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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楼,听到郭兰家中有响动,就轻轻敲了敲门。
郭兰为了照顾父亲,睡眠不太好,听到敲门声音,透过猫眼看见是侯卫东,连忙整理了衣服,由于天热,她在家只穿了睡衣,理了理衣服,见没有什么问题,便将门打开。
侯卫东见到郭兰的样子,不觉有些笑意,在他的印象中,郭兰向来是爱好的,衣服虽然并不紧跟潮流,却素来合体大方,简单中透着些高贵,今天头发却凌乱着,倒凭空增了几分亲切。
“郭教授好些了吗?”
“幸好抢救得及时,现在能下地走动,左手也能活动,没有什么后遗症,这一次要没有你,事情不知有多糟糕。”
郭兰随手理了理头发,往后退了一步,道:“进来坐,王师傅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们吃饭,还要杨柳,我爸很喜欢她送来的鲜花。”王兵开车到沙州取药,一路狂奔,这才及时将针药取了回来,郭兰对此很是感激。
侯卫东虽然与郭兰是邻居,但是这两年来,他只进过郭兰两次家门,坐在沙发上,打量了屋内陈设,这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经济条件应该还算不错,装修却普通,但是总带着说不清楚的书卷味道。
看了看墙上的条幅,“亦无风雨亦无晴”,他觉得这句子熟悉,想了一会又没有想出所以然,道:“你现在集中精力照顾郭教授,别管这些事。”
郭兰倒了一杯水,弯腰放在茶桌前,由于睡衣很宽松,透过领口,胸部的优美曲线就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侯卫东眼前,甚至可以看看红红的乳尖。
虽然郭兰并没有发觉,侯卫东还是急忙将目光转移开,正好看到客厅角落的钢琴,道:“你到了沙州弹不成钢琴了,真是可惜。”
“你也喜欢钢琴吗?”
“我是一窍不通,可是听着舒服,也就喜欢。”
“我给你弹一曲。”
侯卫东以前听钢琴声,总有些偷听的嫌疑,今天却是第一次坐在客厅里听郭兰弹琴。
音乐很快就回荡在小屋内,很干净,又有淡淡的回忆,若随若现的缅怀,以及如流水般的忧伤。
一曲毕,郭兰又在钢琴边坐了一会,这才站了起来。
侯卫东也站了起来,道:“你什么时候回沙州,我派人送你,郭教授休养期间,最好请一个保姆,买菜、煮饭总是需要人的。”
郭兰轻轻叹息一声:“有时我真想调回益杨来,就可以帮着照看父母,但是我知道爸爸不会同意,你在新管会工作,帮我留意。”
“这事我会留意。”
说了这几句话,两人一时都没有了话题,场面不由得尴尬起来,侯卫东就道:“我有事先走了,你把我的手机号码给阿姨,有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在侯卫东跨出家门的一刹那,郭兰突然涌出一种难言的情绪,轻声道:“你还记得九三年跳舞的女孩吗?”
她声音很低,侯卫东并没有听见,转过背,回到了自己的家门。
郭兰沉睡在心里情愫似乎被一阵乱风吹动,将客厅擦干净以后,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屋,弯腰从底层柜子里取过一个小箱子。
时间仿佛被照片所凝结,照片的主人公是一头长发的青春女孩,在水边,在山间,在校园,在城市的街道之上,还有几张照片里有一位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他时常穿着衫衣,扎在牛仔裤上,很干练,他的眼神似乎也穿越了时光,冲破了封锁,温柔地看着郭兰。
慢慢地翻看着这些照片,郭兰眼睛渐渐地湿润起来。
侯卫东进了自己的家门,思路很快就转入了新管会,他坐到书房里,把手机调成了振动,在书架上取出新管会资料以及上一次写给县政府的报告,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想起蒋大力所提的建议:“珠江三角洲已经形成了连绵城市带,大城市、小城市区别不大,益杨也可以朝这方面考虑。”
蒋大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新管会的建设也提出了自己看法,他极力鼓动侯卫东发展房地产,侯卫东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可是高速路开通以后,他开着心爱蓝鸟跑了一趟,看了新月楼,看了高速路口,更加肯定了蒋大力的想法。
“益杨新城,沙州花园”
侯卫东在笔记本上重重地写了八个字,这就是他今天下午汇报的主题。
下午,侯卫东亲自到县委大院,一点五十九分,杨森林准时出现在大院里,后面跟着杨大金和尹大海,杨大金曾经是计委主任,又当过新管会主任,当然,祝焱派侯卫东到新管会,他自然就被挪动了位置,如今他被调到了县委办,出任了委办主任,不过并没有进常委。
庄子国仍然是委办副主任,他眼病再发,把秘书科的工作一股脑地丢给了尹大海。
侯卫东在委办主持工作的时候,着实重用了尹大海,这一段时间里,几个年轻人把委办纷繁的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因此,尹大海很自信地接过了庄子国丢过来的工作,这原本也是他份内之责。
众人都围在杨森林的身边,杨森林看了看手表,道:“企业家应该是很守时的,怎么迟到了。”话音刚落,一辆依维柯就从院外开了过来。
车停稳,陆续下来十来个人,都是自信满满的成功人士模样,其中一人却是侯卫东认识的,新月楼的老板步高。
杨森林与一位六十来岁的瘦子握手,道:“陆会长,岭西高速感觉如何?”
陆小青名字取得小,人也削瘦,但是神情间很是顾盼自雄,这是长期发号施令者才能养成的神态。
三十岁以前,人的相貌是上天所赠,可是三十岁以后,人的相貌便与基因渐行渐远,后天的环境、自身的修养决定着人的相貌。
“哈,以前我还有顾忌,今天座车走了这一圈,有了真实感受,在车上大家就对投资益杨有了兴趣。”
“我们今天第一站是看南郊新城区,也就是高速路下口朝南的一片新区。”杨森林指着侯卫东道:“这是新管会党组书记、主任侯卫东,今天这一趟参观,就由他来讲解。”
他对侯卫东道:“今天沙州建筑协会来参观新管会,协会会员都是有实力的成功人士,留下一人,就会立起一片小区,侯主任,你算算这里有多少老总。”
又道:“这是陆会长,沙州建筑行业的老前辈了。”
陆会长之名,侯卫东倒是听小佳谈起过,他恭敬地与陆会长握了握手,道:“欢迎陆会长。”
步高就站在陆会长旁边,这一年他到岭西各地开疆拓土,生意做得极大,又在岭西遇到了在岭西红透半边天的当红戏剧名星,两人交往几次便成鱼水之势,这样一来,张小佳在其心中也就淡出了。
毕竟生活不是某些言情剧,爱情也不能当饭吃,步高事业如日中升,爱情虽然美好,与其事业相比,又不是一个等量级。
侯卫东与步高对视一眼,两人都主动伸出手,握了握,侯卫东公式化地致了一句欢迎,步高却笑道:“陆会长,侯主任也不是外人,张小佳的妈妈是侯主任的丈母娘。”
小佳在沙州建委之时,经常参加协会的活动,与这些老板们都相识,听到步高的俏皮话,都笑了起来。侯卫东一听此言,便知这是和解的信号,当即笑道:“欢迎新月楼进军益杨新管会。”
杨森林又看了看表,脸上满是笑意,道:“大家上车吧。”
侯卫东最后上车,暗道:“杨森林确实管得太细,这些事情总要拉上一位副县长才成。”
第286章 矛盾(下)
侯卫东带着县委副书记杨森林以及沙州建筑协会诸位老板,在新管会转了一大圈,然后又在新管会办公室汇报了发展规划。
通过暗地观察,侯卫东发现一半的人心不在焉,也有六、七个老总很认真,提了不少问题,还主动给了名片。步高显然对新管会很有兴趣,他提的问题最多,还从开发商的角度提了些建议。
汇报结束,一群人便坐着依维柯离开了新管会。
看着步高的名片,侯卫东不禁想起了上一次在沙州的示威行动,暗道:“步高毕业与名牌学校,创下了这样一片基业,虽然有父亲的帮助,但是主要还是靠严格管理和超前理念,他今天对我示好,看来对新管会有些动心。”
他给小佳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今天的事情。小佳道:“论起做事,步高确实是一把好手,在建筑协会里,他是最优秀,你看新月楼就知道,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人心隔着肚皮,这人我还要观察。”
小佳笑道:“你这是在吃醋吗,步高确实很优秀,不过我已是侯张氏了。”侯卫东当然不承认会吃醋,道:“我是胜利者,历史可是由胜利者来书写。”
两人在电话里调笑一阵,侯卫东心情大好。
他摆弄着收到的其他六张名片,这六张名片的老总们应该就是投资意向稍强的企业,正在努力看着名片想着名片的主人,办公室主任杨柳拿着夹板走了进来。
“这是沙州建筑协会成员名单,以及各家企业的基本情况。”益杨建委也是建筑协会成员单位,杨柳因此特意去建委办公室要来了名单。
侯卫东夸道:“杨主任真是有心人。”他突然想到曾经到重庆渣滓洞去参观时看到国民党留在墙上的一句话:“长官没有想的,我们想到。”原话记不清楚了,但是基本意思就是这样。
杨柳看着侯卫东嘴角露出些笑意,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却又不便询问,神情有些尴尬。
侯卫东笑道:“我是想到好笑的事情,可没有笑你。”杨柳见侯卫东心情很好,便道:“我还以为衣服没有穿对,让你嘲笑了。”
“办公室就一部旧照相机?”
“只有一部,还是易主任从县府办带过来的。”
“你到城里转一转,买一部好一点的相机,以后新管会重要活动,全部要记录下来,办公室要有这方面的新闻意识,相机买好以后,你和招商科的人一起到沙州去,拿着名单去找这些老板开发的楼盘,全部给我照下来,凡是有烂尾楼的,有质量问题的,或者是住房反映很多的,都进入我们的招商黑名单。”
“我马上去办。”
侯卫东又道:“新管会是益杨改革开放的旗帜,设施设备也应该是最好的,管委会的同志们大多数住在益杨县城,上班挺远,兼之没有公交车,我想买一辆客车接送大家上下班。”
杨柳家住在城北,每天到新管会上班,首先要穿城而过,然后还在走一段郊区路,走一趟得四十来分钟,遇到下雨天就麻烦了,好几次躲在街道屋檐下,她都产生了调单位的想法,只是新管会待遇比一般单位要好一些,她又舍不得离开。
由于办公室没有外人,杨柳说话就随便一些,高兴地拍手道:“哇,买交通车,侯主任太好了。”
侯卫东见杨柳在此刻恢复了些在党校读书时的神情,而不是惯常的下级表情,亦很自在,道:“只是这车报给财政恐怕有些困难,得想个好渠道解决。”
杨柳很知趣,心里有主意,却没有匆忙说出来。
新管会小金库里倒有二百来万,买个客车还是办得到,侯卫东道:“把两位张主任通知到小会议室,我把这事给他们通个气。”
杨柳见侯卫东说干就干,也是满心欢喜,走到门口,她这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情,道:“侯主任,刚才接到县府办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