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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落在莹嫔平坦腹部的目光,也犹如尖刀一般,恨不能剜出那枚龙子心里才能踏实。
唯独莹嫔,眼底满满是得意。丝毫不忌惮旁人的妒恨。
自六年前,她的六皇女夭折,莹嫔就一直盼着这样的一天。即便容颜再美,也终归有令人生厌色驰的一日。
为长久计,也唯有再得子嗣才是固宠的胜算。
如今,苍天怜悯,好不容易才得龙恩再度成孕,压制在心底的那股怨气,总算能昂首挺胸的吐出来,莹嫔她又怎么能不得意。
“皇上。”莹嫔娇嗔一笑,先于皇后开口,向皇上请安道:“皇上万福。”
皇后才带领其余的妃嫔施礼,正欲开口,却听皇帝道:“沁莹快别动,你好好躺着就是了。朕面前不拘礼节,何况你如今身有龙裔。”
皇后的脸上挂着不亚于皇帝的欣喜笑容,只僵持着身子拘着礼不动。皇后不起身,妃嫔们就不敢妄动,个个都僵硬的笑着,多希望皇上能看自己一眼。
无奈皇帝的眼里唯有莹嫔一人,再无其他。”皇上……”莹嫔清脆的笑着声音如此甜美委婉,好似出谷的百灵。皇帝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口里直道:“真好,莹儿,你又有了朕的骨肉。”皇帝流露出的喜悦,刺痛了在场每一位妃嫔的心。
似乎腿上的酸软已经不算什么了,心头那股痛劲儿,让所有人都忘了身上的疲乏。皇上不是初为人父,却胜似初为人父。莹嫔的好日子怕又要来了吧?
“皇上!”春贵人轻柔的唤了一声,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多有看不下去之意。“哦!怎的都还拘着礼呢,平身吧。”皇帝总算是抬眼看了一众宫嫔。皇后大度称是,缓缓起身,身后的妃嫔这才默默无声的直起了身子。
莹嫔愧笑道:“都是臣妾不好,光顾着欢喜了,竟忘了给皇上皇后与各位姐姐斟茶。翠点,还愣着,快去备茶。”
“无碍,这些小事,就别劳心了。好好养着才是正经。”皇帝的手轻柔的拂去莹嫔鼻尖上的薄汗,又将耳边的碎发拢向耳后。动作是那样的爱怜,如同呵护一颗光滑温润的珍珠。
春贵人的眼眶不自觉的湿了,双手也是死死揪着大襟上衣的衣角处,整件衣裳都扯皱了。一旁立着的诚妃但笑不语,只默默的记在心里。
皇后缓缓上前一步,抚慰道:“沁莹妹妹虽不是第一胎了,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时至夏日难免燥热难抒,室内实在不适宜这么多人立着。只怕大人不怕,这腹中的孩儿也觉得憋闷不适。臣妾就先带着各位妹妹退下了。”
皇帝赞许一笑:“还是皇后设想周到,朕一时欢喜,竟也顾不上旁的了。”“皇后娘娘宽仁慈惠,对沁莹更是照拂恩恤,臣妾在这里谢过娘娘。”莹嫔动辄就要起身,却被皇上顺势揽进怀中:“朕都说了,你如今有孕在身,实在不必这样多礼。”
“可不是呢!身子金贵,好好歇着就是了,这些礼节能免则免。”皇后的面庞仿佛更为苍白,但笑容却很是明亮:“皇上,那臣妾告退了。”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已然停留在莹嫔朝霞映雪似的面庞上。
妃嫔们齐齐施礼,恭谨道:“臣妾告退。”便识趣儿的随着皇后一并退了出来。
诚妃与皇后肩并着肩往回走,其余的人各自散了去。“你也瞧见了吧?皇上今儿是真欢欣得紧。”皇后笑着,语气不明不暗,诚妃只听出满腹的酸涩与无奈。
“娘娘,您当皇上是为她欢欣么?不过是她腹中的那一个而已。”诚妃心里何尝不恼呢,同样是生育过的人,同样也失了孩儿,何以她莹嫔就能得天独厚再得帝裔,而自己却是一无所有,空有这诚妃的名分。
“这话就有点酸了。”皇后轻轻捂着嘴淡笑:“总归是她有这样的福气。”诚妃垂首默默不语,每走一步,都觉得这样轻柔的动作也扯痛了自己的心。
皇后又道:“如贵人那里怎么样?”诚妃仰起头,淡然笑道:“说是很好,没什么动静。”
“哦!”皇后轻轻应声,便不再说话了。
诚妃勾唇饶有意味道:“越是沉得住气,越是心里明白。依臣妾看,这如贵人可比春贵人睿智得多。”
第二十章:出招
几日以来,皇帝的赏赐倒是没有少。只是鲜来后宫,即便是来也只去了莹嫔那里。就连皇后的储秀宫也仅仅是小坐片刻,从未留宿一晚。
如玥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怨恨,懊恼,嫉妒?她只觉得整颗心如硬生生的被掏空了去,由不得自己痛与不痛。
还能怎么样呢?皇上不来,难道就要憋屈着自己,哭个死去活来么?
为祈求圣宠,难道就要学会委曲求全,把自己放在连自己都瞧不起的卑微的位置么?
可身在后宫,就连想哭也不能痛痛快快的哭出来,除了隐忍,如玥能做的唯有等待。
芩儿看得出如玥心里苦闷,倒也只字不提。成日里说些有的没的,就是不往烦心事儿上绕。却是沛双沉不住气,几次三番都想怂恿自家小姐主动去向皇上示好。主动,总归比等待更有意义。
“小主。”乐喜儿躬着身走了进来。芩儿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何事?”
“奴才听说,各宫各院的妃主儿贵人都亲自送了好些东西,贺莹嫔娘娘成孕之喜。这会儿也轮到新入宫的小主们去贺喜了。唯独咱们这里还没动静。奴才担心不妥,特来问问小主的意思。”
芩儿思忖道:“这事儿奴婢也想过,只是一来小主尚未侍寝,二来,小主才入宫,与莹嫔娘娘也素无往来,只怕唐突去贺喜总归是不好。更何况,小主与皇后娘娘走得近,总不能让娘娘有所误解才是。”
如玥轻轻一笑,只道:“那就替我送些贺礼去道喜也就是了。既然我与莹嫔娘娘没有往来,也不必亲自去。何况娘娘孕中实在不宜劳累,自然不必什么人都见。”
“是小姐,我这就去办。”沛双虽然知道如玥不爱趋炎附势,可身在宫中,跟红顶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等等。”如玥唤住了沛双,吩咐道:“我记得前两日皇上赏下来了一支石榴红翡翠的金簪子,石榴寓意多子,翡翠有安心定惊之效,最适合贺莹嫔娘娘成孕之喜了。”
如玥笑意正浓,双眸中似化开了些许愁困:“你速速去办吧!记得,先别急着回来,好歹也也弄清楚这金簪子得不得莹嫔的心意,再回来报我。”沛双应了声,这才退了下去。
芩儿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也明镜似的,如贵人这是要出手了。
如玥笑弯了眉眼:“本宫倒是觉得石榴很好,记得去岁腌渍了不少石榴果肉,淡红的颜色看着就喜人,这会子用最合适不过了。去备一盏金银花石榴饮,给皇上送去解解暑也是好的。”
芩儿赞道:“还是小主想得周到,奴婢亲自去办。”
沛双按照如玥的吩咐,将金簪交到了承乾宫的翠点的手上,也说了如玥方才贺喜时所说的那番话。
转身的功夫,翠点原封不动的将簪子呈献给了莹嫔:“娘娘,永寿宫也派人送来的贺礼。”“哦?”莹嫔倚靠在软榻上,绵软的吃着今夏最早的荔枝,正是皇帝派人快马加鞭的送至京城的。“是什么?”
翠点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打开:“回主子,是一根红翡翠石榴金簪子。如贵人的侍婢说,翡翠有定惊安心之效,石榴寓意多子……”
“岂有此理!”莹嫔一怒之下,将面前搁着的一盘子荔枝打翻在地。鲜嫩洁白的荔枝,仿佛有弹性一般,滚落弹起满地尽是,一屋子沁人的果香。
“主子息怒啊!”翠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竟惹得莹嫔娘娘这样震怒:“主子,您千万要当心身子啊,若是你不喜欢,奴婢丢了便是。”
莹嫔愤愤起身,恼恨道:“她竟然敢送我金簪子,是诅咒我再得公主么?你给我扔出去,砸碎了,泄愤。让她好好看看,得罪本宫就如同这金簪一样的下场。”
莹嫔在气头上,翠点也不敢多劝,只得连连应是,乖巧的退了下去。
沛双按照如玥的吩咐,躲在承乾宫宫侧,供宫人们走的偏门处,不一会儿就瞧见翠点将方才那支锦盒扔了出来。
芩儿送过石榴饮便回宫复命,此时如玥正立在后院的樱桃树下,看着满树青绿色不丁点的小果子微笑。芩儿道:“咱们这永寿宫里,果树倒是不少,却多是酸味儿的。什么杏儿啦,李子啦,多半是花开得美艳,果子却难以入口。好歹这后院还有棵樱桃树,再过些时候小主也能尝尝鲜儿了。”
“可不是!”如玥只觉得这些日子,成日的笑,脸都笑的僵硬了,唯有这会儿才觉得笑得舒心。“皇上喜欢么?”“回小主,皇上甚是喜欢,吩咐了奴婢明日再送些过去。”
如玥伸手抚了一片樱桃树叶:“咱们宫里不比旁人的福气,吃些什么用什么都与其余贵人是一样的。若非要不同,也就只能自己在院子里种些才好,自给自足,待成熟之日方能尽情享用。”
芩儿明白如玥的心思,也佩服如玥如此年轻就懂得隐忍。只是,隐忍不过是一时的计谋,若要博得皇上的恩宠,岂是忍气吞声就能如愿的。“樱桃树尚且有开花结果,果香四溢的那一日,人却未必。”
如玥扑哧一笑:“姑姑这话,歹毒了些。却是实情,倒是真真的未必。”
主仆二人相映成笑,沛双也正巧回来。“小主,姑姑。”如玥摆了摆手,示意她上前说话。
“小主猜的一点不错,莹嫔娘娘非但不喜欢那支金簪子,还叫人砸了烂碎,丢出了承乾宫呢!”沛双眉开眼笑,喜不自胜:“依奴婢看,莹嫔娘娘的心性实在不适合多食荔枝了,那本就是上火的东西。”
“是呀,荔枝上火。的确不能多食。”芩儿默默的附和着:“何况皇上也说呢,小主的金银花露石榴饮当真是清凉解暑呢,意头又好呢!”
沛双含了一缕讥讽的笑意,嘴上也是不饶人的:“连皇上都对石榴饮赞口不绝,竟还有不知死活敢忤逆皇上心意的。只怕到头来砸碎的不是皇上赏的金簪子,而是自己腹中的那一块肉。”
“听听,你听听。”如玥蹙了眉头:“这满嘴说的是什么话呢!”沛双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糊涂:“奴婢不过是顺嘴一说,往后不敢了。还请小姐恕罪。”
“你知道就好。”如玥松缓了眉宇,叮咛道:“心里是否谦卑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宣之于口。”芩儿也笑道:“沛双姑娘是性情爽利,也是难得。”
如玥幽幽叹了一口气,轻轻阖眼浓密的睫毛遮挡了阳光,投在眼下薄薄的阴郁:“我何尝不愿做个性情爽利之人,直话直说最好。可惜宫里最不需要的,大抵就是这样的人了……”
刚用过午膳,贵妃宫里的茉儿就来了。
茉儿很是乖巧,见了如玥也恭敬的紧。丝毫没有凭借主子身份,而凌驾欺辱其余小主的样子。“奴婢奉了贵妃娘娘之命,请如贵人前往畅音阁听戏。这会子戏台已经搭好了,贵人随时可以动身。”
如玥有些受宠若惊,谢道:“有劳贵妃记挂,臣妾这就更衣前往。只是此等小事,只消吩咐粗婢知会一声也就是了,怎敢劳动贵妃娘娘身边的茉儿姑姑前来。”
得如贵人抬举,茉儿脸上一喜:“贵人说的哪里话,为主子奔走,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事儿。也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