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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使用这种药物,娘娘就必须全凭自身意志来承受手术过程之中可能会遇到的痛苦,而如果使用了这种药物,娘娘则可能只是缺失一段无关紧要的记忆。微臣想问娘娘的就是,在听完微臣的介绍之后,娘娘是否愿意使用这种药物?”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沈玉楼刻意的夸大了这种药物的好处而减小了这种药物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
然而苏暮颜还是极快的给出了答案,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分外的坚定:“我不用。”
“娘娘考虑清楚了?”沈玉楼加重语气说道:“娘娘有信心承受这刮骨之痛?”虽然对苏暮颜的答案并不意外,因为从刚才她保护锦儿的举动中沈玉楼就己经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明妃娘娘,其实有着极为坚韧的意志。但不知道为什么,沈玉楼就是想要从苏暮颜的嘴里听到并不一样的答案。
“我确定。”苏暮颜轻声却坚定的重复,然后忽然笑了起来,望着沈玉楼平和的说道:“沈御医,您认为,人的记忆,有无关紧要的么?”
正文 19。 存在的意义
沈玉楼诧异的望了苏暮颜一眼,显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他却点了点头:“人的记忆就象是一个容量有限的匣子,无论它的容量有多么大,总有被放满的一天,有的人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清理一个这个匣子,所以他的一生,总是能够记住一些他该记住的东西,并因此而让自己的人生游刃有余。可有的人,一生都在拼命的往里面放东西,从不清理,这种人以为积累的越多,得到的也会越多,却不明白,当这个匣子被装满了以后,就会再也没办法放进新的东西,也因此使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忽略掉真正重要的东西。”
苏暮颜轻轻一笑,又问道:“沈御医,那什么又是重要的东西呢?”
沈玉楼忽然一愣,是呵,什么是重要的东西呢?在他的一生中,医术是重要的,朋友和兄弟是重要的,家是重要的,命是重要的,感情和义气也是重要的,而且似乎还远远不止这些,可是所有这些东西,又似乎完全不能成为苏暮颜那个问题的答案。
看着沈玉楼为难的样子,苏暮颜又开口说道:“沈御医,我换个方法问你好了,您认为,什么东西是不重要的呢?”
沈玉楼张了张口,却再一次感觉到无话可说。刚才那个问题让他想到的重要的事情太多太多,以至于他竟然想不出来什么东西是不重要的。
苏暮颜显然极为了解沈玉楼目前的想法,她不再等待沈玉楼的答案,强撑着一口气说道:“沈御医,在您的心里,暮颜的过往,就算不太好,也一定不会太差吧?”
“是。”终于有一个他能够回答上来的问题,沈玉楼不自觉的出声,而且,身为胡太后的侄子,沈玉楼非常了解象他一样的官宦家的子女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苏暮颜轻笑着摇摇头:“我听说沈御医刚从外地回来,所以可能不太了解,暮颜是庶出的。”
沈玉楼面色陡然一变,凌苍帝国素来最注重血统,如果是庶出的,这中间的差别恐怕不止天高地远。
看着沈玉楼快玉楼变化的脸色,苏暮颜却并不计较,接着说道:“也许现在沈御医对暮颜的过往,会有些并不一样的认识,或许还会觉得,这样的过往,如果索性忘掉,那不是会更轻松一点吗?”
沈玉楼点点头,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瞒沈御医,暮颜身边有一个婢女,是暮颜十二岁那年在路边捡到的,这个孩子也许是因为疾病的原因,丧失了她九岁之前的全部记忆。”
“有这种事?可是那个叫锦儿的丫头?”
“是。”苏暮颜点点头:“那个孩子在暮颜身边五年,一派天真烂温,不谙世事,心里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想法,从她的举止表现,暮颜看的出,她从前必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孩儿,沦落到这种地步,一定是曾经遭遇了什么巨变。可是对于那段往事,她却全不记得,因此每日里仍旧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
在这五年里,每逢暮颜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忍不住感慨,如果暮颜能和她一般,也在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那该多好?”
“既然如此,为何娘娘却不愿用药?”
苏暮颜不理他的问话,只接着说道:“有一天夜里,我正睡着,却忽然被哭声惊醒,起来一看,是锦儿在梦中哭的撕心裂肺,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我拍醒了她,问她梦到了什么事?锦儿哭着抱住我说:‘小姐,我到底是哪里来的?我梦到有个好凶的人和我说,我没有来处,就不会有去处,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个人拿了好粗的链子来锁我,我怎么也挣tuo不了……’
那一刻暮颜忽然明悟,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重要的回忆。无论快乐也好,悲伤也罢,只要是曾经经历的过往,都会被时间和命运用骨针仔仔细细的刻在你的皮肤血肉里,除非你死,否则,永生永世,绝不离弃。
有的时候,我们也许会忽略一些事情,会遗忘一些事情,可只要有合适的契机,也许是个明媚的朝日,也许是个寂mo的夜晚,这些你以为己经被你抛弃了的过往,一定会悄然的前来拜访你。
这种拜访可能会让你回忆起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也有可能会让你难过,会让你痛彻心扉,会让你觉得你根本不需要它们,可是,无论哪一种感情,都是人生中不能缺失的重要一环,就是因为有了对这种种感情的感知,我们才能确知自己的存在,不是么?”
正文 20。 心动 沈玉楼(一)
苏暮颜的目光越过沈玉楼,望向很远很远的窗外,用一种梦幻般的语调说道:“在暮颜的过往中,痛苦的回忆要远多过快乐的回忆,而痛苦和快乐以外的地方,则会让人觉得平淡无聊的连一潭死水都不如,就算扔了也丝毫不值得可惜。可是,暮颜却是个贪心的人,就算是这样糟糕的回忆,我还是一丝半点都不愿意丢弃。就象锦儿的那个梦所说的,没有回忆的人就没有过往,而没有过往的人,是没有资格生活在这个世上的。
偌大的天地之间,暮颜是如此卑微,可是,我却厚着脸皮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许多暮颜想去看的地方,想去经历的事情,我不知道终我一生,是不是可能完成这些愿望,可是我却无比清晰的知道,如果我死了,如果我丧失掉这些希望和活下来的勇气,就会连哪怕万分之一机会也没有。”
在白玉寒冰床的映照之下,半坐于netg上的苏暮颜周身雾气缭绕,仿佛置身于洞府仙境,而那充满希望和求生意志的眼神,却令她整个人都似乎在散着神圣的光芒,那柔和却明亮的白光象一道不可抵挡的利剑,深深的netbsp;作为医者,他不只一次见到过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的人,他也确实曾对那些强烈的求生意志表达过敬意,可是他去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对生命和希望的渴求,可以让她变得如此美丽,如此圣洁。
一抹酸涩悄悄的溜入心底,如此美好的女子,竟然在他尚不及遇见之时,就己不再属于他。沈玉楼凝望着光雾氤氲中的苏暮颜,一时间,竟然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
苏暮颜忽然将目光调回沈玉楼,嫣然一笑,沈玉楼无比震惊的现,自己的心跳竟然以他所无法控制的节拍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他的xiong膛。
苏暮颜并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沈玉楼心中的变化,只依旧轻轻的说道:“沈御医,暮颜想做一个完整的人,所以,请不要为我使用那种药,可以吗?”
沈玉楼艰难的咽了下唾液,声音喑哑的说道:“谨尊娘娘旨意。”
如玉肌fu,腰背部伤痕错乱,暗红的痂在xue白的皮肤映衬下更显得无比狰狞。沈玉楼看着平静的趴卧在玉netg上的苏暮颜,一向极为稳定的手竟然忍不住有一丝颤抖,这样的手术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复杂,他的手之所以颤抖,只是因为,面前的这个柔弱女子,竟然要以完全清醒的神智去承受他手下的刮骨之痛!
而更令他愧疚的是,这清醒,是他所亲手附加于她的。
他与萧南予从小一起长大,长萧南予两岁。虽然他无心政事,但却并不代表他不懂得识人。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萧南予微笑着叫着崔敬“仲父”然后不着痕迹的将护国将军龙启唯一的子嗣龙默纳入自己的保护下的时候,他就知道,总有一天,萧南予一定会成为凌苍帝国不世出的绝代明君。
所以许多年来,他坚定的不离不弃的站在萧南予的身侧,无论是光明正大的还是肮脏龌龊的,只要萧南予需要,他就去做,没有人知道,这个从不过问朝事,看来闲云野鹤一般的太医院席御医,在多年前那场政变中,手上沾染的鲜血,绝不会比柯啸云,龙默,6亦儒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少。
沈玉楼的心里并没有多少野心,他只是希望看到一个明君治下的太平盛世,而不再是崔敬时的穷兵黩武,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在那一场如山的兵败中,年仅十四岁的他是如何站在无边无涯的尸堆里无助的瑟瑟抖。
正文 21。 心动 沈玉楼(二)
政变成功之后,萧南予的确没有让他失望,他勤劳国事,广开言路,关心百姓疾苦,轻赋税,免徭役,政治清明又明察秋毫,使得朝廷官员虽有派系之分,但各个都被牢牢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如此贤明局面更是震撼了外邦,数年来,虽有几次小的争战,但都被萧南予以雷霆手段击之而后恩威并加,处理的服服贴贴。而他自己,也从些能够真的闲云野鹤,在各国名山大川之间寻找灵草妙药顺便玩乐游历。
只是这许多年来,他一直也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所以迟迟不肯成婚,他的父母急的数次去请萧南予赐婚,萧南予也都压了下来,这也是为什么萧南予会用比武招亲来要挟他的原因。
这次回来赶上苏暮颜进宫,对他而言,完全是巧合而已。可是,当他看到萧南予对这个新进宫的明妃表现出不一样的在意时,他的心里立刻响起了警钟,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苏琮的女儿啊,如果他的女儿一旦得势,那朝中的平衡势必被打破,而他才享受了短短几年的太平盛世恐怕又将一去不返。
所以,他一直是带着防备之心去看苏暮颜的,他觉得这个女人完全不够漂亮,也没有什么值得人多加注意的地方,她生活的过分小心,对于宫中的世故学的太快,根本就只是个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野心的官家之女而己。
刚才他听到苏暮颜对锦儿的维护,也不过以为,这只是她们主仆二人合谋演给萧南予看的一场戏,好让萧南予认为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所以,当他为她治疗的时候,他明明就可以在她还昏迷的时候为她动手术,这样可以极大的减少她的痛苦。可他却不这么做,他故意给她喂下了一颗提神醒脑的药,然后又仿佛善良的为她提供了那种可以缓解痛苦的方法。
在这种疼痛的恐惧面前,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再将自己的谎言进行到底,这就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刑罚都会让人疼痛的原因。他要试探她,要让她自己在他的眼前bao露出她矫饰又怯懦的本性,让她自己亲口承认,她刚才所有的坚韧都不过是可笑的做秀。
可是这个女子却微笑着告诉他:她想做完整的自己,她不要那种药物!她怎么可以这样笑得仿佛那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