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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翔昂起头:“诸位大人欲定什么罪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楚翔亲口招认除非六月飞霜冬日震雷!”
李大人道:“六月飞霜?你倒诬我等冤枉你了!”
张大人哼了一声道:“这等刁钻犯人大人和他多说什么?且拿红绣鞋来给他穿上看他招与不招?”
原来这薛大人昨日见了王允。复与张、李二位计议都认为楚翔负隅顽抗。普通拷讯手段怕不能奏效便想出了这“红绣鞋”的酷刑。只见两名衙役端了个火盆上来红红的炭火烧得正旺火盆上支着个铁架子上面烤着一只铁制的鞋子。渐渐那铁鞋已变为红色……楚翔心头一寒转过头不愿去看这种非刑本属违法但此时只得任人宰割……堂上薛大人道:“楚翔你并非铜头铁臂可是要想尝尝这红绣鞋的滋味?”
楚翔眼光骤然一凛:“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无供可招何况小小一只铁鞋?”
薛大人气得重重地将案几一拍:“给我上刑!”
楚翔只有件破烂地长袍蔽体。本就赤着脚右腿是昨日被夹棍给夹断了衙役抬起他的左脚来。光洁细腻的脚背冻得白中泛青没了血色。另一人用火钳夹出那只铁鞋。已烧得通红。等了片刻待红色变暗。衙役将楚翔地左脚对准铁鞋用力按了进去!楚翔张口欲叫胸口窒痛却叫不出声来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左腿已被牢牢按住楚翔双眼一翻已活活地痛死过去!薛大人见他昏死仍是令人用冰水泼醒。楚翔醒来后咬牙苦捱再不一声。待那铁鞋冷却薛大人方命取下那铁鞋底已与楚翔脚底粘连一起衙役用力往外一扯竟连皮带肉地扯下血淋淋的一片!楚翔抵受不住再度昏厥。
这一回用冰水泼了两道楚翔仍毫无知觉。堂上三人面面相觑薛大人道:“这犯人未问出口供不能就这样死了不然皇上和丞相那里无法交代。只有先让他下去将养两日再做打算。”另两人点头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大年初三晚上符陵正在宫中设宴与后妃同乐连日来失眠让他极为疲惫但皇后嫔妃、皇子公主轮流来敬酒符陵不得不喝强作笑颜饮了两杯酒便有些头重脚轻。旁边皇后见状便接过酒杯代他饮了几盏。符陵忽见总管太监在门外张望令人招他进来。总管附耳对符陵说了几句符陵一惊醉意全消站起来道:“朕有要事处理梓童并诸位爱妃请自便。”
符陵离宴急急到了御书房司马廷已在内等候接过他手中地密报一看符陵顿时脸色铁青刷刷将几页纸撕得粉碎两道漆黑的剑眉拧在一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司马廷跪着不敢做声。符陵沉吟一刻强自镇定下来道:“事态紧急朕必须连夜赶往前线你以后命人将密报直接送到江北大营即可!但决不可泄露朕已到前线一事!”司马廷磕头领旨。待他下去后符陵又命传谕百官元宵之前皆举城欢庆不用上朝不听奏事。众官难得度此长假自是感恩不提。符陵秘密安排了京中事务即连夜带着数十名侍卫快马加鞭赶往江北。
楚翔在牢中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起了高烧连日烧得昏昏沉沉神智不清无法过堂。薛大人等怕他伤重死亡找了个狱医来为他治伤。那狱医医术平庸骨折炮烙之伤又非一两日内能好故只是马马虎虎地处理了皮肉外伤以防化脓炎。狱医尚算宅心仁厚见楚翔昏迷中水米不沾便找狱卒要了些温水喂他但内服的汤药根本灌不下。
好在躺了三四天后楚翔的热度慢慢退去但已骨瘦如柴早没有了人形。清醒后剧痛再度席卷而来加之天寒地冻天牢内只在地上铺了一层霉黑的稻草盖地则只有一床烂得露出了破败棉絮的薄被躺在地上寒气从四面八方渗入每一处关节痛得犹如剜肉剔骨楚翔整日整夜丝毫不能入睡连思维都象是被冻结住了什么也想不起……楚翔静静地望着墙角那盏鬼火般的油灯自己的生命也如这暗淡的灯光正在一点一滴地消逝随时随地都可能悄然熄灭。
不知过了几天楚翔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慢慢地悄然死去却听到外面远远的脚步声来者并不止一人楚翔本能地转头看向门口门开了两名狱卒押着一位妇人进来妇人满头银但衣冠整洁神态威严进门后目光一扫忽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楚翔失声叫道:“翔儿!”
正文 三十九 报得三春晖(下)
楚翔愣了下回过神来震惊地大叫一声:“娘!怎么是你?”来者正是楚翔的母亲何氏经年不见原本青丝云鬓的母亲现已变成一头白一脸憔悴满是皱纹四十来岁的人苍老得如六旬老妪楚翔第一眼竟未认出。
何氏挣开狱卒的控制扑到楚翔身边楚翔尽力挣扎坐起想拜见母亲手脚却都不能用力。何氏抱住楚翔强忍住眼泪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忽听得门口有人道:“楚何氏汝家世代素传忠良之名你丈夫楚朗当日更受皇上器重如今令郎被歹人引诱误入歧途倘若迷途知返戴罪立功皇上未尝不可法外开恩你好好劝劝他吧!”原来薛大人到了。
何氏回头看了薛大人一眼并不回话薛大人似乎也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干咳一声又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本官已明白告知令郎如今的情况确属上头有旨意本官不得不奉命而为啊!但本官实在于心不忍因此才特意请老夫人来。”
何氏平静地道:“承蒙大人教导老婆子会仔细开导他的。”
薛大人又对楚翔道:“楚翔你身为人子当知百事以孝为先。你母亲丧夫守寡含辛茹苦将你兄弟二人抚养大你就算不能知恩图报也不当让老母因旁人受累。你若是个明白人该怎么做好生斟酌吧!”
楚翔低着头不言语何氏见状忙道:“犬子从小性格倔强怕是一时糊涂转不过弯来让我慢慢劝他。一路看中文网大人请先休息片刻都包在老婆子身上。”
薛大人捻了捻胡须微一沉吟。道:“也好你们母子间既然有话讲。本官给你们一个时辰。”转头吩咐狱卒:“你们都去门外守着一个时辰后带楚何氏来见本官。”说着带人退了出去关上牢门。
牢中只剩下楚翔母子二人楚翔又叫了声“娘”仔细端详。母亲不但满头白额头上也多了许多风霜痕迹自己虽曾多次梦回母亲身边却没想到母子竟会在天牢里重逢!“娘他们没有难为你吧?孩儿不孝累母亲受苦了!”楚翔话没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翔儿!”何氏紧紧地抱着楚翔一面拂去他脸上的乱“娘想死你了。让娘好好看看你。”
楚翔忽想到自己身上的刑伤忙裹着薄被尽力往角落里缩了缩但何氏已看到地上被子上到处染了一团团的暗红血迹。一把扯开被子楚翔伤重。无力抗拒。何氏早见他两只腿的情形。气得浑身不住颤抖:“这哪里是天牢胜过地下地阎罗殿了!”
楚翔忙道:“母亲不必为孩儿难过。孩儿自作自受并无怨言。”
何氏面现诧异神色:“自作自受?翔儿何出此言?你不是被人陷害的么?知儿莫过母不管你做了什么为娘死也不信你会投敌卖国!”
楚翔自身陷囹圄被严刑逼供要他自认叛国罪名楚翔虽问心无愧但想到在秦国这一年多的复杂经历若要当面向母亲解释当真是有口难辩。今日听母亲说死也不信自己会投敌卖国积压已久地无限酸楚一时涌上心头楚翔再也忍不住“娘!”扑进何氏怀里顿时热泪纵横。
何氏轻拍着楚翔的后背。楚翔忽想起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母亲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他身为长子从小乖巧懂事怕给父母增添麻烦若遇到什么不顺心地事往往都埋在心里不说但母亲却一直都相信他理解他。待楚翔稍稍平静下来何氏压低声音问道:“翔儿娘虽不信他们所言但其中经过翔儿是否愿意讲给娘听听?他们陷害你究竟意欲何为?”
楚翔面有难色踟躇道:“此事……一言难尽儿子在秦国时确实行了些铤而走险之策……但母亲大人在上孩儿可对天誓绝无一丝一毫卖国求荣之心。孩儿回国之前已收到警告明知前途艰险儿不愿埋骨他乡仍决定渡江南归所以孩儿说今日是自作自受。而他们系我在此要我认罪还是其次怕是朝中有人要趁此置安澜于死地以报私仇。”
楚翔虽未明说是何人主使但母子间均心知肚明也知迫供不出如今是要用何氏的性命为要挟一时陷入沉默。半晌楚翔又问:“母亲可还安好?我听小弟说母亲生了重病孩儿好生担心。我被捕时曾见到母亲的银钗不知他们怎生待你?”
何氏摇摇头道:“娘没事只是挂念你。还有小栩你可知道他的消息?”
楚翔道:“渡江到了金陵后我没见着安澜就安排小栩秘密离开去给他报信。现在既没见着他想是还未落入他们手中。”
何氏低叹口气:“这样也好只愿他听到风声已逃得远远的。”从头上拨下银钗握在手中道:“你看银钗我已找他们要回来了这是你父亲留给我地遗物无论生死都不能落入旁人手中。”又道:“我料想得不错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怪薛大人带我来见你之前要和我说那番话。”
楚翔问:“什么话?”
何氏道:“他要我告诉你叛国案中你不过是胁从只要你肯供出主谋便有转机。”忽问“翔儿你还记得你父亲临终前那封遗书吗?”
楚翔一怔随即记起父亲临终前曾在前线写了一封血书交给一员帐下亲兵那人冒死突围将书信带回那勇士自己却伤重不治。楚朗在信中写道“秦兵数倍于我围困日久弹尽粮绝救援不至。明日吾将率残部与敌决战誓战至一兵一卒死而后已。余死无憾唯愿膝下二子承吾之志光复中原重归虬关之日焚此书以告吾吾当瞑目矣!”当时母亲看完血书便哭昏了过去醒来后却拉着自己和弟弟的手流着眼泪道:“孩子你爹死不瞑目你们要为你爹报仇啊!”兄弟二人皆含泪起誓必牢记国难家仇尽忠以报!
正文 四十 磐石无转移(上)
想到这里楚翔忙道:“父亲遗言儿子纵死不敢忘却。”何氏颤巍巍地从怀中贴身的小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摊在地上仔细展开便是这封血书。事隔多年信上的鲜血已转为暗红信纸四角都已磨损。楚翔用手指一笔一划描摹着那信上的字迹追想父亲当时情景满面愧色低头道:“儿子辜负了父亲期望无颜见他老人家于九泉之下。”
何氏安慰道:“翔儿娘知道你从没忘记你父亲的遗愿不能光复中原是天命如此你已尽力不用难过了。”停了下又道:“我听到一些风声安澜也已入狱眼下情形怕和你相似。生死事小节气为大为人要讲道义不能背信弃友。不然活在世上也如同禽兽楚家决不可出这种小人!”
楚翔听了这话即正色敛眉:“母亲教训得是孩儿绝不会贪生怕死违心画供辱没列祖列宗的英名。”心中却想:自己倒不怕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但倘若他们以母亲为质又该如何是好?
何氏点点头声音转为温柔:“娘本不用多嘱你生子若此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父亲在地下也必欣慰不已。翔儿你头乱了娘帮你梳一梳。”楚翔乌黑的长已沾满了血污和杂草蓬在一起凌乱不堪。何氏用十指分开丝一点点理顺却无法挽成髻只能松松地拢在脑后。端详着楚翔何氏轻叹道:“今天是大年初六可惜娘不能再为你做顿年夜饭。包顿水饺了……网”
楚翔听母亲这些话句句都是生离死别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自己固然死罪难逃母亲怕也会同遭厄运。身为人子终不能承欢膝下颐养天年也未生下一男半女延续香火。到现在害了母亲性命还要母亲为自己伤心难过……楚翔心如刀割想安慰母亲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喃喃地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