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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theriseofmodernchina》看过吗?”斗嘴一战得到最终胜利的孟晓骏没那么小气,主动和盘剥东子的地主二人组之一王阳搭话,其实抛开互相占不到便宜这一点,他和王阳还算是志同道合颇有共同语言的那一类。
“废话,1970年的初版。”没有几斤几两,能好意思在燕京西语混?王阳撇嘴。
孟晓骏笑了,没出声,嘴角一抿,有些坏坏的,总让人觉得那里面带着高傲的轻蔑与不屑:“我有最新的第三版。”
王阳两眼一瞪,噎在那里没吱声,孟晓骏又接了一句:“我亲戚刚从美国带过来的。”好吧,孟晓骏还算善良,没问“想看吗”之类的屁话。谁不知道孟晓骏的书是绝不外借的,这么炫耀,简直就是无耻!
王阳忿忿地,成东青拎着三只热水瓶走到树下,奇怪着两个地主的斗鸡气场,正琢磨着到底是赶紧溜以免遭池鱼之殃,还是劝解两位地主大人放下人民内部矛盾,突然就被王阳勾住了脖子,笑嘻嘻地问:“东子,告诉哥哥,你最想去哪?”
其实王阳不比成东青大,但是,地主二人组说了,人的大小,那不是以生理年龄来界定的,而是以心理年龄。好吧,成东青虽然没搞明白,为什么大了两岁的自己要叫王阳哥哥,但是也没反对王阳自称哥哥,因为反对也没用。
“最想去哪?”成东青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孟晓骏,有点怕踩了哪位地主的雷,想了半天,还是打算实话实说,“天安门,行吗?”后面两字声音很轻,带着点息事宁人的讨好。
事实证明,诚实的孩子虽然好,但是,还是要吃亏的。
“天安门?哈哈哈……”王阳爆笑,就连孟晓骏也没忍住,撇过脸去,憋得脸上都抽筋了。
“我的二东子哎,你去北京城满大街问问,现在啊,十个里边儿有九个半都想去美国!”王阳的话恨不能达到振聋发聩的效果,扯着成东青的耳朵嚷嚷,“剩下的那半个啊,只能是你这样从原始社会刚出来,下山时后脑着地的。”
好吧,成东青没打算对王阳毫不掩饰的嘲笑纠结——其实是没怎么理解那句嘲笑。
美国?美国很好吗?
孟晓骏很快就给了成东青答案。
燕京的孟晓骏,从来都是众人瞩目的中心,男的,女的,崇拜者无数。
孟晓骏最惯常的状态,是坐在众人中心,由一大圈像成东青这样用崇拜目光注视着的人围着,再由孟晓骏的青梅竹马——良琴坐在一旁弹奏钢琴,或者放一点流行音乐的磁带做背景,大家听孟晓骏读书,读沙翁,读泰戈尔,读海明威,读托尔斯泰,读大小仲马,也读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
“首先让我明确地说,我坚决相信,我们惟一引为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一种无名的、丧失理智的、毫无道理的畏惧心理。它能把我们搞瘫痪,什么事也办不成,使我们无法由退却转为进攻。”孟晓骏即使引用名人说过的话,也能让人觉得他才是原创,那种气度和自信,简直让人折服。
成东青照例给孟晓骏续上水,用王阳的话来说,这种拍孟晓骏臭马屁的事,只有二东子做得妥帖自然,没有一点难为情和不好意思。
孟晓骏从来不会因为同学伺候自己而有任何拘谨,端起茶水时的泰然,让人觉得,这种光芒四射的人物,即使把他捧到云端当成神明供奉着,也只是恰如其分。事实上,成东青心里也一直把他捧在了那个高度。
“今天就到这里吧。”孟晓骏喝了口水,勾起嘴角的一丝笑意,将眼神扫过凝神沉思的同学,“作为今天听我读书的代价,我有一个请求。”孟晓骏顿了顿,带着点神秘的笑,带着点认真的坚定,“请你们用一个词来形容我们这代人。”
“追赶。”
“理想。”
“自由。”
“怀疑。”
“冲动。”
“霸蛮。”
“孤单。”
“渴望真诚。”
……
成东青殷勤地给孟晓骏续着水,仿佛同学们的讨论与他无关,这种具有总结性的重要发言,成东青一向觉得和自己这个“二东子”不搭界。
“东子。”孟晓骏嘴角的笑意勾到最大的时候忽然消失,“你坐下来,你也说说。”
“我?”成东青甚至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确定孟晓骏说的是自己,捧着热水瓶局促地坐下,“我……”今天放的明明是温柔和思想并重的苏芮的歌,不是赵传的励志篇啊,很丑很丑的小小鸟也需要发言?
“你认为呢?”孟晓骏问,“用什么词来形容我们这代人?”
收录机还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唱:亲爱的小孩,今夜你有没有哭……
成东青有些茫然,认真地想了好久,犹豫了一会儿,才张嘴轻轻地吐出:“多灾多难?”
好吧,二东子说的让人嬉笑真的不是他的错,根本就是孟晓骏不该问他。
孟晓骏从来都那样容易掌控气氛,只需要一句话,立刻就让大家把成东青抛出的笑料忘却。
“你们想过没有,在这儿,我们总是谈论着思潮、主义、方法。为什么?因为我们希望找到一个现成的答案,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们应该怎样去生活。”孟晓骏总有办法,把简单的词语组合到一起,弄成不简单的语句讲述出来,让人震撼,除了点头赞同再陷入沉思,别无他途。
收录机已经换了一首歌,不再是悲切慈爱的小孩,可成东青依旧茫然。
孟晓骏却很清醒:“其实,没有人能告诉我们应该怎样去生活,我们只能自己去生活,我们自己问的问题,也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回答。所以,我们这一代人,最重要的是——改变。改变身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而唯一不去改变的,是我们此时的勇气。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一点……”
孟晓骏的话配合着苏芮一声声的呐喊,一直敲入成东青的脑海:“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
“是我们!我们将改变世界!”孟晓骏已经站了起来,挥着手,身后的阳光余晖映照着,像极了云端俯视众生的神明,“我们,将改变世界!”而改变世界的地方,就是美国!孟晓骏只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成东青,换来顶礼膜拜一般的崇拜。虽然不久之后,成东青就知道,这个秘密,也就是成东青认为是秘密而已,但孟晓骏的偶像地位从此根深蒂固,无法撼动。
美国!我要去美国!去改变世界!成东青从此融入了燕京。
。。
第二章 偶像兄弟
...
日复一日的打水、上课、自习,对于成东青来说,是最幸福的事。
虽然因为口语的浓重乡音被贬去了差班,照样不妨碍成东青追随孟晓骏的脚步。
孟晓骏上课,成东青上课,孟晓骏自习,成东青自习,孟晓骏去图书馆,成东青去图书馆,孟晓骏看原版电影,成东青看原版电影,孟晓骏打羽毛球,成东青打羽毛球,孟晓骏跑步,成东青跑步,孟晓骏约会,好吧,这个成东青实在跟不了,只能也去女生楼下转悠两圈,看看有没有希望紧跟偶像步伐也去约会,虽然结局不曾改变,成东青不是无奈地抱着热水瓶赶紧打好水,就是抄起扫把给偶像和王阳两个地主打扫寝室,再不然就是去水房给地主们洗衣服。
就这么任劳任怨的长工,地主王阳还要嫌弃:“你说说,你说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孟晓骏?是头发比他短,人不如他帅,还是脑子没他聪明?你怎么就这么黏他?改明儿你也崇拜崇拜我,让哥哥也好好做回偶像,找找感觉。”王阳嘴里叼着一根牛肉条,坐在桌子上,边嚼边看着成东青忙碌。
“脚。”成东青的扫把挥过去,伸到桌子底下,认真地打扫着犄角旮旯。虽然王阳有许许多多的毛病,可是谁也无法否认王阳的魅力,他可以轻易地让一个陌生人迅速称兄道弟,也可以让一个女生立刻赐予姓名、电话以及家庭地址,更可以让二东子在被人嘲笑时瞬间扭转局面。
论辩论口才、强词夺理这点本事,也就在孟晓骏那里占不着什么便宜,旁的人,哼,王阳什么时候败下阵过?兄弟,那是只有自己才能欺负的,打开门,哪个敢打上门来试试?王阳两个字绝不是吃素的。这一点,就连成东青也清楚得很,要不,为了那俩地主抡拳头的时候,成东青怎么从来都如此狠绝?
“走,东子,哥哥领你吃烤鸭去!”王阳勾着成东青的脖子,夹在腋下,半拖着,甩掉成东青手里的扫把,“成天做这做那的,人还以为我虐待兄弟,哥请你吃顿好的去,就当是庆祝哥成人物了。”
这事成东青知道,“美国之音”的记者lucy在燕京大学转悠了几天,最终选中了王阳这个伪高山族伪前卫叛逆者作为采访对象,拍摄地点就选在了蔡元培校长的铜像前,那一天的阳光,比成东青进校的时候还要好,周围的草坪和树荫底下站满了人,崇拜、羡慕、惊讶、嫉妒、不屑、憎恨……不一而足,成东青就坐在离王阳最近的拍摄死角,手里卷着一本《时代周刊》杂志,默默地看着他。
王阳说过,“美国之音”就和《时代周刊》一样,有着相同的巨大影响力。
“哥从今往后就是人物了!”王阳这么说的时候,除了成东青没人信,包括他自己。
除了善于破坏燕京的规矩,孟晓骏是绝对没看出王阳到底哪里算得上一号人物,跳跳舞、泡泡妞?留着头发冒充高山族?还是违反规定接受采访?也就是成东青才相信王阳满嘴跑的火车,说什么那是因为lucy慧眼识珠,而不是因为没人敢违反校规。
当然,即使孟晓骏揭穿了王阳的丑恶嘴脸,还是没能遏制住成东青仰望地主王阳的视线。
“你们怎么看待美国?”lucy这么问的时候,成东青也在问自己,不过,琢磨再多遍,和王阳的回答比起来,还是显得那么傻气十足,没有半分潇洒和个性。
王阳说:“其实中国人对美国是友好的,比如说给你们起的名字,美国——美好的国家。听听我们怎么称呼其他邻国的,老挝,柬埔寨,爪哇,菲律宾……”
成东青真的有仔细去图书馆查过“爪哇”到底是不是不丹的别称,可惜无果。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成东青对王阳回答的佩服,充满了年轻人的机智和得体,语言大方挥洒自如,充满吸引异性的荷尔蒙。显然,lucy也是这么想的。
要不然她怎么会笑得那么灿烂地继续问:“你的父辈们也这么认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