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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着嗓音,说道,“原本,我也不信,但是,我遇见了你,我就信了。”
我抬眼瞧着他露在我眼里的漂亮喉结,对他讲的话,却一知半解,大概他也是想同我在一起,恨宿命却将他和他的先夫人先绑在了一起吧。
我想问,可是这种事情女子总是要矜持一些,所以,我缄默着,没有搭腔。
“你知道,人活得太久,就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错事也好,都觉得若是放在自己生命这条长河里,其实算不得什么,从没有去在乎过做了这件事会怎么样,可现在想想,若是能给我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我现在怕不是这个样子,可是,这大千世界里,哪有什么如果?”
我晕晕乎乎,头一次听陈俊讲这么长的一段话,有些摸不准他的中心思想,大概像是说——他如果能够之前遇见我,他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但是,没有如果。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确实是这样,我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天要黑了,我们得寻一处地方,避风。”他脚步顿了顿,“明天早上,我们一起看日出。”
我没什么意见,只要能同他呆在一起,什么意见都不是意见。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愣了一愣,“那是什么?”
三丈开外是一处黑漆漆的崖洞,映着雪色,洞口缭绕着几丝雾气看得丝丝分明,洞口一丈处雪花落地而消失,那是一片郁葱葱的杜若,墨黑色的绿叶间还缀着星星点点白紫的小花。
他抱着我走过去,“你自己去看看。”
我蹲在地上,不可思议地拈起一朵,“这冰天雪地的,为何偏偏这处长着杜若,还生得这么好?莫非,这处是某位仙人的仙府吧?”
“那说不定还是你的旧识。”他似笑非笑地把我拉起来,“你曾说你是天上的仙子?”
我梗着脖子,拈着杜若的手指僵了僵,半真半假地说,“是啊,你看我不像仙子么?”
如假包换的。
他眉梢挑了挑,抬手把我护在身后,打头往洞里走去,“那你去里面打探一下,叫你的旧识招呼我们一晚,如何?”
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嘿嘿一笑,“不好吧,咱们可是一家子来叨扰人家,我怕人家不卖我这个面子。”
他回身,从袖袋里掏出个火折子,擦亮之后,抿着薄唇,“这洞,清寒了些,也没你的旧识,咱们一家人将就着吧。”
我干干一笑,“好说,好说。”
洞倒挺大,陈俊抱了一丛干柴点了一堆篝火,我偎依在陈俊身边,瞧着眼前一窜一窜的火苗子,心里很是有想法。
“你……不饿吗?”火光映在陈俊的脸上,明明灭灭,很是好看。
陈俊回神瞧着我,“其实,我也饿了……”
我哀戚地抱着他的胳膊,口是心非道,“我没事的,只是不要饿着你才好……”
陈俊转过身子,瞧着我,“那你等我。”还没容我点头,他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只会钓鱼,而我又不知道哪里有河,就算找到河,我也不知道它结冰了没有……”
我有些绝望,“我不吃鱼,我要吃——你的肉!”
陈俊扑哧一笑,低头在我的唇上啄了一口,“那好吧,我承诺,喂饱你。”
我抱着他的手臂就想往嘴里塞,想了想,又凄凄然放下去了,“那你还抱着我下山么?”
陈俊长手一捞,把我紧紧锁进怀里,“你等着我,等着我。”
我想点头,可是他抱得太紧了,点头这个动作太高难度了。
陈俊抬脚向外走,我抬手握了他的一片袖角,他疑惑地回头瞧着我,我皱皱鼻子,“你刚才抱柴火时间太长了,你此回要快点回来。”
陈俊嘴角扬起一个角度,回身将那狐裘给我裹紧了些,打趣道:“千万不要随便出去,深冬里,山里四条腿走路的都是空着肚子的。”
我有些紧张,“那你不要出去了,我也不太饿,我们还是挨到天亮吧……”
他墨色的眸子分外明亮,欺身而近,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软软糯糯的吻,从怀里掏出那枚簪子递给我,“别丢了簪子,”他瞧了一眼躺在我们脚边的纸伞,“不要离油纸伞太远。”
我有些莫名其妙,然,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陈俊的身影已然没进了黑黢黢的夜色里。
我怔怔地瞧着洞口愈发璀璨的杜若花,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别之后,我却再也没有遇到过陈俊。
☆、第五十章 谁的天劫
簪子依旧是那枚捏着避水珠的玉簪,我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捡起脚边的油纸伞,拿袖子抹了抹上面沾的土灰儿,也抱在怀里,我愣愣地瞧着洞口,心底隐隐的不安像是枚小石子投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枯坐了不知多久,一堆篝火也烧成了一撮灰,只剩下几点红火星,明明灭灭,太久了,我踱着步子走到洞口,然,还未走出去一步,洞外的景象着实叫我吃了一大惊。
夜幕像是一方满墨的砚台,浓似黑墨的千里乌云无声地翻滚奔涌,相互撕扯着,只瞬间便能幻化出千百个可怖的图案来,砚台罩着的地上却是一片狼奔豕突的慌乱景象,大大小小的长着四条腿,两条腿的,没有腿的,还有无数条小腿|的,全部拼着命地向山脚下疲于奔命,相互碰撞踩踏,有的被飞撞出去,然后倒下,然后被后来的踩过去……
像是一场血腥的战场,扬起的雪花像是战马呼啸而过带起的尘土……
然,我却听不到一丝声音,洞里寂静如初……
它们——是在逃命……不是吗?山顶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我全身僵硬着,抱着纸伞的手臂颤抖着,陈俊呢?
陈俊——他在哪里?
全身的力气似是被抽光了,我抖着手扶着岩壁,脸上瞬间一片寒凉,我抖着手拿袖子抹了一把脸。我想,我必须出去找陈俊,他,他只是个凡人,他,一副肉做的躯体,他是不是?……
不,不可以……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可我迈出去的脚还没有踩实,重重黑云相接的缝隙里轰然砸下一道惊雷,近在咫尺的强光让我来不及挡着眼睛……
我慌慌张张退后了一大步,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恶意攥得紧紧的,不容我喘一口气,我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顺着岩壁滑坐在地上。
那是一道泛着紫蓝色的天雷,是天劫之雷。
我蹲坐在洞口,呆呆地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泛着蓝紫色的天雷,嘶吼着,扭曲着,一道接连一道,砸在同一个地方。
我,不敢出去,因为这是天劫,我不知道是在山中修行的精怪犯了天劫,还是我的天劫……
我时刻记得自己还没有位阶,还没有历过天劫。我抚上自己的肚子,我原本就没有多少修为,渡劫本就没有几层把握,如今,如今还拖了一个大肚子,若出去,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天雷,必是要魂飞魄散,挫骨扬灰……
那我,便再也见不到陈俊了……
心底凉了一片,然,脑袋里忽然一道灵光闪过,然后我就想一巴掌抽死我自己。我记得,司命曾对我说过,纵然天劫总要落在历劫的人身上才算,然,却只会落在超脱三界轮回之外的魔怪身上,所以,天劫是万万不会落在陈俊身上的。
一瞬间,我觉得我似乎是重新活了一遍。
我强自抖擞起精神,也不知道刚刚陈俊有没有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有没有被这些畜生的蹄子给伤到,陈俊有没有离这天雷远一些……
我手足无措,兀自在洞里转圈圈,陈俊,你可千万要好好的……
然,没想到,这一等,便等了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天金乌新出的那一刻刻,紫蓝色的天雷才偃旗息鼓,雷光一停,我便迫不及待地跑出了洞口。
天地间万物都像是睡着了一般,整个林子里寂静得深沉,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我都能听到自己如战鼓在擂的心跳声。
我顾不得自己的肚子,踩着急慌慌的步子踏过已然没了积雪覆盖着的厚重散发着霉烂的枯叶,一遍一遍地呼喊着陈俊的名字,慢慢嘶哑。
我不知道滑了多少次脚,我不知道漆黑的夜里抱着自己的胳膊哭了多少次,直到我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堆枯叶上,一脸苍茫地望着被落日烧成赤红的半边天,那已经是第八天日落之时。
我在这座山上寻了陈俊整整五天,没合过一次眼皮,我踩过每一片枯叶,仔细搜过每一个山洞,仔细地踏过每一从荆棘,每一条河流,然,我却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有看到过。我想,纵使他死了,他的尸体且不说,那也总不至于连片衣角也没有留下吧……
眼泪也流光了,我才觉得满身的疲惫一寸一寸化作冰凉。
我想起好多的故事,走马观花似的闯进我的脑海里,故事里讲的是,大凡他们不愿意要的人,他们都会甜言蜜语将他们哄骗到山上去,然后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弄吃的,或是寻柴火,便将他们留在山上,任他们自生自灭……
我想起他的冷漠,想起那天亭子里,他的沉默,想起他的臂弯里挽着的皇子妃,想起她对着陈俊说,“良可,她是无辜的”,“她已经不在了”……想起她对我说的那句话,“终究也不过是借了你的一张肚皮罢了”,“公子有位先夫人,她没的时候,肚子里头也有个还没落地的麟儿,公子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
我抬起一只手,覆在眼睛上,我暗暗对自己说,良可,你不能再想了,或许,或许,他只是藏在哪里,他只是,他只是……
袖袋里突兀地掉出一把折扇,硬生生地砸在我的心口上,我勉力蜷起僵硬的手指把它打开,十八骨的纸扇上,描着一位不施脂粉闭着眼睛斜躺着的女子……
那是第五天里,我在洞口的那一丛杜若里捡到的,它整整齐齐地躺在蓝紫色的花丛里,湿漉漉地,还沾满了泥土……
暮色将要四合的时候,我才撑起自己如寒冬里一片风雨飘摇的秋叶般的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抬脚跺了跺粘在绣鞋上的枯枝败叶,将折扇和簪子妥帖地收在离我的心口最近的地方。
我想,我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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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最后的时候,我哭了……最近,过得很是伤情……
☆、第五十一章 再熬过去一点
这是冬月里难得的一个晴空,墨蓝做的夜幕上零星缀着几星明亮,林子里将化未化的积雪本就参差斑驳,连带沾了些惨薄的星光,无端端更显得凄静苍凉。
我深一脚浅一脚踉跄着趟在夜色里,正愁着没个去处,却不巧一只秀鞋泞在正巧化了雪水的软泥里,我好不容易*脚,趁着昏沉的雪色,瞧见鞋里却钻进了一片泥泞,我抱着胳膊蹲在地上,茫茫然瞧着那早已没有模样的修鞋,愣怔了许久。
本就不知道能去何方,却不曾想,连搬运我的一只鞋也没了……
不知思绪怎么拐的,七里八里忽地想起那桃色的油纸伞,却被我忘了,还躺在那岩洞里。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回走了几步,一没留神赤着的脚踩到了一截尖溜溜的枯树枝,我倒抽了口冷气,颤着身子扶着枯冷的老树蹲坐在树脚。
我原以为冷到这种程度,一双挪腾的脚早就不曾有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