麻麻的蜜蜂所包围,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他看了一下新上任的企业办公室主任杨飞,杨飞是从另一个镇调过来的,他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头脑有些发晕,也没有理会唐树刚的目光示意。
唐树刚心道:“如果李国富在这里就好了。”
原来的乡企办主任是李国富,他对企业管理熟悉得很,处理这种危机也得心应手,深得秦飞跃看重,前一段时间,李国富被开发区秦飞跃挖了过去,粟明虽然舍不得,可是秦飞跃已经动用了关系,当人事局的调令发过来之时,粟明只得忍痛放人。
一级政府,麻烦事情不少,没有几个能干人,当领导会很累。
此时,没有了李国富,唐树刚就站了出来,大声喊道:“大家不要闹,先几个代表到小会议。”可惜,他没有李国富的嗓声,镇不住场子,大家都不听他的。
侯卫东其实镇得住场子,但是他一直忍着,毕竟,在镇政府分工中,他没有分管企业,而且,从本质上来讲,他是碎石协会的领导,不宜过多插手此事,因此他就一直在等着唐树刚。
另外,还有一个隐秘的念头,田大刀石场的资源十分丰富,潜力极大,让田大刀来开这个石场,实在有些浪费,或许,这次事件也是一个好机会。
此时,见唐树刚无法镇住场面,他便拿了一张椅子出来,站上去,道:“大家别闹了,听我说句话,这是镇政府分管企业的唐镇长,他是来解决这件事情的,你们就听他的安排。”
院子里的男人,多数都认识侯卫东,听到他发了话,就各自招呼家里人,过了一会,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唐树刚这才脱离了包围,走到侯卫东身旁。
死亡四人,已是重大事故,很快,益杨县政府陈副县长带着人员到了山上,下午,沙州安监局局长印心棠也亲自带着人员上了山。
唐树刚来了,侯卫东自然也就退到了幕后,但是此事与碎石协会相关,他也没有走,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
下午六点,沙州安监局局长印心棠对陈副县长交待了三点,一是上青林石场要全面整顿,必须要安全达标才能开业;二是要安抚好死亡人员的安属,不能出现大的群体性事情;三是田大刀石场立刻关闭,在进行民事赔偿的同时,还要依法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晚上七点,镇政府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议事故善后处理事宜。
矿山企业多,必须就有安全事故,赵永胜这几年,经历过许多次事故了,他很淡定,端着茶水,稳稳地做在他的老位子。
唐树刚一脸疲惫地道:“陈县长交待,必须要落实印县长按照印局长提出的方案办理,问题的关键是田大刀不知去向。”
进入96年,死亡赔偿的标准也相应提高,按照沙州市的有关规定,死亡赔偿已达到四万左右,四个人,就是十二万。
“死亡赔偿都是小事,另外县医院还住了两人,我打电话问了情况,一人粉碎性骨折,下半辈子肯定要坐轮椅了,另一人还没有醒过来。”唐树刚愁眉苦脸地道:“这两人才是大麻烦,也不知要花多少钱,县医院已经给党政办打来了电话,让镇政府赶快送钱过去,要不然就要停药。”
粟明眼睛瞟了一眼侯卫东,用手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道:“当务之急,必须把田大刀找出来,让他出钱,侯镇,你与田大刀熟悉,和他联系上没有。”
侯卫东道:“上午还打通了手机,现在手机也关掉了。”
赵永胜就对唐树刚道:“你与秦所长联系一下,让他出面去找田大刀,无论如何也要将田大刀找到。”
这时,杨凤走到会议室,对粟明道:“办公室已经将池铭接了过来。”
“让她进来。”
池铭看上去颇为憔悴,脸上皮肤灰暗,似乎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岁,进了办公室,她就低着头抹眼泪。
唐树刚道:“池铭,田大刀石场又出事了,死了四人,伤了两人,你马上拿钱出来,给县医院送去。”
池铭仍然不停地抹眼泪。
唐树刚心里着急,声音就大了些,“哭有什么用,家里有多少钱,赶快去拿出来,人命关天,拖不得了。”
池铭这才道:“田大刀在三月份就和我离了婚,他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这是离婚证。”
这是货真价实的离婚证,众人就面面相觑,粟明问道:“你们为什么离婚?”
池铭气愤地道:“田大刀找了几个臭钱,就开始日瞟夜赌,春节都没有回家,钱也不往家里拿,全花在哪些烂女人身上,这种男人还算是男人。”
“田大刀在哪里?”
“前天说是到广东去了。”
等到池铭离开会场,唐树刚已经感觉到问题的棘手,就问赵永胜道:“赵书记,你看怎么办?”
赵永胜把杯子往桌上一顿,道:“此事又能怎么办,必须找到田大刀才能解决问题,唐树刚马上给秦所长联系,侯卫东,你组织几个人,二十四小时盯住池铭。”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大家这才散会,侯卫东在山下没有住房,而粟明和赵永胜家都在场镇,也搭不了顺风车,他就在办公室坐了一会,想着对策。
粟明走进办公室,由于没有商量出结果,他脸色也不太好,道:“老弟,上青林你最熟悉,实话给我说,到底有没有其他好办法?”侯卫东嘿嘿笑了两声,“这件事,说到底也是钱的问题,我想起一件事情,也不知管不管用。”
“说来听听。”
“益吴路修好以后,交通局还欠着各个石场的尾款,由于各个石场的货量不一要,这笔钱的数目大小也就不一样,大约都有好几万吧,如果镇政府去函,将这笔款子先拿出来,好歹能抵挡一阵子,刚才会议室人太多,人多嘴杂,我也没有说这事。”
听说交通局还有几万块钱,粟明就松了一口气,道:“侯镇,明天你开上公函,跑一趟交通局。”
侯卫东笑道:“我在青林镇没有住房,今天晚上只能睡办公室,与其明天去,还不如派个车送我一趟,我今晚就回益杨,明天直接到交通局。”
“车子没有问题,我马上打电话。”粟明又有些欠意地道:“老弟现在都没有住房,也是当哥哥的失职,不过下青林场镇确实没有住房。”
说到住房,粟明想起建新镇的事情,小声道:“说起住房,我想起建新场镇的事,赵书记不太同意此事,我们明天找个时间议一议,看有什么变通的办法。”
第146章 曲线建镇(二)
赵永胜也在办公室,听粟明一说,便道:“把侯卫东叫过来。”等到侯卫东走进了办公室,他劈头就道:“侯卫东,田大刀在交通局帐上到底有多少钱?”
侯卫东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每个石场不一样,田大刀的货运量少,可能有五、六万吧,大体上就这个数。”
赵永胜的表情比会议室时更凝重,他一只拍了拍额头,道:“我算了一下,要安扶家属,就必须尽快赔钱,赔付四个死者家属就是接近十六万,两个伤者住在医院里,更是无底洞,只怕找到了田大刀,他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这一次,镇政府恐怕要当冤大头。”
俗话说,当家才知柴米贵,粟明当副镇长的时候,只是分管政府的一方面工作,并不抓财税,还感受不到压力,此时当了镇长,签“同意报销”的时候,手经常要发抖,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