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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巫师就会告诉他们,已经将悔过之意传达给神了。
在这个大神小神不算罕见的的时代,以巫师的身份在神庙里这么举行仪式确实可以沟通神明……前提是神愿意去看,去听。
“你是天一大神的巫祝,未来也要主持着一方信仰,这么重要的职位继承自然需要告知神明。”
老巫师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们这会儿在神庙之中一间普通的杂物屋子里。
阳光顺着打开的窗子照了进来,屋子里半透明的灰尘悬浮在空中。
一时间,屋中静了下来。
“君女那边,还有祈福……就拜托老师费心了。”
林正阳打破了沉默。
老巫师头也不回,只是点点头用力地磋磨着石板,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哒哒哒”,木屐踏在木板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转眼,就已经十六年了呀……”
低低地叹息声,是分离前的愁绪。
……
踏出庙外,林正阳的一头白发化为黑色。
白发不是天生,只是打赌输了,愿赌服输而已。
他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人,无病无痛,自然不可能顶着白发在外行走。
既然出了这里,就不算违背赌约了。
一回首,一袭紫罗裙,摇曳在微风里。
“君女”
“给你送行。”
少女比他低半个头,此时微微扬起头来,浅浅地笑着。
“真是羡慕你,能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玩耍。”
“回来后记得要给我讲讲,远处的故事。”
林正阳点点头。
这君女自幼生在宫中,囿于高宅广殿,最喜欢听人讲故事。
随后想起一事,问道:
“君女上次提到的云中道人,是在何处遇到的?”
君女不假思索地答道:
“是在城中一家酒肆里,那道士看着就很不凡,你可别轻易招惹了。”
“谢了。”
一回头,招手,出发。
几十人的马队,缓缓在黄土路上行去。
···············
数里之外,一处高坡之上,大雪铺满树林,到处银装素裹。
两只巨大的白狐,在雪地里奔跑着,身后甩着三条尾巴。
两只狐狸停下来,人立而起,看向远处巍峨的城池。
一只三尾白狐灵动的双眼眨了眨,突然口吐人言:
“那就是姜国?比干把他儿子藏在这里?”
另一只三尾白狐看了看周围,跳到树上,才回答道:
“比干与咱们有血仇,一定要杀光他全家!”
隐藏在话语背后的,是毫不掩饰的血腥杀气。
诚如它们所说,比干其实是与这帮狐狸有仇的。
斩草除根,不外如是。
所以即使过去了十几年,追杀比干后裔的事仍未被放弃。
前不久,终于得了一个消息,比干的末裔,被秘密送到姜国。
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行动。
“涂山娘娘说过,比干是贤人,他不该绝嗣,所以这一次,咱们不能杀他。”
“不过·········只要不死就行,咱们可以圈禁他!”
白狐的脸上露出一个人性化的冷笑。
“反正区区凡人,纵然有几分修行,又能活多久?”
“别小看了他,毕竟是比干的儿子,你忘了当初杀比干时死了多少族人了?”
另一只白狐浑身哆嗦了下,尾巴都僵立起来。
比干········
提到比干,世人是怎么看的呢?
比干,子姓,比氏,名干,沫邑人。
商帝文丁的次子,帝乙的弟弟,帝辛的叔叔。
先后辅佐殷商两代帝王,忠君爱国,为民请命,敢于直言劝谏,被称为“亘古忠臣”。
帝辛暴虐荒淫,横征暴敛,比干叹曰:“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
遂至摘星楼强谏三日不去
。纣问何以自恃,比干曰:“恃善行仁义所以自恃”。
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信有诸乎?”遂杀比干剖视其心。
这是十六年前震惊八百国的大事。
杀忠臣取心,如此残暴,世人因此视帝辛为暴君。
帝辛过往英武之名,荡然无存。
从天下人的眼中看,比干是忠臣,是能臣,是有名的贤人。
最初涂山氏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它们栽了个大跟头。
自从涂山氏领了女娲娘娘旨意,前往商王宫中,策划断送殷商国运开始,比干就成了一块挡路石。
在多次算计被比干破坏后,终于定下了阴谋。
不同于世人所知的那个版本,真正的比干之死其实是这样的···········
“涂山氏,九尾狐,看在禹王面上,就此罢手,过往不究。”
比干穿着朝服,按着剑柄,冷冷地看着面前千娇百媚的女子。
他的双目囧囧有神,幽深地好似一汪湖泊。
“办不到!”
“我奉娲皇之命,断送成汤基业,你太碍事了!”
苏妲己,不,隐藏在这皮相之后的非人之物,露出了凶厉的一面。
“死!”
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还有那些个被招来的帮手,涌了出来。
“找死!”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璀璨的光,日月坠落其中。
那一夜,王宫向下塌陷了三尺,交战中心的宫殿群落彻底消失,烧成了一片琉璃。
参与那一战的三十多位狐族大圣,只回来了五个,个个带伤。
“常存日月于双目,光与身通举霞身·········”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当初旁观的场面,这只白狐依然是心神摇曳,几乎不能自抑。
“谁想到,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那比干,竟然是得道通真的仙家,竟然,屠杀了我狐族三百多个族人·······”
谁能想到呢?
比干宁愿舍弃了长生久视的仙身,也要拼死将它们留下。
狐算人,人亦算狐。
比干也打着为国除害的想法。
虽说最后仗着女娇娘娘的遗泽,杀掉了比干,但是青丘一脉也拼光了家底。
整整三十多位大圣啊,青丘一脉的全部家底,就此断送。
回来的五位大圣,也先后伤重不治。
换句话说,比干一人,打断了青丘狐族的脊梁。
可以想见的未来,青丘狐族一脉,走向衰落是必然的。
这就是血海深仇了。
“比干的心,听说是七窍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挖出那小子的心肝了!”
白狐恨恨地说:
“我想看看,比干的儿子,是不是也生有七巧玲珑心!”
第五章先民的巫术
道路两旁,古树参天。
与其说是道路,不如说是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径。
令人惊奇的是,在马车行驶的前方,无论是高达数十丈的巨大数木,还是野蛮生长的高过车轮的杂草,统统都自然地让开了道路。
于是,原本只能两人并肩而行的小径,顿时拓宽为可供四车并驾而驱的宽敞大道。
松软的泥土,被无形的力量夯实、蒸腾、加固,变得易于行驶。
马车缓缓行驶,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野兽闻风四散。
无论是食肉还是食草的野兽,早在车队行驶之前,就自觉地避开了,仿佛遇见了真正的君主,那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力量。
这就是巫术。
来自远古先民们摸索出的,掌握自然的力量。
巫术,便是人族先民们最早驾驭万事万物的尝试。
林正阳,无疑掌握了这种伟大的力量。
“拟像之术,用在这里,轻易便能制造一条宽敞的大道;驱兽之术,轻易便能驱使野兽,使之降服···········无怪乎巫师位比贵族,有此能为,自然凌驾于凡人之上。”
“我今天方才知道巫师之显贵。”
马车之中,林正阳正坐着,面前的一方木案上,摆着清水坛、黏土。
在此之上,是一副绘制精美的半成品陶土地图。
随着他的意念,施加了符咒的黏土,被无形之力添加到地图上,一条微缩的陶土道路。
他在这车内施法,对应在外的,便是那惊人的场景。
所有在这里模型上的变动,都会如实地反应到外间。
此为拟像之术,一种古老的巫术。
它有很多别的名称。
其原理就是象形。
即先民所谓偶像观。
先民们认为,通过塑造相似的形状,可以用来模拟某些事物运动,并且掌握其本质的力量。
以此为基础,诞生了巫术。
模拟太阳升起落下,来掌握太阳循环的力量,以此达成永生。
所谓“存想日月,驻颜不死”的方术,究其本质,同样起源于此。
这可以算是巫术的起源之一。
由此可以演化出惊天动地的神通。
这是林正阳创新的巫术,在没有道路的地方开辟新的道路。
原本这种巫术是用拟像或者象形的方式来操纵自然。
以往也有巫用来开辟道路,只是那种临时捏土人的方式就很粗糙了。
这一类的巫术,塑造的形象越是接近,效果就越明显。
举例来说,要是没有这个做得很精致的沙盘模型,要想做到同样的效果,需要耗费的法力起码是如今的十几倍甚至上百倍。
越是相似,越容易操纵,很简单的道理。
但是,它的用法并不仅仅如此。
同样的原理,也可以用以施加诅咒,赋予活力,驱逐不详,断释邪恶……咒术法力,千变万化,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所谓斗法,便是考验的这种基本功还有应变能力。
巫术,可以说是所有术法的起源。
无论是叫做巫术也好,还是当下流行的左道旁门异术,或者阐教的玉清正法,究其本质源流,都是相似的,都来源于上古先民们对于自然的摸索。
马车在前面停了下来。
一条大河横在面前。
宽约十丈,水光潋滟,自上游而下,这条大河完全阻断了道路。
“巫,前面有大河拦路。”
有人来回报。
虽说隔着帘幕,但林正阳依然可以听出他的举动,知道他很恭敬地低着头。
他的耳力,可以精确感受到方圆数十里内任何一粒灰尘细微震动,每一片树叶震动的次数,每一点细微的气流旋转流向················由此在心中勾勒出一副没有色彩的黑白画面。
这是这个神通渐渐被他开发出来的应用。
即便此刻失去了视力,他依然能够用耳力代替。
神通,便是这种如同神明一般、常人难以想象的能力。
“不用担心。”
清冽好似泉水一般的声音随后从车内传出。
莫名的,就给人以安定感。
“哗哗哗——”
水流声缓缓响起。
令人惊呆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河水被分开了!
好似真正的帘幕一般,这条河,往两面分开,高高地往上,好似一左一右两片正在卷起的帘幕,又像是正在被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