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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皇帝尴尬地轻咳一声,觉得真是自作孽。他在苏妤去煜都行宫前,将故事卡在了个关键的地方,死活不肯再给她讲。谁知道苏妤被吊胃口吊得受不了了,如今见了主人公,二话不说就冲上去问。忙是一揖,向晏宇凌道了句,“大侠别见怪。”又一把拉过苏妤,低言道,“娘子别丢人,为夫晚上回去给你讲故事……你放过晏大侠……”
“……哦。”苏妤闷闷地应了一声,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回回都断在要紧的地方,陛下您太缺德了。”
明摆着是当着外人的面非得刺他,又非是一脸委屈,搞得面前的大侠听了都面露不满地瞪他:“陛下,欺负谁也不能欺负自家妻妾。”
“我没……”皇帝心中喊冤,目光一瞥苏妤,便见她可怜兮兮地抬起头,附和道:“就是,欺负个女子算什么本事……”
“……”这一唱一和让贺兰子珩不觉间咬牙切齿,暗说“大侠您是奉了太皇太后密旨来帮着苏妤欺负朕的吧?”
。
都说江湖游侠行踪不定,这曾担过“第一侠”之名的退隐大侠也忒不定。围场目下戒备森严,沈晔信誓旦旦地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次日一早,燕东第一侠就打了他的脸。
皇帝淡笑着问沈晔:“晏大侠比苍蝇大多了吧?”
“……”沈晔觉得丢人极了。看向一旁被废了十指的刺客,又接过了皇帝递过来的绢帛。
绢帛上寥寥数字,分明是血写的:这小子想跑,老夫替你们料理了。走了,不必多送。
清清楚楚地证明了,在他的严加戒备之下,晏宇凌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离开了围场。
“……陛下恕罪。”沈晔硬着头皮道。
皇帝伸过手来:“拿来。”
“……什么?”沈晔一愣,遂意识到皇帝是说那绢帛。连忙交了回去,便见皇帝一边小心地收起,一边道:“还得留着给阿妤讲故事呢。”
又添一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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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两日后离开围场返回梧洵。人证物证俱在,就等圣驾回锦都时办了窦家。
远远的,皇帝便见这戒备当真森严,遂笑侃了苏妤一句:“你看你弄得五叔多紧张?”
“这不是……防患于未然么。”苏妤闲闲地抚着子鱼,一副全无所谓的神色。
回到行宫,方知贺兰元洵派来的梁将军帮着禁军都尉府的人一并抓住了窦家派在此地掌控大局的人——窦宽的堂弟窦宆,皇帝听罢禀报后一笑:“人证又多一个。押着吧,别让他死了。”
一时仿佛所有的事都解决了,皇帝没事,梧洵也一切安好。苏妤放了心,皇帝却仍要比她多个心思——她还是想得少了些,不曾多想过,既然能让梧洵出这样的事,现在的锦都会是怎样。
那儿有皇宫、有文武百官,如若窦家拿住了锦都,虽不过是个垂死挣扎、出不了太大乱子,总也是个麻烦。
倒是昨日就差了人回去打探,只是打探的人到现在还没赶回来。皇帝沉了口气,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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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皇帝拥着苏妤睡得安稳,两只小貂互相倚着也睡得舒服。
一骑快马疾驰入城,又径直驰入了行宫,入了宫都未见放缓,直至正暸殿前才勒马停下。
“锦都急报。”马上之人翻身下马便奔入殿中,没有宫人敢阻拦,徐幽更是忙不迭地进了寝殿去禀。
“陛下,锦都急报。”贺兰子珩一听这六个字便立时清醒,匆匆穿了衣服,掀开幔帐下榻,一见那人就急问道:“如何?”
“禀陛下,窦家未有异动。”那人一抱拳禀道,皇帝刚一松气,他便又说,“不过……璒丹王带兵入锦都了。”
“六叔?”皇帝猛抽了口气。此时乍闻亲王带兵前去,他自是紧张。区区一窦家无妨,但若和宗亲联手,这事就不好办了。
“是。”那人又一揖,俄而取了个信封出来,恭敬呈上,“臣见了璒丹王,他让臣将此信交给陛下。”
皇帝接过信来扫了一眼,上面是无甚特殊的四个字:陛下亲启。
看着这么平常的一封信……倒是不像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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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着气拆开,皇帝取了里面的信纸出来,一字字苍劲有力,端得是璒丹王贺兰元汋亲笔。
言辞么……倒是不甚正经。
“忽接五哥急信,道梧洵有异。细一打听,竟是云敏妃持太上太皇宝印找他借兵守梧洵……陛下,您夫人胆子太大了,仗着太上太皇敢指点叔叔辈了?听六叔的,这事不行啊……您得管管,日后她就算当了皇后也得随陛下您叫本王一声‘六叔’不是?没她这么办事的!”
好生不满。可见是不止不满苏妤这么贸然“借兵”,更是对他前阵子召了各亲王去在朝臣面前做戏的报复。
“罢了,话不多说。知窦家野心,奉五哥之命替陛下守着锦都了,暂未擅动窦家,静等陛下发落。”
“呵……”皇帝看罢就笑了出来,家人间的这般玩笑最是有意思,什么样的险事也不值一提了。
“陛下,这事……”来传信的人仍等着回话,皇帝收了信一摆手道:“没事了。”
心情畅快。
信步回了寝殿,侧躺下看看仍睡得沉沉的苏妤,皇帝轻轻一笑:“你还真是帮了好大的忙啊!”
☆、125
锦都城里,街头坊间涌起了一阵紧张。从达官贵人到平民百姓都私底下议论着;不知出了什么事;不知天下是否要易主。
探听情况的小厮一路疾奔入了窦府,进了正厅,忙不迭地向面前之人一拜,禀说;“大人;打听到了。昨夜那般动静……是璒丹王连夜带兵入了城。”
“什么;;”窦宽一惊。藩王带兵入城,也是想造反么;怎的就这么巧;
“入宫了,”窦宽急问。那小厮一揖,回说:“没有。只带人围了皇城和皇宫。但……璒丹王本人连皇城都没踏进一步。也不许旁人进出了,尤其宫里,宦官出来采买都有人盯着。”
这贺兰元汋……他安得什么心?
窦宽一时摸不着头脑。
过了两日,倒是梧洵传回了消息:皇帝起驾回锦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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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宽慌了神。三日前突然和在梧洵的堂弟断了联系,也不知事情成没成。不过他心里头觉得,做了那许多准备,此事应是不会有岔子。
如今还是没联系到,却听闻了皇帝回宫的消息。
急忙入宫,想和女儿打个商量。可这位位列三公的左相,头一回被挡在了皇城门口,守城士兵是璒丹王的人,说什么也不让他进。
“我是当朝左相,女儿在宫里,就是陛下也没说过不让见。”窦宽按捺着心虚,尽量硬气地和守城士兵理论。
遂是被横了一眼,那人回道:“我们是璒丹王封地上的人,不是宫中禁卫。又未听到这样的圣旨,便只奉璒丹王之命行事。”
“你们要造反吗!”窦宽气急之下喊了出来,遂即听闻阵阵朗笑传来。贺兰元汋踱着步子走出皇城大门,在离窦宽几丈远的地方驻下足,笑睇着他,缓缓道:“这话从窦大人口中问出来,当真有意思。”
窦宽神色一慌,一时没接上话。贺兰元汋敛了笑意,沉容又道:“从先帝到当今圣上,都倚重窦家。大人不感念君恩便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如今还有脸进宫、还有脸说自己的女儿是天子宫嫔?”
贺兰元汋的声音清清朗朗。皇城外便是锦都的大街,来往百姓颇多,这番话引得不少人停下脚步来,想听听出了什么事——不管怎么说,贵族争权之事都离寻常人家颇远,有幸亲耳一闻也很难得。
“想抢贺兰家的天下。”贺兰元汋一声轻笑,略一沉吟又改了口,“哦……大人您还不是‘抢’,是‘窃’。您这算盘打得也太好,是不是忘了,太上太皇还在煜都呢?”
本是无心这般质问窦宽,从来锦都起,贺兰元汋就连见都懒得见他。谁知他上赶着要进宫,贺兰元汋这皇帝的亲叔叔、太上太皇的亲子,见了这等奸臣自然满心不快,一时甚至懊恼前日给皇帝差来的人递了信说没动窦家,若不然,当场取这老贼性命。
窦宽心里彻底乱了。且不说究竟是何处出了岔子,在这事上,他是首先低估了皇族的和睦。这根本不是史书上见惯了的明争暗斗,这一家子……简直齐力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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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宗亲都是接了同绱王贺兰元洵的急信,说皇帝可能要出事。一时做不得什么,到底都做了差不多的决定:先到锦都去——如若皇帝无事便罢,如若真有不测,难免一时大乱,总不能让旁人有了可乘之机。
他们走得急,皇帝的御驾加上一众随行宫人、嫔妃,总是比不上他们来得快。是以在离锦都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贺兰子珩接了急报:“陛下,各位藩王……还有几位大长公主,都入锦都了。”
“呵……”皇帝扶额苦笑,觑了苏妤一眼。苏妤假作跟她无关般地望向窗外,轻哼着小曲,意思是她什么都没听到。
来禀事的人有些不安,这阵势怎么看怎么像联手造反,皇帝却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挥手让他退下。也没下旨多等一等,照旧回锦都。
……陛下急着送死么?
存着这样的忐忑,一行人都沉闷得紧,这种沉闷在进入锦都城的瞬间就让众多百姓有所察觉——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总之觉得气氛不对。
仍是纷纷下拜、山呼万岁,心里则在暗想……是不是该收拾细软准备逃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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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入了皇城、入了宫,却始终安静,好像并无什么变动。
皇帝踏入成舒殿的一刹那,脚下就顿住了。很有一滞,见在座各人都离了座,大松了口气后向他一揖:“陛下。”
“……”
合着宗亲们不止是都进了锦都,还都来成舒殿候着了。
忙请众人落座,自去内殿更了衣又回到正殿来,一句句将来龙去脉讲清了,众宗亲才全然放下了心。
“这事吧……”皇帝轻握着苏妤的手,歉然哑笑,又向宗亲们道,“擅求调兵是她的不是,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此番若不是她走这一趟,朕大抵是没命了。所以……各位叔伯别见怪。”
是先替苏妤说了句情。皇帝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旁人还说得了什么?玉璧大长公主抿了口茶,浅笑道:“入宫的时候就听长姐说了,云敏妃平日里看着谨慎的样子,没想到关键的时候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罢了,好歹是为陛下好,又是持着太上太皇的印办事,我们若是强求陛下治她的罪,到父皇那儿反倒不好交代。”
贺兰元汋本守着皇城,未和旁的宗亲一道入宫,听闻皇帝回宫了才赶来。入了成舒殿,还没来得及向皇帝见礼,便听苏妤轻唤了一声:“六叔。”
贺兰元汋一愣,刚看过去,苏妤就行上了前,端端在他面前一拜:“殿下……是阿妤行事莽撞了,没有不敬殿下的意思,殿下别怪罪。”
“……”贺兰元汋冷着脸抬眼,即是看向了皇帝。分明是皇帝把那封写得大是随意的信给苏妤看了,如今苏妤才在一众宗亲面前如此“报复”。暗一咬牙,心道一句“你们还真是夫妻齐心”,遂又横了苏妤一眼,淡淡吐了三个字出来:“叫六叔。”
“……”苏妤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