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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宁候府已经没有了当日的辉煌。
只是一区区下邽富户的刘家自然就更不会引起幼微的注意。
这一日,幼微躲在自己屋子里仔细思索着该怎么去劝服刘忠设粥棚赈灾民,木华便突然跑了进来,一双黑亮的眼睛闪闪发光:“姐姐,大热天的你总躲在屋里做什么?”
天气干热,他脸上有着淡淡的汗渍,薄热的夏衫也微微湿透。
幼微没好气,看他一眼,斥道:“你从哪里疯玩回来,弄得全身这么湿?”
下邽是个小城,流民也不是很多,但幼微平日都是尽量不许木华出去的,爹因下邽有灾民的事心情一直不好,总去张府商量事情。张古暨虽然在前阵子那祥瑞之事对鱼家颇有微词,可对鱼宗青着实不错,还没有到迁怒的地步。木华一见爹不在家,没人管自己的功课,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疯玩得很。
郑氏根本管不住他。
见姐姐脸色不好,木华小心瞅了她一眼,才嘟着小嘴道:“谦和哥哥来了,便带?p》盼以诎倮辖滞媪艘换岫!?p》
幼微这才注意到他嘴角隐有吃糕点的痕迹,忙舀了帕子给他擦了擦,问:“你谦和哥哥来了?在哪儿?”
木华嘿嘿一笑,指着门口一直静立的人影,声音清脆:“那不就是。”
刘谦和因跟着刘忠去长安忙着粮铺的事,幼微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闻言一喜,忙抬头看去,那个照样汗流浃背、微显疲惫但仍旧遮不住朗月般丰礀的少年可不就是刘谦和。
她唇角一扬,便拉着木华的小手走到他跟前,柔声问:“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谦和脸上也洋溢着满满的愉悦,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就半下午才回来,还没到你家呢,就见木华在巷子口玩,我便带他逛了逛。”
他自幼学过拳脚功夫,木华跟着他幼微是很放心的。但她还是皱紧眉头,严厉地看向早就乖乖低下的头的木华:“木郎,你怎的又跑到巷子口玩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一个人出去,你怎的就是不听?”
她因重生过来,全身本就有那么一股子慑人气势,此刻脸色一沉。更显威严。木华吓得头也不敢抬,只嗫嚅着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姐的脾气他可是很清楚的,一点生起气来就连爹也害怕。站在一旁的刘谦和自然也心有余悸,他已经记不清小时候惠娘有多少次这样训斥自己了。
现在看到那吓人的怒火终于转移到小人儿身上。他不知道是该对他同情还是该幸灾乐祸。
“好了,别生气了,只是在巷子口玩一会儿没有大碍。那些流民是不敢过来家户这边的。”刘谦和劝道。
幼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时的人包括刘忠、谦和都没人意识到那些流民的破坏性有多大,前世幼微就听说在边远一些的小城镇就有流民将孩子女人煮了来吃。她可不想这样的意外发生在木华身上。当即,她便更加疾言厉色地说道:“现下外面不太平,木郎一个不会自保的孩子悄无声息地跑到外面,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她的语气太过严厉,倒让刘谦和吃了一惊,幼微的语气缓了一些,但依旧严厉:“还有谦和。不是我说你,你这两日总在长安下邽来回跑。自己也要注意安全,那些流民可都是饿得很了,生吃人的事都可能发生,万不可大意!”
幼微说得太过危言耸听,刘谦和并不以为意,但也知道她的脾气,当即好脾气地应道:“我知道了,我记下了,以后一定小心。”
幼微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并没有听进去,叹口气也知道一时是不能劝过来的,便心烦意乱地摆摆手,道:“你爹是不是也回来了?我去见见他。”
刘谦和点点头,看她一脸的急躁,便略带担忧地说:“惠娘,你又要劝我爹他开设粥棚啊?”
幼微有气无力地点头:“那是自然了。”
她参与卖粮生意的事根本没人知道,鱼家不用担心,所以她很担心刘家与孙家,但一时又找不到好的法子去劝服,着急得她嘴里都上火长了泡。
“可是我爹总说开设粥棚不是小事,没有足够的人力是不能够开的,再说长安那边我来时还听到爹说那位贵人准备开粥棚呢!”刘谦和安慰她道:“所以我们开不开都没关系了。”
当然有关系,在长安刘家是与那位贵人联系在一起的,但在下邽,刘家可是与孙家连在一起的,下邽的流民可与长安那些人不一条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好如何是好。
这话却又不能直接对刘谦和说,幼微扶额问:“那个贵人要开粥棚?难道你知道他是谁了?”这是她与刘谦和近来讨论最多的话题之一,也不能怪她好奇,她现在是与刘家合伙做生意,也相当于是栓子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着也得对自己的老大有个了解吧,奈何那位贵人太过神秘,刘忠又严格保密他的身份,弄得幼微到现在一点进展也没有。
刘谦和对那人的身份也很感兴趣,一听幼微的问话便立即指手画脚地说起来:“不知道,但在长安都是一个叫‘阿三’的粗糙汉子与我爹管理粮铺事宜的,我观他目光迥然,有功夫在身,说不定那贵人是个大将军呢!”少年都对能拼搏战场的大英雄有钦佩之心,所以刘谦和咧嘴笑着,很是开心的模样。
将军?这倒是个好事,生逢乱世,就连皇亲国戚都不一定能保全自己,但若是跟在出生入死的大将手下做事,做的又是后方之事,保命是肯定的。
幼微嘴角也含了一丝笑意,细想了想,便问:“你说那汉子名叫阿三?”她的脑海中闪过那日自孙府侧门预见的那个体型粗胖的汉子,还有那一群神秘的人。
刘谦和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径自点头:“是啊,爹就叫他阿三兄!”
幼微想象着一脸儒雅忠厚的刘忠在人高马大、粗暴脾气的阿三旁边殷殷切切叫着“阿三兄”的称呼样子,唇角微扬,竟是笑了起来。
刘谦和纳闷地看她:“怎么了,你无端端地笑什么?”
幼微原本想说让他去问问孙二郎他生辰那日都有长安哪些人来看他,但又一想阿三犹如在耳的警告。便忙按了下去。算了,她想,不论那人是谁,看着都与孙二郎极为熟悉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在侧门等他等那么久,与孙二郎交好的人想必也是有些能耐的吧?
她摇摇头将这个消息甩在脑后。便再次提出来:“走吧。谦和,我们去见伯父。”
就知道她还记着这一茬,刘谦和无奈叹口气,只得道:“那走吧。爹在粮铺里呢。”
刘家在下邽有一家酒肆,但还有几间租出去的铺子,这次便收回两间专门用作卖粮。其中一间就在百老街上。另外一间在下邽北面的丁子巷。
刘谦和说的粮铺却是百老街上的,幼微进北屋对郑氏好好嘱咐了一通,直到后者连连答应会一步也不离得看着木郎时。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转身狠狠训了木华一顿,不许他随便跑出去后,才施施然地与刘谦和出了鱼家小院。
幸喜百老街离鱼家不是很远,拐过两道巷子就到了,不过一日没出来,幼微就发现百老街上聚集的流民更多了起来。前几日还三五成群的他们现在大多都是十几人、二十几人挤在一块,一看见衣着华丽的行人路过便瞪大呆滞无神的眼睛狠狠地瞧着。让人不由自主感到心惊。
刘谦和这次也发现了些许异常,小心凑到幼微耳边悄声道:“惠娘,你瞧那些人目光狠辣贪婪,与前几日大有不同……”
幼微一边观察四周情形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叹道:“他们自南流浪到北方,又待了小半月,必是饿得很了!”人是饱腹之物,一旦肚皮空空,什么礼仪道德全是虚的,只有填饱肚皮才是实的。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刘家粮肆旁,幼微没急着进去,而是仔细观察着门庭若市的铺子门口,又看看四周,见粮铺生意这么好,那些畏缩在角落里的流民们目光明显变得焦灼许多,甚至还隐藏着些许狠辣。
幼微脸色凛然,当即迈步到粮肆中找刘忠的影子,刘忠也是刚回来,正躲在账房中看着这几日的账册,下邽的粮虽没有长安卖的多,但也着实不错了,当初投的本钱可能会收个五六倍回来,可真是暴利啊!
他正抚着胡须笑得高兴,却听见门开的声音,接着便抬头看到目光似隐有焦虑的幼微,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莫不是又要劝他开设粥棚之事吧?
刘忠眉头皱了一皱,还是放下账本颇有耐心地问:“惠娘来可是有事?”
刘谦和也跟了进来,刘忠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一回来就去了鱼家,也太没出息了,这小子!
幼微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一脸急色地问:“伯父可见了铺子外那些流民的目光?”
刘忠愣了一下,便抚抚胡须慢慢说着:“粮肆外的流民是多了些,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惠娘这是什么意思?”
幼微也不耐烦与他绕圈子,当即道:“我观那些流民脸色狠戾,目露贪婪,而且人竟是愈聚愈多,只怕伯父这铺子有危险!”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没有丝毫犹豫,刘忠与刘谦和都吃了一惊,前者便立刻皱起了眉:“你这孩子怎么能随口胡说!”
当今做生意是讲究好兆头的,幼微在粮食开张没多久就说出这样危言耸听的话自然不让人欢喜。
幼微却顾不得他欢喜不欢喜,径直对刘谦和说:“谦郎,你刚也见了那些流民,你有什么想法?”
刘谦和摸摸后脑勺,想了想,清秀的脸上才闪过一丝郑重:“爹,我观那些流民确实目光不善,而且他们人数众多,若真起了抢夺之心,咱们这铺子是抵挡不住的!”却是有些相信幼微的话了。
刘忠狐疑地看着面前两个未长成的少年少女,他本就不是目光短浅之辈,当即走出账房去了前面,不过片刻后就又返回,幼微见他脸色带着一丝郑重,便知他可能也担心起事态的严重性来。
本来嘛,刘忠一直不同意开设粥棚就是怕太过引人注意,被灾民们给盯上了,但现在发现不过开了个粮肆就被那些流民如此仇视,那么幼微的意见就值得考虑一番了。
他也不再耽搁,立刻就让人请了孙家二郎过来,请他看了一番铺外那些流民的异常表现,这才一起进入账房与幼微、谦和商量。
孙二郎本就聪慧,一进屋子就开口:“不如就开设粥棚,好歹支撑几天再说!”
刘忠却依旧有些犹豫,开设粥棚不是件小事,即使自家与刘家一起合伙,也是势单力薄啊,他总害怕有意外发生。
幼微便在一旁侃侃而谈:“伯父不如出面与张大人谈一谈,以他马首为瞻,有了县令在旁扶持,想必那些流民还是有些惧怕的!”
这是她到现在唯一想到的折衷法子,刘忠怕开粥棚的原因之一就是自家势小、人力不足,二则就是害怕开设时日太长会让自家血本无归,生意人最看重的自然是那个“利”字。
刘忠沉思了一下,缓缓摇头:“不妥,张夫人太过贪财,必不会同意自家出钱粮赈灾!”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都想不到与张家合作的原因,这次南方旱灾,朝廷并没有出面开仓济粮,各地官府自然更不会惹这个麻烦,都是乌**一缩,眼不见心为静。
张家刚经过钗子之事,这会儿还躲在府里面等风头过去呢,刘忠进来连去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