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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某林荫路上溜达了一夜。‘”他妻子周身发热。她恨不得到那条林荫路上去看一看那个能够了解她而目前正在苦恼的人,哪怕只看一眼也好。谁知道呢?要是她现在能跟他谈一谈,对他说几句安慰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再痛苦了。要是她告诉他说,他有一个了解他和尊重他的朋友,他的灵魂就会复活了。
“‘可是这不行,……这太不顾体统了,’她想。‘这种事就连想都不应该想。看起来,恐怕我会爱上他,不过这是不成体统的,……愚蠢的。’”她等到丈夫睡熟,就抬起发热的头,把一个手指头放在嘴唇上,心里暗想:假定她冒险试一下,现在从家里走出去,那会怎样呢?事后她不妨撒个谎,就说她跑到药房去或者跑去找牙医师了。
“‘我就去!’她下定决心。
“她心里已经定好一个计划:摸黑下楼,走出家门,雇一 辆街头马车直奔那条林荫路,在林荫路上她走过他身边,回 头看他一眼。这样她就不致损害自己的名声和她丈夫的名声了。
“她就穿上衣服,悄悄走出家门,赶到那条林荫路上去。
林荫路上幽暗而荒凉。光秃秃的树木睡熟了。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后来她看见一个人影。这一定是他。她周身发抖,忘了自己,慢慢向我这边走过来,……我也往她那边走过去。我们沉默地站了一分钟,看着彼此的眼睛。然后又沉默了一分钟,于是……兔子纯洁无私地落在蟒的嘴里了。“
「注释」
①法语:我亲爱的。
②拉丁语:必不可少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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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舞台独白
小!说
春日舞台独白
清晨。天窗外面房顶上出现一只年轻的灰毛公猫,鼻子上带着很深的爪痕。它轻蔑地眯了一忽儿眼睛,然后说:“在你们面前立着的,是一个最最幸福的生物!啊,爱情!
啊,良辰美景!啊,等到我老了,人家就会提着我的尾巴丢在污水坑里,可是哪怕到那时候,我也不会忘了在翻倒的木桶旁边那头一次萍水相逢,忘不了她那窄瞳孔里的目光、她那丝绒般毛茸茸的尾巴!只要那条人间少有的优雅尾巴摇动一下,我就情愿把全世界都献出去!不过……我何必跟你们讲这些呢?你们绝不会了解猫,也不会了解中学生,更不会了解老处女。你们这些凡人都浅薄无聊,不能冷静地看待猫的幸福。你们会嫉妒地微笑,拿我的幸福责备我:“只不过是猫的幸福罢了!‘你们谁也不会想起问一声我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得到幸福。那就让我来对你们讲一讲猫的幸福要费多大的力量才能得到吧!你们会发现,为了追求幸福,猫远比人更费力地奋斗,冒险,忍耐!你们听着。……通常,傍晚九点钟,我们的厨娘把泔水端出去。我就跟着她走,踩着水洼跑过整个院子。猫没有养成穿雨鞋的习惯,因此不管愿意不愿意,整个晚上不得不忘掉自己对潮湿的厌恶。到了院子尽头,我就跳上围墙,沿着墙顶小心地走动,墙下面有一 条塞特种猎狗,是我最凶恶的敌人,它幸灾乐祸地盯住我,巴望我迟早会从围墙上摔下来,好让它把我咬个够。然后我使劲一跳,在板棚顶上走起来。在那儿我顺着一所高房子的排水管往上爬,沿着又窄又滑的房檐走。我从房檐上跳到邻近一所房子上。在这个房顶上,我照例会遇到我那些情敌。啊,诸位先生,要是你们知道我的一身毛里藏着多少爪英伤痕、肿块,你们的头发就会一根根竖起来!去年我的眼睛几乎被抓伤,前天我的情敌们把我从二层楼的高处推下来。不过,闲言少叙,书归正传。我开口歌唱了。在音乐方面,我们猫是理论家,遵循一种新的流派,我们认为我们自己就是这个流派的鼻祖:不追求旋律,只求唱得响而久。居民们却是很差的理论家,因此,无怪他们不理解我们的歌唱,用石头和铁块往我们身上丢,用脏水往我们身上泼,打发狗来咬我们了。
我得一连唱上三个钟头光景,有的时候还要更久些,到后来风总算把那种温柔而带着召唤意味的‘咪咪’声送到我的耳边来了。我一听到这种召唤,顿时急如闪电,窜上前去迎接她。……我们的母猫,特别是茶叶铺里那些母猫,品行都挺端正。不管她们怎样爱一只公猫,她们也绝不会不提抗议就委身于他。一只公猫必须具有不屈不挠的精神和意志的力量才能取得胜利。她嘶嘶地叫,抓您的鼻子,风骚地眯细眼睛。
每逢您的情敌当着她的面要给您一顿打,她总是呜呜地叫,活动她的触须,从您身边跑开,沿着房顶,沿着围墙顶溜走。接着就是天下大乱,打成一团,因此那种良辰美景照例要到早晨四五点钟才能来临。
“现在你们可以明白我要费多大的力量才能得到幸福了。”
这只公猫翘起尾巴,尊严地往远处走去。
批评家
一个苍老而伛偻的“高尚的父亲”①,长着歪下巴和紫红色鼻子,在一家私营剧院的饮食部里遇见一个做新闻记者的老朋友。他们照例寒暄、问话、叹息,然后高尚的父亲邀新闻记者喝一小杯酒。
“何必呢?”新闻记者说,皱起眉头。
“没什么,咱们去喝一杯吧。我自己,老兄,倒是不爱喝酒的,不过我们这班演员在这个地方喝酒打折扣,几乎是半价,这样一来,你就是不想喝也只好喝了。咱们去吧!”
两个朋友走到柜台那边,喝起酒来。
“你们这儿的剧院我可见识够了。不用说,太好喽,”高尚的父亲嘟哝着,讥诮地微笑。“多谢多谢,我再也没料到。
居然还算是京城,还算是艺术中心呢!瞧着都叫人怪害臊的。“
“你到过亚历山大剧院②吗?”新闻记者问。
高尚的父亲轻蔑地摆一下手,冷冷一笑。他那紫红色鼻子皱起来,发出了笑声。
“去过!”他仿佛不乐意地回答说。
“怎么样?满意吗?”
“是的,那所房子我还满意。剧院的外表挺好,这我不预备争论,可是讲到演员,那就对不起了。也许他们是挺好的人,是天才,是狄德罗③,可是从我的观点看来,他们却是扼杀艺术的凶手,别的什么也不是。要是我有权的话,我就会把他们赶出彼得堡。谁是他们的头儿?”
“波捷兴。”
“哦,……波捷兴。他怎么能当剧团经理呢?他的外形也好,仪表也好,嗓音也好,都不行。凡是真正的剧团经理或者班主,应该长得体面,又稳重又威风,镇得住全剧团的人!
应当把全团管得严严的,就象这个样子!“
高尚的父亲伸出一个捏紧的拳头,嘴唇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就象平锅里煎的牛油一样。
“就得这样!不过你觉得该怎样?我们这班演员,特别是那些年轻的,绝不能不管。要叫他明白而且感觉到他是个什么人才成。要是剧团经理开口对他称呼‘您’,摩挲他的脑袋,他可就要骑到剧团经理的脖子上去了。去世的萨瓦·特利佛内奇,也许你还记得吧,有时候待人挺和气,就跟亲人一样,可是事情一牵涉到艺术,他马上就会暴跳如雷!他往往罚演员的钱,或者在大庭广众之中把人羞辱一场,再不然就把你痛骂一顿,弄得你后来一连三天吐唾沫。难道波捷兴办得到?
他既没有力量,也没有真正的嗓音。慢说悲剧演员和好发议论的角色,就是福丁勃拉斯④的侍从们当中一个最起码的尖着嗓子讲话的角色也不怕他。我们各人再喝一杯怎么样?“
“还要喝?”记者说,皱起眉头。
“是啊,晚上喝酒也许不大那个……不过我们这班人享受折扣的优待,不喝就是罪过了。”
两个朋友喝起来。
“话得说回来,如果公平地考虑一下,那么,我们这儿的剧团还算不错,”记者说道,吃着紫甘蓝。
“剧团吗?嗯,……那还用说,好得很呢。……不对,老兄,如今在俄国,好演员已经没有了!一个也没剩下!”
“咦,怎么能说一个也没有!慢说在全俄国,就是在我们彼得堡也有好的。比方说,斯沃包津就是。……”“斯沃包津?”高尚的父亲说,吓得往后倒退几步,把两只手一拍。“难道他也能算是演员?你得敬畏上帝才成,难道有这样的演员?他不过是个玩票的外行罢了!”
“可是话说回来……”
“什么话说回来?如果我有权的话,我就要把你那个斯沃包津赶出彼得堡。怎么可以象他那样演戏呢,啊?难道可以那样冷冰冰,干巴巴,一丁点儿感情也没有,单调,毫不传神,……不,咱们再喝一杯!我可受不了!这个人叫我心里发闷!”
“不,老兄,算了,……我喝不下!”
“我请客!我们这班人在这儿喝酒打折扣,连死人也忍不住要喝一杯!人家付十戈比,我们只付五戈比就成。这儿的蘑菇也便宜!”
两个朋友就继续喝酒,同时记者不住摇头,十分坚决地嗽喉咙,倒好象下定决心要为真理去死似的。
“他不是用心灵,而是用头脑表演!”高尚的父亲接着说。
“真正的演员用神经和膝盖演戏,可是这一个却死板板,仿佛背语法书或者临字帖似的。……所以他才单调。他演什么角色都一个样!一条狗鱼,不管你给它加上什么样的调味汁,也还是狗鱼!就是这样,老兄。……只要你让他演传奇剧或者悲剧,那你就会看出他多么缩手缩脚。……喜剧是人人会演的,不,叫他演演传奇剧或者悲剧看!为什么你们这儿不演传奇剧?就因为不敢!没有人会演!你们这儿的演员既不会化装,也不会嚷叫,更不会摆出架式。”
“等一等,我仍旧觉得奇怪。……如果斯沃包津算不得有才能,那么我们这儿除他以外,总还有萨宗诺夫、达尔玛托夫、彼契帕,莫斯科还有基塞列甫斯基、格拉多夫-索科洛夫,内地还有安德烈耶夫-布尔拉克……”“你听着,我是在跟你认真谈话,你却一味开玩笑,”高尚的父亲生气地说。“如果依你看来这些人都能算是演员,那我都不知道该跟你怎么说好了。难道这些人也能算是演员?都是些不折不扣的庸才哟!他们只会夸张,过火,愁眉苦脸,别的什么也不会!要是我有权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哪怕站得离戏院还有大炮射程那么远,我也还是不答应!他们惹得我厌恶极了,我恨不得跟他们决斗才好!求上帝怜恤,难道这些人也能算是演员?他们在舞台上表演死亡,却做出那么一 副怪相,弄得最高楼座的看客笑破了肚皮。前几天有人要我跟瓦尔拉莫夫认识一下,我说什么也不干!”
高尚的父亲恶狠狠地瞪起眼睛来瞧着记者,做出气愤的神态,用悲剧演员的轻蔑口气说:“不管你乐意不乐意,反正我还得喝!”
“哎,……算了吧,何必再喝呢!喝得不少了!”
“可是你干吗皱起眉头?要知道,这儿是打折扣的!我自己倒不爱喝酒,不过怎么能不喝呢,既然……”两个朋友喝着酒,互相呆望一阵,回想他们谈话的题目。
“当然,各人有各人的见解,”记者叽叽咕咕说,“不过只有很偏心、很有成见的人才会不同意,比方说,戈烈娃……”“你这是言过其实!”高尚的父亲打断他的话说。“她简直是冰块!有才气的鱼⑤!一味装腔作势!她小有才气,这我不想争论,然而她缺乏烈火和力量,缺乏胡椒,你知道!她那种表演算什么!好比阿月浑子冰淇淋!好比柠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