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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日号今晚早早掩上了门板,熄灭了烛火,惟有三楼一张桌子上摇曳着一盏油灯。吱呀一声门开,张随和张潇一身黑衣走出,身姿矫健,英姿飒爽。
众人愣了一霎,赵巨炎首先叫起好来。张随笑道:“众位莫要担心,我和潇师弟去去就回——只当是欣赏京城的夜色了!”师玉霓柔声道:“话虽如此,万事仍要小心,平安最重要。”张随微笑道:“归来时,我仍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张随罢了。潇师弟,走罢。”张潇点点头,二人下到一楼,从后厨边一个黑影中的小门悄悄溜了出去,展开身法,专挑楼后、檐下这些有阴影的地方飞速前进。
直待到了停尸所前,二人身形不停,一掠而过,又隐入一片阴影里。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余,四下安静无事,这才看到两个迅捷的人影翻过高墙,到了院内。
这停尸所里的院子也是狭长的一溜,只有一道门可以出入,门边是一间烛火昏暗的守卫室,每日只有一人轮值。张随拔出随字短匕,从门缝中探入。那短匕是金龙帮所赠的西方玄铁铸成,比那无名铜钱还要锋利得多,只轻轻一划,便将门闩划断。张随入房施重手点了那守卫几处大穴,那人正在熟睡,尚未醒来便又陷入昏迷之中。
张潇道:“这么疏松的防御,真是令人担心。”张随斜了他一眼道:“你终于看出来啦?这全京城的防御问题,并不是几个江湖豪客能做到的,而是要赖于一个政治家的魄力和手腕。唉,这些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的了。”张潇道:“我们不是政治家,但我们不能培养出一个政治家么?我看,姜朔很有这个潜质。”
张随笑笑道:“那得先等他服丧三年再讲!丰庆侯这么一死,他那三个好儿子三年之内是不能再出仕的了,陆鼎这一招也是真毒。不说这么多了,且让我找找姬有容。”他伏身在一张桌上,哗哗翻着一本名册。
张潇奇道:“这名册是……”张随边翻边道:“这是管理名册。这停尸所停放的尸体都是非正式死亡的,得先确定死者身份才能入尸库停放。刚才我们入院时,不是看到还有二十多个白布遮盖的死尸露天放着么?那些应该是今日下午才送来的,只好先放在院中,留待明日再确定身份,登册入库。”张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张随喃喃道:“丙号库,五十二号,东位。”直身拿起桌上烛台,拉了张潇一把,二人走了出去。
这停尸所中,有自甲至癸一排十个房间,姬有容的尸体入库不久,据册所载是在第三个丙号库。二人疾步走去,忽然院中起了一阵阴风,呜呜作响。
随潇吃了一惊,那阵风盛了一刹又散了。张随刚刚抬步要往前走,阴风再次盛起,森冷之意切肤刺骨,且有愈来愈大之势,直要把地上尸群上的白布纷纷刮起。张潇汗毛直竖,胸口如压大石,右手入怀握紧了潇字短匕。张随浑身肌肉不自觉地绷紧,牙关咯咯打颤,在他觉来,一股冷意从脚下轰然升起,要将自己两人压入地府!
张随握紧拳头,厉声道:“何方妖魔作祟!”寒意忽退了大半,张随喘了口气,大声道:“我首阳弟子行事光明磊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何惧你妖魔鬼怪?”他这番话正义凛然,风势逐渐低了下去,只在脚面上细细流动,却掀不起刚才的可怖势头了。
张随哈哈大笑,对张潇道:“你看,心中无愧,鬼神亦敬而远之!”说着来到丙号库前面。张潇见阴风消去,心头一畅,拔出怀中潇字短匕一挥,将门上铜锁斩为两段。张随嗔道:“你这……”张潇一愣,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误:那暗中陷害张随之人一旦发现这里被破门而入的痕迹,必然早做防范,追查起来更加困难了。张随摇摇头道:“无妨,无妨。进来罢。五十二号……五十二号……”张潇甚是愧疚,暗叹一口气,只觉自己笨手笨脚,比张随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进到尸库里,见张随已经轻轻掀开了一张尸布。张潇凑前去看,隐约可辨正是前几日在路口面摊见到的干瘦老人。他面上污迹被仵作随随便便擦去,七窍还能看到些许血痕,额头和右颊各有两个钱币大的黑色圆斑,神色凄厉,想来死时经历了一番不小的痛苦。
张随黯然道:“这位姬前辈也算是一名义士,老当益壮之际如此星逝,令人叹惋。”他说着对姬有容的尸身拜了一拜,道:“前辈,莫怪我对你尸身不敬,晚辈今夜前来,是为了洗刷我们二人的罪名。我并非用毒的卑鄙小人,你也不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说完将烛台递给张潇,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却是小刀、棱刀、刮刀、银针、药瓶等器物。张潇暗自感慨张随心细之时,张随已经拿起小刀,轻轻将姬有容额头的那块黑斑削了薄薄的一片去,在火光前照着看看,接着又轻轻削下一片。
张潇道:“随师兄,你在看什么?”张随道:“今天我教教你如何从伤口判断凶手的作案手法。”张潇闻言,精神一振,张随微微一笑,道:“就拿这飞针暗器为例罢。昨晚你也见到那个成洛发针的手法,五根是折扇发出,五根是左手洒出。机括发出的暗器,虽然力道速度皆佳,却是落了下乘,这其中的种种机关有压簧、扭杆、滚轮等许多,先不去说它,单说这手发之属。”
张随此时不再切片,而是顺姬有容皮肤上细小的针孔纵切下去,口中继续道:“若是铜莲子、铁菩提这之类大且重的,当然要借助一部分臂力,那么就有正手出、反手出,背手出,抖腕、甩腕、直腕,分指、并指,顺指,等等。还有飞刀、袖箭、梅花镖之类稍小稍轻的,就要多用到腕力和指力,一旦腕力和指力参与进来,那么多样化的手法才算真正开始了。四川唐门的暗器久负盛名,他们的银月弧刀,能在半空中划半个圆弧,指东打北,难以防避。这类暗器击中人体后,余势不衰,伤口可以看到有撑裂的迹象。还有东南的暗器名家罗那铎,出手之时轨迹是一道直线,直到敌人身侧才忽然转向,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甚至能从正面击中敌人后脑,诡异莫测。据说他一出手,便要取一条命!他出招时,在暗器上附着了独特的螺旋劲力,从伤口也能看到痕迹。南荒之外的化外野民有一种奇妙的来回镖,飞击人兽不中的话,还能回到你手中再次施放。”
“至于飞针这类极轻极细的物事,更是机巧万千。你看这里,”张随让开一点,让张潇看着姬有容额上伤口,继续道,“入体不深,孔道不直,该是手指弹出的。这弹针之法,劲力虽然不大,但胜在破空之声极小,令人难以察觉。不过,若非针上附有剧毒,杀伤力倒也不大。咦,奇怪。”
张潇看出了一点端倪,道:“他的额骨还没变色,说明毒素并未深入。”张随皱眉道:“不错。我在狱中手指曾被那毒针刺了一下,以我的道行尚能存活,姬前辈定然不致如此不济。取他性命的,应该另有他物!”说完,张随轻轻将姬有容的尸身翻了过来,剥开他身上衣物。二人一眼看到,姬有容背心上另有一个颜色更深、面积更大的黑斑!
张潇叫道: “是这里!”张随面色严峻道:“噤声!”伸刀下去研究伤口。尸库外的阵阵阴风不知何时又开始嚣张了起来,呜呜之声极盛,直吹得窗棂哗啦啦作响。那露天停放的尸体上盖着的尸布纷纷被卷起,有几张甚至飞到了墙外去,那新入的众尸便裸露出来。
过了小一会儿,张随奇道:“奇哉怪也,这针入体之势,应是从上向下射出的。难道半空中还藏着一人不成?”张潇道:“可是那罗纳铎么?”张随摇头道:“罗纳铎举家居住在东南海外的一个小岛上,轻易不会离岛,断然不会为了我这个无名小卒万里奔波而来。” 他站起身,边慢慢踱步边回忆当时场景。这面上两处中针是小事,真正致命的位置是背心那处深及心肺的伤口。姬有容身后十余丈之外确实有一片树林,但是稀稀疏疏,根本藏不住人,而且那么远的距离,飞针决计无法出手。这来历不明的诡异飞针,让张随又是烦乱又是惊惧,不住扫视周围,惟恐自己什么时候也中了一针。
张随想了半天,理不出个头绪,看着姬有容凌乱的尸身,心里更是难受,半晌道:“我们走罢!等天亮了,我要去那日战场勘察勘察,唉,这次遇上了一个厉害对头,当真难办得紧。”说着拿过张潇手里的烛台领先向外走去,一路顺手点燃了众多死尸上的尸布,到了门边,更是把门框、窗纸什么的全给点燃了。
张潇虽知张随此举是为了掩饰自己来过的痕迹,但仍是叫道:“随师兄!这些遇害人的尸体都是最好的证据,你现在把他们烧了,捕快们还怎么查案?”张随回头笑道:“你尽管放心,那本册子上已经把每个人的死状描述得清清楚楚了,就算没了尸体,金领捕快还是一样犀利!这些未得寿终的人们有姬前辈这侠义之士相伴,想来阴间也不会被欺负。愿众位来生能投到好人家。”张随说完,将烛台向火海中一扔。
张潇暗叹一口气,觉得张随很多做法自己都无法理解,此刻又不好和他辩驳。目下火势渐大,速速离开此地才是正经。
张随转身走了几步,眼光如电在院中来回一扫,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如遭雷击般死死盯在一具尸体上。张潇顺他眼光看去,大吃一惊,低呼道:“陈剑诚!他怎么……”
张随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悲痛,又是难以置信,脑袋好似被大锤重重砸了一下,颅腔嗡嗡不止。他用力瞪住陈剑诚僵卧的尸身,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瞳孔亮得要射出光来。张潇上前几步,半蹲在陈剑诚尸体边,道:“没错,真的是他!啊,这旁边的一位,是陈伯安!那边几位,都是陈家的好汉!随师兄,刚才那阵阴风,定然是陈氏群雄含冤不白,要我们为他们伸张正义!”
陈剑诚是张随下山后结识的第一位好朋友,二人相交五载,情逾兄弟,如今蓦然见到他冰冷僵硬的尸身出现在自己面前,张随一通震惊过后,泪水如决堤之水般喷涌而出,怎么也克制不住。忽然觉得脖中一凉,一把长剑已从背后架在了自己颈上。
ps:这两个星期准备期末考试,更新会慢一点……过了这一段就好啦,寒假保证一天一更!
八十八、暮气
更新时间:2009…12…24 17:30:59 字数:4045
张潇回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张随身后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蒙面人,手中长剑就在张随颈中架着。那长剑在夜中青光闪闪,必是斩金断玉的宝剑,只要轻轻一扭一转,张随便要身首异处!
张潇心中又慌又急,拳头不自觉握紧,不知这蒙面人到底是何来历。而好似是应和着他心中的激荡一般,西北方的天边忽然亮起三道白色巨芒,在夜幕中肆意地来回翻跃飞舞,那漫天星斗顿时随之大放光芒,如同水中倒影一般剧烈摇荡,将半个天空都照亮了,整个北京城瞬间如同白昼。那蒙面人眉头一扬,目露惊诧之色,回头看向空中。那三道白芒搅了好一会儿,忽地向上飞去,如巨龙般刺破苍穹,隐入天幕之后去了。
张潇看那蒙面人分神,右手凝力向下一插,从地面抓出一把泥土,用力一握将其握成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