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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宫女的妹妹前些日子刚刚死去,若非有人在耳边嚼舌根,又怎会联想到连霄身上?
怕是白梅死去之前跟青梅说了什么,让这个宫女痛彻心扉,隐忍下来寻找机会为妹妹报仇。
这次缠斗,连霄受了重伤,连站都站不稳,无疑给了青梅最好的机会!
只是这回缠斗的结果,霍景睿和连霄都是心知肚明的。
在应采媚看来,青梅正是皇帝利用的一颗棋子。好不用借自己的手,把连霄铲除!
霍景睿向来阴谋诡计甚多,应采媚的心中早就将他定了罪,再多加解释也不过是越抹越黑罢了……
皇帝轻轻叹气,走到这一步,连霄怕是早就算计好了。
他无可奈何,若是不答应,应采媚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为了腹中的孩子安全,也为了应采媚不再做傻事,皇帝只能暗暗下了决定:“……也罢,朕派人护送你回销/魂门。”
霍景睿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两个宫女身上,微微皱眉。
让她们看好应采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继续叫两人跟着应采媚,虽说心是好的,想要保护应采媚,可惜后者只会觉得自己是想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不必了,妾懂得回去的路,独自护送师父就足够了。”应采媚冷冷地瞥了皇帝一眼,转而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怀里身子已经冷却的连霄,满怀哀戚。
霍景睿蹙眉,扫向她的小腹:“爱妃不爱惜自己,难道就不顾我们的孩儿了?”
应采媚伸手抚了抚小腹,终究还是退了一步。只要能离开皇宫,退一点又如何?
“那好,让两位嬷嬷跟着妾回去就行。”
皇帝深深地看着应采媚,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最终只有一句:“爱妃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今晚妾便离开吧。”应采媚心里早就打算好了,这事拖得越久对她越是不利,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改主意?
而且连霄的尸身,拖得越久怕是熬不到回销/魂门的时候,反正要走,还不如早早出发。
选择夜里离宫,应采媚也算是保全了皇帝的脸面,毕竟宫妃离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后的时刻,应采媚好歹还是为他设想了,皇帝心底一暖,面色却有些惆怅:“经此一别,爱妃还会回来吗?”
应采媚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看了霍景睿一眼,没有吭声。
“……朕明白了,”皇帝知道,或许以前还有挽回的地方,但是经过了连霄的事,怕是难若登天。
连霄这个人,到死都横在他和应采媚之间吗?
霍景睿沉痛地闭上眼,他谋算多年,却在最后一刻付诸流水了吗?
应采媚没有再看他,但是匆匆一瞥间,皇帝捕捉到她眸底的恨意。
连霄的死,终归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他一人身上,应采媚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匆匆置办了简单的棺木,应采媚小心翼翼地把连霄安置在里面。
等着入夜前,她还有要紧的事要办。
“皇上,还请给妾解药。路途漫漫,妾需要武艺傍身。”虽说不愿再见皇帝,但是应采媚需要回复内力,好在路上能够自保。
江湖人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内功,无疑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霍景睿凝视着她,眼眸渐深:“爱妃为何想着,药是朕下的,而非旁人?”
应采媚面色一冷,口气不留情面:“除了皇上,妾想不到宫中还有谁有能力在暗地里下手!”
在一个精通药理的人面前,还能得手,可见霍景睿策划了多久,又准备了多久。只等着她放松警惕,一击不中!
皇帝知道,如今多说无益,应采媚根本就不相信他。
即便霍景睿否认,应采媚也只会觉得他是敢做不敢当。
轻轻叹了口气,霍景睿满心的无奈:“朕确实没有解药,想必爱妃能够自己配制出来。”
应采媚的确能够自己配制,只是觉得临行前不想多费工夫而已。如今听见皇帝的话,知道他是不可能给解药了,冷哼一声写下药方交代太医院的药童立刻把药草送来,这便吩咐小福子把皇帝赶出去。
既然不肯给解药,还留着皇帝在这里做什么?实在碍眼得很!
小福子绷着脸皮,一肚子的纠结。
皇帝是皇宫最大的主子,如今眼瞧着应妃不高兴,把怒火都烧向霍景睿,口气咄咄逼人。
但是他一个奴才,应妃离开后,皇帝一个不高兴迁怒,被问罪的就是自己了。
小福子纠结,这是听应妃的话把皇帝赶出去,还是忠于皇帝,劝一劝应妃。
幸好皇帝也没让他为难,最后看了关紧的内殿一眼,终究还是迈步离开了。
应采媚快手快脚地配制了药丸吞下,感觉到丹田渐渐暖了,恢复如初,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没有内力傍身,总觉得心里不安,变成弱女子,在路上怕是要不安宁。
手无缚鸡之力,还不知道回去销/魂门的途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幸好禁锢内力的药并不难,应采媚随手就对付了,心里却有一瞬间的疑惑:皇帝的确下手了,但是也应该明白对她来说,药效恐怕只有一时,又怎会下如此容易解开的药?
疑问只在心里停留了一瞬,应采媚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连霄身上,想着路途漫漫送师父回去,便满心的难受。
回到那个充满连霄身影的销/魂门,想起十数年来跟师父地相处,她相信自己肯定会触感伤情。
虽说连霄去世,销/魂门向来是能者为之。但是门人逍遥惯了,喜欢当掌门的人没多少,最后或许会落在应采媚的身上。
谁让她是连霄的入室大弟子,不当掌门谁来当?
应采媚皱了皱眉,趁着夜色,一掌拖起棺木,便从后殿窜出,转眼便出了宫门。
宫门没有侍卫守着,怕是皇帝提前交代了。
她并不领情,这种丑事自然不能让侍卫看见,要不然被自己连累的性命就要多几条了。
老嬷嬷早就等候在离宫门一条街的地方,马车和行李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远远看见应采媚托着棺木过来,两人大吃一惊,倒是很快恢复面色。
在宫中呆了几十年,再大的场面也是见过的,很快便镇定下来。
应采媚把棺木托好,原本该跟行李一起送出来,但是她不放心,亲手带着,生怕皇帝对死后的连霄不敬。
“走吧……”她毫不留恋地坐上马车,呆在棺木旁边。
两个老嬷嬷欲言又止,知道这位应妃被皇帝批准出宫,却不打算回头了。
只是皇帝一往情深,对她荣宠有加,难道应妃就连最后看看宫门一眼都不愿意?
最终,两个老嬷嬷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这车夫……”
应采媚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车夫不是来了?”
老嬷嬷回头,看见的便是苦着脸的小福子,穿着一身平常的布衣,朝车内的应采媚恭谨地行礼后便坐上了车夫的位子。
显然,皇帝早就安排了小福子跟着。
就算应采媚不介意自己来驾车,但是外面风吹雨淋,又不能专心照看棺木,还不如让一个顺眼的人来帮手。
可怜小福子知道自己在皇帝心里怕是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是一个太监离开皇宫,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心里是又懊恼又庆幸。
马车缓缓驶离,应采媚专心致志地扶着棺木,免得马车颠簸,让棺木中的连霄受了半点苦处。
老嬷嬷们坐在角落,低着头不吭声,不敢盯着棺木多瞧一眼。
车帘随风而起,应采媚仿佛眼角瞥见一袭明黄独自在宫门候着,身影单薄而寂寥,却只是垂下眼帘,当是看不见,直到皇宫渐渐离开了视线,再也看不见了。
她心底轻轻一叹,这个华丽的牢笼,自己终于离开了!
低下头,应采媚忍不住伸手抚过棺木上的纹理。
只是离开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师父你在天之灵,是否会原谅弟子害得你丢了性命?
☆、番外 人生如若初见
番外人生如若初见
连霄十岁时;第一次被师父允许,独自一人下山历练。
山下的热闹和繁华,丝毫没有在他的眼底留下任何痕迹。形形□的人匆匆而过;对这个年纪尚小的白衣小子却纷纷侧目。
虽年纪不大,一袭白衣却衬得小脸俊秀非常,惹得不少小娘子频频注视。
连霄依旧目不斜视,面色淡淡的在众人之间漫步,忽然间瞥见不远处阵阵喧嚣,不知为何心弦一动,平日极为讨厌多管闲事的他居然脚步一抬,朝那处走去。
卖身葬夫,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也不见有人出手,只在看着热闹,顺便瞧瞧那病怏怏的瘦弱妇人相貌如何。
脸色蜡黄,嘴唇发黑,身子单薄,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连霄只是一眼便知道,这妇人病入膏肓,根本熬不到明天。
仔细看了,妇人怀里用破旧的被子抱着一个女娃,正买着脸酣睡,似是完全不知周边的事,睡得极为香甜,倒是个不知愁的。
热闹看了,连霄正要离开,突然见那女娃揉着眼醒来。
圆圆的小脸有些苍白,透着一点青,容貌勉强过得去,手脚那细小得很,仿佛一折就会断掉一样。
连霄挑眉,只是女娃那双眸子黑白分明,霎时间把平凡的相貌衬托了起来。过几年,凭着这双眼,这女娃即便不能倾国倾城,也是一方尤物了。
趁热闹的人也被女娃漂亮的双目吸引住,有心术不正的便上前:“你这病怏怏的婆娘能卖几个铜板?还不如卖了这女娃儿,好歹能得一个薄棺,捎上几份纸钱也是行的。”
妇人抱紧女娃,紧紧抿着唇,瞧着说话的人肥头大耳的,也心知不会是什么好人。
但是她势单力薄,想要保住女儿,却是力不从心了。
正担忧着,那男人便要上前拽走女娃,妇人面色不变,眼底的绝望涌现。
倒是一只手臂轻而易举地拍开了男人的手,瞧着不过轻轻一推,那男人便傻猪般抱着手在地上打滚,冷汗连连,面无血色。
看热闹的人吓住了,视线一转,手臂的主人不过是小小的少年郎,不由转而嗤笑男人百般做戏,估计见少年衣着不凡想要讹钱。
妇人低声道了谢,谁知听见少年开口,清清冷冷的声线透着一丝寒意:“你清楚自己的事,我可以替你养着她。”
心底一惊,妇人抬头看向少年,只觉日头陡然热起来,头昏目眩的,眼前只余下一袭干净的白衣。
比起刚才的男人,这个少年显然更能托付。
但是那清冷的声线,面无表情的俊脸,却让妇人有些迟疑了。
她看着怀里懵懂的女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趁早托付好人家才是正事。
“我能让她吃饱穿暖,教她武艺,再不受任何人欺辱。”少年暗哑的嗓音,平平淡淡的,却让妇人心里一定。
她将女娃放在连霄的怀里,蜡黄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她姓应,名采媚。”
“我记住了,”连霄点了点头,一手抱着应采媚,丢下一块不小的碎银,转身便离开了。
他不知道今儿自己的一时兴起,会和怀里这个女娃纠缠半生。
回到销/魂门,师父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对连霄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娃丝毫没有感到半点意外。
“小子,以后你便是小媚儿的师父了。”
连霄一愣,他才十岁,便有了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