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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玥心澄明,犹如白纸上黑色的墨点清晰分明。芩儿说的正是一条扶摇直上的捷径,怕就怕皇后的身子撑不到她如玥站稳的那一日。
只是她未宣之以口,芩儿竟脱口而出:“怕就怕皇后扶持不了小主多久,若是皇后……那贵妃必然不会放过小主。”
“呵呵。”如玥冷笑了一声,似有些不透芩儿了:“你是皇后娘娘指派过来服侍我的,怎么转头就说这样的话?难不成是让我调转枪头,再去巴结依附贵妃不成么?”
如玥的话虽不重,却也实在不好听。
芩儿倒是不大在意,平静若湖面无粼:“皇后娘娘将我指派过来服侍如贵人,那么小主您便是我的主子。芩儿虽感念皇后娘娘抬爱,却只能听从小主的吩咐。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是希望小主更好。唯有尽心竭力侍奉好了您,才不算辜负皇后娘娘的提拔之恩。
再者说,奴婢也并非要小主去讨好贵妃。只是审时度势,有些事不得不提前打算。后宫之事本就变幻莫测,瞬息之间一切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最后这句说的尤为动容,如玥禁不住心头的艰涩,缓缓点了头。
后厨房按照如玥的吩咐,准备了十数样各色点心。再配上各色的小菜,玲珑剔透的水晶饺,清爽幽香的蔷薇绿豆粥之类,精致可口的小食琳琅满目的摆满了一张圆桌。
沛双与芩儿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再无不妥,才喜滋滋的向如玥复命。
如玥本是欢喜的,不知道怎的忽然想起那一次的冷落。莹嫔成孕,皇上就撇下她一个人,径自朝承乾宫而去。
心绪有些不宁,如玥竭力让自己不再去想。
只听乐喜儿一溜烟的蹿进内寝院落,立在门外喜声道:“小主,皇上的车辇朝着咱们永寿宫来了。”
昨夜的温存似还在胸口未有褪尽,如玥皎然明媚的笑着:“迎驾。”众人簇拥着如玥,果真如众星拱月一般欢天喜地的迎在了宫门外。
皇帝的车辇方一挺稳,那道明黄的身影便迈着矫健的走下车来。“虽如初秋,酷热不减。如玥你立在日头下等朕,饶是令朕担忧。”
如玥娇美的笑道:“能着皇上的车辇停在永寿宫门外,是如玥的福气,更是如玥心之所向之事。既然心甜美欢畅,又怎会受烈日的困扰。”
皇帝伸手,轻轻刮了如玥小巧玲珑的鼻尖:“这样嘴甜话美。”如玥羞赧一笑,撒娇似的笑道:“臣妾句句肺腑之言,怎么皇上偏不肯信?”
肩并着肩,如玥紧贴在皇上身侧。皇帝的手,也牢实的握住了如玥的手:“你说的话,朕都信尽信。”
如玥总算是满意了,满面金灿灿的笑容如同凿刻在皇帝的心,那样生动真切。只怕这一世再没有人能取代了。
就像在主事府,第一次见到嘉亲王。只这一眼,便足够她赴汤蹈火的来到他身边了。
冥冥之,自有主宰。如玥将心一沉,尽情的陶醉在这样甜蜜的幸福当,不愿清醒。
许是心情的缘故,皇帝的胃口大好,不知不觉用了好些点心,蔷薇粥也喝下了两小碗。又与如玥说了小会儿子话,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临行前,皇帝伏在如玥耳边悄声道:“朕今晚再来你。”
为这一句话,如玥的脸如火烧云一般红热,好一阵子才散褪。
袭儿侯在储秀宫门外,一早就料定如玥今日必来。想来皇后是真的将如玥得透透彻彻了,还当真是令人折服。
如玥下了软轿,就着芩儿的手缓缓走去,笑容满面:“难为姑姑候着,天儿这样的热。”袭儿柔顺的点了头,才低声道:“娘娘不是很好呢,还请贵人快去瞧瞧。”
“走吧。”如玥加速了步子,随着袭儿紧走入宫。
“等等。”身后一个响亮的男音忽然高唤一声,惊的如玥三人齐齐回首。
“镇宁?”如玥一愣,随即改口道:“大人不该在御前当差么,怎么有空来这里吓唬人?”镇宁慌乱的后退了一步,歉意道:“臣失礼了,请如贵人莫要怪罪。”
袭儿径自上前一步,拦在如玥身前:“大人莫要怪罪,皇后娘娘早已言明,请大人安心当值,无重要之事一概不见。也省的公私混淆,引来后宫众人非议。”
“我自然明白,可皇后娘娘是我嫡亲的长姊,如今她在病我又怎能不亲见。”镇宁忧心的样子透着伤怀与疲惫,哭丧着脸道:“我与长姐均在皇宫之内,却偏偏一墙之隔,令我们不能相见。倘若……倘若长姐……我岂不是要懊悔终生么?”
如玥见袭儿也是一脸的为难,且多有被镇宁触动心肠之意。细想之下,定然是皇后不愿让幼弟担心,才这般狠心不肯相见。遂拦道:“大人不必忧心,我自会替大人好生照顾皇后娘娘。御前侍卫的职责是守护在皇上身侧,后宫之地实在不该踏足。倘若皇后娘娘知悉,必然会忧虑,反而对身子不好。”
“这……”镇宁虽不情愿离去,却也无言反驳:“那,就拜托如贵人了。只是劳烦贵人转告长姐,千万当心自己的身子啊。”
如玥重重点了头,似允诺镇宁。不自觉的心痛,与亲人近在咫尺,却犹如千山万水重重相隔一般,这样的日子比起绝别,算不算好呢?
第四十章:探病
秋日里的天,燥热的让人心生烦闷。好似千万只虫缓慢的爬过身体,那种感觉虽不是痛楚,却犹如钝刀子来来回回的拉割,腻歪的人难受。
袭儿推开皇后内寝的门,如玥才往前走了一小步,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只觉得身上的毛孔砰然张开,一瞬间大汗淋漓,粘糯湿了衣裳。
“烧炭?”如玥当即就懵了,怎么可能这样的天气里,皇后的内寝竟然在烧炭取暖?恍惚间,她甚至不敢走进去,同样是在深宫之内,莫不成皇后与她竟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冰火两重天,也不外如此吧?
袭儿喏音微小:“贵人,您怎么不进来?”如玥回过神来:“这样的天气,皇后娘娘……”袭儿双瞳暗淡的光彩隐隐跳动,自己的心本也是静不下来的:“娘娘只说冷,冷的四肢僵硬,若是不生火,娘娘会不停的颤抖。”
走近床前,如玥不自觉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娘娘您……”脑子里忽然闪过四个字,形同枯槁。皇后惨白的脸色泛着揪心的青黄,眼底一团深深的乌黑。就连嘴唇也出奇的白,白的失了血色也就罢了。竟然连几分湿润都一并化作了干裂,仿佛被炭火烤干腾尽。
“你来了?”皇后费力的抽出了藏掖在丝绵被里的手,竟一样是白的令人心惊。如玥走上前来,正握住皇后的手。冰冷僵硬,果然袭儿说的一点不错。如玥恐慌不已,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气息,悄无声息的向皇后靠近。
“娘娘,你不舒服,只管躺着就是。”如玥示意皇后不要起身。可皇后却固执的想要支撑起身子做起来:“总归不能这样躺一辈子。趁还有些力气,坐一坐也好。”
睨了如玥一眼,皇后笑道:“你今天的妆容很精致,上去人也活力了许多。如花似月的年纪本就该这样打扮才好。”皇后凄婉一笑,像是赞美,但更多的则是无力。无力去感慨这样的绝美年华,无力挽回,甚至连向往也是一种贪婪。
她再也不能追回那个时候了,就连皇上的心也一并失去。
甚至,早已经不记得,究竟是为何事得罪了皇上。这许久的孤寂,心深邃的谜团,只怕唯有带进棺材里去了。
“谢皇后娘娘赞誉。”如玥垂首,与袭儿一并使力扶了皇后坐好。芩儿将软垫搁好,又替皇后掖好了被角。一番手忙脚乱,皇后总算倚靠好了。
如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少不了问袭儿道:“御医今日可有来替皇后娘娘诊脉?是怎么说的?究竟皇后娘娘为何会患上这样的寒症?”
袭儿也曾无数次想要弄清楚这些问题,只是御医束手无策,她能做的,仅仅是着皇后每日衰弱下去,有心无力。稍微思虑,袭儿答道:“御医只说是月子里坐下病根,这些年来皇后娘娘又操劳,费劲心力,所以难免会折损了身子。”
“日积月累,也难怪会拖垮了自己。”皇后苦笑笑,好似无所谓。“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还有什么办法,不若好好安歇着舒心。还巴巴的喝那些苦药做什么?也省的御医白白费力,终归是挽留不得。何况眼着就要入冬了,本宫怕是熬过不去这个冬日了。”
或许明年的春暖花开,再与她无关了。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又该是一番多么好的景致,可惜她或者再也不到了。
“皇后娘娘,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袭儿红了眼圈,不忍道:“奴婢一定会好好照料您的身子,您必然有康健的那日。”
皇后喘了几口重气,才渐渐平复:“本宫的身子,自己个儿还不清楚么。伤了根本,只怕扁鹊重生也无效力了。更何况是太医院那些庸才。”
如玥似想起了昨日袭儿提到的石黔默,遂道:“臣妾听袭儿姑姑说,太医院的石御医医术精湛,也正是娘娘您着过眼的人,可有传石御医来诊症?”
皇后微微阖眼,只道:“那是本宫为你护下的人。断然不会用,也用不得。倘若贵妃那里知晓,岂会留下他为本宫效力?”
“说了好一会儿话,娘娘也口渴了。奴婢去备两碗红枣羹来,请娘娘与贵人稍后。”袭儿告退,芩儿也紧随了出去。
室内只剩皇后与如玥。
“热么?”皇后见如玥的额上满是汗水,想来是不适宜在她身侧一并烤火的。如玥微微颔首:“热虽是热了些,但无妨。”
皇后笑了,嘴角勾起。“本宫早就出这一点了,你性子倨傲,却不跋扈。凡事都能忍耐。”不待如玥开口,皇后又道:“可是有一点你要晓得,该忍的时候忍,不该忍的时候不要去忍。让那些不知深浅的人见,还当是你生性懦弱呢。后宫之,恩宠与威望并存,该立威的时候,也决不能手软。”
如玥不知该不该赞同皇后的话,人前人后,皇后总是严慈风范,煞有介事。虽然也算公正言明,母仪天下。始终却不及柔婉阴毒的贵妃更受人蒙蔽。
皇上面前,也许会记得贵妃的柔和多过皇后的铁腕。
人就是这样奇怪吧,往往总爱凭自己的喜好来衡量旁人的好与坏。皇上始终也是个寻常人,怎会例外。不过是皇后参悟不透罢了。
“娘娘的话,如玥自当谨记。”如玥忽然想起了镇宁方才的嘱托,不忍问道:“娘娘当真不愿见喜塔腊大人么?”
皇后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捋着垂在胸前的一束长发。“何苦在多一个人担忧呢?”
如玥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垂下头默默不语。
“娘娘,不好了。”袭儿慌里慌张的走进来:“二皇子来了,嚷在宫门外,非要见您不可。喜塔腊大人也一同在,内侍们拦阻不得,八成是要闯进来了。”
“不,不行。”皇后哀戚满面,恨不能一头碰死:“我这身子还有什么好的?绵宁是皇上嫡亲的血脉,怎能让皇上知道他这样不懂事,割不断母子情分,今后如何为君?袭儿,你去,就说本宫懿旨,未经由皇后许可,决不允许他踏入储秀宫半步,否则终身不再相见。”
“这如何能拦得住?”袭儿了犯难:“二皇子一向决断,岂是旁人能拦得住的,只怕他今日是非要进来不可了。”
皇后本就身虚,听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