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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雨季-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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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万一与她们相遇,说什么好? 

苏拉怎么会来这儿?他都高三了,他也要洋插队?柳清想着,眼睛在班上搜寻着,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陈明?” 

陈明坐在很前排的位置,像在学校里一样,很努力很专注。 

陈明也来,他也要出国? 

柳清一下子在班上发现同校的这些同学,觉得很意外。 

苏拉、陈明,还有自己,这都是怎么了?不懂,真不懂。 

傻仔要考清华

从分校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冬天的夜来得旱,五点天就开始暗下来。陈明推着跑车,把教材夹在车座后,拉了拉衣领,上了车。 

寒假在陈明眼里,就是意味着要过一个油腻、吵闹的春节以及为自己在班上遥遥领先、永远领先而做大量的幕后工作。小时候,陈明很喜欢并且很重视过年的。现在,他不喜欢了。越是热闹,他越觉得无聊。他从没想到过去逛公园、看花市。玩儿对他似乎没有什么诱惑力。 

“细佬,你看谁来了?”陈明一进家门,姐姐就说。 

陈明向大厅正堂望去:“阿叔,你回来了!” 

小叔叔是他在家里最喜欢的人,也是最愿意亲近的人。因为小叔叔喝过墨水,也走过许多地方,不像他父母一辈子窝在一个小村里,如果不是建特区,还不是一辈子呆在农村。小叔“文革”那几年去了英德县,就在那安顿下了。今年回来过春节。 

“啊,明仔,又高啦,真是越大越醒目!刚才我还和你爸谈到你,说曹操曹操到。” 

“阿叔,你几时到的?” 

“刚刚到,你不知这几日车票多难买,我在黑市高价才买到的。对了,你从什么地方回来,放假怎么不在家里?” 

“我去上托福班。” 

“托福?是不是搞出国的那种班?” 

“可以这么说吧。” 

“你打算出国啊?” 

“不是,反正放假得闲,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去学点东西。那地方教得挺好的。” 

陈明并不热衷于出国,尤其是盲目的出国热。他觉得那种人即使出了国,同样长不了见识。他分析过现在的局势和出国潮。他有自己的主见。上托福班,只是想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他不喜欢与众相同,要出类拔萃,就得多学东西,在学校犹如吃大锅饭,课后不吃小灶是不行的。何况托福班300多元的收费对他来说,实在是“湿湿碎”。 

“阿叔,阿婶他们都好吧!” 

“好,就是你光仔弟弟不争气,学习差到死,哪有你那么出息,你这次又是第一吧!” 

爸爸过来:“你们叔侄这么好谈的,你不知,明仔在家同我们一天说不上三句话。” 

大家都笑起来,小叔得意地说:“当然了,阿叔最疼的就是明仔了!” 

姐姐过来说:“这样,阿叔你就别走了!” 

“我也是这样打算。明仔,阿叔问你,你将来考深大哪个系?金贸(金融贸易)系很吃香的……” 

“我不考深大。” 

“不考深大?那你考哪间大学?” 

“清华。” 

“你快给我劝下明仔,他说他要考什么清华,在北京啊,我劝他都不听。”爸爸对小叔说,“他也就听你的了,你看这傻仔考什么清华……” 

小叔也奇怪地问:“你怎么无端端地想考清华?” 

陈明觉得跟他们没什么好解释,就淡淡地说:“清华好喽。”

“傻仔!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似我当年一冲动,去了英德,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想调也调不回来了。你千万别学啊。你去了北京以后想回来就很难了,现在调进深圳极困难……” 

“明仔,你听见没有,你阿叔也是这么说的。”爸爸立刻和小叔一唱一和起来,“你阿叔当年就像你,一定要去英德县。家人劝都不听,现在后悔了。你不要也办傻事啊。你大姑从香港写信来了,他们全家移民新西兰,叫你好好读书,她在香港的资产没有全部变卖,就打算以后接你去。” 

小叔吐出口中的茶渣:“大佬,我这次回来真的不打算走了。我这次请了长假,就是回来跑调动的,我买了很多英德特产,送人用。大佬,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一把。你们不是卖地给政府吗,可不可以加个户口条件……” 

小叔谈起自己的事滔滔不绝。 

陈明立刻怀疑有没有告诉他们自己这个志向的必要。这就是在他心目中占一席之地的小叔?他冷笑了一下,想上楼。 

“站住,明仔。”小叔又叫住他,小叔走近他,拍拍他的肩,“你听阿叔的话是没错的,这些都是经验,难道阿叔会害你吗?别犯傻,到了我这一步再来后悔可就迟了。后生仔就怕意气用事……” 

“我要回楼上温书了。”陈明头也不回,噔噔噔上楼了。

底下,兄弟俩还在攀谈:“别叫明仔考清华。现在是怎么讲的,‘去不了国外去港澳,去不了港澳来深圳!’几多人想来都来不了,深圳的反而要走?上清华有什么用?考个深大金贸系,将来找份好工就很好了……” 

“我也是这样想,但是明仔他不听……” 

陈明不想听。他把自己反锁在屋内。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 

 小姐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跑调动。好像是跑了一圈又回到起点一样。今天的谈话彻底损坏了他在陈明心目中的形象。陈明觉得这个家里再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理解他。 

也计会像小叔说的将来要后悔,但他要走,考“清华“是他的志向,决定了的事情一定要做下去,他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人。 

很少有人理解陈明。当一个人心里有信念的支持时,无论道路多么艰辛,路途多么遥远,甚至会有相反的结果,让人悔恨终生,可他还会固执地去做。 

也许陈明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仅仅因为他的信念,他必用强有力的事实证明给所有的人看,他是卓越的。 

外山是爆竹声,想必又是哪家人出海回来,家人为他接风吧?推下是喧哗声:春节怎么过?晚上吃什么?这一切与陈明胸腔里膨胀的勃勃的雄心多么不相称。什么深圳户口,移民新西兰,入居香港,他全看不上。毕竟任何道路的选择只能意味着选择其他道路的不再可能。陈明要走自己选择的路。 

没有人明白他。 

他坐在旋转椅上转了一圈,又看见门后那个雷震子——风雷两翅的雷震子,他笑了。 

随手撕张台历纸,精心地折成一架小飞机。陈明特意把翅膀叠得很实却不重,很长却不笨。他知道要让飞机飞得高飞得远.关键就在于这两只翼——像雷震子似的,孩童时他们常玩这个,比谁折的飞机飞得远飞得高,陈明总赢。出为他从小知道“展翅高飞“这个道理。他若有所思地拿起纸飞机,把机头对准嘴巴,呵了口气,据说这样会飞得更远,他把纸飞机向窗外投去一一一果然直冲蓝天。 

他要让钱生仔

古水村今年按人头在春节前每人分红一万,就是说,当地的顽童也个个是“万元户”。陈明没怎么动用,仅是抽出四百元交了“托福”学费等,其余都交给妈了。余发就不同了。他先花了两千来元买了一套名牌,把自己包装一番,又请他的“酒肉朋友”下了几次餐厅,稀里糊涂又用去了几千,最后剩下三千。父母在钱上对余发是放开手脚的,何去何从,从不过问。有一次余发从保险箱里拿走一千,父母连提都没提起。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当回事?

余发在钱上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会花钱还得会赚钱。面对这三千银纸,他有自己的考虑:要让钱生仔。余发才不会像班上那些同学傻乎乎地去打工,累死累活一百二百的,本地人是看不上打工的,他们才不会去做呢,工厂里的打工仔打工妹绝大部分是外地人,乡下人。余发要炒股。 

股票这东西在中国这几年才兴起来。它像一个“幽灵”。最初,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花那么多钱去买张纸,一定是发疯了。当时人们还不知股票为何物,股票几乎与破产。跳楼这些划上等号,所以当第一张股票上市时,人们望而却步。几年之后,深圳所有的人都像吃了达观药,围着这个指挥棒团团转,股票成为公众话题,每个餐桌的必备菜,人们开始痛心疾首:“当初,我要是买它一万股,早成了百万富翁了! 

余发听过这么个笑话:一个男青年来深圳发现股票好发达,当时“发展”一股20元,他写信回内地,叫家里人寄2000来炒股,等家里寄来2000元,“发展”一股已涨到25元,青年人一边后悔错过机会,一边又写信回家要钱,叫家里再寄来500元。等接到钱,“发展”一股又涨到30。青年人哭笑不得,连叹机会不等人,自己与股票无缘,余发不想当“事后诸葛亮”,他要当机立断。股票就讲个“先下手力强”,也许一天就是成千上万的赚头。 

余发想着要趁股票牛市,买一点,只要不贪心,发的可能远远大于亏的可能。即使亏了,也就3000元,就当吃掉好了。 

尽管股市有风险,但股民依然狂热不止。中国人办事总是一拥而上,一拥而下。现在处于高潮时期,处于牛市,证券部里是沸反盈天,水泄不通,此时此刻,里头就是放个定时炸弹,股民也未必会撤。 

人说深圳证券公司多过银行,真是一点也不夸张,有的街上隔二三十米就有一家。余发转了几家,家家挤满了人,这说明眼下形势大好,正是吃进的时候。他认真地对比着荧光屏上显示的价位和成交量,当机立断选下股种,到柜台填写了买单,不到十分钟,余发看到了自己的合同号,成交了。其时的价格己比他买入时涨了0.05元,也就是说,转眼之间,已经赚了几十元,余发兴奋得舍不得离开,他要继续观察局势变化。 

股票,可以说好,可以说坏;可以发,可以亏;可以让你满面春风。也可以让你垂头丧气。它是幽灵。你无法驾驭它,它却可以驾驭你。由于股票而产生大量丰富的情感:沮丧、痛苫、欢乐。狂喜,一下子溶入了深圳第一个角落,似乎在锻炼着现代人脆弱的神经。它也没放过校园。它对学生的冲击,不能不令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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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雨季 … 第十四章 明天七点火车站见

 生
没放假时,王笑天就找萧遥搭伙:“寒假我们联手干点事儿。” 

“成啊!又反问,“你爸给吗?” 

“脚长在我身上,没问题。” 

一放假,王笑天就大张旗鼓、信誓旦旦地对父母宣布,要勤工俭学,要体验生活,要独立,把他的计划尽量详细地告诉他们,还没说完,就被他爸打断了:“屁话,啥叫独立?拿着家里的钱到外面吃饭叫独立?年纪轻轻的。讲起话来不知天高地厚。你们这样的人到外面卖东西,绝对是哭着收场

不信你就看着吧。社会多复杂,你们根本不知道……” 

“不是卖东西,是勤工俭学。”王笑天纠正道。 

爸爸十分不满地看了王笑天一眼。当他越想与儿子接近的时候,越是无法与儿子接近。儿子满脑子新花佯,有时简直是异想大开,今天要打工,明天要出国;早上要当诗人,下午要成为哲学家。儿子买了个“呼拉圈”,叫他也玩,说现在的老爷爷老奶奶也兴玩这个,锻炼身体嘛。可他知道,他要真玩了,儿子又会受不了的。爸爸觉得要与儿子相处好,理解他,要有近于荒诞的想象。把不挨不靠的事联在一起才行,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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