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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1887年作品-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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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六个连的军官们都清楚地记得去年的一件事:在阅兵期间,他们跟一个哥萨克团的军官们,也象这样受到一位伯爵-地主,一位退伍军人的邀请去喝茶;那位好客、殷勤的伯爵款待他们,请他们吃饱、喝足之后,不肯放他们回到村里的住处去,却把他们留在自己家里过夜。所有这些当然都很好,简直没法希望更好的了,然而糟糕的是那位退伍军人有这些年轻人作伴,高兴得过了头。他对军官们讲他光辉的过去的业绩,领他们走遍各处房间,给他们看名贵的画片、古老的版画、珍奇的武器,给他们念大人物的亲笔信,一直忙到太阳东升。那些疲乏厌倦的军官看着,听着,一心想睡觉,小心地对着袖口打呵欠。临了,主人总算放他们走了,可是要睡觉已经太迟了。

也许这个冯-拉别克就是这种人吧?是也好,不是也好,反正也没办法了。军官们换上整齐的军服,把周身收拾干净,成群结伙地去找那个地主的家。在教堂附近的广场上,他们打听出来要到那位先生的家可以沿着下面的路走——从教堂后面下坡到河边,沿着河岸走到一个花园,顺一条林荫路走到那所房子;或者走上面的路也成——从教堂照直顺着大路走,在离村子不到半俄里①的地方就到了地主的谷仓。军官们决定走上面的路。

“这个冯-拉别克是什么人?”他们一面走一面闲谈。“就是从前在普列夫纳统率H骑兵师的将领吧?”

“不,那人不叫冯-拉别克,单叫拉别,没有冯。”

“多好的天气啊!”

大路在第一个谷仓那儿分成两股:一股照直往前去,消失在晦暗的暮色里。另一股往右去,通到主人的房子。军官们往右拐弯,讲话声音开始放低。……路的两边排列着红房顶的石砌谷仓,笨重而森严,很象县城里的营房。前面,主人宅子的窗子里灯光明亮。

“好兆头,诸位先生!”有一个军官说。“我们的猎狗跑到大家前头去了;这是说,他闻出我们前头有猎物了!……”

中尉洛贝特科走在众人前面 ,他生得又高又结实 ,可是没长唇髭 (他已经过二十五岁了 ,可是不知什么缘故 ,他那保养得很好的圆脸上却连一根胡子也没有)

,善于远远地辨出前面有女人 ,因此在这个旅里以这种嗅觉出名 。他扭转身来说:“对了 ,这儿一定有女人 。我凭本能就觉出来了 。” !?p》

冯-拉别克本人在正屋门口迎接军官们,他是一位仪表优雅、年纪大约六十岁的老人,穿着便服。他跟客人们握手,说他见到他们很高兴,很幸福,可是诚恳地请求军官先生们看在上帝的份上原谅他不留他们过夜。有两个带着孩子一齐来的姐妹、几个弟兄、几个邻居来看望他,弄得他一个空房间也没有了。

将军跟每个人握手、道歉、微笑,可是凭他的脸色看得出他决不象去年那位伯爵那么高兴接待这些客人,他之所以邀请这些军官,只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一种必要的礼节罢了。军官们自己呢,走上铺着柔软的毡毯的楼梯,一面听他讲话,一 面觉得他们之所以受到邀请,也只是因为不好意思不请他们罢了。他们看见听差们匆匆忙忙点亮楼下门道里和楼上前厅里的灯,觉得他们好象随身把不安和不便带进了这个宅子。既然已经有两个带着子女的姐妹、弟兄、邻人大概由于家庭的喜事或者变故而聚会在这所房子里,那么十九个素不相识的军官的光临会受到欢迎吗?

到了楼上,在大厅门口,军官们遇到一位身材高大、匀称的老太太,长脸上生着黑眉毛,很象厄热尼皇后②。她殷勤而庄严地微笑着,说她看到客人很高兴,很幸福,道歉说她丈夫和她这回不能够邀请军官先生们在这里过夜。每逢她从客人面前扭转身去办点什么事,她那美丽、庄严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那么,事情很清楚:她这一辈子见过很多军官,现在她对他们不感兴趣,即使她邀他们到家里来,而且表示歉意,那也只是因为她的教养和社会地位要求她这样做罢了。

军官们走进一个大饭厅,那儿已经有十来个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坐在长桌的一边喝茶。在他们的椅子背后可以隐约看见一群男人笼罩在雪茄烟的轻飘的云雾里,他们当中站着一个瘦长的青年,正在谈论什么,他留着红色的络腮胡子,讲英国话,声音响亮,可是咬字不清。这群人的背后有一扇门,从门口望出去可以看见一个明亮的房间,摆着淡蓝色的家具。

“诸位先生,你们人数这么多,简直没法跟你们介绍了!”

将军大声说,极力说得很快活。“自己介绍吧。诸位先生,不要客气!”

军官们有的带着很严肃的、甚至很严厉的脸相,有的现出勉强的笑容,大家都觉得很别扭,就好歹鞠一个躬,坐下来喝茶。

其中觉得最别扭的是里亚包维奇上尉。他是一个戴眼镜的军官,身材矮小,背有点伛偻,生着山猫样的络腮胡子。他的同伴们有的做出严肃的神情,有的露出勉强的笑容,他那山猫样的络腮胡子和眼镜却好象在说:“我是全旅当中顶腼腆、顶谦卑、顶没光彩的军官!”起初他刚走进饭厅以及后来坐下喝茶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张脸或者一个东西上。那些脸、衣服、盛着白兰地的刻花玻璃长颈酒瓶、杯子里冒出来的热气、有着雕塑装饰的檐板,这一 切合成一个总的强大印象,在里亚包维奇心里引起不安,使他一心想把脑袋藏起来。他象第一回当众表演的朗诵者一样,虽然瞧见他眼前的一切东西,可是对看到的东西却不十分理解,按照生理学家的说法,这种虽然看见然而不理解的情况叫做“意盲”。过了一忽儿,里亚包维奇渐渐习惯新环境,眼睛亮了,就开始观察。他既是一个不善于交际的、腼腆的人,那么首先引起他注意的就是他自己最不行的事情,也就是他那些新相识的特别大胆。冯-拉别克,他的妻子,两位上了岁数的太太,一位穿淡紫色连衣裙的小姐,一个留着红色络腮胡子的青年(冯-拉别克的小儿子),仿佛事先排演过似的,很灵敏地夹在军官们当中坐好,立刻热烈地争论起来,弄得客人不能不插嘴。那位穿淡紫色衣服的小姐热烈地证明,做炮兵比做骑兵或者步兵轻松得多,冯-拉别克和上了岁数的太太们的看法则相反。紧跟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起来。里亚包维奇瞧着淡紫色小姐十分激烈地争辩她所不熟悉的、完全不感兴趣的事情,冷眼看出她脸上时而现出不诚恳的笑容,时而把笑容又收敛起来。

冯-拉别克和他的家人巧妙地把军官们引进争论中来,同时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紧他们的杯子和嘴,注意他们是不是都在喝茶,是不是茶里都放了糖,为什么有人不吃饼干或者不喝白兰地。里亚包维奇看得越久,听得越久,他就越喜欢这个不诚恳的可是受过很好训练的家庭。

喝完茶以后,军官们走进客厅。洛贝特科中尉的本能没有欺骗他,客厅里果然有许多小姐和年轻女人。“猎狗”中尉不久就站在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年纪很轻的金发女郎身旁,神气十足地弯下腰来,仿佛倚着一把肉眼看不见的军刀似的,微微笑着,风流地耸动肩膀。他大概在讲些很有趣味的荒唐话,因为金发女郎带着鄙夷的神情瞧着他那保养得很好的脸,淡漠地问一句:“真的吗?”猎狗倘若乖巧一点,从这不关痛痒的“真的吗”,应该可以推断出她未必喜欢这样的猎狗!

钢琴响了;忧郁的华尔兹舞曲从大厅里飘出敞开的窗口,不知什么缘故大家都想起来窗外现在是春天,五月的黄昏,人人都觉出空中有玫瑰、紫丁香、白杨的嫩叶的香气。里亚包维奇在音乐的影响下,喝下的那点白兰地正在起作用。他斜眼看着窗口,微微地笑,开始注意女人们的动作。他觉得玫瑰、白杨、紫丁香的气息好象不是从花园里飘来,而是从女人的脸上和衣服上冒出来的。

冯-拉别克的儿子请一位瘦弱的姑娘跳舞,跟她跳了两圈。洛贝特科在镶木地板上滑过去,飞到淡紫色小姐面前,带着她在大厅里翩翩起舞。跳舞开始了……里亚包维奇站在门旁,夹在不跳舞的人们当中,旁观着。他这一辈子从没跳过一回舞,他的胳臂也从没搂过一回上流女人的腰。一个男人当着大家的面搂着一个不认得的姑娘的腰,让那姑娘把手放在自己的肩头,里亚包维奇看了总是很喜欢,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自己会成为那样的男人。有些时候他嫉妒同伴们胆大、灵巧,心里很难过;他一想到自己胆小、背有点伛偻,没有光彩,腰细长,络腮胡子象山猫,就深深地痛心,可是年深日久,他也就习惯了,现在他瞧着同伴们跳舞,大声说话,不再嫉妒,光是觉得感伤罢了。

等到卡德里尔舞开始,小冯-拉别克就走到没跳舞的人们跟前,请两位军官去打台球。军官们答应了,跟他一块儿走出客厅。里亚包维奇没事可做,心想参加大家的活动,就慢腾腾地跟着他们走去。他们从大厅里出来,走进客厅,然后走过一个玻璃顶棚的窄过道,走进一个房间。他们一进去,就有三个带着睡意的听差从沙发上很快地跳起来。小冯-拉别克和军官们穿过一长串房间,末后走进一个不大的房间,那里有一张台球桌子。他们就开始打台球。

里亚包维奇除了打纸牌以外从没玩过别的东西,他站在台球桌旁边,冷淡地瞧着打台球的人,他们呢,解开上衣扣子,手里拿着球杆走来走去,说俏皮话,不断地嚷出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词。打台球的人没注意他,只是偶尔有谁的胳臂肘碰着他,或者一不心小,球杆的一头戳着他,才扭转身来说一声:“对不起!”第一盘还没打完,他就厌倦,开始觉得他待在这儿是多余的,而且碍人家的事了。……他想回到大厅里,就走出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一桩小小的奇事。他走到半路上,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他清楚地记得在路上应当遇见三个带睡意的听差,可是他穿过五六个房间,那几个带着睡意的人好象钻到地底下去了。他发觉自己走错了,就扭转身退回一 小段路,往右转弯,走进了他到台球房间去的时候没见过的一个昏暗的房间。他在那儿站了一忽儿,犹豫不决地打开一 扇他的眼睛偶然看见的门,走进一个漆黑的房间。他看见前面,正对面有一道门缝,从那道缝里射进一条明亮的光。门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忧郁的玛祖卡舞曲的声音。这儿也跟大厅里一样,窗子敞开,有白杨、紫丁香和玫瑰的气味。……里亚包维奇迟疑地站住。……这当儿,他出乎意外地听见匆匆的脚步声、连衣裙的沙沙声、喘吁吁的女人低语声:“到底来了!”有两条柔软的、香喷喷的、准定是女人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温暖的脸颊贴到他的脸颊上来,同时发出了亲吻的声音。可是那个亲吻的人立刻轻轻地惊叫了一声,抽身躲开他,而且里亚包维奇觉得她是带着憎恶躲开的。他也差点叫起来,就向门边的亮光跑过去。……他回到大厅里,心怦怦地跳,手抖得厉害,他连忙把手藏到背后去。起初他羞得不得了,生怕满大厅的人知道他刚刚被一个女人搂抱过,吻过。他畏畏缩缩,不安地往四下里看,可是等到他相信大厅里的人们跟先前一样平静地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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