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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扬的指腹搓过杯沿,不断咬弄着嘴唇,脑中却理不出个头绪。
…
当晚,先是法律顾问带着律师团上了门,之后陆陆续续几方面的负责人也赶到了。严府的小会议室里被烟气团团笼罩。卓家的问题当即派了人出去调查,更紧迫的,是如何使福哥脱罪。
严耀钦紧锁眉头端坐首位,点起支烟听着众人的讨论,并不轻易做出判断。一支烟抽了大半,忽然想起什么,看看表,已经过了午夜,随手点开电脑上的监控系统,卓扬果然不在房间里,也不在书房和吧台。前前后后找了一圈,终于在池塘边摸到了小家伙的影子。他裹着件厚实的外套,和波比并肩而坐,像是兄弟俩一样,嘴里在说着什么。
严耀钦心里苦笑,阿扬,难道你有心事宁可和波比商量,也不肯对我讲吗?
他将手里烟头按灭,留下一句:“希望等下我回来的时候,能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便丢开一屋子的手下,独自走出了会议室。
还未靠近池塘边,波比就早早发现了严耀钦。臭狗果然遵守约定,表现得十分热情和睦,撒着欢冲上前,绕着他转了好几圈,严耀钦蹲下摸了摸狗头,算是打招呼。波比发现这次并没大牛骨,当即垂下狗脸,踱着四方步趾高气昂地走开了。
严耀钦蹲到卓扬身边说:“回去睡觉好吗?看看都几点了,你不能熬夜。”说着伸手去牵卓扬的手腕,试图把他拉起来。
卓扬却有些抗拒,握拳向后一挣:“我不困,在这想想事情。和波比坐在一起心里踏实些。我穿得外套够暖和……”自己说着,就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
严耀钦手上不敢用力,却也毫不罗嗦,他声音轻柔却不容抗拒地说道:“阿扬,要么你自己走回去,要么我抱你回去,你怎么选?”
卓扬脸色立刻僵了几分,略有不满地随着严耀钦回了主楼的卧室,并在对方的逼视下爬上床钻进了被子。严耀钦站在床边与卓扬对望半天,退了出去,又很快绕回头,端着小半杯红酒递给卓扬。卓扬也不多话,随手接过,一气喝掉了。这下感觉果然好了一些。
他安稳躺下来,严耀钦帮着拉起被角,关掉台灯,却没立即离开。黑暗里,他轻声劝道:“阿扬,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琢磨,可以说出来。”
沉默许久,卓扬幽幽发问:“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你,就把一切交给严耀钦,让他来解决。”回答很干脆。
卓扬轻笑了一下,侧过头去,闭上晶亮的大眼睛,再不言语。
☆、无形之吻
这一夜卓扬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之间,对外界的动静都格外敏感。房间的隔音效果明明很好,可是那些踩踏过楼梯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车辆出入院门的引擎声却清晰地传进了耳朵。连他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是真听见了,还是在做梦。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床,身体便发出了紧急抗议。鼻子塞住了,喉咙口干得发痒,脑子里昏沉沉的,仿佛灌进了水银,一动就晃荡得厉害;走路的时候身体总是不自觉往一侧歪倒。他自己伸手探到前额试了试,好像没有发烧;看来是感冒的症状。
卓扬从小就很健康,虽然长得不算高大壮实,却很少生病。卓云对孩子并不娇惯,偶尔发个感冒,喝上杯姜汁啤酒或者柠檬蜂蜜,窝在床上睡一觉,也就没事了。因此卓扬并没太放在心上。
下楼路过小会议室,门大开着,浓烈呛鼻的烟气还没完全散去,看样子那些人足足忙活一夜,直到此刻主楼才总算恢复了平静。
严耀钦迎面走过来,样子有少许的狼狈,腮边挂着青胡茬,双眼布满血丝,不知道是烟雾熏的,还是熬夜造成的。
不等卓扬出声,他率先朗声问道:“睡得好吗小家伙?”
卓扬只是笑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大家都一夜没睡吧?”
“吵到你了吗?”严耀钦走过来双手扶在他肩上,俯身问道,“到书房来坐坐怎么样?”
“好。”不需要多说什么,卓扬也知道是和卓家的事情有关。
严耀钦拉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自己却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轻轻揉压着眉心。卓扬很熟悉他的这些小动作,看似在缓解疲惫,其实在趁机思考,很可能,是有话不知该如何开口。
出于习惯,卓扬没有让对方为难,他主动询问道:“是舅舅那边的事有什么消息吗?”
严耀钦扬起眉毛,故作轻松地笑笑:“你舅舅那头和老三到底有没有联系,目前还不知道。不过……”他望向卓扬双眼,言语略有些迟疑,“刚刚收到消息,卓家那头,似乎派了人在查你。或者说……是在查严予思。”
卓扬不觉一愣,卓家的人出手查严予思?他们绝对不可能发现这具身体里的秘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严予思杀人的恶行暴露了。这还真是让人头疼。
眼看着卓扬沉吟片刻,紧紧一皱眉头,严耀钦便知道自己不需要多做解释了。他斟酌着说道:“本来想查清楚些再跟你讲,又怕你按耐不住做出点什么,会遇到危险。严予思的事,知情者都是自己人,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者是有什么漏网之鱼,我一定尽快查清楚给你个交代。至于卓家那头,我认为……”
“不用你,”卓扬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平静而淡定,“卓家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再给我点时间。”知道了也好,不用再去思前想后地犹豫,事情发生了,只管去解决就是了。人都是这样,往往逼到紧要关头上,才能狠下心来做决定。
严耀钦没想到他会这样坚持,忍不住探询道:“是不信任我?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舅舅……”
“算了,你也说过会把严予思做过的一切完好地掩盖掉,不会给多一个人知道,又如何?”卓扬的额角一跳一跳,思维有些恍惚,眼球看哪里都涩涩发胀,说话也跟着尖锐起来。
受到抢白,严耀钦哑口无言。这话确实出自他的口中,当时明明已经处置稳妥了,谁知卓家从哪得到的消息。看来话不能乱说,在卓扬那自己的信用早已透支,再想补回来太难了。他阴沉着脸走到窗边,掏出烟叼在唇上,随即又扯下来,团成一团,丢到了烟缸里。
卓扬看着严耀钦堵在窗口的背影,情绪更加烦躁。如果卓家是知道了买凶杀人的真相才展开调查,那么祭渔岛的袭击和快艇爆炸,到底是要对付严耀钦还是严予思呢?如果目标是严予思,那么顾期的受伤瘫痪,卓严两家旧结未解又添新怨,就都是因为自己一念私心不敢表明身份造成的了……真是那样的话,罪过就大了。他在心里暗暗自责,卓扬啊卓扬,为什么你总是自以为是,总是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糕呢!
一阵憋闷感袭来,卓扬将手压在胸前上挺直脊背深呼吸几次,依旧没有任何缓解。想走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谁知刚站起身,眼前一黑,又跌回到沙发里。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了,吸气也吸不进,吐气也吐不出,肺部挤压着,似要炸开一样,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他本能地叫了一声:“严……”
严耀钦听见动静转回身,吓了一跳,只见卓扬倒在沙发上,手指紧紧抓着胸口,头颈费力向后仰起,喘息声一下下短暂而急促。他赶紧从抽屉里翻出备用的气管扩张剂,让儿子含在嘴里用力按下去,随后用手托着后背轻柔按摩着,好半天,卓扬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这几分钟功夫,严耀钦已经跟着急出了一身的汗,看看人没事了,嘴里才小声埋怨起来:“明明是你在损我,我没急,你倒先急了。具体怎么做可以慢慢商量,总会有办法。”
为了这样一点小事就闹得哮喘发作,到底有些丢脸,卓扬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急,是真的打算好要自己去解决了。一直瞒下去,就算这一次能压制住,难保以后又会出现些什么事情再掀起风浪。况且……”他说话虽然还有些吃力,却也不忘顺便揶揄严耀钦,“既然你都不要做爸爸了,就别像个爸爸一样到处指手画脚了。”
他不过是小孩子脾气,嘴上占便宜而已,谁知严耀钦一把年纪,竟然更加幼稚,两只眼睛忽地放出光来,一把将人抱住举起,嘴巴大张开,哈哈笑了起来:“阿扬,刚才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卓扬本来头昏得厉害,被猛然举起来晃悠着,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一阵鸣响,瞬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严耀钦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将人轻轻放下。卓扬脸色惨白,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双脚一着地就止不住向一侧栽去。严耀钦赶紧伸手捞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兴奋之下误伤了儿子:“怎么了,是被我碰到哪了吗?哪里疼?阿扬,听得见吗?”
卓扬眼皮动了动,睁开来看看严耀钦,又闭上自嘲地笑了一下:“只是感冒了,早上就有点晕,和你没关系。严予思能活到十五岁,还真是不容易。”
谁知严耀钦忽然毫无来由地大怒起来:“你都在想些什么,一早上就病了为什么不说出来,也不吃药,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不清楚吗?”想想儿子昨晚坐在池塘边吹风,夜里肯定也没有睡好,不免怒火更胜,“卓扬,你的心思都用到哪里去了,整天卓家卓家,就算你担心,能不能先顾好你自己!”
卓扬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骂给搞懵了,连反驳都忘了。他来到严家三年,严耀钦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一直都是极为和气的,仿佛对待客人一般,别说训斥,连句稍重些的话都没有。
此刻的严耀钦表情有些可怕,本来眼睛就泛着血丝,又大张开嘴,像要吃人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卓扬眼中,这个样子的严耀钦比从前那个完全看不到情绪起伏的“爸爸”,看起来竟更加亲切一些,真奇怪。
…
虽然卓扬认为感冒了吃颗药休息就好,严耀钦依旧坚持着叫来了医生,做了很全面的检查,之后又打了一针才算罢休。
卓扬是真的累了,本来昨晚就没好好休息,再加上哮喘发作之后体力严重透支,眨眼功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严耀钦坐在床边,后背斜靠在床头上,悄悄将儿子的手拉了过来,握住手里,小心把弄着。而另一只手臂环绕过卓扬的头颈,支撑着身体。这姿势有些暧昧,像是把人抱在怀里一般。
和年轻漂亮的少年睡在同一张床上,对严耀钦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正值壮年,身体又好,那方面向来强健,需求也多些。很多时候像个精壮小伙子一样,连引诱和挑逗都不需要。
可是躺在卓扬身边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很踏实,很满足,脑子并没有特意去想什么,表情却不自觉带着笑,就像刚刚服食过琼浆玉液般,说不出的舒畅惬意。
他低下头,看着儿子的睡态,小家伙嘴巴微微嘟起,像个傻乎乎的受气包。以前从未留意过严予思的睡相竟然这样有趣。他的手指悬在半空,顺着精致唇形描摹起来,谁知卓扬无意识地抿了抿嘴,严耀钦一慌,差点逃出门去。
还好卓扬睡得很熟,让他再次放心大胆地观察起来。这张脸虽然是严予思的,但注入了卓扬的灵魂之后,已经变活了。从前它是置于阴暗处濒临枯萎的花,如今它是迎着太阳光欣欣向荣的花,虽然都是同一盆,却又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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