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已经带着笑声如风一般消失了。
只看见几滴热汗落在我面前的栅栏上木纹中显出深黑的痕迹;只听见泼洒在他身后的笑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笑声中揉乱我额的少年又飞回到了蹴鞠场中心薄衫飘动意气风成为了我注目的唯一焦点。
笑声中他一脚拨回皮球对身边的队友们招呼一声满场一片应诺声开始了新的一轮比赛。好似浑然不知自己的一揉揉乱了风中的清朗。
笑声中我终于难耐身边汉奴们善意的推攘取笑低着头离开了喧闹的蹴鞠场。
我回到帐房捏着木梳纷乱着一头刘海痴痴坐了很久。
一股新鲜的满是活力的汗味在我的额头上散开来就好像阳光照透棉布后留下的味道。这个味道这么好闻又这么持久即使是到了黑夜拥着这样的味道也能感觉到这一绺阳光的清香。
我把手轻轻按在自己的额头回忆着那只大手的温度和力度。一抹泛着嫣然的羞涩悄悄爬上我的脸颊停留在我苍白了数日的脸上幻化作春日的一抹朝霞幻化成生命中的一层美丽底色。
青春的味道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早晨像透明的阳光将我笼罩住了。
第一卷 皋兰风 第十七章 暖风拂柔意迟迟
三月初的草场嫩草寥寥鲜花稀疏薄云微冷春天的空气中残存着一点冬的寒意。
我的手指掰碎一朵尚未盛开的野花让它随风飘散转瞬之间无影无踪。
好久没有这么安宁的日子了。为了这片安宁午饭后我不顾鲁妈妈的阻拦拖着刚有些好转的身体步行了整整半天才找到这么一个清静的场所。
也许我其实是在刻意躲避今天早晨那充满了青春的阳光。
闭上眼睛闻一下残留在手指之间花草的清香无论是怎样稀疏的春天只要是春天总让人感到美好。
一声马鼻喷响我回头一看将军站在我身后的不远处望着我。
他褪去了玩球时的薄纱短装穿着一件赭红色长袍。可能是为了骑马方便衣服的下摆高高挽起绾在腰间。手中牵着那匹须臾不离开他的褐黄色战马。人与马的色彩都是土地般的厚重与浓郁。
从我这里望出去天是远的、云是淡的、花是碎的、草是细的一切都浅淡轻柔地仿若一层色泽朦胧的雾气虚幻地似乎呵一口气便会消失。
而他站在那里散着高山长岚般的深远大气成为了这片轻柔风景中最稳定的注脚万里江山最坚实的存在。
“将军大人!”我急忙起身标准地行了一个汉代女孩子的礼。枭翼是工具适应不同的功能是我们的天职。
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冷峻刚毅在他不说话的时候仿佛一份天生的气势静静散。我几乎觉得蹴鞠场上在清晨阳光中奔跑的佻皮少年是另一个人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人。
他站了一会儿才道:“免礼随便坐。”
我果然很“随便”地坐了下来双膝并拢规规矩矩地坐好眼观鼻、鼻叩心双手交叠长顺垂标准一个古典淑女。
他松开缰绳走过来我低头顺眉地看着黄骠马马嘴翕动啃咬些鲜花嫩草。
他在我身边找个地方随意敞开双腿坐到鲜花零乱的草地上。
红袍的衣摆露出雪白的下裳翻起的袖口下也是洁白的织锦衬底隐隐有水云的纹理。玉色的腰带束出他一贯有的修直挺拔腰际斜挂着一块酥色莹洁的夔纹玉玦坠脚的红色丝穗随风飘动。微风拂面春草悄长他洒洒脱脱端坐在那里静好岁月中一派器宇轩昂的俊朗英姿。
“你不好好在营里呆着来这里干什么?”
“回禀将军我嫌吵。”我沉头回答。
他笑了笑抓起几朵还没有开放的草地野花是浓浓郁郁的数点黄色如同星光散在他的掌间。他说道:“看起来你恢复得很快啊。”
“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伤。”我继续低头顺目“多谢将军关心。”
他手掌中的黄色星点落下来落到草地上就再也看不见了。
“喂你装什么装!”他的声音忽然提高把我的耳朵炸了一下。
“我没有装什么啊。”我被他唬了一跳摆出很无辜的表情。
“能在我面前啃羊腿的人坐成这样?”阳光中那透明的笑容似乎又回来了。他的眼光垂下落在我的身上我吓得忙把头转个方向。按照他的要求把身体放松到看起来还算自然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他摇动着马鞭杆褐色蓬松的马穗子在我面前晃悠口气也很悠然“你找了个不错的地方风景很好。”
“将军明天就要回长安了你不准备准备吗?”我觉得他不应该在此时一付游手好闲的样子。
“那种事情?让典礼官处理就可以了。”他又加了一句:“我嫌烦。”
“哦。”我的脸上很没道理地一红装成十分认真的样子盯着那匹披着一身黄褐色细毛的战马研究——可能看看马会比较安全一点。
“你在看什么?”他问。我心想连看马也不太平。
“你的马真是很好。”我说得很真心这马黄得纯净通透毫无杂色一条长长的马尾洁白得不沾染半点烟火之气。
“是皇上赏赐的我的将军名号也是取自于它。”他回答道。
我记得他好像很得皇上恩宠现在听起来这匹马的地位似乎还在他之上?这么说来他们的皇帝陛下一定是射手座的就是那匹人头马。
“你们汉朝马很值钱?”
“是。就算是普通的战马也要用小米调养。”
我们正襟危坐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天气问题地理概述此处的风土人情相关特产……他款款而叙所有的内容都是手到擒来开口即出好似在陇西这一带生活了多少年头似的。
我不知道他感觉我怎么样我感觉他有点怪怪的。
还有这里地方这么大军营里那么热闹我们为什么那么巧一个嫌吵一个怕烦都躲到这里来了?
我承认我存心避开他那么他呢?明摆着就是无聊。
将军无聊我只能陪着他无聊这种服务叫做“陪聊”。
我一脸专心尽心尽责地听着这个陇西兼职导游的旅游讲座只差没找本笔记本作点记录了。
当他冷场的时候我也会提出几个不违反常识的问题然后他做谆谆教诲状给我一一释难解疑。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已经挖不出什么新鲜话题来了只好干巴巴坐着。干坐的气氛十分尴尬。他手中还有马鞭可以拨弄我却两手空空手放在哪边都不合适只得抓着草尖一把一把地揪。
第一卷 皋兰风 第十八章 山空水碧花如潮
天高云淡芳草萋萋温柔的春风在天上人间荡漾着。细碎的小花在风中飘散到处氤氲着一股美妙的气息。
“弯弯姑娘对不起。”他总算又开始说话了。
对不起?我越感觉怪怪的了甚至感到一阵子说不出来的紧张。
“如果知道你是个小姑娘我不会让你去做那些事情的。”
“没关系我习惯了。”出于紧张我的回答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掰开来看我的掌心。干什么?难道是业余麻衣算命师给我看手相?
我抽了两下没抽出来他盯着我的掌心看了一会儿放了手:“你明明不是做这些事情的人为什么说习惯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晏小姐的手被我用烂了手心都是粗糙的伤口没有受过伤的地方依然凝若脂玉显示了主人良好的出身——我大概是个很暴殄天物的人。
“我就是一个边民。”我道“一个没有亲人的边民。”
“你不是。”
意味深长的目光探究的目光怀疑的目光……
“我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冲动起来“仗已经打完了。以后你们再打仗我也不可能参与的。我对你们一点儿威胁也没有!”我讨厌他这样的目光!
他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我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我们大概没得谈了。
——我不在乎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你是不是喜欢在嘴里叼东西?”他问纯属没事找茬。
我从口中抽出草叶:“不是。”把它揉成深绿的一团青涩的草汁在我的手心画下浅浅的斑痕。
“不是?那一次叼着一根肉骨头后来叼了一把刀现在又叼了根草。”
怎么听起来我像一只狗?而且包罗万象无所不叼。
“你怎么净留意这些了?”我脸色白了虽然不妄求在他心目中我是个淑女至少不要这么差劲吧?
“怎么可能不留意呢?你吸骨髓吸得我的头皮麻。叼刀的那天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变成了一个女人。”
“……这……个……”我一阵阵烫。
“可是我也做了别的事情的你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我为了他的命令出生入死还杀死了西西这些他就怎么不提到了。
“我想想”他摆出专注回忆的样子活泼的眉头含着一点轻柔的笑意“第一次见面你在残杀军马第二次见面你在滥杀无辜第三次信口雌黄第四次还惊了马……”怎么全是这种破事情?
“我还想问问你呢”我怕他说出更难听的忙打断他道“那次你把我叫去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对这个事情很好奇特地把我叫了过去可是什么也没说反而要打我四十军棍。
“下雪的那一次?”
“嗯。”我眨着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他抿紧下唇微一摇头:“你还是别问了。”
这不是明摆着引诱我继续追问吗?我不肯罢休:“你说清楚到底那天叫我去干什么?”再不说我要逼供了。
“叫你……”他敛起眉毛“叫你去是……”
“到底什么事情?你说啊。”我拽拽他的衣袖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
“本来想派你一个军职。”他把手搭在膝盖上拉平被我弄皱的袖子。
当官?当什么官?为什么后来又没有当成?
我问:“将军大人亲自过问的军职应该很高吧?你打算让我做什么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我挂下脸来:“后来为什么没让我做?”
他双唇紧闭拒绝回答。我替他答道:“结果看我实在不怎么样就随便打我回去休息了?”
“就是因为我说的大部队那件事情让你对我失望了?”我现在当然知道他们这次纯属孤军作战。
他摇头:“不是那件事情。”
“是什么?”
“你来的时候我不是没有理你吗?”
“你在呆?”
“在看你的表现。没有定性或者过于拘谨的我都不要。”
“那我是属于没有定性的?”
“何止是没有定性简直是嚣张无礼。要不是看在……”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咽下了一个艰难的涩果子改口道:“要不是看在你只是个小孩子的分上我立刻将你按军纪法办了。”
好失败……我想起自己大嚼羊腿的丑态我晋升的机会第一个照面就被我自己给破坏了。
他道:“还有分明是一些荒诞无稽的话你有本事说得大义凛然一派天经地义的样子。”
“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哪里有在装哦我很诚实的“既然我分析得不准确根本没有什么大部队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我?”我重新拔了根草叶习惯性地塞入口中瞄他一眼又忙取出“是不是担心我害怕了当逃兵?你小看我了我才不会当逃兵呢。”
“你一看就知道不是逃兵。”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舒畅了一点仔细一想又来气了:“你这个将军也做得太不负责任了。”
“怎么?”
“小兵说错了你应该纠正才对跟着一起撒谎。”我想起他那个回答什么“算是吧”明明就是敷衍。
“其实你那天说得也没错。我们背后确实有大部队。”
“真的?”
“整个大汉国就是大部队。”
这不是瞎掰吗?
“我是说打仗的人。”我提醒他常识性问题。
“我们的兵马衣食都是他们提供的军队理应为他们的安危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