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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我自己吃亏把他交给人间的法律来制裁他。你也不要以为我会设法害死他。不,我也不会损害他的名誉,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他是一个颇有名望的人。让他活着吧!
只要他愿意,让他隐藏在荣耀的外表下面生活吧!反正他逃不出我的掌心!〃
〃你的所作所为好像很慈悲,〃海丝特又困惑又惊恐地说。〃可是你的言辞叫人听起来像在恐吓!〃
〃有一件事,那就是你曾经是我的妻子,我责成你不要说出去,〃这个学者继续说。〃你一直替你的奸夫保守秘密。同样,也替我保守秘密吧!在这一方土地上没有人认识我。不要对任何人露出一点口风,说你曾经管我叫丈夫!在这里,在地球的这块荒蛮边陲之地,我要扎起帐篷,安身立命,因为在别处我是一个流浪者,与世人隔绝,各不相干,而在这里我找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一个孩子,我和他们之间存在着最密切的联系。不管这种关系是爱还是恨,是对还是错!海丝特·白兰,你和你的一切都属于我。我的家就在你所在的地方,在他所在的地方。但你千万不要把我泄露出去!〃
〃你这样做为的是什么呢?〃海丝特问道,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对这个要求保密的契约感到畏缩。〃为什么你不公开宣布自己的身分,把我立刻抛出去呢?〃
〃也许,〃他回答道,〃这是因为我不愿意蒙受一个不忠贞女人给丈夫带来的耻辱。也许为的是其他的原因。我的心愿是生死无人知晓,遂此心愿也心满意足了。因此,让你的丈夫对世人而言就当作一个死人,再也不会有关他的消息了。你的言谈举止,神态表情,都要装成不认识我!别泄露一点口风,尤其对你那个恋人。要是你做不到这一点,你就小心点吧!他的名字、地位、生命统统掌握在我手里,小心点!〃
〃我愿替你保守秘密,就像我替他保守秘密一样。〃海丝特说。
〃发誓!〃他接着说。
于是她起了誓。
〃好了,白兰太太,〃老罗杰·齐灵渥斯说……此后我们就这样称呼他,〃我不打扰你了,跟你的婴儿,你的红字呆在一起吧!怎么样,海丝特?判决是不是要求你睡觉时也要戴着那个标记?你不怕睡魇和恶梦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冲着我笑?〃海丝特问道,对他眼睛里露出的神情困惑不解。〃你是不是要像那个出没在周围森林里的黑人那样来纠缠我们?你不是已经诱我起誓立约,从而证明我的灵魂已经堕落了吗?〃
〃不是你的灵魂,〃他说道,又咧嘴一笑,〃不,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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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海丝特做针线活
小!说
海丝特·白兰的拘禁期结束了。牢门打开,她迈步走进阳光。对于她这颗孱弱病态的心来说,普照众生的阳光,似乎只是为了暴露她胸前的红字才这般光亮。在她独自跨出牢门门槛的第一步时,她感受到的真正痛苦,或许比之前面描写的游街示众,遭众人指责唾骂反要难受得多。
因为那时她为一种超常的神经紧张和她性格中的全部战斗力量所支撑,使她能够把那种场面变成一种惨淡的胜利。再说,这是一次个别的、孤立的事件,在她的一生中仅此一次,因此为了对付那个场面,她可以不惜一切,调动起在平静的生活中多年用之不尽的生命力。而那个谴责她的法律,如同一个容貌严厉的巨人,其铁腕既可消灭一个人,亦可支撑一个人;正是它当初扶持了她,帮助她挺过了示众受辱的严峻考验。但是此时,在她独自走出狱门,开始日常生活之时,她必须用她天资中通常的力量来支持她前进,或者就此沉沦下去。她不能再向未来透支,帮她度过目前的悲痛。明天有明天的考验,后天有后天的考验,依此类推。
每天各有各的考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即在当时都有难以言喻与难以忍受的痛苦。遥远的未来的岁月步履艰辛,要她背起沉重的负担,伴随终身,不容丢弃。日积月累,年复一年,耻辱之上堆积起层层苦难。她将在长年累月之中,逐渐放弃她的个性,而成为布道师和道学家众手所指的一般象征;他们以此来具体说明和体现他们关于妇女的脆弱本性与罪恶情欲的形象。他们教导纯洁的年轻人好好看看她……这个胸前佩戴红字的女人;看看她……这个有着可尊敬父母的淑女;看看她……这个有着一个今后将长成为妇人的婴儿的母亲;看看她……这个原来纯洁无邪的女人,如今要把她看作罪孽的形象、罪孽的肉体和罪孽的存在。她必须带入坟墓的耻辱,将是竖立在她墓前的唯一的墓碑。
这事看来实在令人觉得不可思议:既然在她面前展现着一个广阔的世界,而且在她的判决书中没有条款规定她非留在这块既遥远又偏僻的、清教徒聚居的殖民地里,她完全可以自由地回到她的出生地,或者任何其他欧洲国家,隐姓埋名,改头换面,以崭新的面貌出现,重新开始生活;或者,既然在她面前有着通向深不可测莽莽森林的小路,那里人民的生活习惯跟制裁她的法律格格不入,却跟她奔放不羁的本性倒可融为一体,她也可一走了之。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女人反把这个地方称为她的家,留在这里,而恰恰在这里,她偏偏成了耻辱的典型。然而,确实存在着一种天数,一种感情,这种感情是如此之强大,使人无法抗拒,无法回避;它具有决定命运的力量,几乎无可改变地迫使人们逗留在某个地方,像幽灵一般地出没在那里,因为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给人的一生增彩添色的重大事件。而那事件的悲伤的色彩愈是浓重,人也就愈发舍不得离开那个地方。她的罪孽,她的耻辱,便是她扎在这块土壤里的根。她仿佛在这里获得了新生,比她的第一次诞生具有更强大的同化力量。这一新生把这块对于其他移民和流浪者仍格格不入的林地,变成为海丝特·白兰的家,虽荒凉又阴郁,但可安身立命,苟且终生。世上别的地方,甚至包括她度过幸福的童年和无邪的少女时期的英格兰的乡村,像是好久以前换下来的衣服,任由她母亲去保管了。相比之下,那些地方反而成了她的异乡客地了。把她拴在这块土地上的锁链是由铁环制成的,深深地嵌进了她灵魂的深处,永远也不可能断裂。
也许是……不,应该说确定无疑是……另一种感情把她留在这块土地上,留在这条与她命运息息相关的小路上,虽然她把这种感情深藏心底,秘而不露,但一旦它像蛇那样探头出洞时,她就会面无人色。在那块土地上住着一个人,在那条小路上踩踏着他的足迹。虽然世人并不认可,但她自认与此人已结为一体,终有一天会把他们带到末日审判的法庭前,就以那法庭变为他们举行婚礼的圣坛,立誓共同承担未来永无止期的报应。灵魂的诱惑者一次又一次把这个念头塞进海丝特的脑海里,继而对她为之欣喜若狂的神情嘲弄一番,然后竭力要她摒弃这个念头。
对于这个念头,她一瞥了之,便匆匆把它深藏在地窖里。最后她终于发现并迫使自己相信,作为她继续留在新英格兰动机的东西,一半是真理,一半是自欺。她对自己说,这里是她犯下罪孽的地方,这里也就应该是她受人间惩罚的地方。或许,她这样日复一日的受凌辱受折磨,最终会净化她的灵魂,并造就出一个比她失去的更纯洁、更神圣的灵魂,因为这正是她殉道的结果。
为此,海丝特·白兰没有远走高飞。在城镇的郊外,在半岛的边缘处,但又不靠近任何别的居民区,有一间孤零零的小茅屋。这座小茅屋原先是由一个早期的移民建造的,后来被遗弃了,因为附近的土壤十分贫瘠,不宜耕作,而且它离城较远,使它与社会活动隔离,而当时社会活动已成为移民生活中的重要习惯。小茅屋位于海边,朝西隔开一湾海水,与对面森林覆盖的小山遥遥相望。在半岛上唯一生长着的一丛矮树,非但没有掩遮住小茅屋,反倒像是在暗示这里有一个目标,而那个目标本身原先是情愿被掩遮起来,或者至少应当被掩遮起来的。在这间孤陋的小屋里,海丝特靠着她拥有的菲薄资产,带着她的婴孩,栖身营生。
她的那些资产是得到一直严密监视她的地方长官的准允后带来的。她的来到给这个地方立即蒙上了一层神秘的、令人疑惑不解的阴影。年幼无知的孩子们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要被拒之于人类仁爱的范围之外。
他们常常蹑手蹑脚地挨近小屋,窥视她在小屋边穿针走线,或伫立门旁,或在小花园里劳作,或沿着通向城镇的道路徐徐走来;一旦他们看清她胸前的那个红字,就会像深怕传染上莫名其妙的瘟疫似的飞速逃走。
海丝特虽然处境孤寂,世上没有一个朋友敢来造访露面,但是她却并不缺衣少食。她习得一门好手艺,虽然这地方还不能让她充分施展本事,但靠它也足以养活她自己和正在茁壮成长的婴孩。这门手艺就是针线活。无论在当时或现在,它几乎是妇女唯一力所能及的技艺。她胸前佩戴的那个刺绣得十分奇妙的字母,是她精巧而富于想象力的技艺的一个标本。甚至宫廷贵妇也会非常乐意利用这技艺来给她们的夹金银丝的织物增添一份经人工妙手装饰的绚丽和灵气。确实,在这里,清教徒的服式一般以黑色和简朴为特点,她的那些精美的手工活儿不一定常有人来问津。不过,时代的品味对这类精美制品的要求也难免要影响到我们严肃的祖先们。他们自己就曾摒弃过许多似乎难以废置的旧款式。一些公众的典礼,如圣职加委、官吏任职,以及新政府可以对人民显示威仪的其他种种仪式,按惯例都执行得庄严有序,表现得既阴森又故作炫耀。
齐颈的环状皱领、编织精美的饰带和刺绣华丽的手套,都被认为是显耀官吏权势必不可少的东西;同时尽管反对奢侈的法律禁止平民百姓效法这类铺张浪费,但是有财有势的人仍可以随心所欲,禁而不止。在葬礼中,无论是死者的装裹,还是亲属志哀穿着的黑色丧服或白色长袍上,各式各样象征性的图案,都时时在向像海丝特·白兰这样的能工巧匠提出需求。而婴孩的服装……当时是穿一种袍服……也为她提供了干活挣钱的机会。
没过多久,她的针线活就渐渐地成了现在称作的时髦款式了。不知是出于对这个苦命女子的怜悯,还是出于一种病态的好奇心,即对普普通通又无价值的东西故意抬高其身价的心理;也许出于另外一种不可捉摸的情况,就和现在一样,有的东西有些人苦求不得,而有些人却天赐神赋,绰然有余;也可能因为海丝特确实填补了一个空缺,做了原先没有人做的事。总之,不管什么原因,反正求她做针线活的人不少,只要她愿意干多长时间活,就有多少活可干,收入颇丰。一些人可能为了抑制自己的虚荣心,特意在堂皇庄严的典礼上,穿着她这双罪恶的手缝制的衣服。于是,她做的针线活便出现在总督的皱领上、军人的绶带上、牧师的领结上、婴孩的小帽上、甚至死人的棺木里,封闭在那里发霉腐烂。可是唯有一种情况是在记录里没有的,那就是从来没有人来求她为新娘刺绣遮盖在她们纯洁的羞赧红颜上的白面纱。这一例外说明社会对她的罪孽始终疾首蹙额,深恶痛绝。
海丝特除了维持生计之外别无所求,自己过着最俭朴、最艰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