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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十分。
餐桌上,念离与夜容面对面坐着。
夜容夹了口菜给念离,沉吟了一会儿,开口打破沉默:“怎么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麻烦?”
念离趴了口饭,看他:“老九送我来的,一路很顺利。夜容,你是不是不高兴?”
不高兴我来……
夜容放下碗,认真的看她,眼眸,深邃如永夜。
“阿离,吃完饭,我们去拜祭娘吧。”
那一句话,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那一刻的夜容,如骨血般刻在年念离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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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无比虔诚,深邃的眸中,是赤裸裸的伤痛。
脆弱的、悲伤的、伤痛的、绝望的、恨的——
五位繁杂的感情,通通的,不加掩饰。
那一拜,那一俯身。
那双眼,那个人
无不倾尽所有的感情,燃烧所有的爱与恨。
在莲妃的坟墓前,他跪着叩首,虔诚的,就像一个信徒!
这样的司夜容,有种说不清的味道,他漂亮的能让你为他去死!
三拜下去,他焚了三根香,转首给了念离。
“阿离,拜三拜。”
念离知道,这里给别人上香只要一拜就够了的。
夜容让她拜三拜,她没有异议。
恭敬、尊敬的,念离接过他手中的香火,无比认真,的对着莲妃的石棺拜了三拜。
夜容笑了,眉开眼笑。
没有算计,没有阴谋,不是残忍,不是冰冷的笑。
而是纯粹的,单纯的笑。
此刻的他,或许因为是在莲妃的坟墓前,竟笑的像个初生婴儿一般纯净:“娘说,第一个带来看她的人,一定是她儿媳妇。”
“阿离,你是我第一个带进来这里的人。”
。。。。。。。。。。。。。。。
绾青丝(二)
“阿离,你是我第一个带进来这里的人。”
念离的脑海中恍惚闪过九皇子说的话。
如果夜容不让她进皇陵,他说,千万别进。
老九,是这个意思吧?
如此尊敬莲妃的夜容,如果不是他愿意带进来的人,谁进来了,还能活着出去?
这样的虔诚的司夜容,这样尊敬爱护莲妃的司夜容。
他在他娘面前对她说这样的话——
念离忽然笑了,无声的笑。
满足了,值了!
这一世,她认定了眼前的男子。
爱也好,依赖也罢,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宠幸了绯衣也好,纳别人为妾也罢。
他是她的,是她的——
她会信任他,一直一直的信任他!
纯黑色的匣子,配着白皙的近乎没有血色的手指,漂亮的让人移不眼睛。
夜容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匣子打开。
里面是一根有些旧的白玉簪,簪身上青白的玉交错,是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的。
念离的簪子被那持剑的人拿走后,头发就一直用布条绑着。
撕下布条,三千青丝倾泻而下,铺满了后背。
白玉般的肌肤,黑的近乎发紫的发。
夜容抓起一缕放在掌心,艳绝的唇,从发上,一一的吻过。
然而,他将她的发,心细的绾在脑后。
白玉簪,就这样斜斜的插在青丝中。
念离心中一震,他不是没为她绾过发,然后没有那一次会像这样震撼。
他为她绾发,这是白头偕老的意思?
“这个簪子,是娘生前佩戴的。”
“娘说,若我把簪子送给那位姑娘,今生就只能娶其一人。”
“我一直以为,这根簪子,今生都送不出去。”
“现下,我将它送于你。年念离,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留个爪爪吧~~!!!!!!
往事成殇(一)
“现下,我将它送于你。年念离,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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踌躇了许久,念离咬着手指,终于鼓起勇气问他:“夜容,能给我说说莲姨……呃……娘以前的事吗?”
这样的称呼多少有些别扭,然而在夜容眼光赤裸裸的威胁下,念离还是识相的转换了称呼。
那方突然沉默了下去,她担心他心中不愉,忙改口道:“等你想说时再说吧,我不逼你,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此时的年念离,她以为她们会很长久的一直走下去,却不曾想一切结局早已注定。
司夜容闻言,从沉默中抬头看她一眼。
忽而又垂下长睫毛遮住了眼中复杂的光芒,再抬头来时,他的眼中却多了一丝悲伤。
他陷入回忆中,缓缓道:“娘是位温婉的女子,她懂事听话,不管和谁说话都细声细语,从不曾对谁大小声,对我也是疼到了骨子里。别人欺负她,她不会吭声。可若谁要欺负我,娘一定会和他拼命……娘看起来很娇柔,对自己认定的事却格外固执,甚至到了不死不罢休的地步……”
“娘她不爱出宫门,然而不管是多恶劣的天气,每天都会在天还未亮时起来,只为等在侧殿中能默默的看去上早朝那人一眼。”
“娘很疼我,小时候宫人苛刻我们母子,过冬时没有缓和的衣裳,都是娘一针一线自己将旧衣叠在一起缝缝补补出来的。”
“莲宫,在宫中就和冷宫没有区别,我从出生到十二岁一直都没有见过那人。”
“娘每天都等在莲宫,奢望有一日那人能够看她一眼……有太监给我说,只要我学习成绩好,那人就会来看娘。至此,我勤奋学习,打仗、兵法、治国之道,我什么都学,可直到死,那人也不愿意多看我和娘一眼——”
或许是因为并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司夜容一直说的断断续续,甚至还有点语无伦次。
往事成殇(二)
或许是因为并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司夜容一直说的断断续续,甚至还有点语无伦次。
没有停顿,他继续说:“宫人们看不起我们母子,皇后也一直在上面施压,在宫中就连个下人也能随便给我和娘脸色看……在我十二岁前,那人一直没有召见我。直到在国宴上,我打败了唐国的小将军,那人才召见我,开始宽带我……”
“可他却始终不愿意去见娘。我曾想带娘离开,可娘宁愿守着莲宫直到死,也不愿意离开那宫中半步。”
情淡淡,恨意深深——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细细听去,里面全是压抑不住的恨——
“十五岁那年冬天特别冷,娘因为郁积成疾再加上又染了风寒几乎病入膏肓,皇后一直介怀当年的事情,就连御医也不愿意给娘诊治……”
“待病期间,娘还一直喊着那人的名字。我于是去求他,在承德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他不愿意,始终不愿意看我娘一眼……”
“不愿见到娘就此离去,我在皇宫的密室偷了护国秘药给娘服下。娘好了之后,宫中发现我偷了秘药,那人下令抓我,我差点死在天牢……”
没有说他怎么得救,司夜容忽然停在这里。
念离看他的双眼,发现里面是一片恍惚,隐约中还有朦胧的雾气浮现在眼角。
过了一会儿,就在念离以为他不在说话的时候,他顿了一顿,声音却多了两分显而易见的脆弱:“娘唯一的愿望不是做他的正妻,不是和他同床共枕,娘只是希望他能够看我们母子娘一样,只是希望他不要如此苛待于我。。。。。。”
念离震惊,双手环抱住他。
心疼他,心疼眼前这个男人的遭遇——
辉煌的背后是什么?是没有人知道惨淡童年——
是宫人鄙视的眼神,不是父亲的恨与怨,是他的无视,彻彻底底的无视——
往事成殇(三)
是宫人鄙视的眼神,不是父亲的恨与怨,是他的无视,彻彻底底的无视——
他是出色的皇子,背后却是无人问津的心酸——
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多,却始终还是得不到一个回眸的眼神。
宫人鄙视他,下人看不起他,他唯一的温暖仅仅是她的母亲!
那个悲哀的女人,那个为爱默默等待了一生却换不会一瞥的女人——
为爱等待一生的女人!
她虽悲哀,却更固执——
“可他一直记恨我娘因为怀我的事害他和皇后隔阂多年,直到死去那一刻,他仍然不原谅我娘,甚至连遗嘱都下令不准晋升我娘的封号……”
“那些封号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为什么不管我多么出色,他始终看不到我和我娘。不管我做了什么,他从不会多我看和娘一眼。不管我怎么求他,他最终到死都不愿意去看娘一眼。。。”
“我娘受不了打击,他死后没多久,那年冬天,娘也跟着去了。。。。。。。。。”
胸襟处,有湿濡的液体淌下。
念离大惊,那是司夜容的眼泪——
他居然流泪了?
“他在意这江山,在意司容忻,我就要毁了他……毁了他……”
他忽然打住,搂住念离的手,力道一直加大,几乎要将他融入骨血。
一会儿,他又开始抽泣,眼泪吧嗒吧嗒的都掉在念离的脖颈处。
念离只觉得痛,这个男人,恨意已经深种,这江山,怕是不会安稳……
缓缓的,他恨声道:“女人为什么要这样蠢?一生等待这一个人,却换不会只言片语。。。。”
“她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要这样愚蠢?为什么……为什么不离开……”
“连命都没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
“我恨她!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对待?!!”
“我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儿子……”
受伤(一)
“我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儿子……”
抽泣着,他紧抱着她,哭的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脆弱的,让人心疼——
念离缓缓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的,暖暖的——
张了张口,却词穷,找不到可以安慰他的话。
忽然发现,词语竟是这般苍白无力。
淡粉的唇,吻着他脸上的泪,一下一下的,她将那些眼泪吃了下去。
苦涩的,让人觉得连心都是苦的——
他的泪,逐渐停止。
她还是吻着,他的眼、他的睫、他的鼻、他的唇——
一一的吻过。
纯洁的吻,不带有任何色彩的吻。
这个男人,是她爱的。
当天在回到石屋的时候,床上那些冷硬的东西全换成了软绵绵的,念离喜欢的。
夜容还守在陵墓中,念离回来的时候,宸炎握着剑站在门口。
一看到她回来,忙迎了过去:“年姑娘,看王爷对你多好,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换过了,是你喜欢的。”
王爷的好,又岂只有这些——
连陵墓都让你进去过了。
枕头,床单,甚至连床也从石头床换成了软绵绵的。
那是,念离根据自己喜好做的圆木床。
司夜容是个细心的人,小到吃住,大到穿衣住行,这些都无一不让念离满足。
他很细心,或是只对他细心?
念离笑了一笑,话题一转:“璇玑呢?”
“在厨房,正忙着呢。”
“你把她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宸炎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璇玑来的时候,念离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
屋内除了年姑娘,再无其他人。
扫了一圈,璇玑忽而低下了头去:“不知姑娘找璇玑有何事?”
“是这样的。”念离放下茶杯,打量着璇玑,笑了一笑:“我看你的卖身契上你家离邺城不远,我和王爷在这段时间不会离开这里,所以我想放你几天假,你可以回家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