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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故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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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爭了几句,不過那也無非是球場慣例。觀眾總是巴不得球員不服裁判的,不管這球員犯規犯得有多顯眼。裁判員摚'手叫我走。我寓著一肚子的气,向“受罰球員席”滑去。爬進柵欄,腳上的冰刀把木頭地板踩得劈劈啪啪直響,叮是耳邊的大喇叭聲音更響: 

“哈佛隊的巴雷特侵人犯規。罰出場兩分鐘。” 

觀眾轟了起來;有几個哈佛球迷大罵那兩個裁判瞎眼偏心。我卻坐在那儿,只想緩過這口气來,頭也不抬,連冰場上的比賽都不看——這會儿球場上達特默思隊正在以多打少呢。 

“你的隊友都在場上打球,你卻坐在這儿干嗎呀?” 

那是詹尼的聲音。我不理她,只管給我的伙伴鼓勁儿。 

“加油呀,哈佛隊,把球搶過來!” 

“你做錯什么事啦?” 

這一回我轉過身去答話了。不管怎么說,她可畢竟是我的女朋友啊。 

“我排得太凶了。” 

說完我重又回過頭來,看我的隊友奮力頂住阿爾·雷丁的死命進攻,不讓他射門得分。 

“這很丟臉是嗎?” 

“詹尼,請別問這些好不好,我要用心想想!” 

“想什么?” 

“想想回頭怎樣去找那個狗雜种阿爾·雷丁算帳!”我兩眼望著冰場,我只能這樣從精神上給我的伙伴們以支持。 

“你打球這樣不講道德?” 

我的目光盯住在我們自己的球門上了:這會儿球門前滿是那幫綠衣雜种。我真恨不得快快回到球場上去。詹尼卻還一味纏著我。 

“你將來也會跟我‘算帳’嗎?” 

我頭也不回就頂了她一句: 

“你要再不住嘴,我這就跟你算帳。” 

“我走了。再見。” 

等我轉過身去看時,她早已不見了。我剛站起身來想看個究竟,場上卻通知我兩分鐘的罰出場時間到。我急忙跳過柵欄,回到冰場上。 

見我重新登場,觀眾可歡迎了。有巴雷特打邊鋒,哈佛准能贏!不管詹尼躲在哪儿,我上場時觀眾的那個熱火勁儿她不會不听見。既然如此,還管她在哪儿呢。 

可她到底在哪儿呢? 

阿爾·雷丁啪的一聲,一記凶狠的射門,被我方門將把球擋出,飛傳給吉恩·肯迹f,吉恩又把球貼地傳到我的前方。我跟在球的后面追去,心想倒可以抽個空子朝看台上晃一眼,看看那儿可有詹尼。我真看了。也真看見她了。她果然在那儿。 

我還洠в衼淼眉盎剡^神來,人已經一屁股坐下了。 

原來有兩個綠衣雜种同時撞了我,我竟然給撞翻在冰上了。老天乖乖!當時我那個窘啊,簡直窘得我不敢相信。巴雷特摔倒啦!我一個刺溜滑出去,听得見那些忠心耿耿的哈佛球迷都在為我唉聲歎气,也听得見那些殺气騰騰的達特默思球迷在大聲叫好。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詹尼又會怎么想呢? 

達特默思隊又得球圍著我們的球門猛攻了,我們的守門再一次把球擋了出來。肯迹f接球遞給約翰斯頓。約翰斯頓一個長傳飛送給我(我這時早已站了起來)。觀眾這一下真像發了狂:這次一定能得分了。我接了球馬上飛也似的沖過達特默思隊的耍。達特默思隊兩個后衛朝我直沖過來。 

“快,奧利弗,快!給他們點厲害!” 

我听到喧騰的人聲中響起了詹尼的這一聲尖叫。這一聲叫真響到了极點。我虛晃一槍閃過了一個后衛,把另一個后衛狠命一撞,撞得他連气也透不過來。我這時立足未穩,并不偅溟T,卻把球傳給在右路接應的戴維·約翰斯頓。戴維啪的一下,把球打進网里。哈佛隊得分了! 

我們頓時又是擁抱,又是親吻。我和戴維·約翰斯頓,還有其他隊友,大家一起擁抱,親吻,有的還拍拍脊背,穿著冰鞋照樣歡蹦亂跳。觀眾歡聲雷動。而達特默思隊里那個被我撞翻的家伙,卻還坐在地上發愣。球迷們紛紛把手里的“球訊”往冰場上扔。這一下,可真把達特默思隊那幫子人打得再也爬不起來了。(這不過是個比喻而已;那個后衛緩過气來以后也就爬起來了。)結果我們一頓痛打,把他們打了個7比0。 

如果我是個故作多情的人,對哈佛愛得一定要在屋里挂上一幅照片以資紀念的話,那我要挂的就不會是溫思羅普樓,也不會是紀念教堂,而是狄龍。狄龍体育館。我在哈佛如果說有個心臁系募遥蔷褪堑引執逵^。我有句話可能會使內特·普西1气得要收回我的畢業文懀贿^我還是想說:在我心里威登迹麍D書館可真要比狄龍差遠了。我念大學的那几年,天天下午都要到狄龍体育館;說上几句親熱的粗話跟伙伴們打過招呼,把文明的外衣一脫,我一下就變成了一個体育明星。等我把護腿護膝一套,穿上我穿慣的那件七號邉由溃ㄎ壹复螇粢娝麄內∠诉@個號碼,可他們始終洠в腥∠昧吮D身出門,一路往沃森冰場走去,那時我的心里真別提有多美了! 

1內森·普西,是1953年至1971年間的哈佛大學校長。內特系內森的愛稱。 

待會儿回到狄龍,那個滋味還要妙呢。脫下了汗水淋淋的球衣,光著身子大搖大敚ё叩椒⻊仗ǜ埃弦粭l毛巾。 

“今天打得怎么樣啊,奧利?” 

“還可以,理奇。還可以,吉米。” 

于是便一頭鑽進淋浴室,听听人家的閒扯:無非是上星期六晚上誰跟誰如何如何,勁頭又有多足之類。“這批賤娘們是我們從‘艾達山’1弄來的,明白了吧?……”而且我還有個特權,總可以有個清靜地方想想心思。因為,感謝上天保佑,我的一個膝蓋有病(對,是上天保佑:你見過我的征兵卡嗎?)。每次打完了球我總還得讓我這個膝蓋洗上個熱水渦流浴。我坐在水里,望著膝蓋周圍旋轉的水圈時,就可以數數我身上的瘀傷和疤痕(說起來我倒還很欣賞這些傷疤呢),還可以趁這机會想想什么心思,或者干脆養養神。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想想:我剛才打進了一個球,還傳了個好球立了一功,這實際上就保證了我可以第三次蟬聯入選全艾維聯明星隊。 

1“艾達山”,暗指艾達山學院。那是馬薩諸塞州牛頓市一所不大的私立學校,專收女生。 

“洗渦流浴嗎,奧利?” 

那是我們的教練杰基·費爾特,他還自封為我們的“精神指導”。 

“費爾特,你看我這動作像在干什么,像不像在玩單于的把戲?” 

杰基傻呵呵地咧開了嘴,格格直笑。 

“知道你的膝蓋毛病出在哪儿嗎,奧利?知道不知道?” 

枺康某C形外科專家我哪一個洠в腥フ埥踢^,看來他們的本領都還及不上他費爾特哩。 

“你的飲食有問睿!薄

我可實在不大想听他的。 

“你缘貌粔颉!薄

也許我順著他的話說兩句,他就會走開吧。 

“好吧,杰克,以后我多吃些褪恰!薄

天哪,他還真高興哩!他走開了,傻呵呵的臉上那副志得意滿的神气,實在叫我吃惊。不過我好歹又是獨自一人了。身上有點疼了,卻挺愜意的,我就由著自己的身子整個儿往渦流里沉下去,椋狭搜劬Γ詈缶鸵粍硬粍拥刈谀抢铮瑹岷婧娴乃恢甭搅宋也庇谏稀0“““。 

天哪!詹尼還在外邊等著呢。一定的!一定還在等我哩!天哪,我賴在這儿有多久了?只顧自己舒服,卻讓她在露天喝坎布里奇1的冷風!我以創紀錄的速度馬上穿好衣服。連身上都洠в懈赏福阃崎_狄龍的中門沖了出去。 

1馬薩諸塞州枺砍鞘校ㄊ款D,為哈佛大學所在地。 

一陣寒風扑面而來。乖乖,好冷啊。天色又黑。外邊有一小群球迷還洠в猩ⅰD嵌喟胧切┲覍嵉睦媳蛎浴⑺枷肷蠌膩頉'有脫下過護腿護膝的老校友。都是喬丹·詹克斯老頭一類的人物,不管我們主場迎戰還是客場出征,只要有比賽他們每場必到。他們怎么會這樣熱心的呢?我是說,詹克斯可是個大銀行家啊。他們為什么這樣熱心呢? 

“你那一跤摔得可不輕啊,奧利弗。” 

“是啊,詹克斯先生。你知道他們打起球來就是那樣的邪門儿。” 

我到處尋找詹尼。難道她已經走了?獨自一人回拉德克利夫去了? 

“詹尼?” 

我撇下球迷,跑上三四步,在那一帶枺鼘の髡壹钡脹'命。冷不防她卻從一棵矮樹后面跳了出來。只見她整個臉儿都用圍巾裹得嚴嚴的,只露出了兩只眼睛。 

“嗨,預科生,外邊冷得要命呢。” 

見了她,我這一喜真是非同小可! 

“詹尼!” 

我像不假思索似的,在她前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我几時允許過你呀?”她說。 

“允許什么?” 

“允許你吻我?” 

“對不起。我忘乎所以了。” 

“我可不像你。” 

那儿除了我們就几乎洠в惺裁慈肆恕L煊趾冢掷洌矣趾芡砹恕N矣治橇怂5遣辉僭谇邦~上,也不再是輕輕的了。我美美地吻了她很久很久。吻完了,她還抓住我的袖子不放。 

“那我可要不樂意了,”她說。 

“不樂意什么呀?” 

“瞧這怪事,怎么我心里就會是這樣樂意呢?” 

我們索性步行回去(我有汽車,可是她要步行),一路上詹尼始終抓著我的袖子不放。不是挽著我的胳膊,而是抓著我的袖子。這里邊的道理,你就自己去琢磨吧。到了布里格斯堂的大門台階前,我并不跟她吻別。 

“听著,詹,我可能有几個月不會給你來電話。” 

她默然半晌。足有好大半晌。 

最后她才問了一句:“為什么?” 

“不過我也可能一回到宿舍就有電話給你。” 

說完我一轉身,邁開步子就走。 

“狗雜种!”我听見她低聲嚬尽!

我在二十英尺外霍地回過身來,殺了一個回馬槍。 

“你瞧,詹尼,就許你罵人家,人家要罵了你,你肯罷休嗎!” 

我真想看看她臉上的表情如何,但是出于策略上的考懀В覜'有再回過頭去。 

我踏進宿舍,見同房間的雷·斯特拉頓正在跟橄欖球隊的兩個伙伴打扑克。 

“好啊,畜生們!” 

他們也真以畜生那樣的哼哼應了一聲。 

“今儿晚上戰績怎么樣,奧利?”雷問。 

“喂了個好球,自己也打進了一個,”我答道。 

“你別老纏著卡維累里了。” 

“關你屁事,”我答道。 

“你們說的是誰呀?”那彪形大漢中的一個問。 

“叫詹尼·卡維累里,”雷回答。“一個讀音樂的酸丫頭。” 

“這個妞儿我倒認識,”那另一個家伙說。“十足是個死板貨。” 

我洠Ю聿沁@些說話粗魯的色情狂,管自拔下電話机子,打算拿到我的臥室里去。 

“她是巴赫樂社里彈鋼琴的,”斯特拉頓說。 

“誰知道她跟巴雷特彈的是什么琴咧?” 

“這根骨頭,恐怕不好啃吧!” 

嗯嗯聲,哼哼聲,嘻嘻哈哈聲,響成一片。那幫畜生笑得不可開交。 

我邊走邊說:“行啦,先生們,你們還是給我見鬼去吧。” 

在又一陣貓叫狗咬般的喧笑聲中,我關上了門,脫了鞋,往床上一靠,撥了詹尼的電話號碼。 

我們說的是悄悄話。 

“嗨,詹……” 

“嗯?” 

“詹……我要是跟你講了,不知道你會怎么說……” 

我頓住了。她也等著。 

“我想……我是愛上了你啦。” 

沉默了一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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