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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得轻蔑分明,娴妃不喜这样露骨的说法,缓缓点头,只应了一声:“是。”
楚氏觉出她的不快,一时有些讪讪。哑了哑声,复又笑道:“禁军都尉府查得紧,我们也再耽搁不得,早早收拾了她才好,以除后患。”
此番娴妃更是只点了头,连一个字也没有应。但有她点头便足矣,楚氏志得意满地起身,深深一福道了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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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楚氏离开,娴妃身边的掌事宫女方回了殿,轻笑着说:“真瞧不出,楚充华竟还能言会道。”
“她哪有那样的本事?”娴妃森笑,“她若有本事算计这些,早在昭仪失宠那两年,她就报了失子之仇了,何至于等到此时?”
那宫女略一思索便知其意,点头道:“也对,那……”
“可见后面是有人教着她的。”娴妃说着又一声嗤笑,“这人倒也会找人用,用她除苏氏再好不过,本就恨之入骨。”
“也不知她究竟想干什么。”那宫女含笑说,娴妃淡淡道:“且先由着她安排去,不急于这一时。”
“那昭仪娘娘那边……”那宫女说到一半压低了声。
娴妃想了一想,提笔蘸了墨,在纸上写了一笔便交给她,道:“想个法子递过去,别让人起了疑。”
“诺。”那宫女一福,将那张纸折成了小小的一块,藏在袖中便告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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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晨省昏定似乎成了一种时间上的尺度。如今没病没灾又不用晨省昏定,苏妤反倒过得有些乱。眼看已近子时却还是半点不困,很有耐心地陪子鱼玩着。
也不知子鱼近来哪学的这玩法,时不常地叼个玉珠之类的东西交给她——一看就是又拆了哪个宫女的首饰。交给她之后,便要她扔,然后它很是愉快地跑回去捡回来,她再扔、它再捡……
周而复始,往往能玩上一个时辰不嫌累。
那些珠子大多不大,最大的一颗也不过拇指大小,容易丢不说,只怕还容易被子鱼吃下去。是以过了两三天,苏妤觉得让子鱼天天这么去拆宫女的首饰不是个事,又怕它误食丧命,索性缝了个布的给它。
它玩起来就更开心了……
一来二去已玩了很久,子鱼的呼吸声都有些粗了,还是没玩够的样子。苏妤把它举起来笑道:“乖,不玩了,睡觉吧。”
“……咯。”子鱼的小粉鼻头搐了一搐,意思是不情愿。
“听话。”苏妤把它放回地上,自己则站起身,准备传宫人来服侍盥洗。
“咯……”子鱼却扭过头,朝她轻叫了一声,回过头望了望门口,又轻叫一声。
“折枝。”苏妤见状一唤,“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外面。”
且子鱼这反应,估计还不是熟人。
远远听到折枝应了,好一阵子没动静,过了一会儿入了殿来,蹙着眉头看着手里那张纸道:“是娴妃娘娘送来的,不过……不过就一划,一个朝j□j斜的拱形……”
……朝j□j斜的拱形?苏妤一听,也不明白娴妃到底什么意思了。面脸疑惑地走过去探头一看,即是一边笑着一边夺过了那张纸,嗔怪道:“笨!看反了!”
看反了?折枝发懵地看过去,见苏妤将那张纸转了过来,折枝扔不明白什么意思——那上面只是一撇而已。
☆、第95章 两面
苏妤看着那一撇;无比轻松地舒了口气;瞧了瞧地上抬眼望着她的子鱼,手里抖了抖那张纸;眉眼带笑道:“别看了,不是吃的。”
“……咯。”子鱼委屈地离开了。
折枝一头雾水,倒是也没问什么;心知如若是该跟她说的事;苏妤自然会同她说。苏妤不说,她也就自觉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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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渐渐近了,宫中年轻的宫娥们总是很喜欢这节日。但凡待人宽和些的嫔妃;这一日总会许她们过得轻松些;在院子里三五成群地拜织女、乞巧;也是其乐融融。
可虽说是“渐渐近了”,也还有半个多月才到,晨起,折枝抬眼一扫正在廊下窃窃私语的两个小宫女便没了好脸色。踏出门去喝道:“干什么呢?做事还有没有点规矩?这是你们闲聊的地方?”
二人连忙回过身来一福,又跪地谢罪道:“女官恕罪……”
苏妤也随着出了门,看了眼二人拢在袖中的手,衣袖处褶皱奇怪,可见是藏着东西。淡淡一笑,苏妤随口问她们:“手里藏着什么呢?拿来本宫看看。”
“娘娘……”两个小宫女犹豫着相互一望,各自伸出手来,手里原是个针垫,上面整整齐齐插着一排针,均是针眼朝上。有一根线穿了四五根针过去,又还有七八根没穿。
苏妤拿在手里看了看,一笑后便递了回去,打趣道:“还有这么多天才七夕,这便练着乞巧了?小心到了那天累得眼神不济,什么也看不清楚。”遂一顿又笑说,“起来吧。”
“谢娘娘。”二人清清脆脆地道了声谢站起身来,笑回说,“本也不想这么提前练着,不过七夕那天纤素姐姐要来,穿针的工夫一等一的好,若是不先练一练,便是输定了。”
本是随口的说笑,苏妤却陡然神色一变,明显得那二人都分明瞧出不对,立时噤声不敢开口。苏妤静了好一阵,方冷然道:“如是再和月薇宫走得这样近,就别再在本宫身边做事了。”
二人谁也不知苏妤这是哪来的火气,只剩下伏地谢罪的份,苏妤转身便走,端得是气得不轻的样子。折枝回身看了一眼,低头又斥了二人一句:“不长眼!不知娘娘近来和娴妃不睦么!”便连忙追苏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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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妤待宫人素来和善,鲜见她跟谁动怒。这次却不仅是怒了,回了殿摔了茶盏不说,竟还下旨那二人每人杖责二十。折枝千劝万劝也没用,片刻之后,告饶声、惨呼声几乎惊了整个祁川行宫。
自然,过不了太久,苏妤动怒的原因亦会传遍行宫,阖宫都会知道,娴妃和云敏昭仪已是水火不容之势。
入了夜,折枝打着灯笼引着路,与苏妤一起到了寝殿的后面。后院有不少房间,均是宫人所住。
叩了叩门,也没等有人来开,折枝便径自推开了门,又退至一旁请苏妤进去。
“昭仪娘娘。”正伏在榻上的两人抬了抬头,面色有些发白,精神倒也还好。
苏妤颌首一笑:“受苦了。”
说着搁下了手里拎着的食盒,端了两碗药出来搁在榻边的矮几上,温声道:“趁热喝。”
“娘娘……”二人均有一愣。她们都知原本的计划是打完了不许用药,透出风去方能让众人知道苏妤因着砒霜的事与娴妃不睦到了怎样的境地。目下这药……
“别耽搁了伤。”苏妤低眉道,“这种伤可大可小,别落下病来。本宫用不着你们搭上命做戏。”
也没敢多留,苏妤待她二人喝完了药,便收了药碗走了。至于为何最终还是变了主意,自是因这“杖责二十”可苦头她吃过。上一世窦绾便是下旨打完了了事,完全没有请太医来给她治伤。倒是没留下什么大毛病,但时时腰疼终归也不舒服。
这两个宫女比她年纪要小多了,只怕更容易落下毛病来,岂不耽误她们出宫后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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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那日,祁川行宫闹出了大事。
原是各宫都小聚着庆贺佳节,苏妤所住的宜云阁里,却有个宫女吃了小半块点心后便中了毒昏迷过去。所幸尚有得救,太医看过后连忙开了方子。
一个宫女的死活倒不至于惊动行宫,但那点心本是为苏妤做的,苏妤因着天热不愿吃甜腻的东西才赏了下去,便出了这样的事。
换言之,这关乎苏妤的死活。
而这已是她月余来第二次“躲过一劫”,头一次是在宫外的酒馆中被人下了砒霜,这一次是什么毒则还不清楚。
一时弄得阵势不小,各宫嫔妃无一例外地全到了宜云阁以表关心,宫正司扣下了各样人证物证。不仅如此,皇帝甚至直接传了禁军都尉府的人来,如若与那头一次的事有关,便一并查了。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阵仗,宜云阁里的气氛沉肃极了,很有点“三堂会审”的意思。
因是眼见了那宫女中毒后的样子,苏妤后怕之下手心里全是冷汗,不住地发着抖。皇帝握着她的手眉头紧蹙,待得宫正张氏问了折枝几句、问出了那点心是谁做的之后,直接带了人进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还未被问话便已面色惨白如纸,可见是有所心虚。
殿中一片死寂,皇帝冷睇她须臾,俄而问道:“谁让你下的毒?”
那宫女发着抖回道:“奴婢没有……”
“都有人中毒了还说没有?”苏妤刚要开口,楚充华却抢了她的白,轻笑一声又道,“送宫正司去。”
苏妤听言扫了她一眼,却冷涔涔道:“何必再劳宫正司?直接送禁军都尉府去。”
言外之意,是疑这事与楚家或是与娴妃有关。
那宫女听得浑身一栗,伏地不敢言。苏妤缓了一缓,遂淡淡又问:“到底受何人支使,你在这说了,本宫留你全尸。”
话音未落,忽闻脚步急促,娴妃疾步进了殿,瞟了那宫女一眼却未停步,径直走到苏妤跟前道:“昭仪,不是本宫要害你。”
众人皆惊,奇怪这是哪一出,不明白娴妃为什么入殿便是这话,焦灼到甚至没顾上向皇帝见礼?
苏妤亦是面露不解,疑惑至极地看向她:“娴妃娘娘?”
娴妃缓了缓神,方退开了两步拜了下去,禀道:“陛下,这宫女是去年采择家人子时,阮家献进宫的。但她做出此事,绝非受臣妾指使。”说着睇了眼那宫女,眸光森冷难掩,“臣妾没见过她。”
这话说着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效果,苏妤一时未有什么反应,皇帝便先吩咐了去查这宫女还在何处做过事。
查出的结果,却是她在到苏妤身边之前,曾侍奉过娴妃。
一时更无人敢说话,众人面面相觑着,等着皇帝发落。当初叶景秋也几乎是一夕间便败得彻底,看样子,这回娴妃会败得更彻底。
四下静默中,忽听苏妤开了口,神色有些恍惚,声音倒是有力:“娴妃不会害臣妾……”
这话显是对皇帝说的,皇帝看向她,她又道了一遍:“娴妃娘娘不会害臣妾。”
一众嫔妃都看向她,等着她后续的解释。苏妤想了一想,站起身到娴妃身边也拜了下去,继而道:“臣妾信娴妃娘娘断不会做此事。陛下可记得臣妾因着砒霜一事求陛下彻查阮家么?那便是因臣妾心中有疑、娴妃娘娘为让臣妾释疑才提了这要求。娘娘说清白与否,一查便知。”苏妤说着露了笑意,一拜又道,“都说世家总有不可告人之事,娴妃娘娘连禁军都尉府去查都不怕,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清者自清,做到娴妃娘娘这个份上便也足矣了。”苏妤说着抬了抬头,看向了皇帝身边的沈晔,问他查了这许多日子,可查出阮家有什么不对之处没有。
沈晔一揖,沉稳谨肃地答说:“并无。阮家不仅和砒霜之事并无牵扯,甚至连小错也难查到。”沈晔言罢苦笑了一声,“若不是当真清白,臣只好赞一句阮家藏得太深、让我禁军都尉府无计可施。”
最后一句让殿中有了些笑声,气氛轻松了几分,佳瑜夫人蹙眉道:“都说你和娴妃不睦,如今这出,昭仪到底何意?”
“和娴妃不睦?”苏妤面露讶色,“夫人何出此言?臣妾还道六宫皆知……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