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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小姐的主意-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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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蛋像是15世纪意大利悲剧性贵族家庭波吉亚一家人。”爱德华·亚帝愉快地说过。

而迪得洛那个曾祖母的祖母,她,则是有预谋的。之后过着平安、成功的漫长岁月,管理着土地,带大了儿子,倒也没有精神抑郁的任何表征。

风吹进了房里,茵恩斯的窗户格格作响。她听见茵恩斯穿越房间走向窗户,不到半晌,响声就停了。

她真希望自己能在这一刻钟走到邻房,打开手掌,给茵恩斯看那一张她并不想打的王牌。她们俩一起,必定可以找出解决之道。

一起? 和这个把插销松开的女孩子? 不。和那个上星期六下午,同自己一起在走廊上讲话,神采飞扬,充满自信,聪颖的女孩。和那个今天晚上失眠的女孩。和那个母亲的女儿。

不管她做了什么,甚或是她计划了什么,事情的结果都不是她可以预见的。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同样是一出悲剧。

那么,又是因为谁,才导致这出悲剧的发生呢? 涵妲。涵妲,和她那自以为是,对那个较差学生的偏爱。

她怀疑,涵妲是否如茵恩斯一般,无法入眠。涵妲从西拉博医院回来时,看起来异常的消瘦。好像撑起来的身架会突然崩塌,填充在内的一切也将随之移位。就像是一个劣质的填充玩具,在托儿所里待了一个月以后的状况。

涵妲看来就像如此。

她真的为她的朋友感到遗憾,丧失了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爱? 是的,她猜想,疼爱的人。只有疼爱,才会让她对鲁丝的缺点视而不见。失去鲁丝,并为深爱的赖氏学院感到担忧。她真的为涵妲所受的痛苦感到难过。但她也实在无法去想,要不是因为涵妲的一意孤行,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茵恩斯的脆弱也难辞其咎。但是,涵妲按下了引爆悲剧的按钮。

而现在,她,露西,也正准备按下另一颗按钮,这一次会引发更可怕的效应。

就运作理论而言,所有的环节将一一扣上,该毁的就毁,黑白分明。涵妲也许自食其果,但是茵恩斯一家人面对巨变,又情何以堪? 或者,这是他们自己种下的恶果对茵恩斯在成长过程中,如此缺乏弹性地应对进退,他们又该付多少责任? 且不说她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但是他们有没有试着提供她所缺乏的一切? 有什么人能说出肇因何在? 就算是经过法律判定,但也许终究到了最后,还是由老天爷来定夺。如果你是个基督教徒,这可谓是理所当然。你会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有其原因。

为了茵恩斯因谋杀受审而饱受折磨的人,必定是在承受自己过去所犯下的过错。这是个健全的理论,露西也希望自己能支持这个说法。但是她觉得实在无法去相信,茵恩斯那挚爱她的双亲必须负责任,提着头来面对这出言语无法形容的悲剧。

或者,也许——她坐起身,考虑这个新的想法。

如果老天真要定夺——显然它是打算这么做——那么也许它正在执行它的决定。

运作的方式,在于一开始,就让她来找到那个蔷薇花饰,而不是让别人先看到。捡到这个东西的,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这样的人在稍有不对时,便会拿着花饰去找涵妲。所以,一个由人性来决定法律的运作便开始了。不。东西是由像她这样软弱犹豫的人捡到的,这种人在遇到问题时,都会考虑再三,探讨每一个不同的层面。

也许这有其道理所在。

虽然如此,她还是衷心地希望老天能找个别人来决定。她向来痛恨下决定,如此重大的抉择更非她所能独力处理的。她希望自己能把蔷薇花饰丢掉——把它从窗户扔出去,假装自己从来就没看过这个东西。但是,当然哕,她无法下手。不管她生来多么软弱犹豫,她性格中的另一部分——如同她那夸张至极的受洗教名:蕾蒂西亚——仍然用挑剔的眼光盯着她看。她永远无法逃出自己内心这一部分的掌握。

这让她陷入双膝打颤的天人交战,这让她该保持缄默时开口出声,这让她在疲惫地想要躺下时仍然打直腰杆。这个部分,现在则让她不能弃甲逃亡。

她站起来,探出窗外潮湿、劈啪作响的夜色中。窗户内侧的木头地板上,有一滩积水。赤脚踩在冰冷水中的一阵刺激,多多少少让她高兴,这是一个身体上可以感受到的不舒适。至少,不会是她来打扫,也不用担心地毯的问题。所有进入房间内的风雨事物,皆是自有意愿,理所当然地安心存在。茵恩斯有一次也主动提及,某个早上她醒来时,发现枕头上躺着雪花,令人惊喜。她说,这只发生过一次,但是,从早上枕头上躺着的事物,你可以断定季节的替换:秋天有蜘蛛,六月有无花果。

她站了许久,好让头脑冷却下来,但是双脚也渐渐冰冷,只好在上床后,用一件毛衣包起脚丫子取暖。她想,这倒是挺相辅相成的:身体上脚冷了,心理上腿软了。你这个可怜的家伙,露西·萍。

约莫三点时,她终于有些睡意,然后她被自己的意图吓醒。她竟然认真考虑,是不是要隐藏一桩谋杀死罪的证物。在事实发生后,成为共犯。同谋共犯。

她,令人景仰,奉公守法的露西·萍。

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当然无从选择。由谁来决定,或不决定,都不干她的事。这会是一个公开的审查,而她有她的职责。对文明世界,对国家,对自己的职责。这与她个人的情绪无关,也与她个人对公义的看法无关。

不管法律多么的不公平,她就是不能销毁证物。

她是失去理智了,怎么可能做到嘛? 瑞克是对的:她应该要做正确的事,然后让老天爷来定夺。

大约在四点半的时候,她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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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露西满心不愉快地看着一片朦胧,充满湿气的早晨。

虽然在成果发表日的次晨,早餐前没有排课,起床铃声仍然照常在五点三十分响起。课程方面也许可以妥协,但是校园的生活习惯绝不可改。她试着再度入睡,但是白昼唤醒了现实,昨夜狂乱的理论,在眼前成了冷酷的事实。再过一两个小时,她就要按下引爆按钮,改变许多人的生命设定,而她甚至不认识这所有受到影响的人。她的心又开始怦怦作响。

噢,天哪! 她当初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她穿好衣服,在头发上适当地夹上一些不破坏发型外观的发夹,这时她才发现,如果不先去找茵恩斯,她无法拿着蔷薇花饰去找涵妲。她自己也无法确定,究竟这样做是为了心里还残留着孩子气的“公平游戏”的观念,或只是想找个方法,让自己在处理这件事的个人责任比较不具有决断色彩。

她走到茵恩斯的房门前,在这阵冲动消失之前赶紧敲了门。她听到茵恩斯从浴室回来的声音,算了算时间,她这时应当正在着装。

来开门的这个茵恩斯神情疲惫,眼皮沉重,但是镇定沉着。与她面对面之后,露西发现自己很难将眼前的人,与昨晚辗转反侧的茵恩斯视为一人。

“可不可以请你来我的房里一下呢? ”露西问道。

茵恩斯犹豫片刻,有那么一两秒钟,她显得不太确定,然后马上恢复自持。“当然可以。”她说完便跟在露西身后。

“昨晚的雨真大。”她愉快地说。

闲聊天气,并不是茵恩斯的一贯作风。如此愉快,更不像是茵恩斯。

露西把银色的小蔷薇花饰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手掌上给茵恩斯看。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问道。

愉快的神情在一瞬间消逝无踪,茵恩斯的脸色沉重忧心。

“你在哪里拿到的? ”她猛然开口。

在这一刹那,露西才领悟到,在自己内心深处所期望能看到茵恩斯的表现,和事实有多么的不同。毫无意识地,她心中多希望茵恩斯能说:“这好像是舞鞋上的装饰,我们好多人都有这种鞋。”她的心停止作响,直直沉到胃里去了。

“昨天一大清早,我在体育馆的地板上捡到的。”她说。

沉重忧心的表情转为淡淡的绝望。

“你为什么要拿给我看? ”茵恩斯无力地问。

“因为我知道,在学校里只有你有这种旧式的便鞋。”

一片静默,露西把小花饰放在桌上,等待着。

“我错了吗? ”她终于开口。

“不。”

再度是一片安静。

“你不了解,萍小姐,”她突然爆发,“本来不是要——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要粉饰过错,但是,事情一开始根本就不是要——让它变成这样。因为我无法接受自己没得到阿灵葛的职位——那一阵子我根本就是丧失了神智——我的作为就像个白痴。除了阿灵葛,我心里根本没有其他的念头。这只是一个方法——一个让我有第二次机会的方法。从头到尾就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一定要相信。你一定——”

‘“我当然相信。如果我不相信,我现在也不会把这个东西拿给你看。”她指的是蔷薇花饰。

一会儿之后,茵恩斯开口了:“你现在要怎么做? ”

“噢,老天,我不知道。”可怜的露西,在面对现实时无计可施。她所知道的犯罪事件,都是来自于通俗的侦探小说:书中所有的主角,不管有多么的可疑,总是纯洁无辜的;要不然就是来自病例,只要用一把手术刀,就可以安安全全地去除一切。这些病例记录的主人翁身边的亲友,一定有着和她现在相同的感觉,然而这个想法,丝毫没有让她觉得好过一些,或是从中得到任何方向。这种事情,似乎只会发生在旁人身上——如果报纸上所写全然属实的话,这些事天天都会发生——但绝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一个人要怎么样,才会相信自己谈笑过,喜爱过,分享共同生活的对象,竟然要为另一个人的死亡负责? 她发现自己开始向茵恩斯诉说无眠的一夜,和自己那个有关“定夺”的理论,以及自己有多么不情愿要因为一个人的罪行,而破坏一堆人的生活。她太过沉迷于自己的问题当中,而忽略掉茵恩斯眼中渐渐浮现的希望。当她听到自己说,“当然,你不可以因为鲁丝的死亡而得到什么好处”时,才发现她已经走上这条原本毫无打算踏上的路,而且已经走了好一段了。

但是茵恩斯抓住了这一点。“噢,我不会的,萍小姐。

而且这和你捡到这个小花饰没有关系。昨天晚上在听到她死了的消息时,我就知道我不能去阿灵葛了。我今天早上正要去找贺莒小姐谈这件事。昨晚我也没睡。

要面对这么多事。不只是我对鲁丝死去要负的责任——我无法接受失败。但还有——哦,其他一些你不会有兴趣知道的事。“她停了一会儿,打量着露西。”瞧,萍小姐,如果我花一辈子的时间来为昨天早上的事情忏悔,你愿意——愿不愿意——“即使在露西发表过对公平正义的看法之后,茵恩斯仍无法以言语来完成这样一个僭越的建议。

“成为犯罪的共谋? ”

冷冰冰,却合于法理的句子让茵恩斯退缩。

“不。我想不能勉强任何人去做这种事。但是,你知道的,我愿意赎罪,而且绝对诚心诚意。以我的生命抵——她的。我愿意真心去做。”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你计划如何赎罪? ”

“我昨晚想了很久。本来是想从到麻疯传染病疫区服务,或像这样的事情开始,但是这和赖氏学院的训练实在没有多大关联。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决定帮助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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