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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音乐家迈尔贝尔作曲的意大利语歌剧)?因为他们找不到好嗓子唱这些歌剧,这就是原因。
“噢,啊,”巴特尔•达西先生说,“依我看,现在还是有像当年一样的好歌唱家的。”
“他们在哪儿呢?”布朗先生针锋相对地问。
“伦敦、巴黎、米兰都有,”巴特尔•达西先生激动地说。“比如,我认为卡鲁索就也挺好,假不比您刚才提到的那些人更好的话。”
“也许是这样,”布朗先生说,“但是我可以告诉您,我非常怀疑这一点。”
“噢,我只要能听卡鲁索唱歌,什么都肯给,”玛丽•简说。
“要我说呀,”正在那儿剔一根骨头肉的凯特姨妈发言了,“只有一个男高音。我的意思是,能使我满意的。可是我想你们中间大概没人听他唱过歌。”
“他是谁呀,莫坎小姐?”巴特尔•达西先生彬彬有礼地问。
“他叫,”凯特姨妈说,“帕金森。我是在他顶红的时候听他唱的,我认为他那时候的嗓子,是最棒的男高音嗓子了。”
“奇怪,”巴特尔•达西先生说。“我从没听人说起过他。”
“对,对,莫坎小姐说得对,”布朗先生说。“我记得听过老帕金森唱歌,不过他对我说来是太远太远的往事了。”
“一个美丽、纯净、甜蜜而又圆润的英格兰男高音,”凯特姨妈热情地说。
加布里埃尔吃完了,那只硕大的布丁移到了桌上,重又响起叉匙的碰击声。加布里埃尔的妻子舀出一匙匙布丁,把碟子沿桌往下传。半路上,由玛丽•简接着,在碟子里浇满木莓冻,或橘子冻,或牛奶冻和果酱。布丁是朱莉娅小姐做的,四面八方都在夸她做得好。她自己说,这布丁烤得还不够黄。
“啊,莫坎小姐,”布朗先生说,“但愿您认为我是够黄的人,因为您知道,我是个黄人儿呀。(布朗说的是句俏皮话,因为布朗(brown)在英语里作“黄褐色”解)”
除了加布里埃尔之外,所有的男客们都出于对朱莉娅姨妈的赞美才吃了点布丁。加布里埃尔因为从来不吃甜食,所以芹菜就留给他吃。弗雷狄•马林斯也取了一枝芹菜便就布丁吃。他听说,芹菜是补血的,他现在正在就医。在晚餐桌旁一直沉默着的马林斯太太说,她儿子过一个星期左右要去梅勒里山。就餐的人便谈起梅勒里山来了,那儿的空气是多么清新,那儿的修士是多么好客,他们是怎样从来不向客人收一文钱。
“你们的意思是不是说,”布朗先生不相信地问,“一个家伙可以上那儿去,当旅馆似的住下来,大吃大喝一场,然后一钱不付就走掉吗?”
“噢,大多数人走时都要布施一点给修道院的,”玛丽•简说。
“但愿我们的教会也有这么个规矩,”布朗先生坦率地说。
他听说那些修士从来不讲话,早上两点多就起床,夜里睡在自己的棺材里,感到惊讶。他问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
“那是修士会规定的,”凯特姨妈坚决地说。
“是啊,可是为什么呢?”布朗先生问。
凯特姨妈又说一遍,这是规定,就是这样。布朗先生似乎仍旧不了解。弗雷狄•马林斯尽可能地向他解释说,修士是在尽力弥补外界所有罪人们犯下的罪行。解释并不很清楚,因为布朗先生裂开嘴笑着说:
“我非常欣赏这种做法,但是,难道惬意的弹簧床对他们不是和棺材一样好睡吗?”
“棺材嘛,”玛丽•简说,“是提醒他们要记住自己最终的结局。”
因为话题越来越阴郁,大家沉默下来了,在沉默中,只听见马林斯太太模模糊糊地小声对她邻座的说:
“他们都是好人呢,那些修士,都是非常虔诚的人。”
葡萄干、杏子、无花果苹果、橘子、巧克力和糖果这会儿在满桌传递着,朱莉娅姨妈请客人们都来点葡萄酒,要不就雪利酒。开头,巴特尔•达西先生一样都不喝,但是他的一位邻座用胳膊肘碰碰他,对他小声讲了点什么,于是,他同意把酒杯斟满。渐渐地,等最后一只酒杯斟满,谈话也停了下来,大家静了一会儿,只等喝酒声和椅子移动声打破沉默。莫坎小姐们,一共三位,垂下眼睛望着台布。有人咳了一两声嗽,接着有几位先生轻轻敲了敲桌子作为保持安静的信号。完全静下来了,加布里埃尔朝后推推他的椅子,站起来。
为了鼓励他,桌子立即敲得更响了,接着,大家都停下不敲了。加布里埃尔把他十个抖动的手指按在台布上,紧张地对大家笑了笑。他的眼光遇到一排仰起的面孔,于是他便抬头望着枝型吊灯。钢琴弹奏出一支华尔兹舞曲,他能听得见裙子扫在客厅门上的声音。也许这会儿正有人站在外面码头上的雪地里,凝视着窗里的灯光,倾听着华尔兹乐曲呢。外边的空气清新的。远处是公园,公园里的树上压着雪。威灵顿纪念碑戴着一顶微微发亮的雪帽,由那里向西是一片十五英亩的雪原在闪着白光。
他开始了。
“女士们,先生们
“我有幸在今天晚上,和往年一样,来履行一项令人愉快的职责,但我恐怕我作为一个演说家的能力是微薄了,与这项职责实在太不相称。”
“不啊,不啊!”布朗先生说。
“可是无论怎样微薄吧,今晚我只好请各位谅解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恭请各位耐心听我讲一会儿,让我尽力用言词向各位表达一下我在这个场合的感受。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大家聚在这好客的人家里,围坐在这张好客的餐桌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作为几位好客的女士的款待的受用者,或者我顶好说是受害者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
死者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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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臂在空中划了个圈,停顿了一下。每个人都朝凯特姨妈、朱莉娅姨妈和玛丽•简大笑或者微笑,她们却高兴得脸色绯红。加布里埃尔更加大胆地继续说下去:
“一年又一年,我愈来愈强烈地感受到,我们的国家没有哪一种传统像好客传统一样给国家带来了那样多的荣誉,同时又需要国家那样小心翼翼地来加以保护。就我的经历所及,在现代国家中(我访问过不少国家),我们这个传统是独一无二的。也许有人会说,对于我们,这个传统与其说它值得夸耀,倒不如说它是一种弱点好。但是就算如此吧,我认为,它是一种高贵的弱点,并且是一种我坚信将在我们中间长久培养下去的弱点。有一点,至少,我是有把握的。只要前面讲到的这几位好心的女士还住在这幢屋子里——我从心底祝愿她们能住许多许多年——我们的祖先传给我们、而我们一定要再传给我们的子子孙孙的这种真诚、热心、殷勤的爱尔兰式的好客传统就一直会在我们中间保持着。”
一阵诚心诚意的赞同的低语声在餐桌四周传开。这声音使加布里埃尔突然想到,艾弗丝小姐不在了,她很不礼貌地走掉了:于是他充满自信地说:
“女士们,先生们,
“在我们中间,新的一代正在成长,这是由新思想和新原则激励的一代人。这些新思想是严肃而热情的,它的热情,甚至使用不当时,大体上,我相信,也都是诚挚的。但我们是生活在一个怀疑论的,要是我能使用这个词儿的话,一个令人思绪烦乱的时代;有时我担心,这新的一代人,这个受过教育的,或者像他们现在的情况,受过太多教育的一代人,会缺乏那些属于过去的日子的仁爱、好客和善意诙谐的品质。今天晚上我听到了好些过去大歌唱家的名字,我得承认,我似乎觉得,我们是生活在一个不够宽敞的时代。而那些日子,可以毫不夸张地被称之为是宽敞的日子;假如它们已一去不返了,那么让我们希望,至少在像今天这样的聚会中,我们将仍旧怀着自豪与亲切的感情谈到它们,将仍旧在心头缅怀着对于那些去世的伟大人物的记忆,这个世界将不会甘心让他们的美名就此消亡的。”
“对啊,对啊!”布朗先生高声说。
“然而,”加布里埃尔继续讲下去,他的声音变得更为柔和了,“在类似今天这样的聚会上,总有些这一类的比较悲哀的思想会出现在我们的脑海里:关于过去、关于青春、关于变革、关于早已不存在而我们今晚在这儿思念的他们那些张面孔。我们的生活道路上铺满了这类悲哀的记忆;但是,假如我们老是念念不忘于这些记忆,我们就会不忍心在活着的人们当中勇往直前地去进行我们的工作。我们在生活中人人都有责任所在和情之所钟,而这些东西要求我们,完全有权利要求我们去奋发努力。
“所以,我不能停留于过去而徘徊不前。今晚我不能让任何一种阴郁的说教来侵扰我们。我们从日常生活的奔波和忙碌之中解脱出来,在这儿短短地聚上一小会儿。我们在这儿相会,本着情长谊深的精神作为朋友,同时在某种程度上,本着真正的志同道合的精神作为同事,并且作为——我该怎么称呼她们呢?——都柏林音乐世界中的三位优雅女神的客人。”
来宾们听到这个比喻爆发出一阵鼓掌声和笑声。朱莉娅姨妈徒劳地向她的邻座们一个个打听,要他们告诉她加布里埃尔说的是什么。
“他说我们是希腊神话里给人以美丽和欢乐的三位女神呢,朱莉娅姨妈。”玛丽•简说。
朱莉娅姨妈并没有听懂,但是她微笑着抬起眼睛来注视着加布里埃尔,他以同样的调子继续讲:
“女士们,先生们,
“今天晚上,我并不企图去扮演帕里斯在另一个场合扮演的角色。我并不企图在她们中间去进行选择。这项任务是叫人厌恶的,也是我的能力所不能企及的。因为当我依次看着她们的时候,不论是我们主要的女主人本人,她的善良心地,她那过于善良的心地,已经成了每个任何她的人的笑柄了;或是她的妹妹,她看来是天生赋有永不凋谢的青春的,今晚她的歌声使我们所有在座的人惊叹不已和出乎意料;或是,最末的但不是最不重要的一位,我们最年轻的女主人,我认为她是天才的、快活的、勤劳的,是天下最好的一位侄女儿,我承认,女士们和先生们,我不知道该把奖品赠给她们之中的哪一位才是。”
加布里埃尔向下瞟了一眼他的两位姨妈,看见朱莉娅姨妈脸上开朗的笑容和凯特姨妈眼眶里已经涌起的泪珠,边赶忙结束他的讲话。他风度翩翩地举起他的一杯葡萄酒,同时每个人也都端起酒杯,期待他说下去,他大声说:
“让我们向她们三位一道祝酒。让我们为她们干杯,祝她们健康、富有、长寿、快乐、幸运,并且长久保持她们靠自己努力在职业上取得的骄傲地位,和她们在我们心坎上取得的荣耀而亲切的地位。”
所有的客人都站起身来,手持酒杯,转向三位坐着的女士,齐声歌唱,布朗先生领唱:
他们都是快活的哥儿们呀,
他们都是快活的哥儿们呀,
他们都是快活的哥儿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