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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她会原谅他,是因为那些事可以被原谅。
而官奴这件事……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连解释,都是多余的。
洗过脸后,她找来一条布帕包头上,镇定的回去见季清远。要说刚才季清远还担心雨楼会不会伤心过度,伤了身体。此时见了她,他便一点都不担心了。
妹妹远比他想象中的坚强。
雨楼掩饰的很好,很镇定的坐下,对季清远道:“哥哥远道而来,这里好好休息几天罢。”然后看着墙角,语气平淡的说道:“别担心,他不会回来了。”
季清远附和道:“是啊,夏宣聪明着呢,知道你不会原谅他的。”
“我担心您,我远离他了,可您总要在京中生活……他会不会刁难您?”
季清远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就算想找的把柄,也是抓不到的。”他的目标是入阁为相,这条路上有无数的敌人想把他拽下马,想找他茬的多着呢,不缺夏宣一个。
这世上有许多她关心和关心她的人,比如季清远,比如雨堰。
“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雨楼鼻子一酸,又有点想哭:“还有雨堰,我对不起你们。已经因为我拖累了她,害了她,若是您也因为我而被夏宣害了,我宁愿一死了之!”
季清远明白她的心情:“……我以前没有告诉你,是怕告诉你了,你没法报仇,会更加难过。不如就这么瞒着,叫你心无牵挂的生活。过去发生的事,没法改变了,你找夏宣报仇也不现实,还是忘了他,好好待雨堰,安心过日子是正事。”
他说的,正是她所想的,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季清远苦笑道:“别哭了,否则又要去洗脸了。”
他对自己这么好,雨楼心中不觉又生出一丝愧疚来,他和自己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如何受得起他对自己的好?
“哥…………”有件事想告诉他,告诉他不必再内疚,不必再费心劳神的牵挂她,其实他们根本是陌生人。
“嗯?怎么了?”
她说不出口:“……我会做您的好妹妹,让您省心,不再犯错……”
季清远温柔的朝她笑了笑:“任性也没关系,我会替你把麻烦都处理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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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宣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赶回京城的了,一路上的记忆好像被抹去了,好像跑死了几匹马,至于到底是几匹,他也记不清了。
他回到国公府后,衣裳都来不及换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连夜写了一封万言书,第二天一早就递上了上去。
之后,他就木偶一般的家等着皇帝的召见。
期间父亲派人来叫过他,他只当自己死了,任父亲数次派人来,都不做理睬。
现在家里所有事加起来都没有他这封奏折中讲的重要。
既然事情败露了,那就露个彻底罢。
他豁出去了,已经无所谓了,他注定得不到她的心了,那么退而求其次,得到她的人,他相信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他被召进宫,是三日后了,地点是紫宸殿偏殿,皇上只有召见重臣,商量要事的时候,才会这里。
皇帝的贴身太监带他面圣之前告诉他,说皇上昨晚上一夜没合眼,把他的奏折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今天一早就命锦衣卫去查了。
到了殿外,白公公禀告说镇国公来了,皇帝的声音夹着怒气:“叫他进来。”
白公公便亲手给夏宣推开了殿门,让了他进去,然后垂首侯门口,守着不许打扰君臣之前的谈话。
进到殿内,夏宣发现除了皇上之外,殿内没有其他人,他便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叩首道:“微臣知罪,请皇上开恩。”
皇上把他写的奏折扔到他面前,气的殿内背着走不停的踱步,指着夏宣想骂,又不知该骂他什么,喘了一口气怒问道:“你说说,何罪之有?”
“微臣有罪,罪玷污了太子殿下之女,微臣之父亦有罪,私自放走了入籍官奴。”当然也不能忘了季清远:“微臣的表兄季清远亦难逃罪责,私藏官奴,假造户贴,欺上瞒下。”
夏宣的万言书中,将卓雨楼的身份抖落了个彻底,她曾是官奴,进府伺候过自己,但她更是太子之女,是金枝玉叶。
此时此刻最痛苦的不是夏宣,而是皇帝,亡故的儿子忽然被发现居然还有个遗珠留民间,这还不算,这个生民间的女儿竟然还做过官奴。
还有比这难堪,更让皇室蒙羞的事了吗?!
夏宣又磕了一个头,道:“陛下,微臣发现卓雨楼被家父和季清远放走后,一直追查她的下落,年前终于发现了她的行踪,之后一个月,经过查证,我又发现了她真正的身份。所以……微臣正是被这件事耽搁,才没有及时回京复命。”说着,摸出那枚太子的戒指,双手托着举过头顶,呈给皇上:“这是桂素心交予微臣的,用来证明卓雨楼的身份。”
皇上也认不出这是不是太子的东西,暂且收下,准备一会叫伺候过太子的老宫人识辨。那个卓雨楼是不是太子的遗腹子,他更相信锦衣卫的调查,把太子身边的旧侍从挨个盘问,一定能找出别的蛛丝马迹,印证卓雨楼的身份。
如果是假的,好办,把诋毁太子的桂素心问斩,卓雨楼继续罚为官奴。
可如果是真的,这件事可就难办了。不认,那是皇室血脉,不能流落民间,认了,哪怕是重新给她安排一个身份,也改变不了她做过镇国公府官奴的事。
皇上气哼哼的道:“官奴!官奴!夏宣,你怎么早没发现?”
夏宣装出战战兢兢的样子请罪:“陛下,微臣罪该万死,当时南京米粮案爆发,刑部主事任鸿看不惯那些刑部派去的督办官,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正巧微臣在南京,他来找微臣诉苦,微臣便告诉他不可同流合污,一定要向圣上您弹劾这帮贪官。微臣……微臣并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会牵累到她……”
夏宣明着是忏悔自己的罪状,但实际上却暗示,他是出于正义,不小心做了一件错事。
皇上听了他这话,立即道:“那帮贪官和奸商罪有应得,你这件事没错!”如果夏宣是错的,那么难道贪官和花银子想脱罪的奸商是对的吗?甚至可以说,难道是下旨要严惩他们,将罪犯家属罚为官奴的他这个皇帝的错吗?!
既然皇帝说他没错,那么夏宣就放心了。毕竟罚为官奴这个旨意是皇帝下达的,这件事已经没法追究了,想必也不会再有人追究了。
皇上算账总不能算到自己头上,成为官奴的原因便不计较了。他头疼的是接下来的事,对外承认一个亡故太子的私生女,这不是给太子脸上抹黑么。
夏宣能得到太后和皇帝的青睐,是因为他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还有上位者希望怎么做。
皇室虽然看中颜面,但更看重利益。
夏宣这时重重的朝皇上磕了一个响头,额头处见了血迹:“陛下,如果卓雨楼真的是太子爷的郡主,微臣愿意尚她入府为妻。”
皇上一怔,或许这个不曾谋面的孙女可以帮他一个忙。夏氏祖上军功赫赫,又是当朝太后的娘家,夏宣本负责镇守京畿要地,外甥女乃是康王妃。
皇上希望夏氏能为国效力,却不希望他们过分强大,夏宣尚未婚配,如果能给夏家的势力泼一盆冷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最重要的是,尚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空头郡主,这个要求是夏宣自己提出的,太后那边也好交代。
而保持着伏地磕头姿势的夏宣,眼神坚毅。
他不仅知道皇上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只有三个字。
卓雨楼。
☆、68第六十八章
将太子留民间的女儿嫁给镇国公;对皇帝来说,是个两全其美之策;既成全了这个私生女的名节又能皇权的巩固出一份力。
虽然认回她;会让故去的太子脸上无光,但比起能带来好处;坏处便显得无足轻重了。况且同样一件事;就在人怎么说了;往好了说,甚至可以说是皇室厚恩,善待孤女。
皇帝犹豫中,见夏宣还伏地叩首,心道;他能想到娶卓雨楼,想必也是怕了,才愿意主动迎娶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帝再看夏宣,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不过,作为皇帝,最重要的是隐藏自己的感情,不管息怒,都不能让下面的人猜到。他扬起声音问夏宣:“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微臣之言句句发自肺腑。”
“……”皇帝放慢步子,在殿内踱了一会,对夏宣一扬手:“现在论及这些,为时尚早,且等锦衣卫他们查证卓雨楼的身份。”
“是,微臣告退。”夏宣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缓缓退去。就在他退出殿门的时候,就听皇帝警告道:“此事,朕知你知,没有定论前,朕若是听到任何流言,都是从你这儿传去的,拿你是问。”
“微臣不敢。”就算皇帝不警告他,他也会把牢自己的嘴巴。在皇帝拿定主意前,若是让自己的父亲和太后娘娘知道,事情就不那么好控制了。
夏宣面圣归来,心中百感交集,欢喜的自然是皇帝应该被他说动了,十分可能抱着打击夏家的目的把卓雨楼赐婚给自己。悲伤的自然是,他这么做的,算是彻底得罪了卓雨楼,她就算嫁过来,想必与自己也是一对怨偶。
可是,他如果不这么做,这辈子真的见不到她了。
不管怎么做,都是错。
回到府内,夏宣魂魄仿佛又飘去了登州一般,浑浑噩噩的甚为无精打采,吃饭味同嚼蜡,到了晚上,则是夜不能寐。睡不着的时候,便爱胡思乱想,她都亲口承认有那么点喜欢自己了,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把自己赶走了,有没有那么一点点伤心。如果能有那么一点,他这颗心好歹也算得到了安慰。
如果她没有……
那么也不能怪她,都是他的错。谁叫他当初丧心病狂的想出那种法子,害她至此。正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假如当初他能拿出这时候十中之一的耐心和善意,从邂逅时就对她以礼相待,以情相处,想必早和她生了一儿半女,过上好日子了。
三年前的自己,脑袋一定是在京城去南京的路上进了雨水,才会做下阴损缺德的事。
望着挂半空的残月,夏宣深感孤寂,忽然理解了季清远的父亲写日记的心情了,内心无比内疚,又无处倾诉,只能付诸笔头,把秘密埋进纸墨里,让自己内心好受一些。
夏宣整晚整晚待书房,这引起了他爹的重视。儿子这两年时而正常,时而疯癫,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怔。尤其是读书这一块,自从侥幸通过乡试,就很难把夏宣的牛头按到书桌上了,上一次会试失败后,他高高兴兴的放弃了读书,再没碰过书本。所以最近他宿在书房,着实让难以理解。
凭借对儿子的了解,夏庆庚绝不相信夏宣是在苦读圣贤书,终于逮到一个机会把儿子叫过来盘问。
夏宣嘴巴极严,任凭怎么问,就是不吐露半个字。
皇帝下旨赐婚前,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待。
自从上次皇帝召见他,过去了近百天,皇帝再没提及过任何关于认回皇室血脉的事。这让夏宣忐忑不安,如果皇上改变了主意,不再过问卓雨楼的事,任由她自生自灭,他就无计可施了。
这三个月噩梦连连,明明每日都惦记着卓雨楼,但又必须每日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简直是备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