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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刀看到池铭对侯卫东一脸笑容,心里酸溜溜的,阴阳怪气地道:“池名商标,看到大学生帅哥,就不理我了,以后下山,我不陪你了,就由侯帅哥陪你,被棒儿客抢了活该。”
那个中年人看到侯卫东真的是工作组的,尴尬地递了一枝烟,露出讨好的笑容,道:“侯同志,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棒儿客,抽枝烟,以后到家里来坐。”
田大刀拍了拍中年人的肩头,道:“老田,不愧为治安积极分子,警惕性高,以后继续保持。”他接过老田的烟,啪地一声,用打火机点燃,吐了一个烟圈,这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大学生,山上治安不好,你不要到处走,就在屋里呆着,棒儿客不认识你,小心被抢。”
侯卫东感到了田大刀明显敌意,他心里也不舒服,心道:“一个联防员,得意个鸡巴。”他不再理他,转头对陈大姐道:“陈大姐,还有毛巾,卷筒纸、扫把。”
池铭站起身,道:“陈姐,我回去了。”又对侯卫东道:“我把火捅开,烧些开水,你等会拿水瓶来打。”
池铭走了,田大刀也走了,走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侯卫东一眼。
看着田大刀的背影,陈大姐低声道:“田大刀是派出所宋所长的侄儿,是个杂皮,他正在追求池铭,你少惹他,青林山上只有习公安才吼得住他。”
东西一堆,花了三百多块钱,身上只有一百多元钱了,陈大姐把商店门关了,帮着他将东西搬回到院子。此时,同一层楼的邻居依然把门关着,陈大姐就道:“那是高镇长的家,他到山下去喝酒了,屋里只有刘阿姨。”
侯卫东鼻子里似乎又回味起炒得极香的回锅肉的味道。
将杂物清除掉以后,侯卫东先将墙用干净扫把扫了一遍,将灰尘和蜘蛛网扫掉,又将满屋的老鼠屎扫干净,老鼠屎装了半桶,让他一阵恶心,随后用布拖帕将地拖了数遍,屋子里这才看起象些样子。
忙完了活,侯卫东用新毛巾洗了脸,就提水瓶到后院。
后院是一溜青瓦平房,围成一个四合院,左侧堆着些煤炭,煤炭旁边是烧煤的大灶,沙州地处天燃气富余地区,吴海、益杨等县城里都是烧天燃气,侯卫东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种烧煤炭的大灶了。大灶旁边,开着一个小门,里面洒出来点点灯光。
侯卫东似着问一了句:“池铭在吗?”
“进来吧。”
屋子是典型的老房子,可以看到木头做的横梁,横梁在灯光下黑黝黝的,这是长期被油烟熏陶的结果,恍然间,侯卫东回忆起七十年代初吴海县公安局有大食堂,也是这种格局,如今吴海县公安局的食堂已经变成了公安宾馆,这上青林乡的食堂依然保持着七十年代的格局,整整要落后二十年。
“没有吃饭吧,这里有一份烧白,还有些剩饭,我给你炒个青菜,将就吃了。”
在这举目无亲的上青林山,池铭的态度多多少少给了侯卫东一些温暖,他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道:“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本来就是工作组的伙食团,有啥子嘛。”池铭手里拿着一本书,封面上《情深深,雨蒙蒙》几个大字特别是显眼,她也没有看书,就坐在油腻的方桌后面,她打量了侯卫东一会,有些奇怪地道:“你是大学生,怎么会到工作组来。”
侯卫东听她话中有话,反问道:“工作组不好吗?”
“青林镇政府是由上青林乡和下青林乡合并的,政府设在下青林乡,当官的、管事的和管钱的都集中在政府里,工作组都是年纪大的、管不了事的和不听话的。”
侯卫东听闻此言,楞了一下,他心一下就沉了下来,香喷喷的烧白也就索然无味,他尽量让自己露出笑脸,可是他自已也能感受到笑容怪怪的,他无话找话地道:“平时在这里吃饭的人多不多?”
池铭摇头道:“工作组的人,大部分家都在上青林山,都是自己做饭,只有二、三个人在这里吃饭,不过他们常常下村,五天里倒有四天没有到这里吃饭。”
侯卫东有些奇怪地道:“那就没有必要设一个伙食团。”池铭笑道:“你才来,还不熟悉情况,青林镇政府有两个炊事员编制,朱哥在青林镇政府伙食团上班,我就只有上山了。”
第29章 勇敢的名声(一)
从伙食团出来,侯卫东胸口就睹得慌,他提着水瓶,坐在了后院的假山上,默默地梳理着自己的思路,满天繁星都在天空旋转,就如侯卫东心中的疑问:“原来我是被发配到工作组。”
“我拿着人事局的介绍信来到了青林镇,没有得罪任何人,为何会将我发配到上青林?”侯卫东百思不得其解。
一种被戏弄和被遗弃的感觉在侯卫东心中滋生,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山蚊子块头十足,在黑夜中飞舞,发出“嗡、嗡”的轰炸机吼声。
“难道我当初的选择错了。”想起父亲常常说的哪句话——男子汉要有担当,侯卫东又给自己打气,道:“或许这是对自己的考验,男子汉要有担当。”
又坐了一会,才慢慢将满腹有委屈排解开。
一个女人从后院走过,她不经意间看到了坐在花台上的侯卫东,吓了一跳,道:“谁?”侯卫东站起身来,道:“我是青林政府的,今天才上山。”
女人舒了一口气,“你是小侯吧。”
“我是。”
女人温和地道:“我们两家在一层楼上,以后就是邻居了,有空在家里来坐。”
“哇,这位就是蒜苗回锅肉的主人。”侯卫东对香味扑鼻的蒜苗回锅肉特别有好感,客气地道:“以后肯定要经常麻烦阿姨。”
女子身边放着一个桶,将手插在腰上休息,“大学生硬是不一样,说话这么客气,我是高长江家里的,姓刘。”
女人说话声音很低,听起来有气无力,侯卫东就道:“刘阿姨,我帮你提桶。”
“不用了,我洗了点衣服,拿到后面是甩干了,不重。”
“哎,刘阿姨,我们是邻居了,就让小侯来提。”
不由分说,侯卫东提着水瓶和胶桶,跟着杨阿姨上了二楼,杨阿姨上二楼都气喘吁吁,侯卫东心里有些纳闷:听说乡镇领导待遇很不错,高长江当过乡长,又当过副镇长,难道连洗衣机都买不起。
把桶放在杨阿婕的门边,借着屋里的灯光,侯卫东这才看清了刘阿姨的相貌,满脸纹路,皮肤腊黄,头发花白,苍老得历害,可是,高长江并没有退休,不满六十岁,按照益杨习惯,他的爱人一般要小上几岁,不过就是五十来岁,想到这一点,侯卫东吓了一跳,刘阿姨和母亲刘光芬年龄相仿,可是母亲看上去至少比刘阿姨年轻十到十五岁,其实也不是母亲年轻,而是杨阿姨太老。
站在门口客气了两句,侯卫东就回到了寝室,经过一番打扫,这个一室一厅的寝室看上去就顺眼多了,侯卫东取过才买的青林茶味,用白瓷杯泡了热茶,就站在走廊上,欣赏起上青林山的夜色。
客观地讲,这上青林山乡政府小楼修得还真不错,站在走廊上,地势极为开阔,视线尽头是一处“凹”形的山峰,几颗闪亮的星星就如被山峰捧起一样,悬在山峰顶上,而走廊前面,是一块可以停车的水泥坝子,水泥坝子前面,又是一个长着莲叶的水塘。
夏天的夜晚,站在走廊上,品着味道还不错的青林茶,听着各种小虫胡乱地叫着,一股顺着山谷滑上来的山风,将树叶吹得哗哗直响,也带来了一阵清凉。
第二天,侯卫东起得很早,他在上青林老场镇走了一圈,清清楚楚地将老场镇看了个清楚,早上的上青林镇,比夜晚要可爱得多,有二家早餐店,东面一家是豆花馆子,西面是一家稀饭馒头店,侯卫东犹豫了一会,就坐进了豆花馆子,豆花饭是益杨特有的早餐,一元钱一份,包括一碗的洁白豆花,饭则随便吃,实惠而味美,是学生们和工薪阶层的最爱。
上青林豆花馆只有四、五张桌子,一张长桌上放着一排作料碗,有盐、味道、花椒粉、葱粒、蒜泥、红海椒、青海椒、碗豆粒、用花椒煮过的菜油等等,由着自己的口味进行组合。侯卫东亲自动手调了小半碗作料,然后舀了一碗饭,一名精瘦的中年人就端了一碗豆花过来。
豆花扎实细密,嫩而有劲,加上调料组合得好,侯卫东狠狠地吃了两大碗饭,额头上已泌出了一圈汗水。
豆花馆子走进了两个人,瘦汉子热情地道:“高乡长,这么早就上山了。”他对着里屋喊道:“堂客,给高乡长打一盆水来,弄一张新毛巾。”
高乡长是一位瘦高的黑汉子,两鬂有些花白,精神极好,特别是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当盆子端出来以后,他也不客气,就在街道旁洗了脸,擦掉汗水。
高乡长坐了下来,道:“还是老一套,一人一碗豆花,二两酒,有没有卤菜或是蒸菜。”瘦汉子利索地盛豆花,又道:“昨天我卤了些肥肠,香得很,切不切点。”高乡长点头道:“来,切半斤吧。”
金黄色的卤肥肠端上桌子,高乡长就对另一位面相严肃的汉子道:“秦所长,在上青林,就数姚瘦子的井水最好,点的豆花也最绵扎。当年县委赵书记到了上青林,一定要到这里来吃这两样。”
秦所长是青林镇派出所所长,去年底从益杨县公安局一科调到青林镇派出所,三十四岁,当一科副科长已有六年了,只是一科科长和他年龄相仿,占着位子,他就始终升不上去,青林镇派出所成立之时,他便从局里调到了青林镇。
秦所长天生一幅严肃的面孔,平时也是寡言少语,他也不说话,取过筷子,夹起一块卤肥肠,细细地品了一会,道:“不错。”
高乡长也就不多说了,两人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
侯卫东此时已知道高乡长就是工作组的组长,杨阿姨的丈夫,只是杨阿姨的形象和高乡长相差太大,很难重合在一起,他对瘦汉子招了招手,道:“老板,结帐。”侯卫东轻声对瘦汉子道:“高乡长那一桌多少钱,我一起结了。”
瘦汉子憨厚地笑了笑,道:“十元钱。”侯卫东站起来的时候,瘦汉子就道:“高乡长,帐已经结了。”
高乡长看了看侯卫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是侯卫东吧。”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使劲摆了摆手,大声道:“你还没有领到工资,怎么能让你来付钱,姚瘦子,不能收他的钱,听到没有。”
侯卫东连忙道:“高乡长,我先走了。”说完,就飞快地溜了。高乡长站在小店旁,只见到侯卫东的背影,就跺了跺脚,道:“这个娃儿,跑得倒快。”
第30章 勇敢的名声(二)
回到小楼,侯卫东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整栋楼安静如昨夜,底楼有一间屋挂着工作组的牌子,却是铁将军把门,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池铭提着菜蓝子,从大门外进来,看见侯卫东,就道:“今天不赶场,只有几家卖菜的,卖完了就要走,你如果要自己开伙,就赶快去买,要到伙食团来吃,提前给我讲一声。”
侯卫东犹豫了一下,心道:“在伙食团吃饭,十有八九就是我一人,孤男寡女长期在一起,肯定要被人说闲话。”嘴里道:“今天我还开不了火,陈大姐的商店里没有电炒锅,她今天去山下进货,晚上才能回来。”
池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