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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打死都不屈,不过咱这儿出了人命很麻烦,还得让政府判他们。”一个犯人劝道。
“看你们面子,先饶了他们。”刘汉东哼了一声。
最后的结果是赵氏父子送院治疗,刘汉东被关禁闭,拘留所里的禁闭室很狭窄逼仄,正常人关几天都能发疯,不过刘汉东住的禁闭室就是一间普通囚室,每天有吃有喝有烟抽,惬意得很。
有些干警不理解了,问领导这是咋回事,领导心里明镜似的,徐局长扶正靠的就是这案子,再说这么重的罪行才整了个治安拘留,说明人家后台硬得很,关几天走人拉倒,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实上刘汉东暴揍赵氏父子也是沈书记的私下授意,他知道刘汉东胸中戾气太多,如果不适当发泄一下,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乱子来,眼下平川局势已经稳定,不宜再生枝节。
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把刘汉东关上半个月,让这头发疯的老虎冷静一下,方便市里处理其他问题。
刘汉东的手机被公安拆成零件,SIM卡也被暂扣,但这不妨碍他打电话,他借了手机打给马凌,犹豫半天到底该怎么说。
……
黄花小区,马家,马国庆刚下班,饭也不吃就将女儿叫到了阳台上,直接问她:“刘汉东被开除了你知道么?”
马凌一脸茫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闯什么祸了?”
“这回把天都捅出一个窟窿来,平川事件,是他抢得尸体。”
“啊!”马凌大惊失色,最近几天一直眼皮跳,原来真的出事了。
“我原以为他进了警队能安分一些,没想到闯祸的本事更大了,凌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马国庆叹口气,走了。
马凌呆了一会,忽然手机响了,是刘汉东打来的。
“干啥呢?”这家伙依然一副没事人的口气。
“在家吃饭。”
“我还在平川执行任务,恐怕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回去,手机不能开机,有事回去再说。”
“哦,知道了,你小心。”马凌挂了电话,心中一阵翻腾,刘汉东已经被开除,还执行个毛的任务,他为什么不能坦诚面对自己呢……
“凌儿,快来吃饭。”王玉兰招呼道,最近她的投资事业大获丰收,赚了不少钱,每个月的利息已经不再取出,而是直接投进去,不光家里的钱全投了,还借了亲戚的十万块,买了利息最高的理财产品。
马凌吃不下饭,她心里藏着事儿,又怕母亲看出来,草草扒了几口,躲进自己屋里想事儿去了。
……
拘留所里的饭菜没有油水,每天重复着馒头和白菜汤,半个月下来,刘汉东瘦了一圈,脸上胡子拉碴,但人却更精神了。
他的拘留期到了,警方发还了他的手机SIM卡和钱包钥匙等杂物,但那把虎牙刺刀被没收,再也要不回来了。
走出拘留所,外面阳光灿烂,蝉鸣不断,水泥地被晒得发烫,没人来接,刘汉东背着行囊孤独的走着,走出老远才打了一辆三轮,直奔浣溪家。
蓝家在市区的房子人去楼空,监控人员也都撤了,问邻居,邻居们都以警惕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摇头不语。
刘汉东在街上买了点平川特产的桂花糕,去了汽车站,买了一张回近江的车票,经过三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回到省城,他先来到520路终点站,蹲在阴凉处抽烟,等着马凌的车来。
足足等了四十分钟,马凌的车才过来,刘汉东立刻腆着脸上去了,献上桂花糕:“我回来了,给你带点小零食。”
“谢谢,我不喜欢吃甜食。”马凌冷冰冰地答道。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刘汉东道。
几个同事老娘们都竖起了耳朵,倾听八卦。
马凌径直走到远处,刘汉东跟了过去。
“你执行完任务了?”马凌冷冷问道。
“其实……我被解聘了。”刘汉东猜出马凌已经知道了真相,于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要不是我爸消息灵通,我至今还蒙在鼓里,说,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马凌,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没告诉你,是怕你承受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承受不了?”
“好吧,我告诉你。”刘汉东心一横,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捡重要情节叙述了一遍,马凌果然震惊万分,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她没想到刘汉东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完全不顾性命乱来,若不是机缘巧合,这回不枪毙也得十年以上徒刑,但最气人的是,他在最危险的时候,居然首先想到的是别的女人。
“刘汉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生死关头你都不想着给我打个电话!”
“这个……”刘汉东无言以对,当时的形势不允许他打太多电话,他连自己亲妈的电话都没打,遑论马凌,不过这种事情没法辩解,越辩越乱。
正好休息时间到了,马凌扭头就走,刘汉东上前拉她,被一把甩开:“找你的宋法医去吧。”
刘汉东苦笑,这吃的哪门子醋啊,马凌的脾气他了解,生一会儿气就没事了。
天色阴沉,乌云盖顶,要下雨了,刘汉东匆匆离去,走到半路就下起暴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冒起一股股尘烟,继而变成瀑布般的雨帘,天地间连成一线,行人纷纷躲避疾走,狂风呼啸,广告牌摇摇欲坠,路边停放的自行车被吹倒,汽车被雨点打得警报齐鸣。
刘汉东却冒雨前行,一边走一边长啸:“啊啊啊啊~~~~”这段时间的愤懑全都喊了出来。
喊声被雨声掩盖,谁也听不到他的怒吼。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铁渣街,路过梅姐洗头房的时候,忽然从门内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举着小花伞踩着积水跑过来,到了近前将伞一丢,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刘汉东身上。
是浣溪,她一直在这里守候。
“哥,你回来了,你没死!”浣溪趴在刘汉东肩头号啕大哭,暴雨浇下,瞬间全身湿透。
“傻丫头,哥怎么会死呢,别哭,不是说好以后不哭的么。”刘汉东拍打着浣溪的后背劝说着,自己的鼻子却酸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好在有雨水做掩饰。
暴雨如注,两人紧紧相拥。
第八章 海棠依旧
雨哗哗地下,泪尽情的流,白茫茫的雨雾世界似乎只有两个人存在,直到梅姐匆匆打着伞过来打断他们。
“快进屋,小心别感冒了。”梅姐撑着伞替他们遮雨,半边身子淋湿。
刘汉东这才拉着浣溪匆匆进了洗头房,姐妹们送上干毛巾,两人擦头擦脸,浣溪回屋换衣服,梅姐把外面的小伞捡回来,唠叨道:“大东,妮儿等你十天了,不吃不喝就守着门坐着,都快变望夫崖了。”
“她家里怎么了,我看已经搬走了,她父母呢?”刘汉东问道。
“不知道,你问她吧。”梅姐接了刘汉东手上的毛巾,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浣溪换了一件宽松的T恤出来了,下面是两条光腿趿拉着水晶拖鞋,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真有梨花带雨之感。
刘汉东没心思欣赏,他很关心蓝老师的下落:“浣溪,你家那房子怎么没人了?”
浣溪说:“那本来就不是我家,居委会让人在街上拉了横幅,说我们家是卖国贼,让我们滚出去,我们就搬回蓝田村了,暂住在原来村小学里。”
“卖国贼?你们家怎么能和卖国贼扯上关系?”刘汉东更纳闷了。
浣溪平静无比道:“出事那天,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以为你死了,正好香港科技大那边的老师打电话过来问我一些其他的事情,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结果没过两天,来了几个香港记者,偷偷摸进我家采访,我把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就这样,我们一家成了卖国贼,整条街上所有的人看见我们就骂,吐口水,没法住下去,就只好搬回乡下,我的手机放在家里好端端的就丢了,我怀疑也是被居委会干部拿去的。”
刘汉东明白了:“香港媒体进行了报道,地方政府觉得在国际上丢了脸,就把气撒在你们身上了。”
浣溪凄然一笑:“我们一家三口,有什么本事卖国,有什么资格卖国,他们打条横幅,报纸上网络上连篇累牍,口诛笔伐,恨不得把我们逼死,我们偏偏不死,还有好好活着,活给他们看。”
刘汉东问:“现在网上舆论什么风向?”
浣溪摇头:“不想看,更不想说,我们家按照上面指示,该配合的都配合了,我已经拿到了港澳通行证,办完该办的事儿就该去香港了,才不管他们说什么。”
刘汉东点点头:“行,走的时候我送你。”说完起身要走。
“大东,再坐会,你妹子可想你了,不多聊会。”梅姐劝道。
“我换件衣服,马上下来。”刘汉东指了指身上湿透的裤子。
“行,麻溜的,等你吃饭。”梅姐道。
刘汉东借了把伞,跑回108号,牌局改在屋里进行了,包玉梅从窗户里探头看了一眼:“大东有日子没回来了,干公安的就是忙啊。”
“是啊,出差了。”刘汉东收起伞匆匆上楼,路过二楼的时候看到朱小强正在屋里上网,便走过去一拍他肩膀:“借电脑用用。”
朱小强还欠刘汉东四百块钱没还,自然赶紧站起来让位。
刘汉东上微博,搜寻最近的热点问题,果然发现蓝案舆论有了新的导向,有人证实,死者的姐姐根本不是什么高中生,而是近江城乡结合部的一名洗头妹,专业称呼应该是失足妇女,并且提出质疑,整个事件的真实性,洗头妹怎么可能成为高考状元,存不存在高考题目泄露的问题,背后有谁在操控,在布局,在炒作?
浣沙的死因,也有了新的发现,据分析该生一贯心理阴暗,其姐当上所谓的高考状元后,在学校飞扬跋扈,欺辱同学,还买了昂贵的苹果手机,甚至吸毒,最终走上自我灭亡的道路,其家人利用死亡炒作,勒索巨款,骗取同情,其实满嘴都是谎言,当他们贪婪胃口得不到满足的时候,竟然找来香港记者进一步歪曲事实,抹黑国家。
这样的帖子后面,往往有大量跟帖附和,还有人指出,整个事件透着蹊跷,肯定有境外反华势力的黑手在操控,建议当地公安机关把蓝家人关起来好好审问。
也有理性的学者引经据典指出,浣沙的死,责任在于父母教育的缺失与监管不力,值得深刻反思,不能遇到事情就讹诈政府,挑起仇富情绪,同时抨击了网络暴力,提议保护高傲等未成年人的权益,必要的时候建议平川断网。
当然这种声音不是主流,也有很多人为浣溪说话,诸如白娜等人,正反双方互相攻击,你骂我公知,我骂你五毛,唇枪舌剑,污言秽语,乱哄哄各取所需,可怜浣沙已经不在人世了,还被这帮人狠狠消费了一把。
刘汉东火冒三丈,从朱小强烟盒里摸了一支金淮江点上,“小强,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朱小强支支吾吾说自己最近忙着写书,没关注社会新闻。
“这帮人渣,良心都让狗吃了,我见着一个打一个!”刘汉东愤怒的指了指屏幕,关上页面上楼去了。
朱小强心有余悸,浣溪是“失足女”的爆炸性消息其实就是他曝光出来的,因为害怕暴露自己,所以用的是马甲,说自己就住在铁渣街上,多次光顾梅姐洗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