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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将米饭、菜盘挪到地上,把食盘颠倒过来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那食盘下面,露出了小半截紫黑色的针尖!张随记得清楚,这正是前一日晚上取了姬有容性命的毒针!正所谓“有所欲即有所蔽”,张随一心在小胡身上,便没注意防备其他。可就算他着意防备又如何?针尖暗藏在食盘底部,他如何能看到?还是免不了被暗算。
如果是在平常,自己中了毒针定有救治之法。那随身带着的药瓶且还不说,单是凭着他对草木药性的粗浅了解亦可自救。只是此刻全身的物事都被搜了去,这牢房中哪有半根青草?曼陀罗虽能止痛定神,却无解毒之功。正在彷徨无策之际,张随忽觉那肿热之感已经到了左腕,心中大惊,连忙运功相抵。
若要单纯用内力逼出体内毒素,非数十年勤修不可,张随暂时还没到这种境界。而且他此刻有内伤在身,内力便打了个折扣,无法将毒素封于左手,只能减缓它蔓延的速度。张随急得额头出汗,眼珠乱转,看到了地上的菜盘。这满盘的竹笋、芥末、尖椒等都是“发物” 一类,身有创口者吃了必然伤口溃烂化脓,严重的甚至能危及性命。鹅肉也是这一类。明初大将徐达曾犯有背痈,朱元璋得闻后立赐蒸鹅一只。徐达含泪食下,当夜便含恨而终了。
张随心头越来越凉,暗叫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这般害我?以你心机手段,杀我绝非难事,为何要苦苦折磨我?我究竟和什么人结下这等深仇大恨?”他心烦意乱,久久不能平静,左手的毒素加速蔓延,不多时便到了手肘。
若是旁人,此刻早已心理崩溃,自暴自弃了。张随疑惧、吃惊、委屈等诸般情绪一起涌上心头,也逼近了崩溃的边缘,只觉自己像只垂死的老鼠被一只大猫捉弄,眼看他玩够了,就要把自己一口吃掉了。
张随软软地往旁边一靠,脸颊贴在了铁门上,受那冷意一激,登时全身一个哆嗦。他挣扎着坐起,又看到了委落地上的小布口袋,由此想起师玉霓,心中剧震,暗道:“我不能就这么死!我还得出去找她呢!”他本是个性子坚韧的人,这么一想,顿时又觉得有了活下去的力量,撕下一幅衣襟包在手指上,将那毒针从食盘中拔了出来,自语道:“说不定还有用处。”
张随一面将左手贴在门板上,借着铁门凉意降温,一面勉力运功和那毒素相抗,一面扒了几口糙米,那两盘菜、一碟芥末一动也没动。过了一会儿,张随听得甬道那边一扇门打开,一阵摇骰子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小胡急匆匆地跑来,一把扯过食盘转身就走,这次张随更加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张随心道:“他们还有玩骰子的兴致,看来这毒针并非他们所设。这些人只是要用酷刑取我性命,这毒针却是江湖手段。”
甬道那头门被关上,这牢房复归昏黑与平静,光线越来越暗。张随心无旁骛,拼命运功延缓那毒素的蔓延,竟然把那一股热流推回了一点。张随大喜,隔布捏起那根涂毒的银针看了半晌,翻转手腕将针尖插入自己手镣的锁孔中,轻轻扭了几扭,捅了几捅,那手镣 “咔”地一声弹开了。张随依法也解开了脚上的镣铐,按首阳派秘传练功的古怪姿势继续逼毒。这逼毒是极耗精力之事,而且白日里张随身受重伤,到了夜中便越来越乏,不知不觉靠着那铁门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张随悠悠醒来,发现房中一片漆黑,离天亮还早得很。自己全身燥热,心脏半天才跳一次,份量重得几乎要冲破自己的胸膛,嘴唇干裂,口中发干。眼睛又干又热,一睁开两只瞳仁便针刺一般的疼痛。
原来他不小心睡了过去,那凝聚一处抵抗毒素的内力便极快散去,毒素失了堤防,便顺血脉蔓延至全身。张随摸摸身边,那扇铁门下半部分已经被自己身体暖得烫手。此时他神智已经稍有迟钝,只是简单挪了个地方,靠着冰凉的石壁再次睡去。
这夜里张随不知醒了几次,每次醒来便是换个地方,然后继续半昏半睡。这不知名的毒素散布全身,侵蚀到他中枢神经,张随的神智较往日混沌许多。饶是如此,他仍隐隐想到:“姬有容中针不多时便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这个念头只在脑中转上一转,便又昏睡过去了。
一声鸡鸣传来,张随朦胧醒转,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窗外天已蒙蒙亮了。张随闭眼就要继续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身体虽不如半夜那般可怖的滚烫,心律也稍为规整,可依然十分难受。全身忽冷忽热、半冷半热,太阳穴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同时攒刺一般疼痛,脑子里好似有一把尖锐的匕首在搅来搅去,思考也觉得费力。嘴唇开裂,张口便是刀割一样的疼。浑身乏力,不要说动动手指,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随默默忍受着这份煎熬,心道:“昨天的棍刑算得什么?现在我才算真正奄奄一息呢!”
破晓之前的那一时半刻,是一天中最为寒冷难熬的时间段。如果能熬过这段时间,那么第一缕阳光马上就会照到你的身上。张随慢慢咀嚼着这难以忍受的痛苦,不多一会儿,天色逐渐变亮,天地间阳气回升。张随全身凝力,吃力地翻过身子,四肢着地爬在地上,大口吐纳着,借这阳气回复着自己的力气。
一人脚步从门外传来,接着还有一声长长的哈欠。小胡明显是斗了一夜牌九,打开铁锁无精打采道: “饭!”张随奋力站起,也不耍什么花招了,左手直接托出那布袋向小胡吹了一口气。小胡正在困倦,闻到这曼陀罗香,仰天向后倒去,那食盘“噼里啪啦”几声掉落在地上。
张随右手隔布捏住银针,迅速伸出窗外,在门上的锁孔里捅来捅去。甬道那头牢头叫道:“小胡,怎么了?”张随脑子一阵阵隐痛,听得这声喊,心中一急,那银针“嘣”地断了一截。
那边博彩的休息室内,传来椅子响动,室内人已经站了起来。张随双眼要喷出火来,将手中半截断针几乎全捅进那锁孔中。那边牢头走出休息室,看见张随试图开锁,大叫一声,飞步赶来。
就在他大叫的瞬间,张随感到手指一震,心道:“好了!”忙把右臂抽回,打开铁门。那牢头已经冲到门外,张随不待他作势,左手布袋在他面前一挥,那牢头一声不吭地倒了。这铁门既已打开,那些斗了一夜牌九的牢子们再没人能阻得住手持曼陀罗的张随,一个接一个全都睡倒了。
张随不顾身上难受,匆匆扒下一人内着的棉衣自己换上。到休息室中找到了自己被搜走的物事一把纳入怀中。眼角看见桌上半壶暖茶,当即拿起一气喝干了,顿觉浑身舒畅许多。
此时天未大亮,张随避开清洁夫和门仆,潜出刑部大牢,融入街上人流,越走越远。
七十二、天变
更新时间:2009…11…21 14:18:46 字数:3488
张随虽然逃出了刑部大牢,但心思并被松懈,边走边想:“接下来不用说,我这个逃犯会被天下通缉。若似这般走,走上一天一夜也难免被抓回来,须得找个安全的所在。”赵巨炎在北京留下的家业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家,不一定能保得了自己,自己也不能前去给他们添麻烦。
张随边疾走边思虑,脑中疼痛越来越厉害,双眼又开始像半夜里那样刺痛,那半壶暖茶带来的力量也在迅速流失。他一夜苏醒昏睡反复多次,刚才曼陀罗香弥漫空中,他也吸入不少,此刻困意甚浓。
蓦地,张随看到前面一道朱红色高墙,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暗叫道:“皇城!躲到皇城里面,包准那些金领捕快不敢去搜查!”
主意已定,脚下加速。到了那红墙外面,张随看到不远处有个门口,上面一块黑底白字的招牌上写着 “浣衣局”。一个中年仆妇吱吱呀呀将门打开,在门边的一口小钟上重重敲了一下,随后打个哈欠,又回到门里去了。
此时天色已亮,城中众商家逐渐鼎沸起来。张随心道:“那一声鸣钟定是早起的号令,院内的众女工就要出动了!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强忍身上伤痛,脚下踩出迅捷的步法,转瞬绕进了浣衣局的大门。
他飞身进去后,还没到十声数,数十位睡眼惺忪的女工从房中走出,在院中穿梭来往。
同浣衣局挨着的正是御膳房,这样安排建筑,是考虑到万一御膳房走水,可借浣衣局那“浣”字的三点水压制火神。张随并不缺乏藏身经验,钻进一间偏僻的房间将门掩好,看到房中半边是成堆的干草,半边是成垛的木柴,料知此处是柴房。他困倦已极,也没多想,钻到草堆里就沉沉睡去。
这一睡六识俱灭,稀里糊涂又不知过了多久。张随好似陷身烘炉与冰窖之中,骨肉、血脉、脏腑、筋骨、皮肉忽冷忽热,痛苦欲死。
张随在睡梦之中,只觉脸颊一冰,登时醒转。张开眼睛看了一霎,两只瞳仁便烧红的铁针扎了一般又是灼痛又是刺痛,只隐隐看到几个黄衣的带刀人,一人持刀站在自己面前呵斥着什么。张随伸手揉了好一会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才发现众人原来是宫中侍卫,心中一慌,暗道:“绝不会有人料到我藏身在皇城里的!他们怎么会突施搜查?宫中侍卫俱是一流好手,这下糟了!”那先前用刀面把自己激醒的人好像是问了好几句什么,见张随不答话,一刀当头劈来。
张随见这一刀迅捷沉稳,刀光几不可见,暗赞一声:“好刀功!”可他如今根本没有格架还手之力,这一刀劈下,眼看就是必死之局。慌乱之中,张随顺手一摸,摸到一块硬物,不遑多想,拿起就往头上一挡。
他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原来一截拳头大的老树根。树根是一棵树上最坚韧的部位,即使拿巨斧大锯也得半天才能分解开来。只听“泼”地一声响,那侍卫刀锋嵌入那块树根。虽然他手中长刀不致砍下,但张随此刻神衰力竭,左手拿捏不住,那块树根脱手击在他额上,血流满面。
那侍卫手腕一振,将刀锋上嵌着的树根甩出老远。一人像是众侍卫头目,走上前问道:“你是什么人?潜入皇城有何企图?”张随定睛看这人时,见是三十岁上下,面如冠玉,动作矫健有力,心知此刻碰上皇城侍卫队,定然百死莫生,不由万念俱灰,长长叹了口气,心道:“我这般拼命挣扎,用尽心智力气手段,终是逃不过那奸人的手心!难道今日便是我的死期么?我实在不甘心!”
那头目见张随不答话,嘴角微微一扬,好似是笑了一笑,道:“就是他了,下手!”众侍卫齐齐拔出刀来,向张随身上砍去。刀光四面八方成渔网之势而来,凛冽的寒气已经沁入了脸颊上的毛孔,张随此刻几近油尽灯枯,怎生得脱?即使是人杰如他这般,面对死亡也不禁面生恐惧之色,张口欲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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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这一日上午,张潇又传了伽修五招剑招,伽修勤奋练习不止。韩泠泠走到天井外的走廊里,看了张潇一眼。张潇会意,忙跟了过来。韩泠泠面色冷峻道:“有四件事。”张潇看她脸色不好看,心头沉了一沉。
韩泠泠道:“第一件事,那师氏父女二人从他们那座‘羲皇楼’退了房不知去了何处;第二件事,刑部大牢今早有人越狱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