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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双见紫萄不再,多嘴问了一句:“方才那个小丫头呢?”芩儿递了眼色,显然是刻意支开了:“让她去煎药了。”
如玥问道:“你可是发觉有什么不妥了?”
芩儿颔首:“最不妥的,就是贵妃身边的茉儿。”
“茉儿?”如玥细细回想今日在景阳宫的所见所闻,人前人后那个茉儿的确是不大爱说话的样子,即便是宫里乱成一团,也没有以贵妃贴身的姑姑身份出来喝止。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想远远躲开似的。
“小主是否也察觉出不妥来了?”芩儿目光恳切与如玥对视:“若果奴婢没有错,那茉儿心里必然是不满贵妃的。然而这些年贵妃的所作所为,也唯有茉儿才最清楚。打在王府,茉儿就一直侍奉在贵妃身侧。”
芩儿的声音越来越轻,如玥知道她必然是疼痛难耐。“好了,别说了。我心里有数。你还是哈哈歇着,别再想这些事儿了。”
“还有一件事,搁在奴婢心里不吐不快。”芩儿攥住如玥的手,面容忧虑得不行:“倘若贵妃素来擅用毒虫为祸,小主觉得,皇后娘娘的病会不会于此有关?”
这话唬得沛双一个哆嗦,方才还红润的面庞此时也阴霾不堪。她只觉得后脊梁直冒冷风,禁不住瑟瑟发抖。
如玥心也有这样的疑惑,听了芩儿的话更是确信事实如此。只是一回头,正对上沛双发憷的样子,心里一惊:“你素来胆大,这是怎么了?”
沛双低音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当真知道了!一定是,一定是……”沛双的瞳孔如同见鬼魅一般,颤抖不定的眼神渗透着内心的畏惧。
芩儿也被她这受惊过度的神情吓着了,脸色越发的惨白。好半天都问不出一个字来。
“水蛭。”沛双几乎是从牙缝挤出这两个字。
如此空玄的声音,却如同惊雷一般震心。如玥一个激灵,当真是差点涌出泪来。“这东西本事贴在身上吸食人血,但倘若不慎被活着吞下了腹,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顿了一顿,如玥猛然开口:“皇后娘娘血气不足而畏寒,日日服食补血益气的良药,却不见好转。就算是月子里落下了病根,可长久以来,御医日日调养。那样名贵的药材用下去,即便不能去根。也总算不至于秋日盖棉被生火取暖啊!”
三个人惊慌失措,个个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而颤抖的厉害,好长的一阵沉默。
回想入宫之初,如玥傻傻的以为一切都是美好的。
单凭她的才情与样貌,总能笼络住皇上的心。哪怕要与后宫众多女子分享同一位夫君,她也总觉得自己不会输。
然而权利的**,人心的贪婪,早已不属于情爱的范畴了。
不过是人们渴望攀附巅峰的美好借口罢了。
“不行,我要去告诉皇上!”如玥嚯的站起身,却一把被芩儿扽住:“小主,你冷静一点。皇上是不会信你的话,即便当真信了,御医又从皇后身上取出了水蛭,那又能说明什么?一定就是贵妃所为么?还是您一早投进皇后的食水,寓意嫁祸……”
沛双不住的颔首,赞同道:“姑姑说得对,就算奴婢真的在景阳宫内见双腿带伤的宫婢,那也不能证明水蛭就是贵妃蓄意养殖在宫里的。可能是她们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招惹来的,又或者消息一走漏,贵妃就能杀了她们灭口呢!”
芩儿也不住的颔首:“想来皇后娘娘的病是最近才加重的。往常即便也是因为水蛭的缘故,却总不至于虚脱如此。皇上要是听信了贵妃的话这样来想,按时日推算,必然与小主您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玥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冲动之举。只是贵妃这样的手段,当真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泪水顺着脸庞肆意流淌,心里除了恐惧,只剩下怨愤。
“我知道不该这样做,是不该这样做。可总不能由着她这样阴毒吧!”敛住了所有悲恸,如玥定下神来:“明日就是八月十五,想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不会出席盛宴。沛双,你这就亲自往储秀宫走一趟,禀告皇后娘娘,说明日我亲自去侍疾。”
“小主您是打算……”芩儿出如玥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心也送了一口气。扽住如玥的手也缓缓松开:“先确定皇后娘娘体内,是否当真有水蛭?”
“不错。眼下没有证据,我们怎么说皇上也不会相信。必然要证实了此时,请皇后娘娘亲自出面!”
那一夜,如玥仰望着天上玉盘似的的明月彻夜未免。尽管明日才是八月十五,当空的圆月也已经很圆很美了。
只是倘若月亮日日向人间,这紫禁城的后宫里污秽得多了,不会因为这些丑陋而厌恶恶心么?
一整夜的泪水,没有停过。
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自己一十六岁的年华,就要这样白白断送在这后宫之内了。
原来仅仅靠美丽,才情永远也无法成为皇上爱重的女子。
若想当真凌驾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后宫真正的主子,必须要有一颗狠毒无比的心。
可是她真的做得到么?她钮钴禄如玥能做得到么?
因着太上皇的关系,八月十五皇上的后宫只小小的设宴团聚,并未有过于奢靡的大动作。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并未出席,而如玥正好由此做由头,一早就赶到储秀宫侍疾。
第四十九章:病因
“如贵人,娘娘已经起身了,您可以进去了。”袭儿走了出来,请如玥进去。
“有劳姑姑。”如玥示意沛双去瞅准时机去请石御医前来,自己只身走进了内寝。
皇后倚在床榻上,无精打采的等着如玥进来,有气无力问道:“你知道本宫病中,不预备见人。何故在今日来侍疾?需知今日乃月圆之日,若是由你陪伴在皇上身侧,那可是无上荣耀。”
如玥行过礼,大着胆子坐在了皇后的床榻边。“皇后娘娘怎会不知,如玥入宫侍奉皇上并非为了荣耀。”虽然未得皇后的允准,但如玥的行为举止没有半分僭越之心,反而让皇后觉得就像是自己姐妹一样亲密无间。
“说到底也是如玥的不是,娘娘您病中,还挂怀如玥的琐碎事。是如玥的福气,又何尝不是如玥的罪过?”如玥伸出手,握住皇后的瘦如竹枝的手指,只觉得胃里翻滚着酸水,几欲想呕,却生生压制住,直怄得她红了双眼。
“你这是怎么了?”皇后看出如玥异常,免不了蹙眉。“本宫病了非一两日了,将死之人难免难看。既然辛苦,你又何必非要坚持前来!”
皇后倒不是责怪如玥,只是不明白何以她这么喜欢自讨苦吃。“眼下,本宫是不能再为你做些什么了,倒是你自己不该荒废这大好的日子。”
“娘娘误会了,并非娘娘病中难看。只是……”如玥不知该如何说,更不知道她说出这番话来,皇后能不能承受得了。”臣妾斗胆举荐石御医前来,为娘娘诊治。还请娘娘不要推脱才好。”
“糊涂!”皇后听了如玥的话,一口气顶着不住的咳嗽起来。如玥紧着拍抚皇后的背脊,好一会儿皇后才喘匀了气。“那是本宫留给你的后路,太医院好不容易才保留下来这么个值得信任的人。本宫这将死之人,你又何苦……”
“娘娘对如玥的用心,如玥感激不尽。将心比心,如玥也不想看着娘娘走上绝路。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不能放弃。”如玥含着泪,不知道是因皇后的所为而感动,还是因贵妃的所为而怨恨。总归心里难受,难受的想要不管不顾的大哭一场。
皇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如玥的手背:“平时看着你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关键的时候犯了傻呢!本宫对你好,也是希望借你之手保住本宫的二皇子,本宫的幼弟。说到底,你与本宫非亲非故,而我对你,不过是一种利用罢了。”
许是人之将死,皇后的话坦诚直率,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如玥当然明白,后宫之中,哪里来的真正的真情实意,可关键的时候皇后还是宁愿救下她,这已经足够了。
“如玥知道后宫里最不能信的就是情分。可如玥总归是知晓当如何为人,再世为人,必然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有为人的准则与底限。如玥只求问心无愧,午夜梦回不会因为自己做了的亏心事儿太多而心惊肉跳,不得安宁。旁人以什么为准则,却也不甘如玥的事。”
皇后微微舒展了眉宇,弯卷了唇角。“你的想法何尝不是我曾经想过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袭儿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低声道:“皇后娘娘,石御医来了。”
“请进来。”如玥不待皇后开口,径自发了话。
“这……”袭儿为难的看了皇后一眼,见皇后面色如常,意在默许便退了下去,将人请了进来。
“微臣给皇后娘娘,如贵人请安。”石御医的话音才落,如玥就迫不及待的吩咐:“你赶紧过来,看看皇后娘娘的寒症是怎么回事,可能医好?”
石御医闻言心头一紧,虽然自己一直是皇后安插在太医院的人,但并不曾为皇后诊过症。毕竟太医院的御医常常提起,皇后的寒症乃是生育皇嗣时落下的病根儿,怎么可能医好。如贵人这样问,莫非是这病另有隐情不成。
皇后也觉得如玥这样问很是奇怪,一时间也说不上是哪儿不对。
细细诊脉,石御医的眉头越蹙越紧,目光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皇后娘娘气虚血弱,有大量失血的迹象,但依照微臣看来,娘娘此时并无外伤怎会如此?”
“如非外伤,会不会是内伤?”如玥挑明了话头,皇后的心像是被谁凿了一拳般难受。“如贵人所指,究竟是何意?”
皇后不明白,可石御医却是明白了什么。“敢问娘娘,可有时常觉得腹部疼痛难忍,但只是短暂的痛楚,并不严重。”
如玥紧张的凝视着皇后的面容,也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不错,时常腹痛。本宫遣了奴婢去传御医,人还未到,疼痛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皇后思前想后,也觉得自己的病症有些奇怪。
诞育皇嗣后,身子的确不太好,但其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手脚也不至于冰冷。
只是近些年,越发的不行了。尤其是从王府搬进皇宫,身子一天天的衰弱憔悴,根本药石无效。
在皇后心中,总以为这些病的根本无外乎是心病作祟。皆因这些年来,皇后先后有了贵妃,莹嫔,以及其他的宠妃。日渐疏远了自己所致。
莫不是人垂死了,才发觉一切竟然是旁人肆意的毒害吧?
皇后的心怦怦乱跳,越发的不受控制:“石御医,你且实话实说,本宫挺得住。”
“微臣斗胆,再敢问娘娘一句。您可有便痛,便血的迹象?”一时心急,话也问的露骨。只是事出有因,皇后也没有在意:“也有。”
“那就是了。”石御医睨了如玥一眼,沉重道:“微臣怀疑皇后娘娘体内,藏有一些专门吸食血液的毒虫,且已经有不少时日了。起初并不算多,但毒虫在体内繁殖,数量不断增加,才会导致娘娘您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若不及时根除,只怕会将娘娘吸食干净……”
“是她!一定是她!”皇后攥紧了双拳,一股怒火窜上心头:“除了她,还有谁会有如此歹毒的手段?”
“娘娘息怒。”如玥知道此事一旦被皇后知道真相,必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但不管怎么样,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总归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