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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个案子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我的确是把全副精力都投进去了。 我把所有关于这些交易的文件都看过了。我的当事人是一个极有才干的人, 他对我是绝对信任的,这使我的工作轻易得多。我对簿记学进行了相当研究。 我的翻译能力也有提高,因为来往信件大部分是古遮拉特文,需要翻译。
虽然我在前面已经说过,我在宗教问题和公众工作中具有热切的兴趣, 也常常分出一部分时间用在这些事务上,这却不是我当时主要的兴趣。我主 要的兴趣还是为这件案子作好准备工作。读法律书籍,必要时查考法律案例, 总是我首先要做的。结果,我对于这件案子的了解,恐怕连原告和被告都比 不上,因为双方的文件都在我一个人手里。
我想起已故宾卡特先生的话,他说事实只占法律的四分之三。这种说 法后来被已故南非著名的律师李昂纳先生充分地证实了。在我所经办的一件 案子里,我发现我的当事人的理由虽然是充足的,法律却似乎不利于他。我 没有办法,便去请教李昂纳先生。他也觉得这件案子的事实方面是非常强有 力的,他突然喊道:“甘地,我晓得怎么办了:如果我们照顾了一个案子的 事实方面,法律方面就可以听其自然。让我们钻到这件案子的事实方面去 吧。”说完这几句话以后,他叫我就这件案子作进一步研究,然后再去找他。 我回来把事实重新作一番推敲,我的眼光就完全改变了,同时我在无意中还 找到了一件和这个案子颇相类似的南非旧案例。我喜出望外,去见李昂纳先 生,告诉他一切。“对了,”他说道:“我们将打赢这场官司。不过我们要弄 清楚,是那个法官经办这个案子。”
当我在为达达·阿布杜拉的案子进行准备的时候,我还不能充分理解 事实竟有那么大的关系。事实就是真理,我们一旦依附了真理,法律自然就 会来帮助我们了。我知道达达·阿布杜拉的案子,事实方面的确是极为有力 的,因此,法律方面当然是有利于他的。然而我也晓得,如果官司继续打下 去,原告和被告双方就会同归于尽,而他们彼此都是亲戚,又是同多。谁也 不知道这件案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如果让它继续在法庭里弄个水落石 出,它可能无限期地打下去,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所以,如果可能的话, 双方都希望立即了结这个案子。
我去见铁布赛,劝他去找人仲裁。我建议他去见他的法律顾问。我向 他提议,如果能找到一个双方可以信任的仲裁人请他出来公断,这件案子就 可以迅速获得解决。律师费急速地增长,当事人虽然都是大商贾,也经受不 了这么庞大的支出。这件案子占有了他们过多的注意力,使得他们连做别的 事情的时间都没有了。同时相互间的恶感也在稳步上升。我对于这种职业感 到厌恶。双方的律师和法律顾问当然是各自找寻法律根据来支持他们的当事 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胜诉的一方永远收不回来因此而破费的一切代价。根 据诉讼费法规的规定,双方当事人之间有固定的费用范围,律师和当事人之 间的实际费用则高得多。这是我所不能忍受的。我感觉我的责任是使双方重 归于好。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使他们和解。最后,铁布赛总算同意了。仲裁 人是委定了。双方在他面前申述案子,结果达达·阿布杜拉获胜。
然而这并没有使我满足。如果我的当事人要求对方立刻赔偿,铁布赛 一定不可能全数付清。旅居南非的波尔班达弥曼人有一条不成文的法律,就 是宁肯死亡而不愿破产。要铁布赛全部付清 37,000 英镑和讼费是不可能的。 他决不愿意少付一个铜板,而他又不愿意宣布破产。这只有一个办法,就是 达达·阿布杜拉同意他分期偿付为数不大的款项。这一点他倒是慷慨地答应 了,时间也拖得很长。取得分期付款的让步,对我来说,比促使他们同意仲 裁还要困难。可是双方对于这个结局都很满意,双方也因此获得舆论的推崇。 我的快乐是不可言喻的。我已经学会了法律的真实的实践,学会了掌握人性 之善良的方面而深入人们的心灵。
我懂得了律师的真正职责是使有嫌隙的双方言归于好。这个教训是这 样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里,以至在我执行律师业务的二十年间,大部分时间 都花在促使成千的案件私下妥协。我这样做毫无损失——甚至我的收入也没 有受到影响,更不必说我的灵魂有什么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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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宗教的激动
/小。说+
现在可以回过头来谈一谈我和基督教朋友们的经历了。 贝克先生越来越关心我的前途。他带我到威灵顿大会去。新教派的基督教徒每隔几年便召开这样的大会,使信徒们得到一种启发或自洁。这也可 以说是一种宗教维新或宗教复兴。
威灵顿大会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主席是当地有名的安德禄·穆莱牧 师。贝克先生原希望大会上使人感奋的宗教气氛和赴会者的热忱和诚笃将无 可避免地导致我皈依基督教。
然而他最后的希望却寄托在祷告的功效上。他对于祈祷的信心是永不 改变的。他确信凡是热诚的祷告,上帝不能不听。他举出好多例子,象布里斯托尔的乔治·缪勒就是全靠祈祷,那怕是世俗的需要,也是如此。我抱着 毫无成见的态度倾听他讲述祈祷的功效,并且向他保证:如果我感觉受到呼 唤,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拦我皈依基督教。我给他这个保证是毫无犹豫的, 因为我早就学会了使自己顺从内心的声音。我乐于顺从这种声音。如果背着 这种声音做事,对我来说不但是困难的,而且是痛苦的。
于是我们便动身到威灵顿去。贝克先生陪着象我这样“一个有色人种” 赴会实在是有些为难。他有好多次完全因为我的缘故而遭受不便。有一天碰 巧是个星期日,由于贝克先生和他的同伴不愿意在安息日旅行,我们便在途 中逗留下来。虽然在诸多周折以后车站旅馆的经理总算同意收留我住宿,但 绝对不让我进餐厅吃饭。贝克先生不是一个轻易让步的人,他要为旅馆的客 人争取权利。但我晓得他的困难。到了威灵顿我还是和贝克先生住在一起, 尽管他竭力隐藏他所遭到的一些不便,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个大会是虔诚的基督教徒的一种集会,我对于他们的诚心感到高兴。 我会见了穆莱牧师。我晓得好多人为我祈祷。
我喜欢他们唱的一些圣诗,这些歌非常好听。 大会开了三天,我可以理解并欣赏那些赴会的虔诚的教徒。然而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需要改变我的信仰——我的宗教。要我相信只有成为基督教 徒才能进天堂或得到解脱,这是不可能的。当我直率地这样告诉几个相好的 基督教朋友时,他们都很吃惊。然而这是没有办法的。
我的困难尚不止于此。我实在不能相信耶稣是上帝化身的独生子,只 有信仰他的人才能得到永生。倘若上帝能有儿子,我们都可以算是他的儿子。 若诺耶稣象上帝,或者就是上帝本身,那么所有的人都象上帝,或者就是上 帝。我的理智并没有准备叫我相信,象字面上所说的那样,说耶稣的确是以 他的死和他的血来赎救世界的罪恶。也许当它是个寓言,还有几分道理。还 有,根据基督教的信仰,只有人类才有灵魂,其他生物却没有,所以对它们 来说,死亡就等于完全的毁灭;我的信仰恰恰相反。我可以承认耶稣是个殉 道者,是牺牲的体现者,是个神圣的大师,但不能认为他是空前最完善的人。 他死在十字架上对人世来说,是个伟大的示范,但是如果这件事本身有什么 玄妙或奇异的好处,我是无法接受的。基督教徒的虔诚生活并没有给我什么 东西,如果说信仰其他宗教的人的生活不能给我什么的话。我在别人的生活 中也曾看见过同样的改革,正如我在基督教徒中间所听到的。就哲学上说, 基督教的原理并没有什么高超的地方。倘若从牺牲精神而论,我觉得印度教 徒远远胜过基督教徒。所以我不能认为基督救是一种完美无瑕的宗教,更不 能认为它是一种最伟大的宗教。
我只要有机会便把心中这些翻来复去的思想告诉我的基督教朋友们, 然而他们的回答却不能使我满意。
这样说来,我既然并不认为基督教是一种完美无瑕或最伟大的宗教, 当时我也不相信印度教就是这样一种宗教。印度教徒的缺点是我所深切感觉 的。如果“不可接触者制度”①可以成为印度教的一部分,这只能是腐朽的 部分,或者说是一种瘤子。我不能理解无数的宗派和种姓为什么存在。说《吠 陀》②是上帝所启示的,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它们真是由于上帝的启示,为 什么《圣经》和《可兰经》就不是?
①不可接触者制度(untouchability)是印度教的一种社会制度。在 印度教社会中,人们被分成四大种姓,即婆罗门(僧侣)、刹帝利(武士)、吠舍(农、商)和首陀罗(奴隶)。但在这四大种姓之外,还有一个不可接 触者阶级,通常被译为“贱民”,被认为是不洁的,有罪的人,他们不能用 公共的水井,不能进寺庙,不能在大路上行走,人们也避免同他们接触,以 免受到“玷污”——译注。
②《吠陀》(vedas)是印度教的经典,完成于纪元前 1500 年到 1000 年之间,是印度文学最早的产品,也是印度文学的渊源。《吠陀》共有四部, 即《梨俱吠陀》(rig-veda),是颂神的赞歌;《娑摩吠陀》(sama-veda), 是《梨俱吠陀》的副本,都是祭祀时供司祝念的诗篇;《夜柔吠陀》(yajur-veda),性质同前两种吠陀,但是夹杂了一些散文:《阿达婆吠陀》(atharva-veda),是祈祷的诗歌,包含很多符签咒语——译注。 基督教的朋友们固然在说法改变我的信仰,连伊斯兰教的朋友们也在 这样做。阿布杜拉赛就一直在劝我研究伊斯兰教,当然啰,伊斯兰教的好处,他总是说不完的。 我把我的困难写信告诉赖昌德巴伊。我还和印度其他的宗教权威们通讯,并且得到他们的答复,赖昌德巴伊的来信多少使我平静一些。他要我忍 耐,要我更深一步地研究印度教。
他有这么一句话:“若以冷静的眼光看待这个问题,我相信别的宗教没 有印度教那么深远的思想,没有它对于心灵的洞察,或它的博爱精神。”
我买了一部谢礼译的《可兰经》,并且开始读起来。我还弄到了关于伊 斯兰教的其他书籍。我和住在英国的基督教朋友们通讯,其中有一个朋友把 我介绍给爱德华·麦特兰,我和他也开始了信札往还。他寄给我一本《完美 的道路》,这是他和安娜·金世福合著的书。这本书对流行的基督教信仰提 出了反面的看法。他还给我寄了另一本书《圣经新诠》。这两本书我都喜欢。 它们似乎是支持印度教的。托尔斯泰的《天国就在你的心中》使我倾倒。这 本书给我留下一个不可抹灭的印象。在它的独立思考、深奥的道德和求真的 精神面前,柯慈先生给我的所有的书籍似乎全都黯然失色了。
我所进行的研究就这样把我带到基督教朋友们所料想不到的方向。我 和麦特兰的通讯延续了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和赖昌德巴伊的书信往来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