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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把苯巴比妥掺进橘汁里,他已经没有丝毫的顾虑了。假如他那时头脑清醒,他就把一克、两克苯巴比妥都放进去了,让她长眠不醒吧。但是,我绝对不让她安安静静地死去!那个婊子养的没有安安静静死去的权利。决定她如何去死的是我!要让她明明白白地感觉到我对她的惩罚!要让她对正在干的事情感到后悔!
否则就别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这时,对面楼里走廊的灯亮了。回来的人是她吗?
我快速拿起望远镜,对准那个活动的人物。但是,她的出现太短暂了,她已经偏向到右边去了,我没有来得及发现她。她转向有电梯的一边去了。今晚可能下雨。下雨的时候,湿度很大,水银样的迷雾蒙住了她的窗户,我就不能随心所欲地看她了。
终于,那女人开了房间的电灯。她已经脱去了大衣:这我猜到了。她正在脱掉皮靴。
那件运动衫呢?暂时不脱。要等到站在镜子前面从头上脱去,要来回摇晃头发,波浪般地摇晃一番。这个倒霉的娘儿们还挺快活。她有廉耻吗?还有这个?这是她第一次在乳罩和灯笼裤外面套上一件晨衣。她擦掉了化妆品,伸手向冰箱里摸索,拿出那罐橘汁,摇晃一下。啊,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她打开碗柜,想找一个杯子。但是,突然之间,她不耐烦了,直接用纸罐喝起来。此前,她曾经这样干过两次。她一感到自己是独处时,摆出一副无助的样子。
是打嗝吗?是感觉到了苯巴比妥那粉末的味道了?天晓得!她并没有喝光。她一仰脖,把纸罐再次倒立过来。好啦。她好像很激动。她解开晨衣,像扇子一样扇动着衣裳,接着,跳起来去找唱片。每天夜里都是如此。她宁要音乐的烂疮,也不要电视里的火焰。她在照镜子。姿势优美地伸个懒腰。她唱起来了。她在唱歌?她举起双臂,做胜利状,什么东西在她舌头上燃烧,是远方等待她的忧伤爱情,或者仅仅是走进她身体内困倦的眩晕,我从她眼睛中发现了她的困倦。你累了吧?是爱情还是眼睛让你疲倦了?我就去,我就去,你等着我!等着我!
既然她现在又一次成为他目光的猎物,在望远镜对面处于无助状态,他想闻闻她的气味。他只需要她那野性气味的呼唤,然后立刻穿过大街,再次迈过那对露宿街头的男女,再次进入她的房间,这一次是要脱光她的衣裳,给她摄像,把她身体的线条分解成无数碎片,随后在他自己的电视机里随意地组合起来。他要脱光她的衣裳,然后再给她穿好,洗一洗橘汁罐,临走之前扔进垃圾桶里。第二天下午,他将把图像资料带到圣依西特罗大街住宅、天竺葵走廊旁边的录像室,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倾听着她内脏翻动的声音,倾听那他又爱又恨的呼吸声、那电流般的颤抖声。
……
第六章
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不是好日子。雷伊娜留在那里也不是好日子,她被广播电台制造的神秘气氛感动了;电台每时每刻在召唤:“我们是上帝的眼。我们是上帝的目光。推动太阳和所有星星的全部恩惠,阿门。”心里挂念着西边三百五十公里洛斯托尔多斯修道院发生的事情而不动弹,也不是好日子;无论到哪里去都不是好日子,因为雷伊娜想着要面对大街上那没完没了的示威游行:拿不到工资的教师,处于贫困之中的退休人员,上不了课的大学生。这个倒霉的国家究竟落人了什么样的深渊啊?如何从这没有尽头的萎靡状态中振作起来呢?雷伊娜想:“我写的东西能帮助解决什么问题吗?揭露溃疡能有什么帮助吗?我想毫无用处,没有什么帮助,在这个聋子居住的沙漠里,大家都要在面对空虚的哀求中死去。”
尽管如此,当雷伊娜冒险坐上卡马格博士派遣的司机加专车前往洛斯托尔多斯修道院时,仅仅一个模糊不清的车队就拦住了她的去路:从欧贝里斯科大街到五月广场,九辆卡车昏睡般地缓缓前进,一路上留下阵阵仿佛肺病患者咳嗽般的喇叭声。
其余的都保持沉默:无边的城市固执地不说话。来到每一座教堂门口,她看见的情况的确如此,大群朝圣者聚集在一起,他们手持长长的点燃蜡烛,贴着墙根向前移动。她听见几声低沉的阴间祈祷声:“基督徒们,来吧!”随后,司机怀疑地指给她看:沿着迈普大街向北去,一支没有尽头的队伍在行进,人人渴望看到那棵神圣的柠檬树,哪怕远远地瞅一眼也行。
耽搁了半小时,她和司机才到达通向西边的出口;又用了半小时才驶人七号国道,从那里再转向阿索特阿。德卡兰萨的省级公路。中午时分,她和司机已经来到真正的乡下。
七月的天空云彩很薄,几乎是透亮的,散发着非洲般的炎热:潘帕草原的季节从来不遵守自然的节奏,习惯于随心所欲的变化。轿车穿过麦田,地里一片绿色,麦子刚刚吐穗;其他的土地也刚刚翻地、耕种。经过萨拉多河以后,一切都是干燥的,到处有扬尘的旋风。母牛们在那黄色的旱地和肮脏的房屋之间以圣女般的耐心走动着;从公路上看去,受旱风的影响,房屋里没人居住。
下午三点钟,她和司机一进入洛斯托尔多斯市就迷了路。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中央,所有的建筑物看上去一个模样:商店和门厅反反复复一个样;无论哪个十字路口也找不到街道的名字。司机两次停车,询问住宅里面是否有人。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雷伊娜心里想:城市比人变化快。有过这样的事情:我走进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家电影院,从那家电影院里出来到走进墨西哥一家电影院,可是墨西哥城几十年没有变化。这里是一处没有图画的迷宫,最糟糕的迷宫。
大约三点二十分,司机几次从把他和她带进死胡同的路上退出来;反复进退的结果让他俩听到了从远方一处高音喇叭里面向西方播送的一首过时的乐曲:艾雷诺演唱的《时装商店的姑娘》。雷伊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忆起自己在少女时代某个聚会上听着这首可怕的曲子扭动的情景。但是现在让她感到有趣的是:这个曲子成了指南针,多亏了它,司机很快把车子开到了中央广场,在那里解放者玻利瓦尔骑在马上的雕像高高地屹立在几棵半死半活的树冠之上。教堂的大门一一地打开了。六个身穿濯足节(在复活节前的星期四。)紫袍的男子肩扛着基督受难像,举行宗教游行。
随后出来一个手摇香炉的教士,他小心翼翼地摇晃着香炉,害怕香火弄脏他的饰带。
接着是一群由老年妇女组成的唱诗班,她们尖声唱着《基督徒们,快来!》,顽强地与高音喇叭里播送的《时装商店的姑娘》比赛。教堂旁边的咖啡馆里有人告诉他俩如何回到省级公路上去,然后转向阿索特阿。德卡兰萨。
雷伊娜说,已经差一刻四点了。七点钟举行晚祷。
当他俩远远看到那位女施主的庄园时,好像没有到达什么新地方。管家和佃户栅门大开地等候着他俩的到来;他们骑在几匹瘦马上,带领轿车穿过两排白杨树,来到一块布满沙土的洼地前。管家说,水源被人切断了。我们已经从井里打水灌满了浴缸,是为夫人冲凉准备的。房间里的空气是静止的,保持黑暗状态,因为光线会带进来热气——管家如是说,白天不能进阳光,晚上不能进蚊蝇。雷伊娜感到房间的空气从来没有流通过,空气的年龄比她大,可能就是她死后这里的空气也不会变化。这种充满了智慧与回忆的空气,让她觉得不是好兆头,因为这些空气早已经耳闻目睹了如此之多的事情,就是那些好像盖着裹尸布一样防尘套的扶手椅,就是那瓷砖地面,也没有这些空气知道的事情多。走在瓷砖地上,她的脚步声留下来黑洞洞、响亮的回声,比《时装商店的姑娘》还难听的饥肠辘辘的声音。
无论如何,差十分六点的时候,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在浴盆里冲了凉,洒好了总是随身携带的法国香水,打扮成上个世纪贵妇人的模样:头戴黑色披巾、身穿黑色长裙和总可以让人看到胸脯上有几颗雀斑的花边黑衬衫。房间里有个褐色小桌,那是管家事先为她安排的,安放时特别小心不让外面热气进来,小桌旁边是张大床,上面挂着一顶厚实的蚊帐,肯定会让人度过一个幽闭恐怖得令人窒息的夜晚。雷伊娜在桌旁坐下,抓紧时间记下一些想法,将来用做文章的背景资料。她发觉自己的语言有些反常,流露出对总统和总统府神父厚颜无耻地欺骗公众的行为的愤怒,但是她觉得自己还能在写作时控制这种愤怒情绪。她心里想:她叙述的口气越是中性,越是把她和事实拉开距离,读者就越会相信她。她想:“我不是现实。可是不把现实写出来也就不会有任何现实。卡马格博士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卡马格在等着她的电话。六点整,她的电话来了。他想把雷伊娜要做的事情逐一检查一遍。他对她说:“如果你失败了,咱们明天的头版开‘天窗’!”手机里不时地发出爆裂声,与静电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
雷伊娜说:“因为空气不流通。这里没有空气。卫星信号过不来。只有尘土和一道白光,一切都听不见。”
“你说什么?”卡马格问她。
“我不会失败的。”雷伊娜边说边向外边走廊转移。
“我可不敢肯定。我们派过去的人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任何人不得靠近那座堡垒的人口。那位女施主已经给院长打了电话,通知他:你要参加晚祷仪式。她要我保证:你不向任何人提任何问题。如果你开i :1 ,那就是祷告。她有一笔农机贷款没有还上,因此不愿意跟政府闹翻。这话如果她早说,我就不派你去了。”
“博士,别担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已经打电话给院长了,通知他:差一刻七点我到达那里。他派个修士在门口等我。他们要我的身份证和介绍信。核实过一切之后,他们会把我领到女施主家属的跪椅处。”
“你不会有麻烦的。我知道他们会放你进去的。”卡马格说。“不清楚的是进去以后你能做什么。”
“您不是说过总统会看我的大腿吗?从现在起,您就别抱幻想啦!我穿的是修女的长裙。没有化妆。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自己毫无魅力。你越是想象事情将如何如何发生,事情就越会变得不同。博士,等一切都结束了,八点钟,我给您打电话。梵蒂冈方面有什么反应吗?”
“那边已经是晚上了。教皇吃晚饭去了。我们跟教廷的新闻发言人谈了一下。
他不做评论。他们要研究研究情况。”
“那就祝我走运吧。”
卡马格给她派遣的司机自以为无需帮助也能在那沙漠荒原里找到方向。骄傲让他迷了路。他两次驶入困境,在一次返回原路的过程中,险些陷入泥沼。雷伊娜到达修道院时迟到了十分钟。她从远处就听到了修士们已经开始唱赞美诗了。教堂很简朴,没有什么装饰,但是巍然屹立在一座几乎看不见的小山包上:在这样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拔地而起仿佛是上帝的呼吸。这正是前来迎接她的那位修士说的话:“从这里可以听见上帝的呼吸。”对此,她用惟一知道的拉丁文回答说:“上帝是尊贵的。”她低着头走进正在晚祷的人群中,在左边的一处跪椅后面跪下,因为总统一人独自占据了右