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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等到我们这些人冲出匈奴人包围圈的时候大概就是那辛兆为的一千弩箭骑开始射的时候了。他们会以自己的生命为垫脚让匈奴人不再能对我们产生更大的纠缠。
就在这时候迎面看到一面大旗霍然凛凛!黑色的“霍”字在殷红色的大绸上如怒龙一般傲挺张牙舞爪地在疾风中飘扬。
我应该欣喜还是应该悲哀?
霍将军显然是获得消息匆匆赶到他不可能、也根本无法去选择非常良好的角度来支援。
我与他劈面相对!
他正在全赶到。
我们正在全前进。
我们双方自己人如同两股亡命天涯的潮水眼看着就要迎面撞击!
我这时候才惊觉我面前的许多暴雪屯战士已经在方才与匈奴人的交战中一个个倒下了。本处中段的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身后数百名战士的“队”。
因这几天赵破奴部对我排外我故意穿着女装气他们此时的我在黑色深浓的战场上白衣如鸽分外耀眼。
所以霍将军也老远看到了我睁大了双眼那脸上写满了吃惊的表情。
所谓“队”通常是由千夫长或百夫长担任他们骑术特别精湛而且善于掌控整支队伍的前进与队列变化。霍将军的战队组成了“车悬”队列每一条队伍中间都空出一个半马身战斗的时候放入匈奴人然后开始斩杀。
现在两队方向相向训练纯熟的汉朝骑兵可以在自己队伍的“队”带领下从霍去病的“车悬”骑兵队的空隙间冲过去可以避免双方的相撞。
可是我没有接受过任何汉军的正规训练两支队伍交错的压力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承受。让没有这方面经验的我在暴雪屯的“队”位置上真是一种最糟糕的情形。
面对即将遇上的冲击我判断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从侧面跑走……
阿连的马头微侧准备转弯……我的眼角所到之处我身后的那个军士已经身受重伤摇摇欲坠了……再侧一点儿后面一个、两个也都已经经过了厮杀体力难支了。
我承认与我相比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汉族士兵他们够强硬够骠悍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应付这个突事件。
但是我现在毫无伤阿连的体力也正充沛我和阿连的组合一定比这些人稍微强一点。
去病现在匆忙赶来增援匈奴人士兵的数量跟他们相差无几怎么看都将面临的是一场恶战。他需要紧急调配兵力布置战局反向操作围点打援……
他的一万一千多人马也受不起暴雪屯的数百铁骑这充满了惯性力量的冲击。
我扭头看他……
去病的马步没有丝毫减缓的意思他也在向我直冲过来。那个瞬间我迎面撞上了他的眼神。在这个波涛万丈时候没有人可以用眼神交流彼此的想法。
可是我们能。
他知道我的眼睛与众不同他知道我能够看到他的每一丝表情我们在河西第一战的时候他就对别人说过:这个孩子的眼睛很特别。
此时在他的眼睛里那因我而吃惊的神情已经完全消失了只看到灼灼精芒在他的黑色眸子中灿烂如电。在这双眸子中我根本看不到他对我的半分担忧只看到他一往无前全力冲击的坚定。
我想他是要我顶住。
双方队伍继续潮水般地接近。
去病的眼睛继续远远地注视着我。
好似在对我说弯弯要顶住……
弯弯要顶住。
他漆黑的眼珠里射出来的光芒犹如实质直剌剌地刺入我的心灵。
他用眼神一遍遍呼喊:弯弯给我顶住!
阿连在我身下鬃毛张扬;昆吾剑在我的手中嗡嗡震响;它们随着去病的眼神一起在告诉我——弯弯你有霍部最强的马你有霍部最快的剑你是霍将军最看得起的女人——弯弯顶住!!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九章 血沃茫原劲草肥
我不再想逃跑不再想逃避。我的胸口仿佛有万丈阳光充盈满身都充满了无所畏惧的勇气。
去病的危险我应该一起分担他信任我我怎么能够令他失望?
我决心尽我所能站好这个“队”的位置。
我拉回阿连正准备转弯的马笼头倾心聆听着身后战马奔腾的频率方才为了能够在匈奴骑兵队中尽量少受到碰撞我的马步飘躲闪不定始终和后面的士兵不是一体的。现在我需要与这些战士保持同步甚至镶嵌彼此的灵魂组成一个完整的整体以便可以从霍将军的骑兵队空隙中顺利穿过。
我们的马步越来越整齐我能够感受到身后战士沉重的呼喘我能够感觉到他们狂跳的脉搏我与他们共同呼吸联成一体。
我们几百人的队伍终于在遇上霍部之前顺利变成了一条环环紧扣、不偏不倚的铁链。
我以最大的努力最协调的马步向着越来越接近的霍将军大声宣告——放马过来吧我还有我身后的数百战士我们一定会顶住的!行驶的火车轰响着交错而过逆向的队列之间因狂奔的度形成了一个吞噬人命的真空。不断有怒风灌输进双耳连耳膜也似乎已经震破穿越一万人的大队伍我的耳朵完全失聪我的眼睛不再有视力。
纵然如此。我也要在这一片混沌中保持住神志战马是靠人驾驭的它们也会受惊。也会失控我昏头昏头脑随它偏了方向就会有可怕地命运等待着我。
耳边紧致的空气猛然一窒。耳朵里一阵阵剧痛告诉我我依然活着。
我抬起头前面除了草原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万马奔腾过地草原上疾风飞劲草硝烟暗长云。
我配合着身后暴雪屯战士的度。放慢了马。
回过头看到战场淹没在黑色地浓烟中霍将军已经扎入了深深战场再也看不到了。
赵破奴部两千冲击队伍死伤过半那一千弩箭骑不知道有没有射弩箭我们暴雪屯的这些人该何去何从……
本定于黑水泽与休屠王部、浑邪王部的会战就这样提前在这黄土崖与右骑千王将的部队打响了。
我闹不清他们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关系按照常理推断休屠王地队伍应该也不远了。
与上一次祁连山下的酋涂王大战不同那一次。一切都是有备而行的战斗是有条不紊层层开展出来的。而这一次霍将军面对的是一场匆忙散乱的战局。我不知道他如何处理这已如浑水般的战场……难道他以少胜多的战争神话将在这里葬送掉吗?
我是知道历史的结局地。为何置身历史中。却依然时时感到前途未卜飘飘忽忽如天地间一只孤飞的冷鸥?
相隔了两千年的悠悠岁月。两千年前是罡风烈烈地开疆两千年后却只是枯冷干寂的记载我站在时光地中间恍惚间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境我们身后地士兵一起怒吼着:“杀啊——”那铺天盖地的声音将我重新拉回到了战场上。更新最快。
壮士心似铁;纵死亦千钧!
那硝烟如山一般高叠迫人战火延满整个草场。
汉朝地鼓声在远处震魂惊魄地激荡着这是进攻的命令。我们都毫不犹豫地重新扎入战场进行一轮轮与匈奴士兵的抵死对抗。我们和远处的霍部、赵破奴部的大队人马遥遥呼应仿佛两只有力的钳子从两个方向给予敌人沉重的创伤。
敌人如潮如浪一波又一波无法看到尽头我却能够从那远处烟尘掩盖的鼓点声中感觉到去病对我们的激励。
我们之间远隔着的是如山如海的匈奴士兵我们彼此面对的是狂沙厉风般的不断厮杀我们的心却仿佛近在咫尺我们在同一片蓝天下随着这烈火般的战场一起高歌一同猛进青春挥洒没有懊悔。
激战中我看到的我的保镖荀郅大人克服了重重困难穿越混杂难辨的战场又一次来到我的身边以自己的生命与军人的荣誉保证了对于霍去病的承诺。一道强烈的白光刺入我的眼睑我从黑暗的世界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从模糊到清晰长空白日照得我头脑昏。忽然一张脸皮耷拉丑陋惨白的老人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啊”的一声——“噗啦啦”庞大的气浪夹杂着灰尘在我身边激起一层小小的飞沙走石带着浓重尸血味道的羽毛呛入我的鼻中令人做呕。
我坐起来这才分辨出来我刚才看到的那东西不是什么老人的面孔而是专门啄食腐尸的北海秃鹫。它们长着一张阴郁沉狠的面容勾起的长喙锋利如刀被我的叫声惊飞却又被我身边无数尸体的血腥吸引着嗷嗷怪叫着在我头顶盘旋不肯离去。
“荀大人?骑督大人?”我回忆起了最后抱着我跳崖的荀郅。
在战事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我们的队伍被右骑千王将的军队冲散我被冲击下了阿连的身体。荀大人拼死将我带上他的坐骑在敌人地军队中左冲右突。最后我们被一队匈奴士兵逼上了悬崖荀骑督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我跳下了悬崖。
那么霍去病他们的这场仓卒之战到底结局如何呢?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一只壮实的手将我乱摸地手握起:“荀大人……”我终于找到他了。
荀郅说:“你的伤口我已经……包扎……了。”我听着他说话气力不继问:“荀大人。你怎么了?”我爬起来感到他身体松弛地向后倒去。
我趴在他身边。开始审视他地伤势眼前却是一片眩晕的重影什么也看不清。我摸着头头上被一大块布紧紧包裹着。大概是坠崖的时候我的头部磕在砂石上。引起脑震荡昏迷了。荀大人不顾自己的伤势帮我处理了伤口可是脑部受到地伤损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啊——啊…北海秃鹫在我们头顶出桀桀长叫它们管不得这里还有活人争先恐后地从天空中飞扑下来扎入死人堆里掏吃着内脏。
我拖着荀大人尽量向死尸少一点的地方让开去他的背上插着三支匈奴铁箭。每一根都深入了两寸以上喉咙里有血沫嗬嗬的声音。匈奴人将我们这一群汉军逼下山崖的同时射出了一批密集的箭。是荀郅用他的身体阻挡了对于我的伤害。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这样血腥地地方。很快就会引来草原野狼。到时候还有谁能够活着?我四处找了找。只找到了一匹还能够勉强行走的战马。
看着这匹走不了多远便可能会倒毙的马;再看看荀大人粗大地身体……互相之间简直没有办法比较……
我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我知道这种情况要救荀郅是很难地。现在对我最有利地做法就是自己独自走出去寻找出路。
我站起来抬起胳膊扇开两只试图接近我们的北海秃鹫向死尸堆走去。我忍着腐臭在尸堆里翻找出几皮囊水还有一些粮食找到一堆伤药这才回到荀郅地身边。
“荀大人你在这里呆着我出去找人。”我把他翻过来拔去插在他背上的箭他咬牙忍受着我的动作我说:“你伤的不算是要害这是水还有吃的伤药我先帮你涂上了。”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荀大人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
“你快去吧霍将军会等急的。”他脸上展开笑容我的心仿佛被抽了一下……他说:“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不要……回来了……”
他……猜出来我根本就是要抛弃他我蹲了下来:“荀大人对不起……”他闭上了眼睛。
我站起来从黄色沙崖下那布满了尸和秃鹫的地方一步步走出去。
骑在马上走出很远我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去我已经看不到荀郅了只看到数十只北海秃鹫贪婪地在尸体上空飞舞不时俯冲下去啄扯尸身腐烂的肌肉、骨骼、内脏被它们一件件甩出来……
我无法再看下去我将一个曾经以性命保护过我的人留在这样一个死亡聚集的地方向前走去。
黄云白日沙尘喧腾野骆驼在远处如同飞鸟般移动。我走在四望无人的戈壁上矮小的红柳抓挠着我的双腿酷烈的阳光照晒着我的头。我凭借着感觉在戈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